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可不是耍耍嘴皮子而已,也并不是簡單發泄一下心底被鄙視的怨憤,他確實不喜歡冬雷。</br> 只是,這話說出去之后,他便有些后悔,因為他的生死依舊在對方的掌控之中,對方一個不順心,可能就會要了他的小命。</br> 但沉默半餉,秦墨便釋然了,他不在后悔,反而是強忍著那瘆人的氣息對視著冬雷大師。</br> 人族這邊的強者差點被秦墨這句話給嚇尿了,他們如何也沒想到,秦墨居然敢對著冬雷大師的面表達他的不滿,而這種表達方式在他們眼里,是幼稚的。</br> 本來聽到秦墨被冬雷大師打入地牢,恒生他們便松了一口氣,因為那地牢是絕對的死地,有進無出的存在,整個青古所有強者最怕進的地方,便是解石者工會的地牢了。</br> 卻沒想到,秦墨居然來這么一句,讓他們也是嚇了一跳,即便是身為王者的恒生也不敢這么對冬雷大師說話啊。</br> 不過,他們都猜想到了,秦墨還是太嫩了,他若是真的忍下去,也就是一打入地牢的下場,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現在嘛,他自己便斷了自己的那一線生機。</br> 無涯有些意外,他張了張嘴,終究是什么都沒說,這是秦墨自己的決定,做出來了,便要承擔相應的后果。</br> 冬雷大師看著秦墨一眼不發,他不說話便沒有人敢說話,直到了過了很久,很久……</br> 他豎起大拇指說道:“這是一句實話?!?lt;/br> 聽到冬雷大師的反應,在場的強者更是無言以對,就這樣了?沒有下文了嗎?你好歹也是個解石大師啊喂,被一個小輩欺辱了你能忍下去?</br> 冬雷大師到不是忍了,他實際上根本沒把秦墨這句話放在心上,他也不能強制別人喜歡他,而且他也并不需要人喜歡。</br> “老夫喜歡聽實話?!庇殖聊艘粫状髱熇^續道,“卻不喜歡聽你這樣的實話,那么,現在你可以進地牢去了。”</br> 冬雷大師手一揮,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個漆黑的通道,沒等秦墨反應過來,他便感覺一股大力禁錮了他的身體,而后整個人被甩入了黑洞之中,此舉雖然看得出冬雷并未生氣,卻也是動了一些情緒的。</br> 把秦墨抬手送入地牢之后,冬雷大師拍了拍手,微笑道:“老夫的事情辦完了,接下來便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lt;/br> 冬雷突然看向無涯,道,“身為最有可能成為第六代解石大師工會會長,可不要自誤才好?!?lt;/br> “謹聽大師教誨。”無涯恭敬的施禮道,他當然聽得出冬雷的意思,這是告訴他,不要在沒經過他允許的情況下,放出秦墨來。</br> “光說不練,有何用?”冬雷大師說道。</br> 無涯愣了一下,而后拿出了一塊令牌,這是離開地牢的令牌,現在即便是他進入地牢,若是沒有這塊令牌,也是出不來的。</br> 冬雷很高興無涯會這么聽話,收了令牌便揚長而去,至于恒生他們,便不是他需要考慮的。</br> 事情如此迅速便解決了,這讓恒生等人有些意外,雖然他們依舊不滿秦墨還活著,可他們卻不敢忤逆冬雷大師的決定,這個喜怒無常的五代解石大師誰也得罪不起。</br> 相看兩相厭,恒生自然不會停留,甚至連招呼都沒打一聲,便離開了野馬平原,回到了城主府。</br> 看著月伯等人,無涯有些無奈,他開口說道:“不要試圖去救他,這樣只會誤了他,也誤了你人族,冬雷大師的脾氣,誰也料不準,也許那天他突然想起來了,會放了秦墨也說不定,但如果你人族想強闖地牢,后果……”</br> 這是一句提醒,同樣也是一句警告,雖然無涯欣賞秦墨,但并不代表他會背叛解石者工會。</br> “多謝無涯會長指點?!痹虏c頭,帶著兩名大能與葉青離開了野馬平原,他們要回人龍城,回到部落里,立即把一切都告訴族長,從而通知老祖這里的事情。</br> 目送月伯等人離去后,兩名解石者工會的大能卻吱吱唔唔起來,最后其中一名大能終究是忍不住開口道:“會長,難不成就這樣放著秦長老不管?”</br> 這兩名大能自然是進入百草園,曾經幫助過秦墨的那兩名大能,雖然秦墨是人族,但在青古人族與龍人族卻并非是絕對的對立,而且他們受了秦墨的恩惠,得到了兩株千年靈藥,比以往任何一次進去收獲的都要多。</br> “是啊,會長,陳長老天資優異,是最適合做會長傳人的了,把他關在地牢里,就等于絕了他的生機,哪里有什么一線生機啊?!绷硗庖幻竽芨胶偷馈?lt;/br> 無涯沒好氣的掃了他們一眼,冷道“你當灑家愿意這樣?若是不把他關到地牢,他現在怕早已被冬雷大師斬殺,關進地牢至少他還活著,還有活下去的希望?!?lt;/br> 聞言,兩名大能這才明白無涯的苦心,最后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按照冬雷的脾性,真要殺一個人,誰也阻止不了,無涯能做的,只是把秦墨置之死地而后生,至于是否能夠后生,那就得看秦墨自己的造化了。