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南召上供了十匹上好的絲綢,皇后得了兩匹,太后那里兩匹,賢妃,惠妃,柔妃那里合一匹,暄王因為素來喜歡輕便的衣衫所以皇上賞賜了一匹,至于剩下的最后一匹,自然是靖王府了。”</br> 趙夫人語氣淡淡,面色溫和,不溫不火的說著。</br> “那又如何?”刺史千金微微一愣,隨后依舊用嘲諷的口吻問。</br> “你說人家身上穿的是破爛貨,殊不知你穿的才是一文不值的破爛貨。”</br> 合州是什么地方,南夏的一座城罷了,瞧瞧這個刺史是巴不得把家里所有值錢東西戴在身上的樣子,和蘇云卿這一身素凈的衣裳比起來,不僅不值幾個錢,甚至還俗氣得很。</br> “你……”刺史千金是真的忍不住要罵人了,可是刺史夫人再次出手制止,因為她已經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拋開趙夫人這番絲綢論不說,如果這丫頭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女子,身為長勝將軍的夫人,她會愿意出手幫忙?</br> “這位夫人梳著婦人發髻,可是已經成親了?”趙夫人不理刺史家的兩個女人,而是轉頭看向蘇云卿問。</br> “趙夫人心細,我的確已經成親。”</br> “看來我猜對了。”趙夫人打量了一下蘇云卿,隨后看了一眼刺史夫人,目光的嘲諷褪去,倒是突然覺得她們有些可憐了,惹了誰不好,偏偏惹上靖王府那家不講理的。</br> “成親又如何,這翡翠是我要買的,我可是要戴著進宮的,休想和我搶。”</br> “姑娘喜歡我也喜歡,不如把這個問題交給掌柜吧!我愿意出雙倍的價錢,掌柜的可否看在我如此執著的面上,賣給我?”</br> 蘇云卿也不想啰嗦,可是自己嫁到靖王府已經一年多,太妃處處呵護,加上最近發生太多事情,總要送點東西討她老家人開心的,雖然她蘇云卿的財奴,可是想要凌風華是自己的丈夫,太妃高興了,他以后也會好做人一些,狠心花點錢也沒什么,再說了回去可是要找凌風華報銷的。</br> “這翡翠價值連城,夫人你……”</br> “掌柜的放心賣吧!你就算再提高個十倍,人家也買得起!”趙夫人微微一笑,調侃道。</br> 就她這一句話,旁邊的夫人小姐們都忍不住微微一愣,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家啊?莫不是……天越城的首富?</br> “說得就你們家有錢似的,我出三倍。”</br> “杏兒……”那夫人聽陶杏居然要出三倍價錢買這個翡翠,頓時有些慌了,就連其他夫人都說這套翡翠價值連城,那肯定是不少價錢了,他們才剛搬到天越城,家剛安定下來,剩下的一些銀子大部分都已經拿去打點上下了,現如今居然要花三倍買下來,能不能買下來另說,就算能夠買下來,那家里的銀子還能剩下多少,不得省著點花嗎?到時候若是老爺知道了,不得說自己敗家啊?</br> “刺史小姐這般喜歡,那我就只能忍痛割愛了。”蘇云卿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突然覺得這套翡翠其實也沒有這么完美,還是有一些殘缺,想必掌柜這里應該還有更好的才對。”</br> 蘇云卿隨手拿起其中一個鐲子,面色有些嫌棄,隨后又放下,看向掌柜道。</br> 掌柜微微點頭,“多謝這位夫人忍痛割愛,這翡翠原本價值兩千兩,既然刺史千金喜歡,又愿意出三倍價錢,那就賣給你吧!是否現在就裝起來,送到陶府?”</br> “什么?”聽到價值兩千兩,陶杏整個人都驚呆了,“你怎么不去搶劫啊?”在合州,最為名貴的首飾也不過就是幾十兩到一百兩,那我都只是家里特別有錢的才買得起,她這個刺史千金,逢年過節才能買個一兩件,那都是最為奢侈的事情了,現在這么一套翡翠首飾,居然要兩千兩,而且她同意出三倍價錢,那豈不是就是六千兩?把她賣了也不值得啊!</br> “我們珍寶齋的東西,從來都是物超所值,這副翡翠首飾,放在這里已經三年有余,來來去去多少客人都曾經覺得它珍貴,可是從未有誰夸下海口說要買走,今日小姐又喜歡,我也只能讓小姐帶走了。”</br> 掌柜的看著刺史千金陶杏這個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沒見過世面的,但是為了不得罪人,他只能表現出一副惋惜,既然說要買,那就必須買……</br> “我……我……”陶杏真是直接被嚇傻了,為了安頓下來,父親是把老家的房子田地都賣了六千兩,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啊!</br> 刺史夫人來了一眼旁邊其他夫人小姐們那嘲諷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看了笑話了。</br> “我們其實也不是非買不可,既然這位夫人喜歡,就讓給她吧杏兒……”</br> 陶杏看自己的母親突然開口,并且是把翡翠首飾讓給蘇云卿,不由得有些不甘心,再看向蘇云卿的笑容,總覺得有些嘲諷,她居然在蘇云卿眼里看到了嘲諷,怎么可以?如果現在把東西讓出去,那多丟人,以后豈不是都在別家小姐面前抬不起頭了?她年紀不小了,可是要嫁人的,以后人家公子聽到這種事情,怎么還愿意娶自己?</br> 越想越覺得不甘心,最后抬頭,咬緊牙關,“買啊!難得喜歡,多謝夫人忍痛割愛了。”</br> “哪里哪里,難得小姐你喜歡嘛!掌柜的,這套翡翠雖然漂亮,可是還是有些瑕疵,珍寶齋這般大,肯定還有比這更好的吧?”</br> 蘇云卿面帶笑容,看著掌柜問。</br> 掌柜微微一愣,最后點頭,“的確有,已經放在珍寶齋多年了,是極其好的翡翠,只是這價錢嘛……”</br> 價錢自然是比這一套還要高出很多的。</br> “哼,你買得起嗎?”陶杏莫名其妙的就花這么多銀子買這一套翡翠,奇怪的是方才看著明明挺好看的,如今卻突然覺得好老氣了。</br> “送給長輩的,自然是往好的買。”蘇云卿面色溫和,淡淡道。</br> “那好,小二,幫陶小姐把翡翠裝起來送到陶府去結賬,夫人您稍等,我去取另外一套翡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