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那個時候的沐清對顧司白的感情還有些懵里懵懂,  那么上了初中以后，這份‘不倫’的感覺便逐漸清晰起來。
    沐清上學晚，顧司白十三歲已經讀到初二,  甚至下學期還上了初三,  顧司白就是傳聞中的天之驕子,  跳級對于他而言簡直是再輕松不過的事，可沐清就不行,  大概是繼承了她母親那笨笨的頭腦——在沐清眼里，能被男人騙光家產家徒四壁的女人確實還挺蠢的。她在整個初中不管多用功，也將將只能讓自己保持不要吊車尾而已。
    好在沐清還繼承了母親的美貌,  看上去不至于一無是處。
    大概所有人都在班上遇到過那種看上去很勤奮但考試成績還是一塌糊涂的人，沐清就是那種人。再加上她還有超過大部分人的美貌,  便順理成章地被冠上了‘草包美女’的稱號。
    一般這種笨笨的,  又漂亮的女生是最好欺負不過的，但是在顧司白教導下，沐清和‘好欺負’這個詞壓根就無緣。
    剛升學到初一,  班上有幾個以欺負女生為樂趣的男生，下了課經常在女生的文具袋里放毛毛蟲,  還故意扯女生的辮子,  幾個膽小的女生每天被嚇得哇哇大跳。
    這天，那幾個男生終于將魔爪伸到了沐清那邊,  往顧司白給她買的文具袋里塞了好幾條毛毛蟲,  沐清打開一看,  嘴角冷酷一斜,  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這個毛毛蟲是誰放的她一清二楚。
    抓起那幾條還在活蹦亂跳的毛毛蟲，沐清轉身從后面進去，郭子豪還在和人談論他媽媽給他新買的球鞋,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郭子豪一轉過頭，沐清手里抓著的毛毛蟲飛快地丟進了他嘴里，這樣還不夠，沐清雙手控制著他的嘴巴不讓他張開，那股狠勁讓班上好幾個男生看了都害怕，更不用提很多膽子小的女孩子了，她們看到毛毛蟲都嚇得要命，沐清卻敢徒手上去抓，還把那些毛毛蟲都放進了郭子豪的嘴巴里，一想到這種惡心的畫面他們都想吐。
    沐清雙手捂住他的嘴，惡狠狠地說：“郭子豪你還敢惹我，上次的事情沒長記性是吧。”
    “你個蠢貨，腦子里裝的是豆腐渣吧，怪不得留級了，我讓你敢整我！”
    沐清看到他胡亂揮舞著雙手，眼淚都嚇出來了這才好整以暇地放開他，拍了拍手一臉輕松愜意地雙手抱胸：“記住教訓了嗎？”
    郭子豪被松開后連忙把嘴巴里的毛毛蟲吐出來，還好只是幾條菜蟲沒有毒，一邊咳嗽一邊哭，鼻涕都糊了一臉，“沐清，你就是個潑婦！！！”
    說完對著他旁邊干瞪眼不幫忙的小弟大吼道：“你們剛剛都死了嗎，不知道過來幫我！”
    其中一個小弟弱弱地說：“老大我們都建議過你別惹她了，你非要自討苦吃，可別連累我們呀。”
    沐清洋洋得意地看著郭子豪：“看看，你的狗腿子多識相。”
    郭子豪雙眼噴火，“沐清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沐清一臉不在意，“切。”
    話音剛落，就有人從外面跑進來大聲說：“班主任來了！”
    沐清的班主任蔣嚴是個五十歲的老頭，教學上最是嚴苛公正，他才不管沐清和郭子豪背后代表著哪些家族，十分公平地把兩個人的家長都叫了過來。
    顧司白進來時蔣嚴還在訓斥兩個胡鬧的學生：“你們是同學，應該互幫互助和諧友愛，郭子豪你做的太過分了，為什么要用毛毛蟲去嚇同學？還有你沐清，你怎么能把毛毛蟲喂進同學的嘴里——”
    兩個人正低著頭挨訓，顧司白走進來，“蔣老師。”
    蔣嚴抬起頭看到顧司白，“啊，是沐清的家長吧，快過來。”
    蔣嚴也沒說什么，大意就是說讓顧司白回去好好管教一下沐清之類的話，顧司白應了一聲，然后就把這個惹事的小鬼帶出去了。
    一走到外面，沐清跟著顧司白后面，氣呼呼地對著顧司白的背影說：“是郭子豪先惹我的，我只不過讓他吃點教訓罷了。”
    振振有詞，“我這是替天行道。”
    顧司白是個護短的人，蔣嚴說的話他都當屁放了，此時也沒有教訓沐清，只是說，“行了，你替天行道。”
    沐清就快快樂樂地上去牽他的手，小手握住他寬大的手掌，捏著他其中兩根手指晃來晃去：“哥哥，你最近好久都沒回家了，為什么呀？”
