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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家歡喜幾家愁十一

    看戲不怕臺高又何止是石清妍一個,等到楚徊進了楚律書房里,就瞧見楚恒也及時地趕過來了,因屋子里人多,于是余家兄弟便被攆了出去。
    因楚徊來,楚律少不得將書房正面座椅讓給楚徊,隨后便跟楚恒分左右坐下,石清妍坐楚律下手,身后站著是孫蘭芝、竇玉芬、董淑君三個,楚靜喬就跟楚恒下手邊坐著。
    楚徊上位上瞇著眼打量了眼楚靜喬,依稀看到楚靜喬長得跟耿氏有些相似,便又向左邊看,見石清妍又從身后侍妾手上捏了點心吃。
    石清妍正吃著點心,見楚徊看過來,便示意孫蘭芝、竇玉芬將點心給楚家三兄弟都分一些。
    楚律原是為甘棠、王鈺憂心,此時瞧見石清妍分派完了點心不知從誰手上又接了一盤南瓜子來嗑,便以手握拳清了清嗓子,告誡她莫此時弄出動靜。
    “寧拆一座廟,不怕一樁婚。阿棠你這樣就叫王爺為難了。”冷不丁地賀蘭辭說道,伸手石清妍手上盤子里抓了一把南瓜子,便蹲下去嗑著吃。
    石清妍望了眼站堂中甘棠、王鈺,又瞥了眼蹲她腳邊賀蘭辭,抬腳踢了踢他,“賀蘭小道,你蹲錯地方了吧。”說著,示意賀蘭辭蹲到甘棠、王鈺那邊去,演戲往看戲人堆里扎像是什么話。
    賀蘭辭將貼嘴上瓜子皮用舌頭一卷之后吐地上,說道:“王妃莫擔心,小道身上虱子已經沒了,傳不到王妃身上。”說著,又抬頭去看為難矛盾王鈺、我意已決甘棠。
    楚徊聽賀蘭辭這般說,又覺頭皮發癢,強忍著不去撓,嘗了一口石清妍帶過來點心,心道她當真會享受。
    數年不見,往日里舉手投足無不透露著貴氣優雅賀蘭家大公子此時跟泥腿子一般蹲地上,甘棠心里滿是驚愕詫異,眼睛蒙著一層水霧地看向賀蘭辭,心道賀蘭辭定是有意做出這不堪模樣來叫自己了斷了對他牽絆。
    王鈺看甘棠這目光,喉嚨動了動,再次后悔早先一時魯莽毀了甘棠清白,但看此時甘棠看賀蘭辭眼神……甘棠此時提出和離,大抵也是聽說賀蘭辭回來了吧。
    “屬下求王爺答應了,讓我們和離吧。”王鈺掙扎一番,咬牙說道。
    因王鈺答應得這般,甘棠身子晃了晃,幽幽地轉過頭來看著王鈺,心道她病重王鈺卻不歸;此時這般斬釘截鐵地答應和離,可見他是得了她人,便沒了往日待她心了。
    “王鈺,你怎可說出這話來?”楚律蹙眉道,因他跟耿氏是媒人,是以此時他定要勸和勸和。
    石清妍瞅著賀蘭辭吐出瓜子皮,手指指了指楚律,又指了指顧漫之,隨即對對面楚靜喬說:“看你爹,看那位,學著點。”
    楚靜喬先看了楚律一眼,隨即又看向跟著楚徊進來顧漫之,見顧漫之因王鈺痛地答應和離便雙眼冒火地瞪著王鈺,于是點了點頭,說道:“女兒明白。”心里揣摩一番,暗道和離雖是甘棠提出來,但王鈺一答應,甘棠便做出難以承受模樣,如此看戲人比如楚律、顧漫之這等吃飽了撐著男人眼中,這為難就是甘棠了。
    非禮勿視,顧漫之不敢瞪向石清妍,便咬牙握拳越發憤恨地瞪向王鈺,心道王鈺怎能甘棠受到驚嚇之后便棄她而去?
