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淳到底不是何必問,敢開個沒邊沒沿玩笑,于是安慰了賢淑、賢惠一會子,見實勸說不住,就給這二人改名為賀蘭泰、賀蘭岳,如此等楚律回來后問起,也好解釋。
賢淑、賢惠這二人聽賀蘭淳說他們姓賀蘭了,就不管那名字像不像賀蘭家,兄弟二人樂顛顛地盤算著如何氣楚律去。
賀蘭淳稍稍舒了一口氣,聽他們二人童言童語,心覺有趣,于是咳嗽兩聲,打斷他們兄弟話,準備拿本千字文來教他們兩個,心思一轉,又覺錦王府里頭都沒急著教導他們識字,自己也大可以不必著急,于是便笑道:“要想當賀蘭家子孫就得去孝順你們賀蘭奶奶去,這就叫做擒賊先擒王。到時候你們父王、母妃回來,你們賀蘭奶奶舍不得放你們走,一掉淚珠子,你們賀蘭叔叔就會開口跟你父王說情留下你們。”
賢淑、賢惠畢竟不是真心想留賀蘭家,于是睜大眼睛有些不情不愿地看著賀蘭淳。
“然后你們親爹就會很難受。”賀蘭淳一錘定音。
“走,去看賀蘭奶奶去。”賢淑、賢惠聽說楚律會難受,立時雙雙拉了賀蘭淳手去找賀蘭夫人。
賀蘭淳也是怕賀蘭欣走后,賀蘭夫人又想念賀蘭舒幾個兒子才會有此舉,領著賢淑、賢惠過去了,老兩口子哄著兩個小兒玩了一會子,見這兩人累得直接趴賀蘭夫人榻上睡了,賀蘭夫人就摸著賢惠小臉,說道:“都是討債鬼,看王爺回來后怎么辦,竟然都姓咱們賀蘭了。”
“王爺也是自找,說什么老大老二疼不得。”賀蘭淳笑道,依稀想起賀蘭舒來,暗道自己這爹做得也不好,不然也不會瞧不出老二打小心里就對賀蘭辭存了怨氣,萬幸楚律還是十分疼愛賢淑、賢惠,雖偏了那誰一點點,卻也少了賢淑、賢惠。
賀蘭夫人一笑,隨后就有些黯然地將一封信遞到賀蘭淳手上。
賀蘭淳拆開那信,見又是賀蘭舒寄來,賀蘭舒心里頭說他帶著兒子已經到益陽府了,看了信,當即怒道:“這孽障!前頭他來信便回他不許來,怎地竟然自作主張過來了?”
“……大抵是老爺一走,他京里就成了領袖,那些因佃農私逃收成少了人,就推舉他來勸說老爺。”賀蘭夫人小心翼翼地說道,既怕賀蘭舒惹到了再者說,京城便人跑了,地荒了,收成不好就加賦,逼得人再跑,收成再不好……這事說到底還是京城那邊留不住人,賀蘭舒就連她這女人都勸說不得,還想勸說賀蘭淳。
賀蘭淳冷笑一聲,心道勸說二字還是輕,指不定賀蘭舒這素來心狠手辣,是盤算著趁楚律不,他夾帶了一群雞鳴狗盜人將賢淑、賢惠偷走,要挾楚律重農抑商,不許聶老頭再提改律法一事,賢淑、賢惠人賀蘭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賀蘭舒未必打聽不到。
“老爺可是會叫人半道上攔著阿舒?”賀蘭夫人惴惴不安地問,早先賀蘭舒將自己處境說得十分可憐,她是不信那些話,便是佃農都跑光了,就賀蘭家存下來糧食也夠過幾年。
賀蘭淳對賀蘭夫人安撫地一笑,“夫人好好照料賢淑、賢惠,剩下就交給我吧。”說完,便拿了賀蘭舒信去書房,又叫人將武言曉、石老將軍、石將軍、聶老頭、耿業等人一一請來,拿出賀蘭舒信給他們看過了,便問:“諸位意下如何?”
武言曉見賀蘭淳毫不避諱地拿出家書,暗道難怪楚律放心留下賀蘭淳坐鎮益陽府,賀蘭淳當真不是個感情用事人,于是便也坦言相告:“暫且不說賀蘭二公子該不該來,武某早發現近進入益陽府、亙州府百姓里有許多乃是奸細,他們一言一行不似尋常百姓,反倒像是武夫。武某費重金請一貌美如花江南黃鸝前去試探,果然試探出這些武夫落腳之處藏了刀劍。只怕他們是想趁王爺不,偷襲益陽府,將要緊兩位公子弄走,只怕他們還算計著暗中弄死聶老先生呢。”
石老將軍忙道:“益陽府不是有神兵利器嘛,還怕他們?”