    顧司白任由她牽著，帶著她去學校的小賣部，給她買了瓶純凈水打開放到她嘴邊。沐清不想喝水，嚷嚷著要喝飲料，顧司白看著她幾秒她就慫了，老老實實地接過來，喝沒有一點味道的純凈水。
    顧司白對她的飲食管理的很嚴格，牛奶可以喝，那種碳酸飲料一周最多只能喝一次。
    當然沐清表面上順著他，背后喝的可快樂了，但是在他面前么，還是得裝裝樣子。
    顧司白看她咕嘟咕嘟小半瓶水喝了下去才慢悠悠地開口，“哥哥最近課業忙的很，沒那么多空閑來贖你，以后要‘贖人’找你伯父伯母來，哥哥沒空，聽到沒有？”
    沐清聽了以后悶悶不樂，訥訥地咬著瓶口：“可是伯父伯母知道了會擔心的。”
    顧司白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揭穿她：“放心，你這個小鬼的真面目，他們知道的一清二楚。”
    被拆穿了沐清惱羞成怒開始跳腳，“可是我比較想要哥哥來接我。”
    “我都一個月沒見到你了！”
    越說沐清就越委屈，明明他們就在一個城市，為什么哥哥一個月兩個月不回家，上次見到他還是沐清自己背著小書包去他學校找他。
    “哥哥要忙學業，哪有那么多時間回來看你。”
    “可是……”
    “沒有可是。”
    顧司白是真的忙，他修的是雙學位，最近還要準備國際貿易競賽，哪有那么多時間回家。
    沐清卻有別的想法，她想起趙子俊也是沒有回家，聽伯母說是在學校陪女朋友，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沐清的心情不自覺地開始下沉。
    “伯母讓我問你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沐清突然問。
    顧司白一想到自己母親碎碎念讓他談戀愛的樣子就有點無奈，他以為又是顧母派這個小鬼來打聽情報，總被這么煩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找個借口堵著他母親的嘴。
    顧司白呼了一口氣，“回去告訴你的好伯母，我最近是有這個打算。”所以，不用再派小間諜來他這里探聽情報了
    沐清猛地抬起頭，“你，你要和誰談戀愛？”
    “和你這個小鬼有什么關系。”顧司白拿著手機回信息，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回去上課。”
    “哥哥回學校了。”
    直到顧司白的身影消失不見，沐清垮下臉來，這時候同桌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激動不已地握住她的手，“啊啊啊啊啊，沐清剛才那個是你哥哥嗎？”
    “你哥哥好帥啊！”同桌犯花癡。
    沐清最討厭有人關注她哥哥，本來心情就有點低落，現在更加不快，撇了撇嘴說：“你可別喜歡上他，他都不洗澡的。”
    同桌大失所望，她不能接受這么一個帥哥那么邋遢不洗澡，籠罩在顧司白身上的濾鏡頓時‘啪嗒’碎了。
    “好好的一個大帥哥為什么不洗澡啊……好可惜啊。”
    上課鈴聲響起，沐清往前走，仿若不經意地說：“誰知道啊，可能年紀大了不愿意洗吧。”
    顧司白已經十九歲了，同桌才十三，在她眼里‘年紀’確實挺大的。
    ‘啪嗒’一聲，同桌的少女心又碎了一地。
    就這樣，顧司白又被他從小養到大的‘好妹妹’黑了一把。
    ——
    傍晚放學回了家，家里晚飯已經快做好了，伯母坐在沙發上等她，陳嫂上來幫她脫書包。
    顧母拿著沐清上次考試的卷子發愁：“小寶啊，這樣下去不行，我給你請個家教老師來幫你補課好不好啊？”
    其實孩子已經很努力了，每天晚上吃完了晚飯回房間都在用功寫作業，成績還是提不上去。這也不是孩子的錯，可能是沒有開竅，顧母考慮著再給她請個家教老師來給她補補課。
    沐清在顧母身邊坐下奇怪地說：“不用那么麻煩呀，叫哥哥來教我呀。”她小學六年級的功課一直是顧司白輔導的，他的成績好，還有誰比他更合適輔導她的功課呢。
    顧母把卷子放在茶幾上，搖了搖頭：“不行，你哥哥課業太忙了，最近沒有時間給你輔導功課了。”
    “就是你哥哥讓我給你請個家教老師的。”
