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那片樹葉時,秦墨突然哭了,眼淚花花的流,因為他那顆星辰就在這片樹葉里。</br> 夫子看著他哭,卻笑了:“真是沒有出息。”</br> “你毀了我的故鄉,我哭一下都不行了嗎?”秦墨怒瞪著他,若不是知道打不過他,肯定跟他大戰一場。</br> “那是你的故鄉嗎?不是嗎?是嗎?”夫子連續問了三個問題,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其實不是。”</br> 秦墨擦了擦眼淚,紅著眼道:“到底是還是不是?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嗎?可我感覺到那么的真實!”</br> “我累了。”夫子突然側躺了下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臉上全是疲憊,“你好好想想吧。”</br> 秦墨還想追問,看到他臉上的疲憊,卻有些不忍,坐在一旁回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只是一切都是如此真實,讓他不得不信。</br> 不知過了多久,那顆彷徨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夫子睜開了眼睛,問道:“你想明白了嗎?”</br> “不明白。”秦墨搖了搖頭,“是真的不明白,但是,我想我的故鄉應該還在那里,他不會毀滅,對嗎?”</br> “你如果覺得他毀滅了,他便毀滅了,你如果覺得他還存在,那便存在。”夫子側躺在地上,望著天空,他突然嘆了口氣,道,“即便你今天不明白,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那不過只是一個入口罷了。”</br> “你說,這片樹葉,只是一個入口嗎?”秦墨問道。</br> 夫子看著他笑,卻不說話,這讓秦墨很是惱火,覺得這個老頭兒很是討厭,總是打這種啞謎,就不能直接告訴他嗎?</br> 但是,看著他的笑容,秦墨的心卻漸漸的平靜了下來,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遲早有一天,我會回去的。”</br> “所以……”夫子的聲音拉的老長,“你真的想回家嗎?”</br> 秦墨突然沉默了,他曾經無數次的想要回去,他修煉到如今,最大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回去。</br> 可是,當夫子問他時,他突然猶豫了,他擔心自己回去了,就回不來了,他沒有夫子這么強大,而這個世界,他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呢,他有愛的人在這里,他割舍不了這里。</br> 但是,那個世界卻有他最親的人,有生他養他的父母,如果他不能回去,恐怕一輩子都會遺憾的。</br> 見他久久不答,夫子又嘆了口氣,道:“你的心還是太小了,如果你能夠看到更大的一面,或許你就能回答我了。”</br> 秦墨看著他,卻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的心太小,而是您的心太大,我想,這個世界里能夠回答您這個問題的人,也并不多吧。”</br> “哈。”夫子突然坐了起來,打起精神看著他,“沒錯,能回答我這個問題的人確實不多。”</br> 他認真的看著秦墨,道,“那么現在,你還想回去嗎?”</br> 秦墨沒有猶豫,無奈回道:“想,可異族未滅,何以還家?”</br> 他確實很無奈,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回家的入口,夫子顯然并不會幫他,這一切還得靠他自己才行。</br> 夫子收起了笑容,鄭重的掃了他一眼,又閉上了眼睛,過了很久,他說道:“既然暫時無法回去,總得要有一個身份,才能在這個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br> 秦墨愣了一下,問道:“我不是已經有身份了嗎?我是秦墨,青州來的秦墨,橫掃至尊古路的秦墨。”</br> “不,你不是。”夫子搖了搖頭,閉著眼睛說道,“你知道,我也知道。”</br> “那我就是異端了?”秦墨又坐了下來,自嘲的說道,“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異端,按照人族的慣例,我應該被抹殺才是。”</br> “有很多人想殺你,但老朽不想。”夫子說道,“既然你來到了這個世界,自然有你的使命,老朽不想去干涉他,也不想去改變他。”</br>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會毀掉這個世界?”秦墨問道。</br> 夫子突然睜開眼睛,死死的盯著他,道:“你會嗎?”</br> “也許會的。”秦墨想到了一件事,認真的點了點頭,但又緊跟著搖頭,道,“也許不會。”</br> “只要你心存善意,還愛這個世界,你就不會毀掉它。”