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來了 ！
    小助理嚇傻了，她哆哆嗦嗦的抓著湯姆的衣服哭喊，“湯姆哥，湯姆哥，怎么辦？謝哥跑進(jìn)去了……怎么辦怎么辦？”
    小助理語無倫次。
    她沒有辦法控制往外流的眼淚，不該胡言亂語，把看見郁箐的事說出來的，如果謝哥出事，那她會自責(zé)一輩子。
    這時候，美國男人的臉也是煞白一片。
    他在原地狂|躁的抓頭發(fā)，早已看不出平時的一絲不茍。
    “湯姆哥……怎么辦……”
    小助理哭的不成樣子，她翻來覆去就是那句話，鼻涕眼淚混著鮮血，一張臉都模糊了。
    湯姆的手機(jī)在口袋里，響個不停，他現(xiàn)在沒任何心思去接聽誰的電話，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劇場方向。
    上帝保佑，趕快讓這場槍||擊事件平息。
    謝，希望你能活著出來。
    突然有轟一聲，濃煙滾滾，附近不知道哪個地方爆|炸了。
    周圍驚魂未定的人們又是一陣尖叫，有人大哭，有人大罵，也有人歇斯底里，場面混亂無比。
    湯姆抖著嘴皮子，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瘋子！”
    不知道是指那些襲|擊者，還是回去找死的謝楚。
    劇場血流成河，幾名襲套，每個人都表情冷漠。
    當(dāng)來不及逃跑的人們受傷倒地，那幾人再逐一擊殺。
    郁箐趴在地上，她的身上中了一槍，不說趁亂跑出去，現(xiàn)在她連站起來，一步步走出去都很困難。
    呼吸漸漸變的沉重，郁箐聽著周圍的槍|聲，求救聲，哭聲，死前的掙扎，祈求，她在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里冷靜下來。
    今晚是她受一個朋友的邀請，來看對方退出劇團(tuán)的最后一場音樂劇，很平常的一個夜晚，她們相約好了，結(jié)束后喝一杯。
    就在剛才，一兩分鐘前，她那個朋友正在舞臺上盡情演繹，一槍擊中胸口，什么也不知道就倒了下去，她當(dāng)時坐在座位上，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都是懵的。
    郁箐是喜歡這座城市的，不然也不會一待就是這么多年。
    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每一秒都在挑戰(zhàn)著她的承受力。
    雜亂的腳步聲接近，又跑遠(yuǎn)，然后停止。
    一個試圖逃跑的年輕女人結(jié)束了生命。
    郁箐的聽覺很好，將周圍的動靜全數(shù)抓捕到了，她聽著自己的心跳，劇場里的人還有很多，任何一個人隨時都能是襲方是不會貿(mào)然闖進(jìn)來的，他們顧慮，慎重。
    郁箐吞了口唾沫，不知道她能不能撐到獲救，還有沒有可能看的見明天的太陽。
    她訂的明天的機(jī)票，打算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回去看小侄女，希望不會成為永遠(yuǎn)的遺憾。
    耳邊有男人呼哧呼哧粗重喘息的聲音，郁箐知道是坐在她旁邊的那個中年胖子，槍掃過來時，胖子驚慌的站起來想跑，在她前面被擊中大腿。
    “hellp……*……”
    胖子在逼仄的空間挪動著身子，想藏到座椅下面，但他太胖了，根本擠不進(jìn)去，他像個變形的皮球，又氣又怕，捂著嘴巴哭了起來。
    郁箐的臉貼著地面，她感覺自己流了很多血，開始產(chǎn)生暈眩感。
    一秒，兩秒……
    砰一聲，中年胖子停止了哭，也不再動彈。
    有一股血流到臉邊，是中年胖子的，郁箐被血熏染的眉心蹙了起來，好像有道視線在她頭頂，她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此刻，郁箐的腦子里閃過許多畫面。
    幾乎是不出意外，占了大部分的都是她和那個男人有關(guān)的種種。
    那年她還年輕，他也一樣。
    他們在最美好的時光相遇，到今天，什么也沒落到，只剩下那些過去。
    郁箐不受控制的回憶從前，她想，這是最后一次了，下輩子她不要再遇到那個男人。
    槍口對準(zhǔn)郁箐的頭部，襲|擊者不猖狂大笑，也不爆粗口，他在平靜的享受一個個人露出絕望痛苦的樣子。
    就如同此時。
    他在等地上的女人求饒。
    然后再擊殺。
    襲|擊者等了兩秒，他有些訝異對方的安靜，不過也只是短暫的時間。
    當(dāng)扳機(jī)扣下去的前一刻，襲|擊者的手腕被扔過來的一個物件砸中，子彈打偏，沒有打中郁箐的頭部，而是將地面打出一個坑。
    看著沖過來的東方面孔，襲|擊者的臉上出現(xiàn)錯愕的表情。
    也許是他覺得所有人都發(fā)瘋的想跑出去，沒想到竟然有人跑回來。
    有具軀體壓上來，是個成年男人，受了傷，郁箐微微側(cè)頭，一只腕表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