    顧母一席話讓沐清眉眼頓時耷拉了下去，“我看哥哥是忙著談戀愛才不想教我的吧！”
    顧母一聽卻高興起來，“怎么，小寶你知道你哥哥談戀愛了？你有沒有見過，漂不漂亮？”顧母問出一連串的問題，兒子終于開竅要談戀愛了，可把她這個做母親的給激動壞了。
    “沒看過。”沐清搖了搖腦袋實話實說，“但是哥哥說他最近有這么打算。”語氣不知道為何有些許的失落。
    顧母卻沒有察覺到小女孩的小心思，一心想著兒子準備要談戀愛了開心不已，起身回房間打算和顧司白他爸分享這個好消息。
    顧母的喜悅映襯著沐清那失落的感覺實在不正常。
    按道理來說，作為顧司白的妹妹，聽見哥哥要談戀愛的消息，應該是為他感到開心才對，就像顧母一樣，可是為什么她心里有一種難受的感覺呢。
    吃完晚飯回了房間，沐清破天荒的沒有開始寫作業，而是打開電腦，在論壇里發了一個帖子。
    【哥哥談戀愛了，我為什么會覺得不開心呢？】
    沐清把自己的想法完全發泄在這個匿名的論壇里，可能是這個標題太勁爆了，沒過一會兒帖子里就涌進了很多的回復。
    “你哥哥是不是對你很好啊？怕他女朋友搶走你哥哥？”
    “樓主還是個小孩子吧哈哈哈哈哈。”
    沐清在這條評論下面回復：“不是，我已經十四歲了。”她突然很討厭別人說她是小孩子。
    “哈哈哈哈哈十四歲就是小孩子啊！”
    “我估計樓主是被哥哥寵壞的那種，想一個人霸占哥哥，沒事兒，等你長大了就懂了，雖然你們是一家人，但是你哥哥遲早是要成家立業的，以后他會脫離你，和另外一個女人組建一個新的家庭，我勸你還是趁早開始調節自己的心態，你哥哥又不可能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他交女朋友你不高興什么呢？他交女朋友你不開心，那他以后還要結婚呢！”
    沐清看到這條評論整個人都懵了，殘酷的文字一個一個映入她的眼睛。
    她第一次完完全全認識到以后哥哥還會娶別的女人這件事，沐清拿著鼠標的手指忍不住握緊了起來。
    帖子里許多網友熱鬧地討論起來，本來都在討伐沐清的這種心態不對，突然一個網友發了這么一條評論：“不是，難道就我一個人覺得這個樓主可能還有另外一種心思嗎，按道理來說哦，出現這種想法，我第一反應就是，樓主是不是喜歡她哥哥啊，不是親人的那種喜歡，是愛人的那種喜歡哦。”
    這條評論一出，下面有很多附和的言論：“其實我也早就想說了，但一想到樓主才14歲，我又怕是我的思想太齷齪了。”
    “現在的十四歲小孩可成熟了。”
    “我得勸勸這位小妹妹，不能這樣哦，你這是□□啊！”
    “媽的，竟然感覺有點刺激是怎么回事！”
    “骨科啊，當然刺激。”
    “不是，人家樓主還是小孩子，你們這群人別太過分了。”
    沐清完全沒有看后面大家在說什么，她的眼睛緊緊盯著上面那句‘是愛人的那種喜歡哦’，整整過了一分鐘后，沐清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戳了一下，手指快速地把當前論壇的頁面關掉，然后跑到床上，拉上被子緊緊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她恐懼，害怕，不敢面對這樣的真相，將自己整個人都緊緊裹在被子里，狠狠閉上眼睛，不敢再去回想剛才看到的字眼。
    她怎么可能會愛上自己的哥哥，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十四歲的少女第一次感知到這樣的情緒下意識地產生了慌亂，完全忘記了她就算喜歡顧司白也算不上是‘□□’。
    沐清從進顧家開始一直跟在顧司白的屁股后面，當他的小跟屁蟲，她想有哥哥真好，哥哥會保護她，會教她寫作業，會給她買玩具，她沒想到哥哥對她這么好，她卻產生了覬覦他的想法，這對沐清來說太過震驚。
    那天晚上沐清做了一個非常荒誕的夢，夢里沐清夢到自己穿著一身潔白漂亮的婚紗和一個高挺的男人緩緩走進了婚姻的殿堂，一路上如夢似幻，直到最后，兩個人轉過身直面對方，沐清才驟然發現那個男人，竟然是顧司白！
    沐清頓時在睡夢中被嚇醒，額頭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她在干什么，她竟然會做這樣的夢！
