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沒有下山，而是呆坐在瀑布前沉思了起來，他腦海里全是之前夫子帶他暢游另外一個宇宙的景象。</br> 回想到那無數個氣泡，秦墨很是迷茫，他在想夫子說的那些話，咬文嚼字的想要去理解其中的含義，卻發現實在太深奧。</br> 突然他抬起手，伸向了瀑布，手立時被水所打濕，當他收回手時，發現手中還殘留著水，正想要擦干，卻突然想到了什么。</br> 全力催動神魂，神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深入了水中，查看這水里的一切，越是深入其中，看到的東西便越多。</br> 只是比起夫子那龐大無比的神念來，他能看到的東西還是太少了，在神念有些支撐不住時，朦朦朧朧的他看到了無數的氣泡。</br> 氣泡中結出了紫色的網，當他想要繼續深入時，神魂突然一震，一股劇痛傳來，所有神念都收歸了體內。</br> “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入口？”秦墨想了想，便要繼續深入其中，可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傳來。</br> “見過老師了？”回過頭，只見一名中年書生站在他身后，正是道一了。</br> 秦墨立即收起了繼續探查水中氣泡的想法，回道：“見過了。”</br> “老師有何交代嗎？”道一繼續問道。</br> 想到成為夫子的師弟，再看到這位學宮人人敬仰的大先生，秦墨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正要說什么，突然看到山下走來了幾人，卻是以學宮二先生為首的其余幾位先生。</br> “這是？”秦墨看著幾人問道。</br> “老師喚吾等上山，說有要事通知。”道一笑著說道。</br> 走上來的幾人見到秦墨，卻是表情不一，二先生板著臉，手背在后面，握著一本書，好像不愿意浪費任何的時間。</br> 四先生卻是笑了笑，道：“見了老師，待會下山，我教你下棋。”</br> 想到他那癡迷的模樣，秦墨不由苦笑，卻也沒有拒絕，到是六先生唐心見到秦墨，和顏悅色，湊了過來，道：“來了學宮，也不來看我，是不把我當朋友啊。”</br> “不敢。”秦墨搖了搖頭。</br> 他正要解釋什么，唐心卻打斷道：“我知道你去見老師了，待會下山，去我那里坐坐。”</br> 唯一對秦墨敬畏的只有東鑒，他走上來，打了句佛號，便行了一禮，對此，除了道一之外，其余幾位先生都是不喜。</br> 到不是身為學宮先生給秦墨施禮這一環，而是他那句佛號，讓幾位先生都很不爽，人人敬畏圣皇，就他把那個虛無飄渺的佛掛在嘴邊，自然討人不喜。</br> 不過，東鑒到也不在意，一副隔絕于幾位師兄之外的表情，施禮后便不再言語。</br> 道一走到草舍前，說道：“老師，師弟幾人都到了。”</br> “進來吧。”草舍內傳來夫子的聲音。</br> 幾人依次走了進去，卻沒有人搶先，最后的東鑒關上了門，還善意的看了秦墨一眼，微微頷首。</br> 夫子依舊側躺在草席上，感覺到幾位弟子相繼走進來，這才睜開眼睛，說道：“其他幾個哪去了？”</br> “稟老師，三師弟在山海關，一時無法歸來，五師弟、七師弟、八師弟在外游歷，一時半會怕是趕不回來的。”道一平靜的回道。</br> “哦。”夫子沉吟了一會，說道，“此事說大也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但跟你們師兄弟都有關系，既然人沒到齊，為師便先告知你們，事后道一你負責去通知其余的師弟吧。”</br> “道一遵命。”道一回道。</br> 夫子卻閉上眼睛，沉默了起來，過了很久也沒見到有動靜，四先生有些著急，問道：“老師，您能快點說嗎？”</br> 夫子沒有回答，二先生卻扭過頭，瞪他了一眼，過了一會，夫子緩緩的睜開眼睛，卻沒有責怪的意思，說道：“為師剛剛替你們師祖收了一個徒弟，日后便是你們的小師叔，也是學宮的小師叔……”</br> “什么！”幾人都是一臉驚訝，就連道一也按捺不住，問道，“老師，您不是在開玩笑吧？”</br> 二先生板著臉，道：“老師當然不會開玩笑，不過，敢問老師，這位小師叔是誰？有何能耐！”</br> 他語氣很生硬，但動作卻很恭敬，一絲不茍，十分的嚴謹。</br> “不會是他吧？”唐心想到了什么，指了指門外，他們師兄弟好歹都一大把歲數了，要是多了這么一個年輕的過分的小師叔，實在是古怪的很。</br> 最先平靜過來的卻是東鑒，他似乎覺得這并不奇怪，因為他知道秦墨兩世為人，雖然做學宮的小師叔差了一些，但也并非完全沒有資格。</br> 夫子沒有回答，朝外喚了一聲，道：“你還不進來見見你的幾位師侄？”</br> 不一會兒，秦墨走了進來，當他聽到夫子的話，再看到幾位先生古怪的看著他時，臉色很是尷尬，無論是在修為，還是在學識上，他跟學宮的幾位先生都不能相提并論，最重要的還是個年紀。