    她費(fèi)力眨眼睛，模糊的視野一點點清晰，她的眼睛睜大，認(rèn)出了那只腕表是誰經(jīng)常戴的。
    快死了，竟然出現(xiàn)幻覺。
    郁箐自嘲的想笑，卻只是動了一下嘴角。
    那個男人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劇場。
    就算知道她被困，也不會這么做。
    她了解，那個男人向來自私，惜命，一點感冒或者哪兒發(fā)炎，就會異常重視，絕不會讓自己深陷險境。
    會是誰？
    戴著和那個男人同一個款式的腕表。
    郁箐的呼吸黏|濕，她被壓的嚴(yán)實，察覺到身上的人繃緊了肌|肉。
    襲|擊者終于開口，是個很年輕的聲音，比他那張臉還要稚氣，應(yīng)該才十七八歲。
    聽到對方說的我送你們一起去見上帝，郁箐一怔，不是幻覺嗎？
    貼在她耳邊的氣息濕|喘，伴隨一聲低罵。
    熟悉的聲音猛然刺破嘈雜的背景，直入耳膜，又竄進(jìn)腦子里，郁箐呆在那里。
    她忽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死亡來臨，謝楚什么也沒做，他只是將抱著郁箐的手臂收緊。
    他從一開始就錯了，那個雨天，他不該因為好奇心，去招惹站在路邊的女孩。
    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不想去面對的東西全他媽一次性被強(qiáng)行撕扯出來。
    他不可能在知道郁箐還留在這里時，自己轉(zhuǎn)身乘車離開。
    謝楚咬|緊牙關(guān)，面部輪廓冷峻決然。
    他在爭取時間，一秒也好。
    槍響。
    那個聲音郁箐已經(jīng)在極短的時間里聽過多次，這次她聽的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又是一聲。
    趴在她身上的人抽搐了一下，有很多血噴到她的后頸。
    明明只有幾秒時間，卻被無限拉長。
    悲痛，無措，復(fù)雜的情緒一瞬間充斥在心口，郁箐昏了過去。
    那個襲|擊者似乎覺得好玩，他準(zhǔn)備開第三槍，身子一晃，放大的瞳孔里映著謝楚和郁箐的身影。
    沖進(jìn)來的警|員踢開地上的襲|擊者，戒備的審視四周。
    謝楚還維持躺在那里的姿勢，耳邊有咒罵聲，交談聲。
    持續(xù)了十五分鐘左右的槍|擊事件結(jié)束。
    “謝！”
    一通交涉完，跟隨警|員們進(jìn)來的湯姆焦急的扒人看是不是謝楚，他滿頭大汗。
    在湯姆做完第二十遍禱告時，他找到了謝楚。
    “謝，你還好嗎？”
    湯姆瞪著兩只眼睛眼睛，謝楚的四周都是血，旁邊倒著具尸體，他整個人躺在血泊里，襯衫的顏色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不知道究竟傷了幾個地方。
    連續(xù)叫了好幾聲，謝楚才緩緩抬頭看湯姆。
    “怎么樣？”
    他開口的嗓音沙啞。
    湯姆沒搞清楚他的意思，眼睛不停掃視，膽戰(zhàn)心驚，“什么怎么樣？”
    謝楚把身子移開一點，“她。”
    被護(hù)住的女人暴露在湯姆眼皮底下。
    女人閉著眼睛，面色被血染的不堪入目，頭歪在地上，她的衣服上沾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臉上脖子里都是，觸目驚心。
    湯姆倒抽一口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更多的是謝楚竟然真的那么做了。
    “她怎么樣？”
    謝楚又問了一句，他按著郁箐肩膀的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身上的傷，還是不確定郁箐的情況。
    他不敢看，怕自己去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郁箐沒了呼吸。
    謝楚渾身上下，哪兒都疼，簡直倒了八輩子大霉，回國前一天還撞上這種事。
    到最后，他和郁箐還是從鬼門關(guān)溜了一圈，又溜回來了。
    過來的那些醫(yī)護(hù)人員快速挨個將傷者送去就醫(yī)，與時間賽跑。
    有幾個人靠近，見兩個亞洲人身上都有傷，男的傷的非常嚴(yán)重，他們立刻上前。
    謝楚抓著郁箐。
    湯姆大聲吼，“謝，把郁箐交給醫(yī)生。”
    謝楚緊攥著郁箐的手，血淋淋的，黏在一起，無論別人怎么拉都拉不開。
    湯姆一拳頭砸到謝楚臉上，“謝！”
    謝楚吐掉一口血。
    湯姆的眼皮跳跳，連忙將他扶到擔(dān)架上。
    “郁箐只是暈過去了。”
    謝楚的氣息里都是血腥味，“走。”
    話題轉(zhuǎn)太快，湯姆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去哪兒？”