    從那一天，沐清再也沒有吵著要見顧司白，她羞于面對這樣的情感，不敢接受自己竟然如此無恥地覬覦著自己的哥哥。
    是以在學校忙了兩個月才回家的顧司白回到家中，本以為會接到妹妹的熱烈歡迎，卻沒想到沐清的態度卻有些冷淡，和他打了句招呼就匆匆轉身回了房間。
    顧司白沒有在意，以為這個小鬼青春期到了在鬧脾氣。
    到了下個學期，顧司白要到英國交換留學一年。
    沐清一方面覺得哥哥去留學也好，她就不用陷入這樣無望和羞恥的情緒里，哥哥離開之后她會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另外一方面，她又舍不得。
    是的，她舍不得。
    顧司白要去國外的消息一傳出來，那天晚上沐清的眼睛都哭腫了，一想到接下來一年都看不到他，沐清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自從來到顧家，她從沒有和哥哥分開那么長時間過。
    可她一向是個狠的下心的人，顧司白從小的教育就告訴她，當斷則斷。
    所以在機場送別那天，沐清抱著顧司白的腰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抽噎著和他說：“哥哥，你年紀已經很大了，盡快交個女朋友吧，找個外國人也行。”
    她暫時做不到扯斷自己‘不倫’的情感，所以她希望顧司白可以盡快交個女朋友，這樣她或許就能‘被迫’強行斬斷自己的感情。
    顧司白還只是單純地把她當個妹妹，哪里知道她小小的腦袋瓜子里有這么多彎彎繞繞的情緒，聞言抬手給了她一個腦瓜崩：“你還挺多事，什么時候輪到你管著哥哥了？”
    還有，他才十九歲，什么叫他年紀已經很大了！這個小鬼會不會說話！
    沐清摸著自己的額頭，哭的更慘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流。
    顧司白看到她這個樣子以為是自己出手太重了，連忙彎下腰檢查，在看到她的額頭光潔到一點痕跡都沒有時稍稍放下心，知道這個小鬼又在裝模作樣。
    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巾細心地給她擦掉眼淚和鼻涕，“好了，哥哥只去一年，你哭什么。”
    沐清把腦袋埋進他寬大的手掌里，到了這個時候才忍不住說出一點自己的心里話：“我舍不得哥哥。”
    顧母含笑著分開這對難舍難分的兄妹，對顧司白說：“好了，小寶就是小孩子心性，接受不了你去國外。你再這么拖拉下去，就該錯過飛機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生離死別呢。
    顧司白抬手看了眼時間確實不早了，揉了揉她的腦袋，“等哥哥回來。”然后轉身進了機場。
    有人說，暗戀是最無望的事了，你的一切情緒只有你自己知道，痛苦，甜蜜，憂慮，他卻什么都不知道。
    對于沐清來說更是如此。
    機場離別之后，沐清本是想著借著這個機會調整自己的感情，可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想，哥哥會不會真的聽她的話，在國外找個女朋友。這樣的想法一出現，開始讓她失眠憂慮，惶恐不安。
    她突然害怕，顧司白真的如她的愿，找一個女朋友回來。
    時間就在這樣折磨的情緒中一天天過去，在這一年里沐清好像長大了不少，原本齊耳的短發蓄長，到達肩膀，褪去了軟嘟嘟的嬰兒肥，身量開始抽條，變得越來越漂亮，身上也逐漸褪去了小孩子的青澀，好像從這一年開始，沐清才開始長大，成了一個青春期的活潑少女。
    ——
    ——
    一年后。
    今天是顧司白回來的日子，沐清一大早就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小裙子，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準備去接哥哥回來。
    顧母看到她蹦蹦跳跳開心地樣子，忍不住打趣：“我們小寶真漂亮，要是你哥哥看見了也要被你驚艷的。”
    沐清被夸了之后忍不住也開始期待起來。