石將軍是親眼見過那些神兵利器,忙道:“父親,那東西太過不留情,用外頭還好,若用城里,不定要叫多少百姓枉死,且這城里才興盛起來,被炸成廢墟,豈不可惜?”
賀蘭淳袖著手,如今涌來百姓數目十分多,不能將他們拒之門外,不然他們出了錦王地盤就是死路一條,但任由他們留益陽府,益陽府又危險很,沉吟一番,想起了司徒尚信中所說,便對石將軍說道:“來人里頭還是種地居多,便告訴眾人錦王府南疆開辟出大片土地,去人,能占下多少土地,那地就是他們了,可代代相傳可相互買賣,日后只按地里守成多寡交給錦王府稅賦,不必再向旁人繳納稅賦。且那邊礦藏豐富,若那邊勘探出礦藏,依著礦藏種類、大小,賞銀一千到一萬兩。告訴他們,已經有人那邊發現金礦,一夜暴富。”將來人都引走,也免得良莠不齊,一時間將益陽府秩序弄亂;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定然不肯走,如何也能將他們跟那些真正佃農分開,一抓一個準。
武言曉忙道:“賀蘭大人,這土地一事,王爺并不知曉……”
“先拿了王爺封給賀蘭辭地分給眾人,其他,等王爺回來之后再說。還請石將軍辛苦一些,領著人過去,只是萬萬小心,不能叫人以為錦王府是流放他們。”賀蘭淳沉吟一番,“至于留下來那些人,不能叫城里人心惶惶,便只能暗中一個個抓住,可是,怎么將他們一個個引出來?”
要引出來人,必要拿了賢淑、賢惠做誘餌,但若帶著賢淑、賢惠出城,他們年紀幼小,平白無故領著他們二人出城,也惹人懷疑,且若當真出了什么事呢?
一直聽著眾人說話耿業一擊掌,說道:“實不相瞞,晚輩求著姑姑將晚輩家里頭人弄回來了。不如放出話,就說朝廷那邊老爺們來跟聶老頭還有晚輩叫板,咱們去城外廟前頭說一說益陽府、朝廷到底誰好。百姓們一心支持聶老頭,還有晚輩,”說著話,心里很是自得,耿奇聲、耿事等人來了益陽府,也不敢置信他這小篾片會有這么大出息,會有一呼百應一天,“他們又厭煩朝廷人,到時候再叫賀蘭大人、莫老爺、何老爺等富戶去城外捧場,叫塞外飛鷹、江南黃鸝過去唱曲,叫父親他們扮作京里來土豪,定然能將奸細引過去。”
聶老頭點了點頭,“好一招引蛇出洞,是該這么著。”
“可是,流放許久,耿大人只怕瞧著不像是富戶吧?還有兩個小公子要如何帶出去?”賀蘭淳想細致,心想耿奇聲如今黑黑瘦瘦,說他是朝廷富戶,誰信?
“……那就叫我們家廚子去,他腦滿腸肥,像得很。”耿業因愧疚自己害得一家老小受苦,如此便有心想給耿奇聲找個機會叫他賀蘭淳等人面前露臉,如此也好叫賀蘭淳等人替耿奇聲說好話,叫楚律給耿奇聲一個機會再出人頭地,“那就叫我父親、哥哥扮作被朝廷里富戶拷打私逃佃農。姑姑可是說過了,就算無力,也要叫別人相信咱們有心。咱們得叫那些佃農知道,咱們無力去朝廷地面上救他們,可是咱們有心。至于小公子,只叫人相信小公子跟著賀蘭大人過去了就好了,弄出兩個影子簾幔之后,誰會懷疑?”