    謝楚說，“醫(yī)院。”
    他痛的五官扭曲，“我還不想死。”
    湯姆，“……”我看你就是找死。
    過了今晚，有些事就都會改變。
    該繼續(xù)的還是要繼續(xù)下去。
    外面的助理見到謝楚他們的身影，立刻撞開混亂的人群跑上去。
    一些媒體記者也來了，危險過去，他們的工作就來了。
    “是謝楚！”
    有個粉絲認(rèn)出來，引起了其他人的關(guān)注。
    主要還是因為湯姆，那件亮黃色外套，和大高個子，都太顯眼了。
    異國他鄉(xiāng)，雖然不及國內(nèi)，但是因為謝楚出現(xiàn)在這里，不尋常的時候，還那么慘。
    謝楚躺在擔(dān)架上，頭一次被血污鋪蓋了一臉，他的嘴角抽搐，“湯姆，把你的外套脫了。”
    湯姆明白謝楚的意思，將自己的外套拉鏈一拉，放到擔(dān)架上，遮住謝楚的臉。
    這個人是他見過最臭美的。
    湊過來的人漸漸變多，他們沒攤上事，都置身事外，有心思管別的。
    湯姆嘴里飆著英語，一著急，連中文都不說了。
    按著腹部，謝楚的額頭都是汗，他的心里咒罵，這座城市從他的旅游地點里劃出去了。
    “讓一下！”助理拔高嗓門。
    兩側(cè)抬著擔(dān)架的工作人員也很不耐煩，這都什么時候了，那些聞聲而來的圍觀者竟然還拿著手機(jī)拍照。
    救護(hù)車?yán)铮x楚垂著眼皮，額前的發(fā)絲搭下來，凌亂的很，他的視線停在旁邊擔(dān)架上的郁箐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是謝楚第二次看到虛弱不堪的郁箐，那次是她懷孕的時候發(fā)生突變，不同的是，現(xiàn)在是蒼白的脆弱。
    慢慢的，謝楚移過去一點點，他摸了摸郁箐的臉，自言自語，“我們都活下來了。”
    不亞于一個奇跡。
    他跑回去的時候沒想那么多，看見槍口對著郁箐的時候，更是甚么都沒想。
    不能看著他的女人死在她面前，被人當(dāng)塊木板，打穿了。
    謝楚感覺有一滴液|體滑過臉頰，滴到唇邊，咸咸的，分不清是血，汗水，又或者是淚。
    他看著那滴液|體滴到郁箐的鼻尖上，而后，液|體越來越多，一滴一滴，沖淡郁箐臉上的血跡。
    謝楚震驚在原地。
    他哭了。
    太過驚愕，謝楚都忘了呼吸。
    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無聲的流淚，臉上的神情怪異，似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風(fēng)流慣了，情這東西他是不敢碰的。
    謝楚把手放進(jìn)發(fā)絲里，指尖擦過頭皮，他閉了閉眼，算了……
    湯姆從上車就開始接電話，家里的，朋友的，公司的，一通結(jié)束又有一通，他并沒有注意到謝楚的不對勁。
    一旁的助理兩只眼睛在謝楚和郁箐身上來回穿梭，她一邊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一邊胡思亂想。
    郁箐跟謝哥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后。
    應(yīng)該會有吧，經(jīng)歷過生死了，能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又能有什么比對方的不放棄重要。
    助理拿紙巾擤鼻涕，謝哥雖然就比她爸小幾歲，但是謝哥有時候就是個大孩子。
    任性，一有不想看到的局面就逃避。
    聞著男人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助理猶豫了好一會，“謝哥，你不需要躺著嗎？”
    傷那么重，還流了那么多血。
    她不提醒還好，一提醒，謝楚才感覺渾身無力，支撐著他的那些思緒都頓時瓦解。
    湯姆聽到一聲驚叫，他丟掉手機(jī)，緊張的去看失去意識的謝楚。
    槍|擊事件和爆炸不止發(fā)生在劇院，還有另外幾個地方，都是人群密集處，襲擊者有大半當(dāng)場被擊斃，少數(shù)竄逃，波及的影響讓人膽戰(zhàn)心驚。
    整座城市都為此籠罩上了一層壓抑悲痛的氛圍，相關(guān)人員采取一系列措施，安撫當(dāng)時在現(xiàn)場，不幸身亡的家屬，竭力拯救傷者，加強(qiáng)治安管理。
    人們恐慌不安，不敢再像平時那樣在大街小巷四處隨意走動。
    條件允許的，都紛紛帶著家人離開，唯恐再碰到那樣慘無人道的事。
    死亡的那些人來自多個國家，他們有的只是下班或者放學(xué)后上街放松娛樂一下，有的根本不生活在這里，僅僅是帶親人過來游玩。
    他們帶著歡笑來，把生命留在了這里。
    當(dāng)晚，有住在事發(fā)地點附近，躲在家里的民眾拍了視頻，將其發(fā)到網(wǎng)上。
    事情一揭露，世界各國引起了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輿論一波蓋過一波。
