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洵聲把她放在了沙發上,女孩兒小小的身子蜷縮著,皮膚層很薄,白得都像透了光,嘴唇紅得滴水,睫毛如鴉羽濃密,投射下來淡淡的影子。</br> 他喜歡的女孩,什么時候都這么漂亮。</br> 他欣賞著她的睡顏,突然發現她手上有一道紅痕,興許是剛剛將她抱進來的幅度太大,那道傷痕又滲出了長長一串血珠子,紅得礙眼。</br> 宋洵聲低低嘆了口氣,到櫥柜最下面一層抽屜拿出醫藥箱。</br> 自從上次容梨被扇巴掌,他就讓張力準備了醫藥箱。</br> 宋洵聲洗干凈自己的手,拿出酒精棉簽和創口貼。誰知容梨突然醒了,女孩的一雙杏眼不安分地睜開著,懵懂無知,像個十足單純的小姑娘,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容梨。</br> “阿聲,你在干什么呀?”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她聲音軟糯糯的,可惜神智還沒清醒。</br> 宋洵聲想,要是明天讓她知道她叫自己阿聲,估計會氣個半死。</br> 宋洵聲在棉簽上沾滿酒精:“你手受傷了,給你包扎?!?lt;/br> 于是容梨舉起手,在燈下照著看了半天,仍然悶悶的:“阿聲你騙人,我手沒有受傷!”</br> “不信你看!”容梨將右手高高舉起來,放在他面前,嘟著嘴不滿意地說。</br> 宋洵聲無奈,單手握住她左手手腕:“笨蛋,你看,是這只手?!?lt;/br> 容梨笑嘻嘻地把腦袋湊近,果然發現上面受傷了,原來阿聲沒騙她呀。</br> 酒精沾到傷口處,帶來一股鉆心的疼,她嘶了一聲:“唔……疼……”</br> 想把手抽走,卻抽不走,男人的手掌將她箍得很緊,面容又嚴肅,她好怕被罵。</br> 宋洵聲消毒完畢,淡淡掃她一眼:“怎么弄的?”</br> 跟林嘉菱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來就受了傷,他真想好好收拾她一頓。</br> 容梨皺起秀氣又好看的眉頭,努力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這傷口是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就有了,莫名其妙的。</br> 她湊近宋洵聲,男人正神情認真地為她貼創口貼,阿聲真好看呀,做什么事情都好看。五官深邃,專屬于成熟男人的英俊。鼻梁高挺,下頜線弧度流暢精致,雖然平時看起來清清冷冷的,卻擋不住出挑的五官。</br> 燈光幽暗偏黃,襯得他有幾分溫柔。容梨看著看著,就入了迷。</br> 阿聲真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人,沒有之一。</br> 她嘴唇弧度彎了彎。</br> 容梨的鼻尖貼住宋洵聲鼻尖,嘴唇也基本貼了上去,容梨大大咧咧的,一點也不在意,在她看來,宋洵聲現在就是自己的男朋友,跟自己的男朋友親密,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br> 容梨伸出柔軟的小手,劃向宋洵聲的眉毛,撒嬌般喃喃:“阿聲眉毛真好看,濃濃的又很整齊?!?lt;/br> “阿聲的嘴唇薄薄的,還很紅潤……”</br> “阿聲的喉結很性感……”容梨瞇了瞇眼,眼若秋水,“想親?!?lt;/br> 然后。</br> 果真一口咬了上去。</br> 這是兩人在一起時的小情趣,在這個時候顯然不合時宜。