賀蘭淳端詳了耿業一回,暗道石清妍當真慧眼識英雄,竟然雕琢出這么一塊美玉,雖說耿業傻了一些,但委實比旁人專注,這人才是真正“一心不能二用”,想要辦好事,就忘了這么著,耿奇聲、耿事心里定要埋怨他埋汰他們父子呢,畢竟昔日同僚面前裝作被人拷打過佃農,耿奇聲心里可不就是一種侮辱,“這法子也好,只是兩位小公子還需眾人面前露個臉,畢竟,見過兩個小公子人多是。”這還要怪楚律愛顯擺。
“……那賀蘭家二公子,該如何處置?”武言曉小心地問。
“自然是不許他進城,告訴守門之人,甭管二公子做什么,都不許他進來。”賀蘭淳自信賀蘭舒上門也帶不走賢淑、賢惠,但賀蘭舒心思太過陰暗,誰知他會使出什么手段,若是他趁賀蘭夫人不備,劫持了賢淑、賢惠,未免傷到那兩個小公子,只怕賀蘭家也只能送了他出城,至于隨著賀蘭舒同來孫兒們,賀蘭舒即使帶不走他們,也不怕賀蘭家虧待他們,畢竟那也是他賀蘭淳孫子。
武言曉忙點頭,笑道:“賀蘭大人放心,吩咐下去,我們益陽府守城將士定然不會叫賀蘭二公子進城。”
這般商議下來,眾人便領著各自差事去了。
第二日,益陽府里就四處張貼了告示,又有人茶樓酒肆宣揚南疆之美,句句告訴旁人去了南疆,能占下多少地,那地就都是他。便是鹽堿地,占下多了,收成也可觀很,何況,若是地上還有什么礦藏,豈不是發達了?
一番宣揚下來,有懼怕傳說中南疆瘴氣,猶猶豫豫不肯去,也有孤注一擲從朝廷跑出來,此時見到這告示決心破釜沉舟前去試一試。宣揚了七八日,石將軍叫人內城門處將人聚集下來,數了數,只有兩三百人,與賀蘭淳商議一通,便用馬車裝著許多鋤頭等農耕之物,又趕著許多黃牛領著那兩三百人浩浩蕩蕩地先出了益陽府。
瞧見錦王府出了鋤頭、黃牛,報名去南疆人多了,只是此舉又叫賀蘭淳、石將軍頭疼很。
“若再送黃牛等物,益陽府府庫要被掏空了。”石將軍憂心忡忡地說道。
賀蘭淳蹙著眉頭,思量再三,便說道:“不急一時,且等這第一批去南疆人捎回來好信后,再送第二批過去,到時候不送鋤頭、黃牛,也多是人過去。眼下,先將那群來益陽府居心叵測之人一網打吧。”
石將軍忙點頭稱是,耿業益陽府狐朋狗友眾多,不需如何宣揚,益陽府上下便都得知耿大才子要跟朝廷來富戶論戰了——說是論戰,每每耿業跟人吵架時候總愛說出一些鮮為人知兒女私情,多數人還是奔著那些陰私去。
不等重回來耿奇聲、耿事父子益陽府露面,賀蘭舒就先到了益陽府外,城門處守將果然不許賀蘭舒踏進益陽府一步。
身為賀蘭家子孫,賀蘭舒自然是倨傲,雖也知賀蘭淳知道他背地里做了什么是,但私心里不敢相信賀蘭淳會絕情到這地步,連自家孫子面也不見,于是白花花日頭下,領著兒子們跪益陽府與鄰省交界處,發誓賀蘭淳不叫他進去,便跪死太陽地里。
賀蘭淳聽人馬加鞭告訴了他這事,心里氣得了不得,卻也當真動了怒,告訴人:“不許再替二公子傳消息!給老夫盯緊了,看他跟什么人來往。”說完了,耳朵里恰聽到賢惠說“這個留給父王吃”,便不由地落淚,心想賀蘭舒要作踐自己,何苦拉著他孫子一起?
賢淑、賢惠兩個不明所以,見賀蘭淳老淚縱橫,便擠到賀蘭淳懷中給他擦眼淚。
軟軟小兒抱著,聞著兩個小子身上還沒散去乳臭,賀蘭淳心得到了慰藉,不信賀蘭舒當真不顧他自己兒子死活,便不管這事。
等到第二日,又聽人來傳說,說是賀蘭舒還跪著呢,賀蘭舒兒子昏厥了兩個,賀蘭舒也不肯叫人叫人將兒子們抱走。
賀蘭淳聽說賀蘭舒這般鐵石心腸,料定他這般心狠定然所圖甚大,越發提防起他來,“……二公子人沒進城?”
“回老爺,二公子人沒進城,但是鄰省知府偷偷叫人來說,據說二公子來之前,是面過圣,見過朝中一眾公侯,只怕二公子做完這次事,回京之后會得封爵位。知府說二公子來了之后,他便接到密旨令他好好配合二公子。昨兒個天黑之后,他人瞧著二公子人跟一個尋常百姓打扮人偷偷見了面,那人就進了益陽府,料想,當是二公子益陽府內有人,給他人傳話呢。”
賀蘭淳一邊一個抱著賢淑、賢惠,心知楚律素來與人為善,與楚恒兄弟二人從沒白過臉,與臨近幾省知府等人暗中關系也好得很,每年暗中送給這些人銀錢便不計其數,也因如此,這些人壓根不意稅賦少了兩三成。
“可能查出二公子人到底跟誰傳話?”賀蘭淳問道。
那人搖了搖頭,“尚且不知,只是知府大人說,那人當不是個尋常百姓,據說依著陛下密旨,那人當是埋伏益陽府里有三年了。”
賀蘭淳思量一番,暗道莫非除了那些扮作佃農武夫,還有人混成讀書人三年前隨著聶老頭他們坐船來了益陽府?
