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冰插言解釋道:“無論將其玄化得多么神奧或外表看來多么惑人,其實都離不開基源上的長壽為仙。所謂道家好慕神仙,佛家一心成佛,其實所追尋的,也是其理。實在來說,僅僅是希望比常人能夠達到更加漫長的存在目的而已。在此長期目標下,便可拋棄一切過程間的短期苦痛,追究到底,依然離不開——‘我’——這一詞句,依然乃是以‘自我’心態,來試圖解釋天地神秘,亦或論證自我存在于天地間的真實。”</br>
那女子點頭接道:“再做仔細分析,則無論儒、兵、墨……,無論任何爭鳴百家亦或凡俗百姓,于行為或傳世理論的基源所在,皆是讓‘自己’長久存在于天地之間。讓他人或外人認識到‘自己’之存在。由至微到至巨,脈絡隱隱而通間,便可了悟一切根本道理。無非是:讓一個‘意念上的自己’,長久存在于眾生心靈之內。”</br>
梅如冰接道:“可惜,世間任何倫理道德,反而都欲拋棄人之本源,忽略了‘人之在天地間,便永存天地間;若無人在則亦無天地在’這一看似荒謬的理論。于武道修煉上,表現在只去追尋天地間渺茫力量,更以那所謂的淫穢邪惡,將神圣精之門,視做必當滅除的對象——試問,倘世間陰陽合和一事,再不復現,又如何使人類綿延下去?若無綿延萬物,又何來永恒存在于天地?而這一本該成為仔細探索、尋出萬物淵源、并可籍此真正全部掌握到‘人世之秘’甚或‘天地之秘’的精之門,竟也由上古之人從認識到自我那刻起,便只能永恒地被壓抑于不可見光當中。似乎世間所有大智慧者,都渾然忘卻了,若本無自我,又何來體悟自我這一最基本道理。”</br>
畫面繼續變換,梅如冰的形象幽靈似地忽然出現、忽然消失。聲音之清晰,卻始終不變:“身體、靈魂、源流,乃構成人體之三項基本。亦是精、氣、神三者共生之真正涵義。若要細細辨察,則可做如是解釋……”</br>
但到了解釋這里,卻突然一切模糊。武才揚只覺無數飛速變換,急如密雨快若閃電根本聽之不明的“聲音”,化做一束束發光的氣流,以焰火般形態通過氣息連通,落到了自己心靈中某一廣漠地帶靜為固態。下意識知道,那是解釋太多太過復雜無法短時間內聽聞,而被全數“奪”來儲存于自己心靈深處。</br>
但那“儲存”下的知識,宛然便是沙漠中的堆堆亂石,雖然乍一望去十分龐大醒目,卻是只須離開這里,便會全然尋找不到。武才揚心下焦急,有心在那里設下一個標志方便日后尋找,卻當下發覺,自己這他心通術理論知識,未免太過于欠缺,哪里知道如何設置標志?再一轉眼,那所有的東西,都在心靈中化為廣漠砂粒,哪能找出方才留于何處?</br>
心神微一恍惚,梅如冰的聲音又清晰起來:</br>
“陰陽而合,既可創造出新世界,便亦可通過相互融合改變相互。便如七彩顏色、萬種光輝,實則只需三種基本色,便可將其全部調制出來。陰陽合和一道,便亦是調制法則。暗含其內的,則是‘生命奧秘’這一非同于男女之第三色。精之門終極目標,便是運用生命奧秘這第三色,改變陰陽世界。此亦為精門能夠療傷之本原所在。……咱們忽里木#8226;哀蘭小姐,只身入極西之地,遠至廣漠無限大沙漠,終于了悟到世間生命奧秘與精門關聯的確切聯系,探得若要再仔細思索,須當先行仔細探究天人輪回。”</br>
原來這少女竟是陰陽二魔的重孫女!——那!那不就是自己的姐姐了?!</br>
忽里木#8226;哀蘭道:“惜乎那生命奧秘,實在是難以全然了悟。咱們這天山不老情天,又只是當年西王母仙居之地,雖則通過諸種方式,將上古炎黃子孫流傳下的精、氣、神三門淵源實質,以及此后分劃而出之‘人、鬼、神、仙、幻、魔、真’七門,予以最為詳盡保存下來,畢竟博雜有余,精粹不足。”</br>
在陽魔身邊坐著的一名中年男子起身問道:“如果進入氣門、神門,是否會對生命奧秘有所了悟?”這人一口純正的中原口音,眼光開合間凜然生威,聲音也大有一種威嚴氣概,又能坐于陽魔身邊,似是身份不低。</br>
他問過之后,便重新坐下。忽里木#8226;哀蘭沖他微微一笑,說道:“倘是真能進入那氣門、神門,或許也能再有所悟。或是進駐到其他門戶,譬如智慧之門、力量之門、創造之門、毀滅之門、輪回之門、時空之門、劫掠之門這些發源于數萬里外其他種族智慧的門戶,或者也可于相互印證中,得到更多解釋。但只從吾等進入之難,便可知曉,所有門戶,都須一定條件,欲是強行,便欲是毫無所獲。”</br>