</br> 但是夫子既然已經說明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師兄。”</br> 秦墨對夫子喚出這聲師兄時，幾位先生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除了道一跟東鑒臉色平靜之外，其余三人臉色都不怎么好，即便是之前與秦墨相識的唐心也感覺很別扭。</br> 平輩論交，這已經是他能做到了極限了，可日后整個天下都知道他是老師的師弟后，在人前還不得喚他小師叔啊。</br> 不過，對于老師的做法，他們都不敢有任何異議，但他們不敢對老師有異議，卻不代表不敢對秦墨有異議。</br> 在幾人的目光下，秦墨感覺很不好，恨不得立即離開了才好。</br> “原來老師之前說跟小師叔沒有師徒之緣，是這么回事的。”道一打破了沉寂，卻也一絲不茍的對秦墨行了一禮，道，“見過小師叔。”</br> 秦墨之前想著成為夫子的弟子有多么耀武揚威，可現在大先生對他施禮時，他卻覺得十分別扭，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覺。</br> “見過小師叔。”其余幾位先生也是拱手施禮，雖然不滿，但這禮數卻是不能廢掉的。</br> 秦墨只得一一回禮，但還是很不舒服。</br> 見到秦墨那模樣，夫子一臉嫌棄的說道：“瞧你那點出息，盤古開辟了人族的天，老朽教化了人族，你要是丟了師尊的臉，可別怪師兄把你逐出師門。”</br> 秦墨立時壓力山大，看來做夫子的師弟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輕松，盤古開了天，夫子教化了人族，他這個最小的弟子，好像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兩位師兄的功績了。</br> “定不辜負師兄教誨。”秦墨厚著臉皮回了一句。</br> 見秦墨這副沒出息的表情，夫子嘆了一口氣，突然拿出一壺酒，道：“此乃軒轅釀的酒，世間僅此一壺，便是你小師叔送你們的見面禮了，一人喝一杯吧。”</br> 一聽是軒轅釀的酒，幾人都古怪的看著秦墨，心想這家伙哪來這么好氣運，連圣皇的酒都有。</br> 到是東鑒一點也不驚訝，到是一臉向往的樣子，他可是看夫子喝了一夜，早就嘴饞了。</br> 道一走上前接過酒壺，小心的倒了六杯出來，幾位先生一人拿了一杯，拱手道：“謝小師叔贈酒。”</br> 秦墨趕忙回了一禮，心底松了一口氣，夫子總算是干了一件厚道的事情。</br> 不過，秦墨沒想到的是，除了大先生喝完酒面不改色外，其余幾位先生喝了也之如此，唯一有些不適的就是東鑒了，臉紅彤彤的，像是要昏倒過去，加上他那锃亮的光頭，美的讓女人嫉妒的臉，此時竟然生出一股別樣的誘惑來。</br> 喝完酒，幾人臉色都好了一些，唯一板著臉的卻是二先生，顯然他并不能適應這件事，甚至覺得有些荒謬。</br> 沉默了一會，二先生說道：“莫邪敢問小師叔，有何本事？”</br> 秦墨愣了一下，卻答不出來，要論學識，他自然是比不過這位二師侄的，要說修為的話，秦墨自然比他高。</br> 但是，在他喝完那杯酒，卻面不改色后，秦墨不敢在托大了，說不定這家伙就超過自己了。</br> 要說丹道吧，秦墨如今是丹王，且已經完全鞏固了境界，進入丹圣也是指日可待。</br> 可是，莫邪卻收了葉曉蝶為徒，如果他在丹道上不強，又怎么敢收葉曉蝶為徒呢？</br> 兩相比較，秦墨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一無是處，但他卻是固執的人，也不愿意就這么妥協。</br> 想了想，便回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莫邪所問，實不妥當。”</br> 幾人一聽，都是怔住，尤其是莫邪，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拱手道：“受教！”</br> 秦墨自然看得出他并非是真正的心悅誠服，因為秦墨根本就沒從正面回答，而他要表達的意思卻是，即便我再沒本事，也絕對有你可以學習的地方。</br> 莫邪通讀人族典籍，自然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這跟學宮的教義也是有想通之處的，身為學宮先生，又怎么會反駁學宮的教義呢？</br> 所以，莫邪說受教，受的卻不是秦墨的教，而是這句話本身的教，自然不會心悅誠服了。</br> “小師叔說的有理。”道一笑著說道，“哪怕再無德無才，也是有可鑒之處的。”</br>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時，卻發現夫子瞇上了眼睛，道一苦笑一聲，招呼幾位師弟一同出去。</br> 秦墨正要跟著離開，夫子卻叫住道：“師弟留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