</br> 宋洵聲喉結滾了滾,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拉下她的手,沙啞著嗓音:“梨梨,乖一點?!?lt;/br> 她再這樣。</br> 他會忍不住的。</br> 容梨不再親吻他的喉結,卻也沒安分下來,她活潑得很,一會兒用手捏捏他的鼻梁,一會兒又扯扯他的耳朵,誰又能想到,堂堂宋大律師成了女孩子醉酒后的玩具。</br> 他有點無奈,早知道就讓林嘉菱把這個小醉鬼帶回去了。</br> 宋洵聲突然想起上次他醉酒,張力自作主張喊她來照顧他。那時他在想,張力總算做了個正確的決定。</br> 那夜的細節他記不太清,只寥寥記得幾個片段,反正腦子里停留的印象就是梨梨很溫柔。</br> 現在反過來,輪到他照顧他了。</br> 不過照顧歸照顧,明早還是要提醒她不要喝酒。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喝了酒容易受委屈。</br> 宋洵聲不知道,容梨已經受過委屈了。</br> 瞧著容梨這興奮的模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入睡。</br> 他決定起身給她煮一杯醒酒茶。</br> 誰知捏著他耳朵的容梨瞇著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死死扯住他的手:“不許阿聲走,阿聲走了就不要我了。”</br> 她看起來柔弱,臉頰還沒巴掌大,力氣還真不小,宋洵聲沒將她的手扯開,溫柔了眉眼:“傻梨梨,阿聲不走?!?lt;/br> 阿聲這輩子都不會走的。永遠是梨梨一個人的。</br> 容梨不信:“阿聲說謊?!?lt;/br> 宋洵聲沉聲道:“不騙梨梨?!?lt;/br> “我還是不相信。”容梨歪歪腦袋,“你要跟我保證。”</br> “你不是說過最不信男人這一套的嗎?”</br> “我不管,你快點給我保證。”喝醉酒的容梨任性嬌縱,好像又變成初遇時的女孩了。</br> 宋洵聲握住她的手,按在掌心里,輕輕揉了揉:“嗯,我保證,不會離開梨梨?!?lt;/br> 煮個醒酒茶而已,幾分鐘就回來了。</br> 可宋洵聲心里愉悅,喜歡跟容梨玩這種幼稚的小游戲。</br> “嗯?!比堇婵偹阈α?,眼睛彎成月牙,小梨渦露出來,仿佛淌著蜜,“我還想吃可樂雞翅,要阿聲親手做的!”</br> 宋洵聲還以為她吃飽了才回來,而且確定要吃么?她晚上從不碰任何葷菜。</br> 或許是看到他眼神里的猶豫,容梨不滿地扯扯他:“嗚嗚嗚阿聲是不是不愛我了,連可樂雞翅都不愿意做。”</br> 宋洵聲的心軟了軟,拿過一張沙發毯,輕輕幫她蓋上,掖好被角:“馬上就給你做,乖乖等一會兒?!?lt;/br> 于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張力接到了來自老板的電話:“給我買點雞翅送來,要新鮮的。”</br> 張力滿腦子問號,首先這個時間不好買到新鮮的雞翅,第二,是他幻聽了還是怎樣,老板在夜里干嘛要雞翅?</br> 雞翅能用來工作嗎?還是有什么修仙妙用?</br> 或許老板被外星人劫持了,這個老板只是一具虛假的軀殼?</br> 張力腦門冒汗:“宋先生,賣新鮮雞翅的冷鮮超市都關門了,你確定這個時間要么?”</br> 如果明早要,他就能保證給他準備全江城最新鮮的雞翅。</br> 宋洵聲扯扯領帶,露出標準的屬于資本家的笑,涼涼的聲音透過手機,讓張力的心顫了顫:“買不到雞翅就沒有年終獎。”</br> “買得到買得到!”張力只得苦笑著應下來。</br> 宋洵聲去廚房煮了碗醒酒湯,他廚藝一直還算好,常年在國外讀書,吃不慣那邊的生冷食品,于是學著自己做中餐。</br> 回國之后,雖然有保姆照顧,但一直沒把這個好習慣丟掉。