后排一女子問道:“域外之行收獲如何?”這女子也十分年輕,一口輕柔的蘇杭口音,十分難懂,好在武才揚曾學過各地方言,而且在他心通境界中,似乎只要并非完全相異的語言,都能當下明白真實涵義,是以一聽之下,便即了悟。</br>
忽里木#8226;哀蘭道:“我雖遠到極西大沙漠,領悟那些智慧的簡單要詣,甚切不斷迫使自己處于饑餓干渴衰弱到極限時產生出的海市蜃樓幻覺,來體會同樣以‘天主’或‘真主’為名義的宗教根源,及其何以限制一妻或以四妻為侍的極端矛盾條例,并與佛學禁欲及到達神州后發展出的無妻矛盾相互印證,依然難以真實掌握生命奧秘。”</br>
這次卻是天不老起身問道:“生命奧秘的領悟,為何非得追尋有妻無妻?”</br>
忽里木#8226;哀蘭向天不老嫣然一笑,拋個媚眼道:“至古之時,母善天下,并無妻之一詞。傳說被當今視做**之‘兄妹相親’后才有人類再度延續并有妻承一說。各文明傳說之起源,竟都相似至極,可見大可對此深思。便如武學起源‘精氣神’發展而出的‘人鬼神仙幻魔真’七門,真若追根溯源,依然要追索到遠古混沌時期一樣,有妻無妻妻幾個,便如這當今武學源頭的七門一般,可由其領會最初生命之秘。能將其領悟,大約生命之終極奧秘,就會不再遙遠。”</br>
天不老點了點頭,重新坐回。忽里木#8226;哀蘭繼續道:“思索之后,可知將來探索方向,乃醫藥、毒藥相結合,通過隱藏于道家丹藥內的改變人體知識,來了悟堪稱生命之舍的人體改造法則;并追究到真正的生命奧秘。私下認為,最佳詢問目標,應是毒手無命,其次乃是據說可開膛破肚又能縫合、可開顱取腦又能更換的穿針姑媽;而后須當細悟‘精神’。我已決計,冒險去與一人合作。那人是誰,眼下不能說明,也未必就可合作。畢竟,以眾看來,我屬邪媚。”微微一笑。</br>
她赤身**,身材極其動人,異域特征的面貌,更顯得分外具備誘惑之態。只是微微一笑,竟大有一種特殊的,完全與那媚惑風情有本質區別的特殊氣度。武才揚既知她便是忽里木#8226;哀蘭,自然而然已在內心深處將其看做真正具備血緣關系的至親姐姐,是以無論她多么惑人,也不可能生出別樣情緒。但見了這微微一笑,不知怎地,卻竟心緒大亂。只是這次的心緒大亂,絕非動情,而是意外生出種“精門”也十分神圣的震撼情緒。</br>
畫面、聲音頓時波動漣漪,而后消散。</br>
再度出現時,已是梅如冰在做最后發言:“……其實,吾等只需知曉基礎用法,無須對此做深度思索。畢竟真個以力量而論,還是那氣之門能在武林立足。便是神之門,也在以力降力上,大有欠缺之處。小姐既一心研討精之門,咱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嘎嘎……,婆婆實在是年紀太大相貌實在太丑,否則也要學習學習。爾等修煉精之門者,真正須要時刻謹記莫忘的,其實依舊是莫被世俗禮法所惑。必應牢記:智慧出,案有大偽。最虛偽的,實在仍是那儒教。除將世人禁錮于虛偽禮法之間任人魚肉外,別無任何有用之處。”</br>
畫面漣漪波動間,所有氣息回歸身體。武才揚隱隱知曉,方才的探詢,得到的遠不止此,繼續探索下去,也會有新的發現。有心在自己心靈深處探索一番,卻是立刻就覺察到頭腦一片混亂,身體也似乎連續做了多日苦工般剎那就虛弱到極點。</br>
他凜然心驚,不知怎么立刻知曉,方才所得,竟是藏于情難絕、雨晴、雪晴三女心靈深處的知識。那些東西,連她們自己也幾乎忘卻或從未細想,被自己采取某種霸道的探詢方式得到。而一旦被他得到后,她們自己的心靈中這些知識便會在時間悄然流逝的過程里,逐漸遺忘。這一簡直如同掠奪性的探詢方式,可不計受者是否接受,便能偷搶占相結合,奪走所有欲得之“思”。</br>
至于他此刻的虛弱,卻是因方才采取的方式,乃是強行進行的遠距離精神異力“十面圍捕”法緣故造成。或者可說是他消耗了不該消耗的精神異力,造成暫時性或長久性的極度虛弱。短期之內,再休想遠距離不被發覺地探詢到別人心中隱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