</br> “如果,如果他真的出不來,該怎么辦?”一名大能突然問道,可剛問出來他就后悔了,因為這個問題實在太愚蠢了,地牢里從來沒有強者逃出來過,哪怕是王者都一樣,更何況秦墨才是五絕換血境界而已。</br> 只是,他們見過秦墨創造的奇跡,所以他們認為秦墨有機會逃出來,認為他會創造奇跡。</br> 可他面對的終究是地牢啊,五位解石大師設下的牢籠。</br> “聽天由命,若真是出不來,便是他的造化?!睙o涯很是無奈,成也造化,不成也一樣是造化。</br> 他并沒有回解石者工會,而是直接去了地牢所在的山峰,兩位看守的大能見到無涯前來不由一驚,齊齊施禮后,問道:“會長怎會來此地?”</br> “等人?!睙o涯尋了一個舒服的地方,盤坐了下來,“你們可以離去,接下來幾個月,乃至幾年,都由我來看守?!?lt;/br> 兩位大能顯然并不知道冬雷大師與秦墨的事情,雖然奇怪,卻也沒有多問,而是恭敬的施了一禮,告辭離去。</br> 目送兩位大能離去,無涯微瞇起了眼睛,他確實是在等人,而且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會來。</br>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三個月過去。</br> 就在這一月的月初,一個人族老者爬上了山,他拿著柴刀,像是父親村落里,一個打柴的樵夫。</br> 他走到山中,徑直的往地牢的入口而來,見到沒有人看守,樵夫的眼中略有些奇怪,可他剛準備深入那洞口時,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道:“道友,請留步,還請聽……”</br> 沒等這聲音落下,樵夫突然轉身,手中的柴刀猛的往聲音的源頭處擲了過去,所過之處留下一片扭曲的虛空,可見這柴刀的威力有多驚人。</br> 奇怪的是,這柴刀所劈之處,卻是空無一人,但在剎那間,周圍的天地元氣卻是聚攏在了一起,且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阻礙,穩穩的將柴刀滯留在了虛空,卻沒有落下來,這柴刀只是在打著顫,余力未竭的樣子。</br> “你還是老樣子?!睙o涯從柴刀的面前顯出身形來,此刻他距離柴刀不到一丈的距離,而柴刀的刃口正對著他,不時顫抖的刀身,好像是在咆哮一般。</br> 無涯伸出手握住了柴刀的刀柄,這刀瞬間變得普通,沒錯,這本就是一把普通的柴刀,并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br> 擲出柴刀的老者朝無涯走了過來,但他走過之處,卻蕩起了漣漪,好像他踩在的不是結實的地面,而是踩在了湖面上。</br> “喲喲喲,快給灑家停下來,你找灑家拼命也是沒有用處的,不是灑家關了你人族的天才,是冬雷那個老畜生關了他,灑家留在這里,只是好心提醒你罷了?!睙o涯趕緊解釋,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族王者不好對付,不是恒生那種傻鳥,可以隨意欺凌。</br> 走到一丈處,老者終于停了下來,他盯著無涯上下打量了一番,過了許久才道:“老子曾經請求過你,讓你照顧好老子族內的一些天才,可你卻讓老子族內的天才被關入了幾個老王八蛋設下的鬼牢里,你說你該當何罪?”</br> 這一口一個老子,渾然不把無涯放在眼里的人族王者,自然是夜千行了,他一聽到那些徒子徒孫告訴他,秦墨被冬雷大師關起來了,立馬就從賭坊里出來了,趕了好幾天路,一刻不停的趕了好些天路,終于來到了天龍城。</br> 不過,他并未第一時間來到這座山上,而是先去賭坊里玩了差不多兩個多月,這才想起還要辦這么一件“大事”,這不,不知從哪里偷了一把柴刀,就準備上來砍人了。</br> 無涯一聽他語氣不善,頓時皺起眉頭,冷道:“你這老傻鳥還有理跟灑家理論,本來三天就到的路程,你趕了三個月,這就是你人族當前輩應有的德性?”</br> 聞言,夜千行老臉一紅,低著頭搓了搓手,道:“這不是一來天龍城,就沒忍住嘛,說說看,這小子到底還有沒有的救?你要不要救?你要是不救,我可就自己去救,你只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你的令牌給我就可以了?!?lt;/br> “令牌讓老畜生收走了!”無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br> “老子入他娘的,這是要趕盡殺絕?”夜千行臉色立即變了,而后盯著無涯道,“你信不信老子把寂靜嶺的那些鬼東西都放出來,帶著人族全部撤出青古,你信不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