    楚徊心里有些震驚,心道楚靜喬跟石清妍關系竟是這樣親密,聽楚靜喬那句女兒回得自然無比,可見楚靜喬是當真被石清妍收服了;再看楚律那模樣,又覺傳言有誤,楚律跟石清妍關系好著呢,若換做旁人聽了石清妍這夾槍帶棒話,早動怒了。
    楚律咳嗽一聲,心道石清妍這是吃醋?對石清妍說道:“王妃,勸和不勸離。”眼睛瞄向蹲一旁賀蘭辭,又試探地說道:“賀蘭,你勸一勸甘棠吧。”目光專注地看著賀蘭辭,一心想從賀蘭辭臉上看出他真實心意。
    石清妍抓了一把南瓜子放楚律手上,隨后就低頭看向賀蘭辭。
    楚律瞅了眼地上兩攤瓜子殼,見石清妍跟賀蘭辭都是將瓜子殼完整地嗑開,伸手將瓜子放小幾上,便看向賀蘭辭。
    賀蘭辭目光深沉地盯著地上瓜子殼,似是想從瓜子殼上看出什么天經地緯卦象來,半響說道:“阿棠,你這和離不是為了我吧?”
    賀蘭辭將眾人心中所想直接說出了口,于是楚恒、楚徊、楚靜喬等人便都齊刷刷地看向甘棠,就連王鈺也是又慚愧又不舍地矛盾地轉向甘棠。
    甘棠咬住嘴唇,因賀蘭辭急著撇清語氣傷了心,自嘲地一笑,說道:“并不關辭哥哥事,是我自覺配不上鈺哥,想成全了鈺哥。”
    一句成全,飽含了多少辛酸,就因這成全二字,顧漫之終于目眥俱裂地開了口:“王鈺你這小人,竟然這樣欺負人!那日事斷然不是王夫人錯,你這偽君子,又要始亂終棄,又不肯背負拋棄妻子罵名!你若敢和離,我顧漫之一輩子也不會放過你!”
    王鈺心知顧漫之打不過他,于是并不將顧漫之放眼中,抿緊了嘴,心道賀蘭辭是不肯拆散他跟甘棠兩個,但甘棠又是……難不成是自己多日未歸,叫甘棠誤會了自己意思?于是甘棠以為自己嫌棄她,便善解人意地先開口,畢竟是和離,這種事若不到絕望時候,哪個女人會先開口;況且女人大多是身子給了誰,心便也向著誰吧——如此看來,甘棠并非真心要和離,不過是害怕自己不要她……
    “中華文字果然博大精深,只成全二字就有這么多意味,是非恩怨曲直黑白全顛倒了,母妃誠不欺我。”楚靜喬品咂著那成全二字,心里回憶起石清妍教導來,暗道石清妍說是,多讀書多識字總是有好處。
    “王妃教了郡主什么?”楚徊含笑道。
    “別打岔,看戲看戲。”石清妍說道,大方地叫孫蘭芝給楚徊送上一疊西瓜子,叫他嘴里忙著沒功夫說話。
    王鈺因楚靜喬這么一打岔,莫名地就覺得訕訕,仿佛經楚靜喬這么一說,甘棠話就別有一番意味。
    甘棠心知楚靜喬沒等到她賠不是于是有意跟她過不去,挺著背脊問王鈺:“鈺哥當真要和離?”
    王鈺一怔,心道不是甘棠自己要和離嗎?“……你若要,我都隨著你。”
    甘棠苦笑一聲,“鈺哥,既然要隨我,那我只能如君所愿。多謝鈺哥這么多年照料,甘棠有生之名定不忘鈺哥恩情。”轉向楚律,忽地跪下,仰頭說道:“王爺,還請王爺成全,放了鈺哥,也放了我吧。甘棠心有自知之明,一不愿累及鈺哥名聲,二不愿叫鈺哥左右為難,”目光不自覺地向后轉,對上蹲坐著賀蘭辭眼睛,看賀蘭辭眼神里盎然不掩飾興致,不由地落下淚來,心道賀蘭辭定是不肯叫楚律、王鈺為難,才做出這漠不關心不羈模樣,“甘棠今日之舉不為任何人,待和離之后,我便遷去慈航庵,修心養性,再不涉凡塵。”
    楚律擰著眉毛,心知王鈺對甘棠心意,暗道王鈺日后定會后悔今日之舉;但賀蘭辭跟甘棠兩個也委實可憐。覺察到一注目光投來,便扭頭去看,見石清妍看他,便又扭過頭去。
    “左右為難了吧?”石清妍笑道,心道甘棠那話說得好聽,說來說去,還是擺出一副和離并非她本意,她也為難模樣。
    楚律清了清嗓子。
    “依著我意思,如今他們三人都,一個個問過了他們意思就夠了。”石清妍慢悠悠地說道。
    “那王妃來問吧。”楚律捏著手里瓜子磕了一下,嗑了之后,瓜子皮吐出來,落地上全是碎,向楚徊那邊看一眼,見楚徊吐秦柔捧著盤子里瓜子殼依稀也跟石清妍、賀蘭辭吐出一般是完整,心里不甘心,便又拈了一粒小心地嗑開。
    石清妍笑道:“臣妾遵命,王先生當真要和離?”