    聽聞此事的人們震驚不已，同樣也無法平復(fù)心情，第一時間聯(lián)系自己身處那里的朋友，確認(rèn)是否安全。
    郁澤撥打郁箐的手機(jī)，打不通，他之后與郁箐的特助取得聯(lián)系，得知了一個很糟糕，卻又是不幸之中的萬幸的消息。
    邱容要去照顧郁箐，她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孫女，左右為難。
    周子知還在月子里，她聽聞過后也躺不下去了，“媽，我有張阿姨她們幫忙，沒事的。”
    “哎那行。”邱容的眼睛還是紅的，“那媽先過去看你大姐。”
    她又朝郁澤交代，“公司的事能放就放放，家里更重要。”
    邱容想想，她說的也是廢話，兒子有多在乎子知，她看在眼里，肯定會照顧妥當(dāng)，不會有差池的
    出了房間，在走廊里，邱容醞釀了一下。
    “阿澤，你看媽這交流能行嗎？”邱容又說了句，“需不需要帶個翻譯？”
    她是用英語說的，忽略語法錯誤和那點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方言味道。
    看著自己的母親，捕捉到她自信的眼神，郁澤忍俊不禁，“勉強(qiáng)。”
    邱容，“……”
    “你回房間吧，媽去收拾東西。”
    嬰兒的哭聲從房間里傳來，郁澤開門進(jìn)去，“怎么了？”
    周子知讓月嫂出去，她摸摸嬰兒的后背，“嗆奶了。”
    郁澤在床邊坐下來，伸手捏捏嬰兒的小胖手，“喝那么快干什么，爸又不跟你搶。”
    周子知，“……”
    “我剛才看新聞了，謝楚也在場。”
    “嗯。”郁澤點頭，“有目擊者說是他跟大姐一起出劇場的。”
    周子知抬眼，和郁澤對視，一瞬過后，他們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隨寶好像白了許多。”郁澤湊過去，在嬰兒的額頭親了一下，他是很想捏自己女兒肉呼呼的臉蛋，岳父岳母特地交代，說不能多捏，以后流口水會很嚴(yán)重。
    話無據(jù)可尋，他還是不能不聽。
    周子知嗯了聲，背靠著枕頭，衣領(lǐng)半開，氣色很好。
    郁澤逗著嬰兒，“寶寶，叫爸爸，爸，爸。”
    他逗了一會，忽然說，“子知，大姐和謝楚也許會有變化。”
    周子知心想，不是也許，是一定。
    “你去給寶寶倒點溫水。”
    郁澤撐起身子，“奶瓶放在哪？”
    周子知輕拍揮動手臂的嬰兒，“應(yīng)該在客廳里。”
    她不喜歡月子中心的氛圍，想待在家里，大家都沒強(qiáng)迫，只是將相關(guān)專業(yè)人員安排過來，負(fù)責(zé)她的飲食和身體恢復(fù)。
    “記得試試水溫。”
    周子知叮囑，有些事她想要郁澤自己做，她也是，孩子會一天天長大，每個階段都有快樂的東西，如果都交給月嫂和保姆，他們會錯過許多。
    郁澤往門外走，“好。”
    他下樓拿奶瓶，熟練的沖洗，倒水，滴兩滴水在手腕上，確定了溫度。
    月嫂張阿姨說，“郁先生，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郁澤說，“不用。”
    他在外人面前是繃著臉的，也不愛笑，并不平易近人。
    張阿姨便不再多言，她把小毯子疊起來，偷偷觀察還在搗鼓奶瓶的人。
    來之前張阿姨還擔(dān)心過，有錢人家她接觸過多回，這回的雇主是她兒子公司老板，她不會犯傻去送禮，就是把事事做好，照顧好小孩子，不讓這家人挑出一點毛病。
    郁澤沒在意投到他身上的視線，他拿著奶瓶回房間。
    “水會不會有點多了？”
    周子知抬頭一看，有小半瓶了，她沒打擊郁澤的積極性，“多一點沒事，喝不完就剩著。”
    郁澤松口氣。
    喂水的時候，郁澤湊近點看，“喝了嗎？”
    周子知搖頭，“沒有。”
    她說，“寶寶不愛喝水。”
    剛做父母的他們都是在摸索，學(xué)習(xí)，多問多做。
    郁澤跟周子知圍著二十七天的嬰兒，兩人看看嬰兒的手，又看看嬰兒的小鼻子小眼睛，自己的孩子，怎么都好看，連打哈欠都覺得可愛。
    “隨寶是雙眼皮。”郁澤低笑，“像你。”
    周子知的嘴角也是彎的，“你摸摸，她的頭發(fā)很好。”
    郁澤的手掌貼著嬰兒的頭發(fā)，溫柔的順順毛，“從她身上可以看出一件事。”
    周子知看他，“什么？”
    郁澤認(rèn)真的說，“基因好。”
    嬰兒用舌頭抵開奶瓶嘴，小腳丫往郁澤腿上踢，一下一下的，還有點力道。
    “力氣不小。”郁澤用手握住小腳丫，“長大了跟你外公外婆一樣，去當(dāng)運(yùn)動員好不好，嗯？”
    周子知看著這一幕，心里暖暖的。
    她把奶瓶拿開，抱起嬰兒，放到郁澤懷里，讓他抱抱，“大姐傷的重不重？”
    郁澤努力放柔動作和手力，一手放在嬰兒的后頸，張開手掌輕輕托著，一手拖著嬰兒的后腰部。
    “傷在左肩。”郁澤說，“子彈已經(jīng)取出來了。”
    周子知躺回床上，她的腰有點酸疼，“謝楚呢？他的情況怎么樣？”