夫子又閉上了眼,“所以,你需要一個身份,老朽可以給你這個身份。”</br> “哦,什么身份?”秦墨有些好奇。</br> “上次你來學宮,老朽曾跟你說,你與我無師徒之緣……”夫子靜靜的說道。</br> 一想到這件事,秦墨就來氣,開口打斷道:“難不成,您老改變主意了?或者說,您要出爾反爾?也對,您是夫子,做什么,天下人都會覺得您是對的,不過,您得問問我答不答應,如果您要收我為徒,那我肯定要好好考慮一下,免得上了您老的當。”</br> 夫子立即坐了起來,沒好氣的看著他,怒道:“你這個蠢物,能不能讓老子把話說完了?”</br> 夫子生氣的時候確實很可怕,但秦墨卻沒有覺得可怕,反而覺得很可愛,他抬了抬手,道:“您請說。”</br> 這次夫子沒有去打盹了,而是鄭重其事的說道:“老朽跟你說沒有師徒之緣那是真的沒有,這世間只有一人能當你的老師。”</br> “誰?”秦墨問道。</br> “我的老師。”夫子認真的說道。</br> “您有老師?”秦墨一臉吃驚,轉而又警惕了起來,道,“您不會是在坑我吧!”</br> 夫子瞪了他一眼,道:“你見過那只兔子對嗎?”</br> “兔子?”秦墨突然想到了神殿,“是那只想殺了我的兔子?那不是鴻蒙道人養的兔……”</br> 他還沒說完,突然想到了什么,驚訝道,“你是說,您的老師是鴻蒙道人?”</br> “總算開了竅。”夫子一臉嫌棄的表情,“盤古是我的師弟。”</br> “不可能!”秦墨死死的盯著他,“如果盤古是您的師弟,您怎么可能活到現在?連圣皇,都活不到現在!”</br> “老朽不是圣皇,老朽……”夫子笑道。</br> “對,您不是圣皇,所以您根本不可能……”他還沒說完,突然呆住了,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理解。</br> 圣皇有紀元大劫,所以在圣皇證道的那一剎那,就注定他無法活到下一個紀元,哪怕壽元未盡,也只得隕落。</br> 但是,普通人卻沒有紀元大劫,有的只是壽元大劫,壽元注定只有那么多,就只能到那么多了。</br> 想來想去,秦墨也沒想到一個能夠讓夫子活到現在的理由來。</br> 夫子看著他,還以為他想到了什么,卻見他靈機一動后,又迷惑了起來,立時大怒:“蠢物,誰讓你打斷老子了?”</br> “您繼續。”秦墨也不生氣。</br> 夫子氣惱的看著他,自顧自的罵了幾句,這才平靜下來,道:“老朽是不是圣皇不重要,為何能活到現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鴻蒙道人便是老朽師尊,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老朽不會給你解釋。”</br> 說到這里,他認真的看著秦墨,道,“現在,老朽代師收徒,你可愿意成為老朽師弟?”</br> 換做尋常人,嚇都被嚇死了,還怎么回答,秦墨也是心驚肉跳,下意識道:“愿意,當然愿意,打死我也愿意。”</br> 開玩笑,這么一尊靠山,誰不愿意啊,別提鴻蒙道人這么不著邊際的人物,就說夫子這尊靠山,日后都足以讓他橫行無忌了。</br> 什么古世家,什么黃金巨猿古祖,那又算得了什么?</br> 但他還沒高興太久,夫子突然說道:“你要想清楚,身為師尊弟子,當秉承師尊意志,需要承受無量劫數。”</br> “當然,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秦墨笑著道。</br> “如此甚好!”夫子突然凝重起來,道,“師兄贈你一物,便算是替師尊送你的入門禮了。”</br> 他抬手拋出一物,落在了秦墨手中,卻是一個錦囊,他記得在神殿時,也得到了這么一個錦囊。</br> 正要說話,夫子嚴肅道,“此物只能用在一時,若是用了,便是大功德,若是不用,也無妨,隨你的心意就好。”</br> 秦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想要詢問什么,夫子卻伸了伸手,道,“有酒嗎?”</br> 秦墨愣了一下,拿出了一壇子姬浩然釀的酒,但夫子卻是一臉嫌棄,說道:“師兄都喝不到軒轅的酒?”</br> 無奈,秦墨只得把那剩下的半壇子酒拿了出來,嘀咕道:“為了喝這壇子酒,師兄做成你這樣,也太跌份了。”</br> 夫子卻不在意,接過酒便準備品嘗,卻見秦墨還站在這里,一臉嫌棄道:“你還站在這里作甚?”</br> “就這樣完了?”秦墨盯著那壇子,“師尊的入門禮你給了,你的入門禮呢?作為師兄,你總不能這么吝嗇吧?還坑我半壇子酒。”</br> 夫子想了想,道:“說的也是,這樣吧,你身上不是有那猴子的一根毫毛嗎?給我,師兄給你煉化一下,到是能夠傍身。”</br> 聽到前面半截,秦墨還有笑容,聽到后面半截,臉色立即拉了下去,卻什么都沒說,將毫毛拿出,遞了過去。</br> 雖說這禮小了,但總比沒有的好,況且他也清楚,夫子真正的大禮其實就是這個師兄的名分。</br> 試想,作為夫子的師弟,這天下還有誰輩分有他高呢?又有誰敢把怎么樣。</br> 突然,秦墨想到了古世家,想到了那六位人皇,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