    王鈺看向甘棠,心里想著甘棠要出家話,便又掙扎矛盾起來,心道若是賀蘭辭依舊顧忌他不肯跟甘棠一起,那甘棠豈不是要孤苦伶仃一輩子了?
    “王先生?”石清妍又喚了一聲。
    “……先問他們兩個吧。”王鈺閉上眼睛說道。
    “王夫人呢?”石清妍望了眼甘棠,見甘棠穿是舊衣,心道莫非這舊衣能喚起賀蘭辭什么回憶?衣不如,人不如故嗎?
    賀蘭辭活動一下腿腳,又略站直了身子抓了把葵花籽,隨后說道:“小道出家人,不過問塵事。但小道以為,該離還是離了吧。”
    王鈺、甘棠都扭頭看向賀蘭辭,王鈺傷心之余,又覺一顆石頭總算落下了,僵持了這么多年,總算能夠將甘棠還給賀蘭辭了。
    甘棠目光則復雜了許多,落下眼淚越發多起來,心道賀蘭辭玩世不恭話里終于流露出他真實心意了。
    “王先生呢?”石清妍耐心地問王鈺,心道王鈺聽賀蘭辭這樣說,定然會答應和離了。
    “離了吧。”王鈺心如刀割地肯定道,唯恐自己遲疑,再不肯看甘棠。
    嘩啦一聲,不知想什么孫蘭芝手里端著瓜子傾倒地上,孫蘭芝見眾人看她,忙蹲□子裝作撿瓜子藏身椅子后,心里想著這甘棠實有眼不識金鑲玉,王鈺怎么瞧著都比地上蹲著那位好,什么文武雙全跟何必問齊名,她眼中,王鈺比那道士強多了。
    甘棠閉上眼睛,將喉嚨里哽咽咽下,說道:“甘棠還是一句成全。”
    石清妍聽甘棠還說成全,便心里翻了個白眼,心道還不知誰成全誰呢,“那就離了吧,王夫人沒有親人了,要住到慈航庵里去,那王家宅子就歸王先生了。至于家財,一人一半吧,王夫人帶走一半,給王先生留一半。王先生若后悔了,也知道怎么悄沒聲息地進慈航庵,你就自己偷偷地摸進去。日后你們是否破鏡重圓,都不關錦王府事,想和還是想散,都不用請王爺來給你們做主。至于陛下若想偷香,也熟門熟路了,管去吧。”
    楚徊舌尖銜著一粒瓜子,看了眼即便此時他眼中只有個模糊影子卻依舊仙姿翩然甘棠,心道一聲他可無福消受這美人,說道:“三嫂多慮了,托三嫂福,朕再不會去走那條道了。”說完,意味深長地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笑道:“陛下若照過鏡子就知道你這眼神像是拋媚眼,不像是震懾人。陛下朝堂上也常這樣看人?文武百官看陛下時候是不是羞答答欲語還休?”