“還是照計劃行事吧。”賀蘭淳說道,又一一將身邊諸人想了一通,石家、何家、聶老頭家這些是不用怕,至于其他人家,如蕭家、董家,他們原本就傾向于錦王府,也并無可疑之處……思來想去,唯獨叫人心存疑慮,便是早先背叛聶老頭,跟楚徊通風報信叫楚徊親自去東街酒樓抓聶老頭人,據聶老頭、楚律等人背后猜測這人定然是跟聶老頭東街酒樓見面之人中一個,如今當也隨著聶老頭被楚律救了回來,但此人藏得太深,一直不露痕跡,叫聶老頭、楚律想查出是哪一個也不能。等到耿業、聶老頭、賢淑、賢惠幾個齊齊城外露面,那人見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當會露面吧?
賀蘭淳狠下心不管賀蘭舒,果然賀蘭舒跪不下去,據說被知府接回府中養病去了。
轉眼便到了耿業、聶老頭跟朝廷富戶城外廟前頭戲臺子上論戰那一天,等到那一日,賀蘭淳反反復復地叮囑賢淑、賢惠道:“等下了轎子,有人給你們畫猴子臉,你們就去戲臺上演猴子去。”
“我演猴王。”賢淑說道。
賢惠也立刻接著道:“我演猴哥哥。”
“好孩子,演什么都要像什么,你們都得記住了,你們是猴子,不能吱聲。”賀蘭淳稱贊道,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就將益陽府里那些牛鬼蛇神一網打。
說話間,見諸事已經妥當,便光明正大地領著賢淑、賢惠二人上了馬車,一路經過了內城門、外城門,就到了城外。
城外比之城內冷清了一些,但又行了一些路,便瞧見那群廟宇之下人頭涌動,攤販比比皆是,尤其是戲臺上,已經先有唱戲去唱戲了。
賀蘭淳一手一個拉著賢淑、賢惠眾目睽睽之下下了馬車,就隨著聶老頭、石老將軍等人去臺子邊上搭起棚里納涼,賢淑、賢惠兩個進了這棚里跟石老將軍等人玩鬧了一會,便跑到準備給他們那間棚子里去玩。
賀蘭淳與人說了一會子話,便去找賢淑、賢惠,等進去了,瞧見兩個小兒簾幔后你追我趕,便會心一笑,等掀開簾幔進去了,不由地嚇了一跳,只見賢淑、賢惠早沒人了,屋子里留下了兩個不知誰家小孩兒,瞧著這兩個年紀與賢淑、賢惠仿佛,卻早沒了賢淑、賢惠身上童稚,看著老成很,暗道早先說不是用兩個皮影來演戲嗎?
“你們叫什么?”賀蘭淳問道。
“水無由。”
“水無緣。”
除了有意扮出賢淑、賢惠二人活潑舉動,這兩個小兒臉上并沒有多少歡喜。
聽說是水家,賀蘭淳心里一嘆,“過來吃點心吧。”招手叫兩個小兒到他身邊,看著這兩人小心翼翼,其中一個掃過他手扇子上題字,便笑道:“你們識字了?”