那會兒談戀愛,他又研究了不少好吃不胖的食譜,專門給容梨準備。</br> 可她還是胖了十斤,宋洵聲說不背這個鍋,她就作勢要打他,十足的小潑婦姿態。</br> 容梨雖然是明星,但其實很貪吃。為了保持身材,她一直壓制著自己的欲.望。</br> 容梨像所有普通的女孩一樣,喜歡吃炸雞烤串,喜歡吃螺螄粉火雞面,喜歡一切一切的垃圾食品。</br> 有一次,她半夜說想吃泡面。</br> 他擰眉,自然不同意,可耐不住她軟磨硬泡,于是起身悄悄將泡面換成了他親手做的面條。</br> 怕她不好消化,還特地將面條煮的軟爛了些,上面放了牛肉、油菜和蔥花,色香味十足。</br> 容梨看到端上來的不是泡面,絕望了好一會兒,可嘗了味道,非常滿意,勾著唇甜甜地笑:“誰這么有福氣將來能嫁給你,又會賺錢,還有一手好廚藝?!?lt;/br> 他揉揉她的腦袋,聲音低了低:“你啊?!?lt;/br> 將來有資格成為宋太太的人,除了她還能有誰。</br> 宋洵聲以前不相信,他會愛一個人愛到不能自拔的地步。遇到她,他就信了。</br> 世上總有一個人是他命定的克星,如果注定是她,他便愿意將自己獻祭。</br> 獻給她,那也值了。</br> 那時候他尚有余力招架,還能自作主張將泡面換成手工面條。</br> 而時光悠悠走到現在,他卻怎么都拒絕不了她的要求了。半夜最好不要吃肉類,那就讓她少吃一點便是。</br> 張力敲開房門,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跑了五家超市才買到的新鮮雞翅交到宋洵聲手里,剛想匯報兩句白天宋洵聲交待他的其他工作。</br> 宋洵聲用食指抵住唇,示意他小聲一點。</br> 張力的視線移到沙發上,看到沙發上躺著的恬睡著的女人,頓時什么都明白了。</br> ……打擾了。</br> 張力走后,宋洵聲開始處理雞翅,用鹽、料酒和生抽腌制了一會兒,然后等鍋中油熱后,將雞翅煎到變色,再加入準備好的佐料,將香味浸入肉中。</br> 最后倒入可樂,大火燜上十分鐘就可以收汁了。m.</br> 宋洵聲在盤子下面鋪上生菜,盛了四只雞翅,倒好醒酒茶,叫醒了容梨起來吃一點。</br> 估計她真的餓了,才會突然想吃可樂雞翅。</br> 容梨迷迷糊糊醒來,腦子仍然暈乎乎的,可胃口的反應卻很真實:“唔,雞翅!”</br> 待睜大眼睛看到盤子里就只有可憐的四只小雞翅時,又不滿地嘟嘟唇,是軟萌萌的語氣:“阿聲好摳門,就這么一點?!?lt;/br> “摳門么?”宋洵聲輕笑,幫她把碎發整理好,“你只許吃兩只?!?lt;/br> 容梨很聽話,只吃了兩只便放下。</br> 這頓飯吃得無比乖巧,沒再絮絮叨叨。</br> 吃飽后勾住他的脖子,讓他把她抱進臥室里。她可能是困極了,瞇著眼睛就開始脫掉毛衣,爬上床眼睛就緊緊闔上,呼吸綿長。</br> 她睡相并不美觀,像只八爪魚一樣,霸道又貪婪,霸占了他的床卻不自知,宋洵聲又氣又想笑。</br> 他最后無奈地想,今天還是工作一整夜好了。</br> 他最愛的女孩就躺在他的床上,只穿了薄薄的小吊帶和短褲,他如何能躺上去安睡?</br> 可她沒想到,他堪堪只簽了幾份文件后,竟然有一雙柔軟纖瘦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腰。</br> 容梨嬌軟的帶著撒嬌意味的聲音傳來:“阿聲,我不要一個人睡,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呀?”</br> 宋洵聲緩慢地閉了閉眼,精準地握住她的手腕,眼眸里有欲.望翻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