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的速度,那是無限之快。</br>
盡管剎那掌握到了諸多東西,表面看來,卻毫無任何不同,也只過去了連時間都可微之不計的程度。武才揚當前的外在表現,也依舊是那種仔細打量四周的姿態。</br>
目光在紛紛雪花中仰首觀望著天空,眼睛余光已留意到其他人也在隨著他的仰望而仰望。顯然也都想看看,仰望能找出什么。</br>
看了片刻,那最初對他侍寢的女子焰焰燒空收回視線,悄然四望一下,走到他旁邊,雙手一舉,散出無形力道,雪花立刻向四外飄去。武才揚也覺身外寒流當下像被禁于“屋子”之外。原來竟是此地無傘,她以自身功力外散,為武才揚防護。</br>
或許是精門功法果真改變體質的關系,武才揚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盡管身無寸縷,依然毫無寒冷感覺。但焰焰燒空這份細心關懷,尤其焰焰燒空和其他人一樣,也都只剩貼身內衣,由膚色變化知道她其實乃是此地最為寒冷者,更令他極為感動。</br>
眼角余光突然留意到隱五娘鄙視的目光,同時隱五娘的聲音又響在自己“耳”中:“賤人!拍馬功夫倒不錯!”</br>
武才揚一怔,便覺心靈深處有另一個自己為自己解釋道:“當下心意,直接領悟,無須耗費心神。”同時焰焰燒空的聲音凄然而出:“她們……肯定鄙視我。可……師傅什么也沒穿。我又不好把衣服脫了給師傅當傘。管她們呢。反正……反正……以后師傅才是最重要的。我都這么冷,師傅更冷……”</br>
接著情難絕的聲音出現:“木兒他……真的不冷?奇怪。難道她們竟本來都會精門功法?哦……亦有可能,這些粉客身份之人,即使不明所以,也會先天就具備精門功法的修煉體質,即使她們有問題,木兒只要恢復得好,又有什么關系。不……不對,是否那金色王蚊改變了他的體質而非精門療傷術的功勞?”</br>
接著雨晴雪晴的聲音同時出現,“有人真愛上了木兒呢。也好。免得日后尷尬。但……木兒……木兒……以后真一直把他做弟弟看?咳!,這精門療傷,愈是到了中原地帶,便愈是覺得不該。算了,何必再想呢。他是主人,他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而后一個個的聲音又陸續或同時出現。</br>
武才揚不覺皺起眉頭,首次感到他心通術也十分可厭,若不停有人在心里說個不停,短時尚可,時間一長,可怎么忍受?尤其又是這么多的人都在同時“說話”。</br>
他一皺眉頭,已飛身而來到他旁邊的青茉莉立即發覺,低聲問道:“師傅,可有吩咐?”</br>
此刻諸女也都走近到幾丈內。青茉莉一說話,仰望和偷眼關注他的諸女都被吸引,所有“聲音”都剎那消失。武才揚松了口氣,掃眼四周,說道:“大家把積雪除去,看看是否還有其他東西隨我們一同出來。”</br>
心想:既是神奇出困,這地方又大為熟悉,不知曾來過亦或在誰心靈里知道,先弄清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才是關鍵;而自己的經歷,又實在是奇怪至極,就仿佛命運早被誰安排下一般。——既如此,說不得自己的其他東西,也會隨著帶出。</br>
他這“其他東西也會被帶出”的想法,其實甚是荒謬。原也不過屬于胡思亂想。豈知眾女揮掌,真氣掃過,積雪飛卷而散間,個個驚訝,跟著你接我擋,剎那之間,有不少人都拿到了東西。拿到東西的人都將自己找到的呈來,竟是四龍玉炔、白倫巾、各種來源的兵器等等所有物品,甚至她們的項鏈手鐲戒指耳環金釵等等飾品,也都在那奇特黑碑丈內范圍,衣物倒是未多一件,想來乃是衣物無法抗拒強橫力量全被粉碎的緣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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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才揚點頭示意。情難絕、雨晴、雪晴當即收好四龍玉炔、白倫巾、天龍秘籍三物。其他兵器,依然由找到的人暫時拿著。武才揚打量著被顯露出的地面特點,越發覺得仿佛曾經來過或在誰心里探索過。只是此刻積雪依舊遮掩了大片地域,無法詳細辨別。說道:“先小心清掃積雪,露出地面,再仔細檢測。”</br>
自己則盤膝而坐,面對黑碑合十而望。心想:“四龍玉炔光芒大盛,像是搭建出了一個亮光橋梁,通往那奇怪地方的照壁中黑碑。此刻卻又見一面黑碑。難道這黑碑是種無法理解且異常奇怪的機關?這機關能讓人來往同行?”</br>
眾女揮掌清理積雪,開始還十分小心,很快就都高興起來,紛紛叫道:“我功力提高得這么快?!”“媽呀!我有這么高的內力呢!真不敢相信!”“看!我能飛起兩丈!”“你看你看,我的指風就能擊碎石子兒!”眾人心情都愉快起來。已有不少人邊出掌邊曼舞,接著有的開始唱歌,在霧般漫天飄雪當中,隱隱望去,與那仙女下凡輕歌曼舞的傳說,又有什么區別?</br>
武才揚對著黑碑靜靜盤膝而坐,越看越覺這絕非石碑,簡直如同能進到另一空間的門戶。但伸手查探,卻分明乃是實質,怎么也想之不出世間有哪種奇怪機關,可達如此效果。但若說大家不是由這完全實質的黑碑中出來,卻又從哪里出來?</br>