    雖然他們偶爾會視頻，但是哥哥學業繁忙，能夠聯系的機會其實很少，自從上次他們打電話，已經過了兩個月，不知道哥哥見到她會不會覺得驚喜呢。
    小女生總是這樣，想要得到心上人的夸獎。此時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顧司白。
    一年的時間，讓她學會了什么是思念，那些隱秘的情感也被重重壓在這份思念下面。
    沒多久顧母就準備好了，司機把車停在門口，上了車以后，短短一個小時的車程，讓沐清期待不已。
    來到機場以后距離顧司白的航班還有五分鐘，沐清在大廳翹首以盼，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于在人流中，沐清一眼就看見了那個頎長的身影，剛想激動地喊他，下一秒卻在他身邊發現了一個漂亮的女生，兩個人一路談笑風生，看起來很合拍。
    女生一頭微卷的長發，畫著精致的妝容，嘴上涂著好看誘人的顏色，臉上的笑容甜美，一舉一動展現著女人的魅力，與她相比，沐清身上那條蓬蓬的公主裙顯得尤其的幼稚。
    沐清臉上的笑容頓是淡了下來，眉眼都耷拉下來，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他們，內心忽然產生無比的慌亂。
    哥哥身邊的那個女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哥哥沒告訴過她他已經交了女朋友啊。
    可是他們聯系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說不定就是那兩個月的事呢。
    沐清腦海里急劇閃過這些想法，完全沒有注意到顧司白和那個女生已經走到了她身前。
    顧司白一年沒有見到妹妹，突然發現這一年她長高了許多，兩腮軟嘟嘟的嬰兒肥褪去，已經變成了一個嬌柔美麗的少女。一年不見，顧司白對這個小鬼也很想念，忍不住想他的小鬼在家有沒有好好吃飯，聽長輩的話。每次接到她的電話，哼哼唧唧的就會撒嬌，明明在他媽那里知道她闖了很多禍，卻怎么也硬不起心腸去教訓她。
    在國外留學一年，他最掛念的就是這個小鬼，可沒想到這個小鬼好像不是這樣，看到他出來竟然這樣無動于衷，連笑容都沒有一個，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顧司白用了一點力氣捏這個小鬼的臉：“見到哥哥都不叫，你反了天了你。”
    臉上的痛感讓沐清回過神來，一抬眼哥哥就在自己身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沐清忽然沖進了顧司白的懷抱里，緊緊地抱著他的腰：“哥哥，我好想你。”
    顧母笑吟吟地說：“小寶今天為了來接你還特意換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呢。”
    顧司白輕笑了一聲：“還挺臭美。”
    顧母把眼神看向顧司白身邊的那個女同學，有些期待地問：“司白，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
    顧司白拉開沐清，“這是我們一起出國交換的同學，叫秦冉，碰巧一起回來。”
    一聽到只是同學，顧母就有點失望，反倒是一旁的沐清，偷偷抿起了嘴角。
    原來只是同學啊。
    秦冉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顧伯母好，我是司白的同學，叫秦冉。”顧母含笑點了點頭。
    沐清卻不太高興，她為什么要那么親昵地喊她哥哥的名字。
    秦冉看到那對親密靠在一起的兄妹，笑著說：“司白，這就是你那個寶貝妹妹吧，你們感情真好。”
    “你妹妹也很黏你，不像我弟弟，到她這個年紀還開始和我避起嫌來了。”
    在國外交流了一年，秦冉偶爾會聽到顧司白和他妹妹打電話，有心再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他這個妹妹只是遠親寄養在顧家的一個孩子，并不是什么親妹妹，一個姓顧一個姓沐，怎么可能是一家人呢。