    楚徊一怔,見楚律聽石清妍胡言亂語也不開口懲戒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心道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必跟她一般見識。
    楚恒正對著楚律,瞧見楚律面上露出一絲笑容,雖不知楚徊跟慈航庵有什么關系,又怎么托了石清妍福,但卻清楚明白楚律心里是十分高興看見石清妍拿話噎楚徊,且仗著楚徊看不清楚想得意就得意。
    王鈺不愿甘棠去尼姑庵中居住,便說道:“王妃,那宅子給她吧。”
    “那是王宅,給了她旁人眼中就等于沒和離,她不管生死都還是你人。這樣子以后定會妨礙甘姑娘再覓佳婿。”石清妍勸道,不由地又艷羨起甘棠來,心想這樣愿意凈身出戶前夫,不知道她有沒有那個好命遇到,眼睛瞥向專注地嗑瓜子楚律,心道算了吧,這人不謀財害命就算了,還妄想叫他凈身出戶。
    王鈺聽石清妍這般說,便住了口,目光轉向賀蘭辭,見賀蘭辭手里攥著一把瓜子向他伸過來,便走了幾步,悶著頭緊挨著賀蘭辭蹲著,接過瓜子,便嘴里用力連皮一起嚼著。
    “好聚好散,大家歡點。師父,你去了慈航庵,徒兒想見你就難了,師父不如來錦王府住著?”楚靜喬善解人意地說道。
    甘棠神色中流露出一絲驚喜,隨后又迅速地歸于平淡,靜靜地說道:“多謝郡主好意,但是……”
    “是徒兒自作多情了,徒兒就不為難師父了。”楚靜喬聽甘棠說了但是二字,便打斷她話。
    楚恒方才正對著甘棠,是瞧見甘棠神色變化,撲哧一聲笑了,對楚靜喬笑道:“靜喬當真壞心眼。”
    甘棠醒悟到楚靜喬是捉弄自己,心里又惱恨起來,半響想起楚靜喬說過自己要跟她賠禮她才肯將早先事放下,便對著楚靜喬一福身:“早先得郡主照料,還未跟郡主道謝,是我對不住郡主了。”
    “師徒客氣了。”楚靜喬忙起身攙扶住甘棠,隨后又說道:“師徒不如就留下吧,留王府里,徒兒照顧師父也便宜。”王府里有賀蘭辭、王鈺,還有顧漫之這個咸吃蘿卜淡操心,她能近身地學習甘棠本事。
    “這……”
    “師父不愿意?叫師父孤身一人外,徒兒怎會放心,師父若不來王府里跟徒兒作伴,徒兒便去慈航庵陪著師父。”
    甘棠為難地嘆息一聲,也不言語,等著其他人來勸。
    “甘姑娘就聽郡主吧。”竇玉芬、孫蘭芝還有略有些遲疑董淑君看石清妍示意,便忙勸道。
    甘棠無奈地說道:“那就聽郡主吧。”
    楚恒坐楚靜喬身邊看著這對師徒貌合心離地彼此算計,搖著頭拍了拍手掌,心道楚靜喬當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楚徊雖看不清甘棠、楚靜喬神色,但也不由地鼓起掌來,心道自己早先不該為楚靜喬擔心,看她跟甘棠這來來回回地說話,可見楚靜喬早不是自己想象中楚靜喬了。
    楚律臉色難看起來,心道一屋子人都胡鬧了,終于將兩片完整瓜子殼吐出來,叫翠墨準備了文房四寶,便對王鈺說道:“你自己來寫和離書吧。”
    王鈺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從地上站起來,后再看甘棠一眼,一咬牙便提筆去寫和離書。
    顧漫之有些眩暈地看著孤身一人站堂上甘棠,有些為甘棠脫離王家擔憂,又有些莫名地欣喜,心道這樣人該好好地護著她才是。
    “顧侍衛要為甘姑娘拋妻棄子?”楚徊出聲道。
    顧漫之醒過神來,忙道:“屬下并沒這意思。”
    “顧侍衛好記住,若想得了甘姑娘,是必要拋妻棄子。”楚徊提醒道。