眼下情形,倒像是已經超越了一切已知。除非用那神鬼妖異,才能解釋。暗想:“所有神話傳說里,都有那類什么葫蘆旗門一類的寶貝,可把神仙妖怪人物等等一切都收了進去,能容納無數東西。難道修仙一說,竟是真的?”</br>
忽聽得一切聲音全然消失,急忙收回查探黑碑的念頭。向四外一望,不禁如遭電掣,頓時醒悟眼下身在何處。</br>
——哪里是在五臺山附近,竟在少室山區!這是修小羅、柳一摟曾到達過的心月狐隱居多年的死谷沼澤當中!雖然黑碑外該有個圓狀茅屋而現下什么也沒有,但那隱約的痕跡,還是能顯示出來,曾經圍繞黑碑五尺范圍,有過些圓形建筑印痕。</br>
對修小羅的探詢,使他幾乎可稱為伴隨修小羅了多月而一步未離。武才揚再抬頭看看環繞死谷的山峰,目光落到百余丈外的西側山壁,果真見那里有崩塌的痕跡。與修小羅印象中的幾乎被埋葬地點,完全相同。</br>
想及修小羅在昏迷初醒時也曾有過一種奇異的穿行感,頓時明白,當初他們也是從某個奇怪地方出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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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抑制著震驚心情,起身四望,但見積雪掃飛后,露出亂石地帶的真實面貌。除了附近隱約能見的巨石“島”外,便是已經低陷下去的亂石堆。若然積雪無法流瀉,或許再有上些年頭,這里便依然會成沼澤地帶。只是那原本高高而起的“巨石島”以及這黑碑,到得那時,怕也會被泥水淹沒。</br>
心想:“假設修小羅哥哥當初感覺是真實,那等徐徐穿越之前,原本處身于皚皚霧氣當中仿佛身在山林的感受,和我的身在地底顯然完全不同。難道心月狐隱居或被禁制的真實場所,并非這里?……這里僅是連通詭異世界與真實世界的門戶!”</br>
又想:“若真是這樣,心月狐是否已能隨意進出黑碑?若是,這黑碑定有個方式能輕易進出才對。”</br>
此刻諸女已經零星散布在清理出真實面貌的二十丈范圍內。武才揚邊想邊踏著嶙峋亂石,向相對人員集中的東邊而行,未到近前,便知眾女驚呆原因。</br>
積雪被掃出后,竟露出了一具具尸體。只從身上衣衫上便能看出,都是和尚。奇異的是這些和尚各個滿面菜色;從肌肉的形態上可知,絕非習武者的肌肉緊湊,一眼便知皆是尋常修煉佛法的和尚。與那習武到練氣境界的反樸歸真外觀,完全不同。</br>
武才揚走到近前,找具衣著上看來至少也是長老身份的尸體,伸手觸了下僧衣。僧衣碎裂開來,卻是因長期天寒地凍和僧衣陳舊原因,而非被什么功法毀壞。他按了按尸體肌肉,又嗅嗅說道:“沒有**。”再按兩下,不禁一奇。</br>
原來這些和尚的死亡姿態,任人一望,便能聯想到他們皆是“摔死”。只是再做推想,便會當下想到:若不懂武學,從一眼望不到頂的高處墜下摔死,怎么也得尸體粉碎如泥;從不太高的地方摔死時,又不會身體全部骨碎肉碎。</br>
而這些和尚的摔死,卻是尸體外觀皮膚完好、衣衫完好,皮下骨肉卻都粉碎的古怪特征。倒像這奇特狀態,乃是被某種武學方式致死。但為何這些和尚又無論怎么看,都能當下給人以強烈感受——皆是摔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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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身在少室,自然這些和尚只能是少林人。</br>
武才揚剛想到此處,忽的許多感覺凌亂出現,多是惡心厭惡的感受或詞句。他四望一眼,見各方向的女子都驚然回頭,遠遠向他望來,隱隱看出,她們所在的各個方向,竟也都有不少死尸。不禁皺皺眉頭,知道無意中又感受到眾人心中念頭。</br>
但這么多厭惡與惡心的感受同時出現于心靈深處,武才揚便是對觸摸尸首的舉止毫無一絲感覺,也在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惡心難受。說道:“繼續清理,察看有多少人!”</br>
剛說到這里,又是種說不出的難受惡心感涌來,顯然竟是諸多女子一聽他的命令,都大為惡心難受。而這么多的強盛感受同時進駐到他的心靈,便當下將那感受擴大百倍,令他直覺再停留一剎,便會嘔吐。武才揚壓抑惡心感,急忙返身而行,下意識間大步回到黑碑前繼續盤膝靜坐,驅逐那分難受感覺。過了好一陣子,才覺心里好受些。苦笑想到:“這情緒十分難忍,若是多了,不免會影響到我。”</br>
又想:“看來他心通術掌握別人心意,也非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別人的情緒變化,竟也能對我產生巨大影響。現下才幾十人,倘若成百上千的人呢?是否只他們心中的難受,便會令我當下難耐得昏厥過去?”</br>
突的想到:“糟糕!萬事有其利,則必有其弊,俗語毒蛇出沒(指毒蛇巢穴)三丈地,必有解藥,便是天生一物降一物的至理表現。這精神上的異能,一旦遇到眾多精神上的異常情緒匯聚,就和無形產生的交戰乃是完全相同。哦……,弄不好會走火入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