    女人最了解女人，或許顧司白和他母親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小女生隱秘的心思，但秦冉一眼就看透了。
    這個沐清，對顧司白一定不僅僅是兄妹之情。
    但顧司白好像沒有在意，竟然任由這個小女生如此親密地抱著他的腰，秦冉不得不稍微暗示他一下。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確實對顧司白也存有那方面的意思。作為他們學校里的學神，顧司白不僅長相英俊，更是才華橫溢，能力出眾，哪個女生不為這樣的男人傾倒呢。
    顧母一心掛念著兒子的感情問題，此時也沒有多想，只當是秦冉夸獎他們兄妹感情好。
    但這種事情，當事人絕對是最敏感的一個。沐清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秦冉話里的含義，忍不住驚嚇之余，又懷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還是她確實就是那個意思。
    沐清頓時討厭起顧司白的這個女同學。
    秦冉此時微微低頭和沐清打招呼，對著沐清伸出手：“你叫沐清是不是，小妹妹好可愛，我們可以握一個手嗎？”
    沐清才不想和她握手，小脾氣上來連理都不想理她，直接忽視了她的招呼，轉頭拉著顧司白的手：“哥哥，我們回去吧，陳媽做了很多好吃的。”
    直接把秦冉晾在了一邊，讓她下不來臺，秦冉一臉尷尬地收回手。
    顧司白卻沉下了臉：“沐清，秦冉姐在和你打招呼你沒有聽到嗎？你的禮貌和教養呢？”
    被顧司白教訓了的沐清卻抿著唇依舊不開口。
    她才不要和那個秦冉打招呼，她剛才明明就是在給她哥哥上眼藥，而且沐清看的出來，這個秦冉對她哥哥有意思，一想到這里，沐清更加討厭這個秦冉。
    顧司白語氣加重了一點：“沐清！哥哥和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和秦冉姐道歉！”
    沐清抬起頭，看到那個叫秦冉的女人臉上的笑意，格外的刺眼，憋著一口氣倔了起來，就是不說話。
    眼眶卻突然紅了，嘴巴扁了起來。
    哥哥一回來就為了這個秦冉兇她，在他眼里還有她這個妹妹么。以后他交了女朋友，是不是還要為了他的女朋友兇她罵她。
    顧母看到沐清委屈的快要哭出來，連忙出聲轉圜，“好了司白，小寶不是故意的，她剛才可能是沒有聽到，你就別兇她了。”
    “她這一天都在盼著你回來呢，哪有你這么做哥哥的，一回來就罵她。”
    顧司白眉頭緊皺，“媽，您就別縱著她了，剛才秦冉離她這么近她怎么可能沒聽到，她就是故意不回答。”
    “全家再這么寵著她，我看她都要翻天了！脾氣養的如此的驕縱，哥哥現在一句都說不得你了是不是？”
    顧母也知道是小寶的不對，訕訕地收了聲，轉頭卻看見那個叫秦冉的女孩子一臉看笑話的表情，此時對她也有點意見，這個時候稍微懂事的女孩子都應該上來勸了，哪里還會在旁邊看笑話。
    就算是做樣子也該做一做了。
    沐清被顧司白兇了一通，眼淚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流了下來，關鍵她還倔，連聲音也沒有發出一點。
    顧司白看到她這副樣子，也不想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教訓妹妹，轉頭對秦冉說：“不好意思，我還有點家務事要處理，先走了。”
    語氣竟然也淡了不少。
    秦冉表情短短僵硬了一瞬，然后連忙道：“好的司白，你們有事就先走吧，我直接回學校就好了。”
    “嗯。”
    沒有多聊的意思，顧司白牽著沐清的手徑直往外面走。
    走了幾步沐清抬起手眼淚一擦，立即生機勃□□來，非常積極地轉到顧司白的身后，仰著小腦袋，頂著一雙有點紅腫的眼睛還對他笑，“我給哥哥推行李。”忙碌的不得了。
    顧司白沒好氣地敲了敲她的額頭：“小滑頭。”臉上浮現的笑容卻帶著一絲絲縱容的意味。
    看到這一幕的秦冉嘴角微抽，臉上笑容完全隱了下去。
    沒想到顧司白竟然就這樣算了！他妹妹哭了一聲就沒了下文。而且明明是他妹妹沒有禮貌，顧司白對她的態度反倒冷淡了不少。
