蘇家</br> 對于認親的經過和結果,夏荷并沒有表現得有多意外,這個結果原本就是應該的,如果那男人真的只是想要認親,就不會大張旗鼓的在蘇家大門口嚷嚷,他應該知道以蘇云卿現在的背景,足夠讓他還沒有說話就死掉。</br>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蘇云卿居然會這么快就識破了那個男人的詭計,不管是過敏還是胎記,居然一眼就識破了,白白讓那男人演了半天的苦情戲。</br> “姨娘,姨娘……”</br> 丫鬟小跑著進門,喘著粗氣,“少爺他,回來了……”</br> 蘇睜回來了,夏荷眼睛睜大,一臉的不敢相信,因為在此之前,她并沒有收到任何蘇睜要回來的消息。</br> “是真的嗎?”夏荷以為自己是在做夢。</br> “是真的,方才已經到大門口,這會子可能已經去書房找老爺和老太爺了。”</br> 突然回來,自然應該過去打聲招呼的。</br> 夏荷一驚,立即起身,這次蘇睜不聲不響的回來,一定還有其他原因。</br> 書房</br> 看著蘇睜就這么坐在一把竹椅子上,兩邊分別架著一根木棍,就這么抬了進來。</br> 看到自己昔日疼愛的兒子居然成了這個模樣,蘇翔皺眉,眼中再也沒有當初的疼愛之色。</br> 反而,蘇睜的神色卻是無比淡然,看到蘇謙和蘇翔以后,臉上揚起一抹笑意,似有似無,云淡風輕。</br> “祖父,爹……身有不便,不能給您二位行禮了。”</br> 如今的他雙腿已廢,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雖說臉上帶著微微笑意卻也掩蓋不了其蒼白之色。</br> 雖說腿腳已經廢了,可是他依舊衣著干凈整潔,背部挺直,沒有一絲廢人的樣子。</br> “嗯。”抬頭看了一眼,蘇謙點頭。</br> “爹對我突然回來,不高興吧?”</br> “為何?”</br> “因為蘇云卿之前發生的事情和我有關系,是我鼓動那個人來報仇的,也是我給了他猛藥堅持到天越城,雖說已經結束,可大理寺那邊一定還在調查此事,應該過不了兩天就會過來找我問話,免得到時候你們還要找人四處找我,所以我就先回來了。”</br> 說著該死的事,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懼死亡的表情,不過離開一段時日,蘇睜整個人從頭到腳從內到外都變了許多。</br> 似乎一身淡然,無謂死亡了。</br> “為什么要這么做?”</br> 蘇謙看著他,當初就是因為殘害蘇云卿,所以才將他送出蘇府,他就應該明白如果他表現不好,那么這輩子都別想再回蘇家,回天越城,可是他居然還敢這么做,是真的因為自己廢了,破罐子破摔不怕死了嗎?</br> 想想,都讓蘇謙覺得寒心。</br> “目的就是你們所看到的那樣,我要毀了張氏,毀了蘇云卿。”</br> 坦坦蕩蕩的承認,臉上沒任何其他閃躲的深情,目光中也沒有多少復雜的神色,或許這段時間,真的讓他看明白了許多事情。</br> 身體廢了,離開了一直護著他的親娘身邊,去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有可能挨餓受苦,有可能遭遇別人的白眼,再可能,連下人都欺負他,怠慢他。</br> 一個過慣了錦衣玉食,受盡父母疼愛的孩子,是要經歷多少才能將生死大事看得如此透徹。</br> “我真是沒有想到,我這個妹妹居然這般聰慧,一眼就看出了破綻,那胎記可是我找了一個大師做的,基本沒有什么破綻,只是沒有想到,蘇云卿她居然能夠一眼識破,也難怪,我會輸得這般慘。”</br> 雖然從小就是庶出,可是他自詡聰明才智絕對勝過蘇家任何人,只是沒有想到,驕傲了十多年,最終輸給了一個自己從前不放在眼里的妹妹。</br> 知道結果以后,他坐在屋子里想了許多,或許這就是宿命,蘇云卿就是他的克星,不管他的計劃多么完美,終究還是會被他一眼識破。</br> 從前他不信這個邪,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逼得他不得不信。</br> 這般坦誠的話,讓蘇翔一時不懂他的想法,不明白他為何會變成這個模樣。</br> 蘇謙依舊低頭,不語。</br> 他說的他都相信,心中的恨意再怎么濃烈,對于一個將生命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人即便是到了死他也不會做出自取滅亡的事情,誰不想多活一天?</br> 然而,蘇睜挑撥離間推波助瀾的功夫他不是第一次所見。</br> “父親,您不用多疑,這些都是我做的,沒人任何人脅迫,我是自己愿意回來的,我就想,再看看我母親,看看您,再說我現在還有什么隱藏的必要呢?您說是吧?”</br> 蘇翔皺眉,他這是不想活了嗎?</br> 門外,夏姨娘整個人因為來得太急,衣衫凌亂,頭發也是在空中亂飛,跑到書房外時,著實驚呆了守門的下人們。</br> 自從認識夏姨娘以來,不管什么情況,她皆是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衣著裝扮,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如今看來,是真的關心少爺,所以顧不了這么多了。</br> “大少爺在里面嗎?”</br> “在的,正同老太爺和老爺說話呢!您稍等!”</br> “好……”夏姨娘看小廝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儀態,立即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頭發,又整理了一番衣衫,這才焦急的看著。</br> 聽到外面有聲音,蘇睜嘴角上揚,“祖父,父親,孩兒先出去了。”</br> “去吧!”蘇謙點頭。</br> “謝祖父!”</br> 說完,兩個小廝又抬著他除了門。</br> 看到自己曾經最為疼愛的兒子就這么被抬了出去,蘇翔面不改色,更是沒有任何一絲疼惜。</br> 蘇睜才剛出了門,夏姨娘便迎了上去,“睜兒……”</br> 看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成了這般模樣,夏姨娘只覺得心一疼,雙手忍不住抓緊手中的手絹,牙齒咬住自己的嘴唇,深怕自己哭出聲。</br> “姨娘……”</br> 蘇睜卻是微微一笑,一臉的淡然。</br> “你怎么回來了?”夏姨娘眼淚忍不住嘩嘩往下掉,雙肩顫抖著。</br> “就是想姨娘了,回來看看您。”</br> “那你也好歹給我稍封書信,讓我知道啊!”</br> “走得急,一時忘了!讓姨娘您擔心了,是我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