“已經上了半年學了。”
賀蘭淳一怔,心想定是肖氏督促他們讀書了,欲速則不達,年紀小小就讀書,而已沒什么好處,“回頭叫你們干奶奶送了你們來賀蘭府上,老夫閑著,正好教你們讀書。”
“多謝賀蘭大人。”大抵是年紀小,又因知道自己有病心生自卑,于是這兩個小兒也不懂賀蘭淳好意,只是客氣地答應。
賀蘭淳又去想賢淑、賢惠兩個哪去了,才想著,就見戲臺子上一陣擂鼓之聲,隨機一群小猴子跳上戲臺,幾個大猴子戲臺上翻跟頭,細看那拿了手腳纏大猴子身上,就是賢淑、賢惠兩個。
見賢淑、賢惠兩個玩得開心,賀蘭淳目光微動,叫人打聽,得知是石老將軍怕用皮影露陷,因此叫了水家小兒過來,此時不好說石老將軍什么,就又琢磨著到底是誰埋伏益陽府兩年了。
戲臺子上,聶老頭、耿業一干人等,還有耿業家廚子們、耿奇聲、耿事父子上場了。
細看,被流放了三年多,耿奇聲如今黑黑瘦瘦,身子骨也有些萎縮,袖著手縮著頭出來,委實像是苦大仇深佃戶。
“老爺,求老爺給我們父子做主!這陳老爺欺人太甚,早年動輒拿要回我們地威脅我們,如今我們不肯租他們家地了,又被他抓住嚴刑拷打!”識時務為俊杰,耿事這三年吃了不少苦頭,待回來后瞧見耿業日子過得逍遙很,便對他咬牙切齒,后頭聽耿業洋洋得意地跟他們父子說給他們尋了個美差,還當是什么好差事,沒想到竟然是出來丟人現眼。
耿事心里有怨氣,摟著耿業大腿時候就不住地掐他。
耿業腿動了動,但他此時早已不是那個被舒雋猛士扎一下就叫出聲來人了,面上依舊保持著從容神色。
“商人就是傷人,商人逐利,商人重利輕離別,老大嫁做商人婦……”那廚子穿著一身錦繡,嘴里說著才學來文縐縐關于商人話。
聽到老大嫁做商人婦,前來助陣塞外飛鷹、江南黃鸝便不服了,一個個鶯啼一般地叫囂道:“商人又怎么了?當官追名逐利,要害了一方百姓,商人追名逐利,至少還給了工錢給給他干活人。這也是造福一方百姓。”
聶老頭咳嗽一聲,心想那些女人說得好,可見今兒個他不必開口了。也曾聽賀蘭淳提過大約那個曾經出賣他人還跟他身邊,于是便暗暗打量自己身邊那幾個早先跟他一同東街酒樓里說話好友,將幾人一一想了一通,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個曾早先害了他,如今還要再害他。
耿業見江南黃鸝、塞外飛鷹紛紛開口,便也開口助陣道:“正是,都說商人傷人,莫非做官,做土豪,就不傷人了?”于是開口便將自己所知京中誰家有多少地說出來,又將這家為了拿到土地,逼著多少□離子散后,又逼著人繼續給他種地說出,為了迎合下頭來聽眾人心思,又著重地將這些人如何強搶民女等事說了出來。
“商家用長工短工都是自由身,想走就走,地主土豪家人想走偏就走不得,據說那些人想走,都被打斷腿呢。”耿業半真半假地說道,“誰都知道開鋪子賺錢,京里那些公侯家里也有鋪子,可是他們用人都是自家家奴,從掌柜到伙計,哪一個是自由身?別看月錢月月給,一個不好,就被抄了家當剝了衣裳賣到外頭了。咱們益陽府掌柜伙計,若有個不好,也是買賣不成仁義,收拾鋪蓋走人就是了,誰敢賣了他們,直接去官府告他們去!”夾雜了這么一句不甚有趣味話,隨后耿業又興致盎然地說出一樁樁艷情故事。
老天爺不長眼了!耿奇聲是聽不明白耿業話,畢竟曾經他家地也有不少,眼瞧著耿業就憑著一張胡說八道嘴“一呼百應”,心里感慨良多,暗道自己該不該感謝太后替她養出了這么個有出息兒子?因還要扮作苦大仇深佃農,便有意拖著自己腿,哭喊著自己腿叫人給打折了。
想來這聽正正經經論戰人要失望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正經大道理,正經大道理又怎會是人人都喜歡聽。
于是眾人過來,聽了一肚子風流韻事,立時通體舒暢,待午間歇息之時,依舊意猶未。
“老爺,已經抓到了將近百來個偷偷碰頭奸細,并未驚動百姓。”賀蘭家下人進到這棚子下說道。
這結果還算差強人意,賀蘭淳點了點頭,剩下一些奸細不過是些游兵散將,便是驚動了,想來也做不得什么。
“聶老先生、耿才子不見了。”石老將軍焦急地大步流星進來說道。
賀蘭淳一驚,暗道莫非是他們打草驚蛇了?忙示意屬下去確認賢淑、賢惠安然無事,思量一番,對石老將軍說道:“老將軍莫急,他們定然沒有走遠,叫人好好盯著來往馬車,若是回城罷了,若是要出益陽府,就不可不防。”
石老將軍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待要再說,便見那得了賀蘭淳吩咐去看賢淑、賢惠人回來了,那人回來后,便焦急地說道:“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