    簡直黑白不分。
    說他母親對那個小女孩縱容，依她看，顧司白對他這個妹妹也寵溺過頭了。
    那個小女孩，也頗有心計。
    ——
    顧司白把行李放進后備箱，打開車門沐清正坐在后面等他，見他上車趕緊往旁邊移了一個位置，拍拍自己身邊的座椅，積極道：“哥哥快坐這里。”
    顧司白順勢坐了過去，剛坐下沐清就黏了過去，抱著他的手臂蹭了蹭，黏人的可以。
    顧司白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顧母坐在副駕駛，往后看到這幅畫面打趣道：“小寶這下開心了，哥哥終于回來了。”轉頭又對顧司白說：“你不知道這一年小寶有多想你，有時候睡覺也叫你的名字，這孩子，果然是你一手帶大的就是和你親呢，我都有點吃醋了。”
    沐清笑瞇瞇地看著顧母：“伯母不吃醋，我也一樣喜歡伯母的。”
    “也喜歡伯父。”
    沐清一個人都不剩下，惹得顧母眼角的皺紋都笑出來，“好好好，我們小寶最乖了。”顯而易見并沒有覺得沐清和顧司白這么親近有什么問題，在她心里早就把沐清當成了女兒。
    顧司白低頭看著沒骨頭一樣靠在他肩膀上的妹妹，腦海里一閃而過剛才在機場秦冉說的話，眉心皺了皺，抬手捏了捏她軟嘟嘟的臉，接著拉著她的手臂拎著她起來不讓她靠著自己手臂。
    妹大避兄，妹妹不懂，他不能不懂。
    沐清剛不滿地嘟了嘟嘴，顧司白便讓她坐好，正色地問她：“剛才為什么不和秦冉姐打招呼，沒禮貌。”
    沐清一聽到他又重新開啟這個話題，悶悶不樂道：“我不喜歡她。”
    “就不想和她打招呼。”
    “為什么？”顧司白問。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為什么。”
    說完便氣呼呼地轉過身看著車窗外。
    從顧司白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到她鼓鼓的兩腮，被她這副理直氣壯的小模樣氣的夠嗆，低低罵了她一句：“任性鬼。”
    倒也沒再繼續指責她。
    一路上這兩兄妹沒再說別的話，都是顧母和顧司白聊起了他在國外的學校。沐清偷偷轉過頭看了一眼顧司白，發現哥哥壓根不理自己，更生氣了，又氣呼呼地轉過了身去。
    顧司白這一回來，兩兄妹因為秦冉就鬧起了矛盾，兩個人都開始不理對方。
    只是沐清氣著氣著，在司機叔叔優良的車技下，汽車開的十分平穩，惹的沐清眼睛開始不斷往下落。
    昨天晚上聽說顧司白要回來后，沐清興奮了一個晚上，甚至興奮到睡不著覺。
    經過這一年的分離，沐清對顧司白無與倫比的思念，那些難以啟齒的羞恥感在這份思念下好像都變得無關痛癢起來。
    她今年十五歲，顧司白二十歲。
    顧司白在國外的那一年，思念讓她逐漸不再抗拒這份隱秘而羞恥的情感，接受自己那不能為外人所言的禁忌情感。
    是的，她喜歡自己的哥哥，像愛人一樣喜歡。
    伯父伯母把她當成親生孩子一樣疼愛，可是她卻覬覦自己的哥哥。
    她有罪。
    她該死。
    可是她無法控制。
    更無法控制的是她因為昨天的晚睡而導致的睡意，睡意來的又快又濃，沐清實在是扛不住了，決定先一步向顧司白投降。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沐清蹭到顧司白旁邊，語氣糯糯地說：“哥哥，我想睡覺。”
    然后便控制不住地倒在了顧司白的肩頭，毫無顧忌地開始睡起來。
    顧母看見沐清睡著了，從車上拿了一條毯子遞給顧司白：“快給你妹妹蓋好，小心著涼了。”顧司白接過毛毯，把懷里的小豬細細密密地遮好，低頭看她緊緊閉上的眼睛，睡的又香又甜，小臉還不知足地在他胸口蹭了蹭，突然低低嘆了一口氣，抬手在她挺翹紅潤的小鼻頭上刮了刮。
    “小豬。”
    為了她睡的更好，直接讓她靠在了腿上睡覺，手臂撐在她的后腦墊著。
    顧司白想，她年紀還小，困急眼了讓她靠一下也沒事，以后再教她也是一樣。
    要是把她吵醒，到時候這個小祖宗還指不定要怎么鬧。
    可是，這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