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一月后，天氣變得非常寒冷。學校周圍的山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雪，湖面被凍得結結實實。
    哈莉裹在毛茸茸的大衣里，戴著毛茸茸的帽子和毛茸茸的圍巾，整個人都毛茸茸的。
    她這兩天天天去斯內普辦公室報告，都給吃了閉門羹。
    “你給我開個門。”她命令那條美杜莎。
    “小祖宗，”美杜莎現在不再叫她小獅子了，“你行行好，院長上次嚴肅警告了我，雖然他聽不懂我的保證，但是我不聽他的話，就得被他塞柜子里，見不到陽光……”
    “你本來也見不到陽光。”哈莉氣呼呼地翻了個白眼。
    說好的蛇都要聽蛇佬腔的話的呢？
    “小祖宗，我只是幅畫像啊……你能要求畫像做什么呢？”嬌俏的“嘶嘶聲”從她背后飄來。
    該死的……不近人情的斯內普。
    哈莉帶著一肚子的氣往魁地奇球場走，這周六她就要參加她人生中第一次比賽了，是格蘭芬多隊對斯萊特林隊。如果格蘭芬多隊贏了，他們在學院杯賽中的名次就會升到第二名。
    哈莉過去的時候，羅恩、赫敏和德拉科正圍成一圈嘀嘀咕咕，德拉科旁邊站著一個又高又瘦的斯萊特林學生，他有著高聳的頰骨、深色的皮膚，狹長的棕色眼睛注視著你的時候，看起來特別深情——“這是布雷斯扎比尼。”德拉科給哈莉介紹他的朋友。
    哈莉和扎比尼都對對方露出了虛假的營業笑容。
    “我們是獅蛇聯盟！！”羅恩歡呼。
    “為什么不是蛇獅聯盟……”扎比尼弱弱地。
    哈莉搖了搖頭：“四院聯盟！”
    “可是我們只有兩個學院……”赫敏疑惑的聲音。
    “會有的……所有的人生來就是平等的。”哈莉注視著那群可愛的赫奇帕奇們：“格蘭芬多并不莽撞，赫奇帕奇并不愚蠢……”
    羅恩看向哈莉的眼神中帶著驚恐：“哈莉你的目光……怎么有點像鄧布利多……有點……慈愛。”
    德拉科灰藍色的眼睛從頭到尾都落在哈莉身上，沒有挪動一下。
    自從德拉科和赫敏成為了他們的朋友，哈莉和羅恩（主要是羅恩）的生活質量直線上升，德拉科經常會帶各種各樣好吃的來——哈莉都因此胖了三斤，她不大明白為什么德拉科吃這么多臉還是尖尖的，赫敏經常會幫他們檢查作業，她不明白哈莉的作業為什么看起來東拼西湊的——“這完全不符合你的水準！”她在寢室尖聲說。
    “噓。”哈莉拿食指抵上了她的唇，祖母綠的眼睛對上了棕色的眼睛。
    赫敏好像明白了什么，點了點頭。
    德拉科甚至還有一次帶來了克拉布和高爾，哈莉發現只要德拉科這個小混蛋愿意他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喜歡他，羅恩現在一口一個德拉科叫得比誰都親熱，甚至還和克拉布和高爾聊得起勁——終于有人愿意和他下巫師棋了。
    “我們的……”“小弟弟……”
    “和小毒蛇交上了朋友！”異口同聲的。
    是那對很好玩的韋斯萊雙子——他們說話真的很有意思，當然被他們開玩笑的對象未必會覺得都很有意思，“打入了敵人內部！”說著弗雷德狠狠地拍了拍羅恩的肩，羅恩被他拍得身子一頓。
    哈莉在旁邊笑得裂開了嘴，喬治揉了揉哈莉的頭發：“小哈莉，這個給你！”是一包奶糖，“小孩子就要多吃糖……”哈莉靦腆地收下了來自羅恩兄長的好意。
    “為什么我沒有！“羅恩鼓起了臉。
    “你又不是可愛的小妹妹。”雙子異口同聲。
    羅恩：……？
    “我不理解，”羅恩一邊復習一邊念念叨叨的氣鼓鼓的，赫敏開始覺得煩了：“你有什么好不理解的，哈莉這么可愛，你呢？”
    他們站在院子里，背對著一捧明亮的靛藍色火焰取暖，德拉科轉著魔杖，灰藍色的眸子專注地凝視著哈莉，哈莉：？
    “是挺可愛的。”只有布雷斯聽到了他的呢喃。
    這時，斯內普從院子里穿過，這是哈莉這么多天來第一次看到斯內普，她一眼就注視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桃花一樣的唇瓣抿了起來，哈莉看起來有點生氣，手里的書被她翻得嘩啦啦響。
    一瞬間袍子上的濕痕，地上的血滴，萬圣節前夜那天往四樓方向走的斯內普，四樓那只大狗，所有線索在她腦子里串在一起，得出了一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結論———斯內普是被那只大狗咬傷的。