    顧漫之說了一聲是,便低著頭不敢再看甘棠,也不敢胡思亂想。
    王鈺草草地寫了兩張和離書,先請楚律簽了字,隨后自己又潦草地寫上自己名字,又印了手印。
    甘棠此時又有些后悔了,看王鈺紅著眼睛,心道他多日不歸,興許不是不關心自己,只是近情情怯;倘若自己就此離去,他若借酒澆愁,誤了楚律大事,豈不是她罪過?倘若害了他一聲,那自己一輩子也不能安心了。
    “甘姑娘,簽字吧。”賀蘭辭敦促道。
    甘棠聽到賀蘭辭聲音,立時將心中疑慮拋開,提筆和離書上寫了自己名字,又輕輕地按上手印。
    “咳,甘、姑娘,”楚律別扭地稱呼甘棠,“你且回去收拾東西吧。”
    甘棠拿著一張和離書,原以為要拖上幾年甚至永遠也拿不到和離書就握手上,她不禁又有些恍惚,先答應了一聲,隨后目光轉向賀蘭辭,“辭哥哥,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無恙、無恙。王鈺不會看著你收拾東西,你莫將王家東西搬完了。”賀蘭辭叮囑道。
    甘棠一噎,久別重逢正滿懷感慨芳心被賀蘭辭一攪合,頓時成了一堆理不清棉絮,勉強笑道:“辭哥哥放心,除了我東西,我再不會動王家一針一線。”
    “那就好。”賀蘭辭笑道。
    賀蘭辭越是玩世不恭,甘棠心里感慨越多,也不逼迫賀蘭辭,心里想著賀蘭辭總會看到她是當真離了王鈺,也總會看到沒了耿氏,他們當真能夠一起了。想著,后看了賀蘭辭一眼,便姿態翩然地向外頭去。
    賀蘭辭伸手抹了把額頭,隨即瞧見屋子里眾人都看他,干笑一聲,說道:“小道多年不近女色,冷不丁遇上一個委實為難。”
    “母妃,賀蘭先生這是?”楚靜喬心里疑惑賀蘭辭怎不像是對甘棠情根深種模樣,因自己如何早叫這群人看見,心知這幾個是她長輩,用不著費勁這幾個面前演戲,于是便當機立斷地開口問。
    石清妍笑道:“遇到這樣好繞著走,不然到后誰知道是誰忽悠誰呢。”忽悠了余家兄弟算是出師,忽悠了賀蘭辭就算是封圣了,說著,站了起來,又踢了踢賀蘭辭,“你得逞了,王先生現又是你一個人了。”
    賀蘭辭沖石清妍拱了拱手,隨即對王鈺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過幾日叫你領略了關外女子豪情,你就不會再跟阿棠黏黏糊糊了。”
    王鈺呆呆地點頭,有心要問賀蘭辭到底是什么心思,終歸問不出口。
    孫蘭芝不失時機地碰了碰石清妍,低聲道:“婢妾家還有一小妹待字閨中。”
    石清妍聞言立時會意,便對王鈺說道:“孫姨娘家還有一小妹,她來過王府里給我請了兩回安,人很是爽利精明,跟甘姑娘絕不是一個性子人,跟孫姨娘性子仿佛,能說會道會拍馬屁會捧人會見縫插針,模樣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王鈺你看……”
    “王妃看著好,那就好吧。”王鈺悶悶地點頭說道,心知若知道他跟甘棠和離了,沒幾日王家就要做主給他定了親,送了娘子過來,與其等著京里王家做主,不如叫石清妍做主,石清妍眼光還是不錯。
    賀蘭辭蹙眉道:“這樣急著成親,是怕王家送人來?”
    王鈺不敢說怕自己不成親賀蘭辭便接著裝作對甘棠不意,于是點頭道:“一怕王家送人來,二來我比不得你逍遙慣了,如今我只想找個人安生過日子,生下兩個小子傳宗接代。”
    孫蘭芝聞言心中大喜,怎么瞧著王鈺都喜歡,暗道孫夫人若知道能白得王鈺這么個女婿心里定然歡喜,大著膽子說道:“小妹如今已經一十七歲了,因祖母過世耽誤了一年有余,如今再拖不得了,王先生看什么時候能定下?”