    郁澤抿唇道，“還不清楚。”
    周子知一愣，她去摸手機(jī)，手還沒摸到，手機(jī)就響了。
    打來的是簡余。
    “子知姐，晚上我跟邵業(yè)在事發(fā)地點附近。”
    周子知的眼睛微睜，“你們沒事吧？”
    簡余在電話里說，聲音哽咽，“子知姐，我們差點就回不去了。”
    她激動的把事情說了。
    爆|炸發(fā)生前，簡余跟邵業(yè)還在事發(fā)地點，他倆因為去哪兒吃晚飯產(chǎn)生分歧。
    簡余掉頭跑，邵業(yè)追她。
    就在他們離開后，那里發(fā)生爆炸，面目全非。
    如果他們沒走，那已經(jīng)被炸飛了。
    第一次離死|神那么近，簡余真的嚇壞了，她到現(xiàn)在還在發(fā)抖，一輩子的運(yùn)氣都在這次用光了。
    聽完了，周子知出聲安撫，“人沒事就好。”
    簡余說，“子知姐，我聽說箐箐姐在醫(yī)院，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跟我說。”
    “好。”周子知說，“你們早點休息。”
    她掛了電話，打算跟郁澤說會兒事，郁澤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就傳來震動聲。
    郁澤把孩子輕放到床上，騰出手去拿手機(jī)。
    他接到日本那邊的電話，郁愿打的。
    郁愿直入主題，“媽是打算過去嗎？”
    郁澤說，“嗯，明天。”
    郁愿說，“爸有話要跟你說。”
    下一刻，那頭就是郁成德的聲音，“要爸回去嗎？”
    郁澤說，“暫時不用。”
    “那你多管著點。”郁成德沉吟道，“你二姐這邊的事就快解決了。”
    他嘆氣，老大能夠死里逃生，沒什么好埋怨的了，那已經(jīng)是屬于大福氣，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姓謝的……”
    “具體情況還不確定。”郁澤實話實說，“依照在場的警|員和醫(yī)護(hù)人員陳述的，那應(yīng)該就是。”
    謝楚在巴黎的事他是知道的，對方也在劇院，這事他剛知道。
    他聯(lián)系了湯姆，湯姆說了一大堆，情緒很激動，根本就沒從那種驚嚇的狀態(tài)緩過來。
    郁成德說，“還是先等你大姐醒過來吧。”
    郁箐醒來是在深夜，她撐開眼皮，看著正前面的墻壁，看了很久。
    她沒有發(fā)出一個動靜，只是在一點點回憶劇場里發(fā)生的事情。
    當(dāng)時她快死了，也放棄了生存的希望。
    后來那個男人突然出現(xiàn)。
    想到那時候的一幕，郁箐的眼皮猛地顫了顫，那個男人會不會已經(jīng)……
    她閉上眼睛，想睡了，卻怎么也睡不著。
    這個夜晚，很多人都失眠了。
    痛失親朋好友的難過不已，劫后余生的心悸到做噩夢，僥幸避開災(zāi)難的感慨萬千，還有那些純屬看熱鬧的網(wǎng)友們，深夜守在電腦前。
    第二天，郁澤開車把邱容送上飛機(jī)。
    他去公司開完會就去商場，買了周子知常穿的牌子的衣服。
    店員都把郁澤當(dāng)熟客，介紹了幾款新品。
    “郁先生，這都是很符合郁太太氣質(zhì)的，她穿起來肯定會很合適。”
    郁澤抿起薄唇，沒有周子知現(xiàn)在能穿的下的尺寸。
    “都拿了。”可以激勵周子知。
    女人愛美，對自己的身材是有要求的，月子結(jié)束，周子知必然就會鍛煉，這些衣服剛好可以作為一個目標(biāo)，穿上去了，那就說明恢復(fù)了。
    店員笑的合不攏嘴。
    郁澤將卡遞過去，他買完衣服就回家了。
    周子知看到郁澤把新衣服一件件擺在衣櫥里，她的眼角輕微抽了抽，過去拿了一件連衣裙，放在身前比比。
    “沒有l(wèi)的嗎？”
    郁澤繼續(xù)掛衣服，余光透著調(diào)侃，“均碼。”
    周子知哦了一聲，把裙子放回去。
    她嘆口氣，“我胖了十幾斤。”這還是在把孩子生下來之后，月子里體重沒漲，但也沒減。
    “看的出來。”郁澤伸出一只手，隔著紗布睡衣握住，“都長這兒了。”
    周子知的臉一紅，“別鬧。”
    郁澤低頭親親她的脖頸。
    另一邊，邱容出現(xiàn)在醫(yī)院，她一進(jìn)病房，見郁箐已經(jīng)醒了，臉上的愁云立馬就消散了，“箐箐，你可算是沒事了。”
    她心里慶幸，還好中槍的位置是在左邊。
    更慶幸的是，還好只是傷了一處。
    不然以箐箐一個女孩子，傷重了，就算搶救再及時，也很危險。
    邱容見床上的人不說話，她拉著椅子坐下來，隱約猜到了什么，但她沒提。
    “等你把傷養(yǎng)好了，就跟媽一起回國吧，不要再待在這里了，去年就發(fā)生了好幾起，今年又有。”
    郁箐抿了抿發(fā)干的嘴唇，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他死了？”
    邱容的臉色變了變，果然還是問了，她搖搖頭，“媽不太清楚。”