    “嘿，哈莉，這是圖書館的書。”赫敏小聲提醒。
    哈莉全然不知，只是用又奶又兇的眼神盯緊了斯內普，像是盯一塊草莓蛋糕。
    德拉科下意識地一瑟縮，努力想把自己縮在赫敏的袍子里——但斯內普明顯注意到了他們，或者是，注意到了哈莉。
    他的目光掃過幾個小朋友，最后停留在哈莉頭上——他在尋找一個理由，不管怎么樣都要訓他們一頓，尤其是哈莉。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斯內普的聲音低沉，有一種獨特的磨砂感。
    是《魁地奇溯源》，哈莉給他看了封面。
    斯內普的表情明顯扭曲了一下，從他那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了不近人情的話語：“圖書館的書是不許帶出學校的，把它給我，格蘭芬多扣五分。”
    “他臨時編了個規定。”哈莉看著斯內普一瘸一拐得走遠，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又是氣憤——這么多天都沒見了，一見面就給她扣分？？？他這么遠跑過來，就為了給她扣個分？
    “不知道他的腿怎么樣了…”哈莉小聲嘟囔，剛剛那個氣憤的氣球好像被戳破了，難過泄漏出來。
    “不知道，但我希望他疼得夠嗆。”羅恩幸災樂禍地說。
    哈莉和德拉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羅恩無知無覺地咒罵著斯內普，突然感覺背后一涼——沒人接他的話，他想起來哈莉對斯內普的盲目崇拜和德拉科的學院，訕訕地閉上了嘴。
    一整天，哈莉的課都上得心不在焉——她無意識地摸索著胸前的掛墜盒，想起那鮮紅的血滴落在地上，一瘸一拐的……眼圈有點發紅，心臟一抽一抽的。
    那天晚上，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里鬧哄哄的，哈莉、羅恩和赫敏一起坐在一扇窗戶旁邊，她想去找斯內普，她根本忘記了明天的比賽，一心想去看看斯內普的腿。
    她猛地站起來對羅恩和赫敏說她要去問問斯內普能不能把書還給她——“換了我才不去呢。”他們倆異口同聲地說。
    她下樓來到了斯內普的辦公室，敲了敲門，沒有人回答。他又敲了敲，還是沒有動靜——墻上的美杜莎把自己扭來扭去幾乎要和自己打結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哈莉猜測斯內普給她禁言了。
    她把門推開一條縫，朝里面望去——她感覺她的心臟似乎被什么東西攥緊了，沒有辦法呼吸。
    房間里只有斯內普和費爾奇兩個人，斯內普把他的長袍撩到了膝蓋以上，他的一條腿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哈莉捂住了嘴，她感覺淚水爭先恐后地從她的眼眶里跑出來，透過手的縫隙往外鉆。
    “該死的東西，你怎么可能同時盯住三個腦袋呢？”她聽見斯內普說。
    哈莉嗚咽著正要把門關上——“波特！”
    斯內普趕緊把袍子放下，蓋住了他的傷腿，趕走了費爾奇，哈莉感覺他氣得臉色鐵青。
    哈莉挪開了捂住嘴的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顫顫的，帶著淚意：“教授，我來給你包扎吧。”她不等斯內普拒絕，就盤腿坐在了地上，先敷上一層白鮮，然后把那繃帶一圈一圈纏緊——
    斯內普低頭注視著女孩，感覺自己的腿被一圈一圈纏緊，同時被纏緊的還有別的什么，溫暖的，美好的，這種舒適讓他感到不適，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不再習慣來自他人的善意了。
    哈莉哭唧唧地抱住了他的另一條腿，小腦袋挨著他緊實的肌肉，哭得鼻子紅彤彤的，眼睛腫腫的，還把淚水擦在了他的袍子上。
    斯內普都沒有感到生氣，他有點，不知所措，他的大腿肌肉緊緊地繃著，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大手垂在哈莉毛茸茸的頭頂上猶猶豫豫，最后他收回了手，只是說：“書還給你吧……好學……格蘭芬多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