    王鈺悶聲道:“由著王妃做主吧。”說著,心里嘆息一聲,也覺自己累了,若是能似陸參那般得了個吳佩依那樣婆娘,也能安生地過日子,再不插手甘棠、賀蘭辭之間事。
    竇玉芬呆呆地看孫蘭芝先下手為強地將王鈺拉做她們家女婿,不由地暗恨自己方才沒開口,不管從哪邊看,這王鈺都是益陽府內難求佳婿。
    楚律聽石清妍王鈺才剛和離之后便保媒,才怕石清妍又似耿氏那般壞人姻緣,隨即又想有其姐必有其妹,孫蘭芝這么個性子,那位孫姑娘進了王家門,定然只管將王家銀子賬冊鑰匙拿手上,隨王鈺到時候如何為甘棠要死要活,那位孫姑娘也能笑口常開——這般看來,配王鈺女子就該是市儈精明一些,孫家女兒剛剛好;身份上雖差一些,但自古就有嫁高娶低話,只要人般配,家世大可以不用計較。
    “那就這樣定下了,本王妃來替你操持。只是王府里頭管家什么,都得由著人家孫姑娘來定,若是那些管家丫頭自作主張地以為王先生跟甘姑娘會破鏡重圓就欺負了孫姑娘,本王妃這媒人沒閑心問管家丫頭事,只管問了你罪。”石清妍瞧見孫蘭芝如看女婿一般看王鈺,便嗔視了她一眼,見塵埃落定,甘棠想后悔也沒門了,就起身向外去,沒走兩步,便見顧逸之匆匆進來。
    顧逸之也沒想到屋子里會坐著這么多人,讓開路叫石清妍出去后,便一一見過楚徊、楚律、楚恒,隨即瞅了眼地上狼藉各色瓜子皮,說道:“王爺,燕回關內進了內奸,燕回關糧草被燒掉,鐘將軍又送信,求支援糧草——聽送信之人說,燕回關如今只剩下一萬將士。”
    楚徊心里一緊,忙看向楚律。
    楚律心知顧逸之這話是假,蹙眉道:“燕回關糧草不足?陛下,只怕十三萬將士口糧不夠補給給燕回關百姓和將士。”
    楚徊咬牙道:“三哥先送了糧食過去,朕立時便叫余將軍從北邊幾省調糧食過來。”
    楚律點了點頭,隨即便吩咐顧逸之去傳話,“叫將士們準備出征吧。”
    顧逸之又說道:“耿大人已經領著人護送糧草進了益陽府,樓徐州牧也帶了五萬兵馬到了益陽府北邊,屬下督促余將軍先叫樓徐州牧將輜重運到益陽府來。”
    楚律嗯了一聲,便示意顧逸之去傳話。
    楚徊才剛看了甘棠、王鈺笑話,此時便又輪到他被人看笑話,暗道難怪樓朝日那般容易地就出了益陽城,原來楚律他們就等著樓朝日送了糧草過來呢。慢慢地起身,負手說道:“三哥可還記得父皇時咱們兄弟之間是何等親密?”
    楚恒插嘴道:“四哥,小弟只記得父皇時四哥就跟大哥、二哥一起欺負我。”
    楚徊瞅了楚恒一眼,心道楚恒也沒少仗著先帝寵愛作弄他們兄弟幾個,邁步向外去,掃到石清妍、賀蘭辭丟地上瓜子皮,暗道傳言誤人,自己早先當真該出了留客天瞧一瞧,若當真瞧見了,就不會以為石清妍是能夠輕易被美色迷惑人。
    等楚徊出去了,賀蘭辭立時對王鈺說道:“你不該答應王妃娶了孫家女兒,過些日子南邊何必問領了江南淑女來,北邊塞外女人也要涌進來,你……”
    “賀蘭,你若不喜我急著成親,方才為何不自己跟王妃說?”王鈺對賀蘭辭這罕見馬后炮詫異不已,心里也明白自己不是賀蘭辭,他終歸是想著安定地過日子人,娶妻,隨后生子,安安分分,權當不曾見過甘棠這人吧。
    “王妃一看便是難纏人,傻了才去跟她說。”賀蘭辭嘟嚷道,站起身來,便楚律身邊坐下。
    楚恒看楚律一直蹙眉,便笑道:“三哥還擔心燕回關事?三哥放心,燕回關定然沒事。”
    楚律舒展開眉頭,笑道:“話雖如此,但此事終歸不是兒戲。”
    楚恒點了點頭,隨即托著臉,心里想著楚徊什么時候將銀子送來。
    作者有話要說:孫蘭芝:王妃,見縫插針是什么意思?
    石清妍:夸你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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