    她說的是實話，好像死亡人數(shù)還在統(tǒng)計，名單應(yīng)該也不會公布，而且就算公布了，她也不知道，這些天一直待在醫(yī)院，她什么都沒留意。
    “先不要去想別的，傷要緊。”
    郁箐的聲音還有點虛，但她的態(tài)度堅決，“媽，你把手機(jī)給我看看。”
    “手機(jī)？”邱容別別頭發(fā)，“媽來的時候急，手機(jī)忘了充電，回頭沖上了再給你。”
    郁箐不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母親。
    被看的渾身不自在，邱容的偽裝破裂，坐不下去了，“媽去上個廁所。”
    背后傳來郁箐的聲音，“我的特助下午會過來。”
    言下之意是她想看就一定會看到，瞞不住的。
    邱容的臉上出現(xiàn)無奈的表情，她打開手里的皮包，拿出手機(jī)，轉(zhuǎn)過身遞給郁箐。
    遞到半空的時候，邱容又收回去，自己點開游覽器，輸入襲|擊事件，想想又刪了，直接輸了謝楚，
    網(wǎng)頁上什么都出來了。
    邱容說，“媽念給你聽吧。”
    她剛才已經(jīng)看了，知道了一個大概，謝楚的情況比箐箐嚴(yán)重。
    “不用了。”郁箐說，“我自己可以看。”
    邱容說了也沒用，她心里嘆氣，箐箐這股子擰勁肯定不是遺傳她的。
    手機(jī)送到郁箐面前，她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捏住，指尖滑動屏幕，視線從上往下。
    不用費(fèi)盡心思去找那個男人的報道，第一頁都是有關(guān)昨晚的事。
    影視演員，金馬影帝謝楚于大劇院慘遭不幸，身負(fù)重傷，情況不明。
    旁邊附帶的是一張照片，謝楚躺在擔(dān)架上，身上臉上都是血。
    郁箐的眉心蹙了起來，悲劇的不止謝楚，當(dāng)時在場的，經(jīng)歷那段時間的她和他們，每個人都很悲劇。
    相對而言，只是受傷，沒有死亡的就得到了最大的幸運(yùn)。
    郁箐看完一整頁的內(nèi)容，她習(xí)慣性的在思考問題時摩|挲手指。
    想象力是個神奇的東西，沒有局限。
    只是昨晚那一出，她和謝楚復(fù)合，患難見真情一類，甚至隱婚，那些字眼都跳躍在各個網(wǎng)頁里面，被拿來循環(huán)議論。
    大家靠自己的想象力去編造一個開始，又憑借想象力，將整個故事收尾。
    他們是主角，當(dāng)事人反而是看戲的了。
    外面的走廊有一串腳步聲，郁箐無意識的抬眼，目光落在門上，像是在等什么。
    然而，進(jìn)來的是護(hù)士。
    郁箐收回目光。
    護(hù)士例行檢查完，叮囑了邱容一些要注意的，就走了。
    “箐箐，”邱容說，“要不要媽給你倒點水。”
    郁箐搖頭，她抬頭問，“媽，你現(xiàn)在住在什么地方？”
    邱容說，“酒店里。”
    郁箐的眉心蹙的更深，“住我那兒吧。”
    “酒店就在附近。”邱容沒同意，“你那邊離醫(yī)院遠(yuǎn)，不方便。”
    郁箐想說她自己一個人可以，又忍住了。
    下午公司特助過來，帶著一些文件，和真誠的問候。
    邱容看郁箐處理文件，不時交代一兩句工作上的事，她搖搖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沒去打擾。
    同一家醫(yī)院，同一層樓，最左邊的病房里，美國男人正在跟床上面容蒼白的東方男人說話，旁邊的年輕女孩時不時點頭，都是一臉嚴(yán)肅。
    “謝，你是銅墻鐵壁嗎？拿自己當(dāng)盾牌？”
    湯姆來回踱步，像只發(fā)脾氣的大猩猩，“這次是你走運(yùn)，否則你下半輩子就要在……在那個……什么……”
    美國男人舌頭打結(jié)。
    助理年紀(jì)不大，心思通透，她及時順著說，“輪椅。”
    湯姆飛快的投過去一個贊賞的眼神，繼續(xù)朝床上的人噴唾沫星子，“輪椅上度過。”
    足足噴了有將近十來分鐘。
    謝楚見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火氣那么大，語速又快，他終于開口了，“歇會吧，別把舌頭咬了。”
    “……”湯姆被口水嗆到。
    他扒拉扒拉頭發(fā)，垮了肩膀，“謝，這次我們真被你嚇到了。”
    助理及時發(fā)揮存在感，小雞啄米的點頭。
    是嚇到了，她昨晚做噩夢，夢到自己身上出現(xiàn)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被打穿了，謝哥更慘，就是一個馬蜂窩。
    醒來她都哭了。
    謝楚說，“抱歉。”
    他昨晚的確莽撞了，沒顧慮是什么狀況，也會思考周全。
    湯姆吐了口氣，“你太沖動了。”
    “當(dāng)時是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你就沒想過自己會死在里面？”
    謝楚咳了一聲，不小心牽動身上的傷，他痛的齜牙咧嘴。
    還好那時候很混亂，沒來得及去想，因為只要一想，他就會退縮。
    誰會嫌棄自己命長啊？
    謝楚說，“郁箐怎么樣？”
    湯姆沒好氣的回了句，“她沒死。”
    “你還是擔(dān)心你自己吧。”湯姆翻白眼，“大情圣。”
    他昨晚差點嚇瘋，上帝不是每次都會伸手的。
    當(dāng)湯姆看到謝楚往回跑，那一刻，他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準(zhǔn)備。
    估計在中國的發(fā)展是到頭了。
    湯姆瞪著床上一臉淡定的人，“你真該感謝上帝。”
    懶的搭理他的陰陽怪氣，謝楚看站在湯姆旁邊的助理，眼神詢問郁箐的情況。
    助理沖他點頭。
    那個郁箐的手術(shù)很快就做完了，她昨晚還去看了看，已經(jīng)穩(wěn)定了。
    助理動動嘴皮子，她想說剛來過來的時候碰到了郁箐的媽媽，還想說郁箐就住在這層，出門向右，走走就走到了。
    猶豫了一會，助理還是沒說出來。
    她覺得湯姆哥是不會說的，肯定會瞞著謝哥。
    下一刻，湯姆忽然冒出一句，“郁箐就住在17a。”
    助理，“……”
    她扭過臉，又扭回去。
    謝楚皮笑肉不笑，“湯姆，你是不是很閑？”
    “閑？”湯姆拔高聲音，他哼道，“昨晚開始到現(xiàn)在，我的手機(jī)就快被國內(nèi)的電話打爆了。”
    謝楚說，“那你一副等著看我笑話的樣子干什么？”
    被戳中心思，湯姆語塞。
    “我是想告訴你，她早就醒了，沒問你的事。”
    聽出來了名堂，謝楚說，“湯姆，你今天是不是沒吃藥？”
    他朝助理說，“帶湯姆去吃藥。”
    “……”湯姆說，“謝，不說笑了，你知道嗎，你的女粉絲們哭慘了，有的可能在趕過來的路上，有的已經(jīng)在醫(yī)院外面了。”
    謝楚皺眉，“幫我照顧一下，告訴她們，我沒什么事。”
    湯姆瞥了眼謝楚，身上多了幾個洞，那還叫沒什么事？他把收抄進(jìn)褲子口袋，爆了句粗口，“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看音樂劇。”
    說了會話，謝楚疲倦了，臉上的所有表情褪去，虛弱的很，“你們出去吧。”
    等病房里就剩自己，謝楚看了會慘白的天花板，沒撐多久，便沉沉睡去。
    這次的襲|擊事件造成的結(jié)果超出人們預(yù)料，傷亡人數(shù)還在不斷增加，各部門都抓緊時間，確認(rèn)死者身份。
    郁箐每天留意事情進(jìn)度，或許是親身經(jīng)歷，不再事不關(guān)己，她可以下床活動后，就讓邱容回國。
    “你那么急著叫媽回去？”邱容做出傷心的表情。
    “媽，”郁箐笑了笑，“我已經(jīng)沒事了。”
    她知道這里人生地不熟，會無聊，比不上國內(nèi)自在。
    邱容不放心，“左手臂不是還沒好嗎？”
    “你要是有個對象，媽也就不擔(dān)心了。”
    郁箐停下翻雜志的動作，又繼續(xù)翻頁，“順其自然吧。”
    邱容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提了，“你去看謝楚了嗎？”
    郁箐說，“沒有。”
    “媽上次看到好幾個女的在他病房外面，都很年輕。”邱容說，“好像是粉絲。”
    郁箐沒說什么。
    邱容見女兒不表明態(tài)度，她喝了口水，有不少次她都打算去謝楚那里走走，想說聲謝謝，每次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就原路返回了。
    關(guān)系早就惡化，到今天這步田地，說謝謝也是矯情。
    搞不好還會扯起以前的事，吵起來。
    又過了半個多月，郁箐恢復(fù)的差不多了，就吩咐特助送邱容回國了。
    她看的出來，自己的母親很惦記小孫女。
    天越來越炎熱，那晚的事依然是個沉重的話題，人們談虎色變。
    郁箐出院那天是個周五，有幾個朋友說要來接她，她婉拒了，獨自一人整理了衣物離開。
    在經(jīng)過一個房間時，郁輕的腳步頓了半拍，又接上去，她走到電梯那里，按了按鈕。
    確定腳步聲走遠(yuǎn)了，湯姆順，“我贏了。”
    助理肉疼的拿出一張一百的給湯姆。
    他們打賭，郁箐會不會在出院前來看看謝楚。
    湯姆認(rèn)為不可能，世上只有兩種女人，一種是郁箐，另一種不是郁箐。
    郁箐不按常理出牌，他猜不透，謝楚也差不了多少。
    助理覺得有可能，她是把自己放在郁箐那個位置想的，同是女人，感性動物，不管怎么說，至少應(yīng)該來看一下。
    事實是湯姆贏了。
    謝楚滿眼煩悶，“你們當(dāng)我是擺設(shè)嗎？”
    這段時間，他和那個女人明明住在同一層，卻從來沒去探望過彼此。
    他不方便走動，那個女人可以，但是她沒有來。
    “湯姆，去問問，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你還早。”湯姆說，“好好躺著吧。”
    謝楚低罵了一聲，“把煙盒給我。”
    助理說，“謝哥，醫(yī)院禁止吸煙。”
    謝楚斜眼，“我拿來玩。”
    湯姆抽抽嘴，把自己口袋的一包沒拆封的煙扔過去，“玩吧。”
    謝楚甩出一根，叼在嘴里，過過煙癮。
    助理小聲說，“湯姆哥，謝哥好可憐。”
    湯姆說，“你們中國人有個詞叫那個什么……經(jīng)常用來形容女孩子的……”
    助理又一次表現(xiàn)出不錯的領(lǐng)悟能力，“作？”
    她跟在謝哥身邊做事，明里暗里看過，謝哥的私生活豐富多彩，自由自在慣了，要想定下來，太難了。
    “對，”湯姆沒控制住音量，“就是作。”
    “……”謝楚扯了扯嘴皮子，“都給我出去！”
    他暴躁的把煙蒂咬|出一圈痕跡，覺得自己像個可憐蟲。
    經(jīng)歷過命懸一線，心境不一樣了。
    可是，現(xiàn)實已經(jīng)破碎不堪，圓不圓的了都是未知數(shù)。
    過了半年多，謝楚才出院。
    當(dāng)天謝楚就回了國內(nèi)。
    他召開發(fā)布會，把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告訴那些關(guān)心他的粉絲們，用行動打破說他退出熒屏的傳聞，并且一點點回到正常生活，接戲，出席各大活動現(xiàn)場。
    就那么忙碌了一年，謝楚的老母親病了。
    好在謝楚一接到老母親病情加重的消息，就一刻不耽誤，從片場連夜駕車回去。
    老母親一直抓著謝楚的手，說他如果就這么走了，最大的遺憾是沒有看到兒子成家。
    謝楚愧疚的說不出話來。
    “媽，你好起來，我就帶你的兒媳回來見你。”
    老母親混濁的雙眼一亮，緊摳著兒子的手背，老淚縱橫，“好，好。”
    “媽，”謝楚捏了捏鼻梁，“她不知道還愿不愿意跟我。”
    老母親緩緩的說，“誠心。”
    誠心，謝楚把那兩個字拆開了，一點點咀嚼。
    情感的火焰越壓抑，就越熾烈。
    無論謝楚怎么逃脫，都不能忽略心的聲音。
    活到他這個年紀(jì)，什么沒見過。
    因此，他也是什么都清楚。
    在一個雨天，郁箐出門購物，回來時看見路邊站著一個男人，手里拿著一把黑色雨傘，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走近點，傘與傘快要碰到，郁箐看清了男人的臉。
    秋雨微涼，細(xì)細(xì)綿綿。
    雨水順著雨傘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個不停，傘下的一對男女沉默不語。
    這是去年那次遇險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謝楚的手握著傘柄，“好久不見。”
    郁箐心平氣和，“嗯。”
    謝楚的目光上下掃視，“你瘦了。”
    郁箐說，“前段時間跟幾個朋友去自駕游，挺累的。”
    自駕游？還和幾個朋友？謝楚的心里有點不是滋味，生活過的比他充實多了，他現(xiàn)在干什么都沒勁。
    郁箐淡聲說，“我先回去了。”
    “這么長世間不見。”謝楚抬腳跟上去，“不請我喝一杯嗎？”
    郁箐說，“不方便。”
    謝楚的熱情被擊退了一半，他厚著臉皮跟這郁箐走進(jìn)小區(qū)，又跟著郁箐走進(jìn)樓道。
    “你家里有別人？”
    郁箐說，“是啊。”
    謝楚的表情凝固。
    郁箐拎著雨傘，“大白不喜歡陌生人。”
    大白？謝楚覺得應(yīng)該是只貓，也有可能是小狗，不太會是個男人。
    身旁的人已經(jīng)走到前面去了，謝楚突然在后面叫她，“郁箐。”
    他的喉結(jié)滾動，低聲說，“我們再試一次。”
    郁箐的背部一僵。
    樓道里寂靜下來，只有兩個人不同頻率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謝楚舔了舔發(fā)干的唇，“我有個影迷，她跟我說了她的故事。”
    “她和她的丈夫離過兩次婚，又復(fù)過兩次婚，現(xiàn)在她的孩子快一歲了。”
    “他們可以過的很好，我們也可以重新開始。”
    說完之后，謝楚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像是在打鼓，隨時都要沖出來。
    他被影迷的故事感動，震撼，羨慕，也有了勇氣。
    “不可能的，”郁箐沒回頭，她收緊手指，“謝楚，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東西太多了。
    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她不恨了，也不愛了。
    謝楚的心跌到谷底。
    “再試一次。”謝楚在郁箐面前蹲下來，膝蓋抵著冰涼的地面，他低聲懇求，“郁箐，我們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