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師是踩著中午這個點回來的,他身穿一身休閑小西裝,一頭長發簡單的束成了一個馬尾,帶著一副墨鏡,一手提著兩個牛皮紙袋,看著還有那么幾分雅痞的感覺。
他在門口撞上了外賣小哥,順手就把東西一并拎了進來,梅先生恰巧洗漱完下樓,顧國師聞聲抬頭望去,見是他,便笑著說:“剛好,我把碗筷都擺好了。”
言下之意是要求表揚。
梅先生拉開椅子坐了,支著臉問他:“出去買了點什么回來?”
顧國師獻寶似地把放在桌上的牛皮紙袋拉了過來,從中拿出了兩份千層蛋糕,還有粉色的、紫色的面包,看得梅先生直皺眉頭,他雖然知道有色素這種東西,但是到底是才來,這顏色怎么看都像是毒物,他有些不想入口。
顧國師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這個我在店里面嘗過了?!?br/>
他拿起了粉色的那款面包:“這是火龍果芝心面包,里面牛乳味道極濃厚,你定然是喜歡的。”
梅先生心中一動,抬手想要接過,顧國師卻輕巧的避了過去,放在了他夠不著的另一側:“現下是正餐時間,這個留作下午茶?!?br/>
梅先生抿了抿嘴唇,算是默認了,轉頭又道:“阿寧呢?他怎么還不來?”
“興許一會兒就來了。”顧國師拿出手機翻到了郁寧那一欄,撥了過去:“我打個電話叫他?!?br/>
“也好。”
顧國師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郁寧回了一聲馬上就來就掛斷了電話,梅先生趁著郁寧還沒到,便問道:“我之前摔碎的那個魚戲筆洗……”
他還未說完,顧國師便微微側臉看向他,好整以暇的道:“叫你發現了?嗯?之前那魚戲筆洗我看你寶貝得很,不想摔碎了你居然也不修,我便令人去查了,那筆洗的大家后人還在,說是這筆洗是雙生的,我便將另一個買了來……”
梅先生沒有顧國師想象中那樣展顏一笑,反而眉宇微凝:“什么時候的事?”
“我想想……”顧國師回憶了一瞬便答道:“阿郁去天玉府之前的事情了,我找到了便悄悄放在你的庫房了,本以為你會很快就發現,后來見你一直沒提我也便忘了,還以為你早就發現了……你到現在才發現?”
梅先生沉吟片刻,見郁寧自里面走出來,便招了招手示意郁寧過來,吩咐道:“一會兒你抽空回去那邊一趟,我收藏中幾件是我友人借我賞玩的,來的匆忙便一并帶來了,你替我跑一趟?!?br/>
郁寧應了一聲:“好的,爹,一會兒我就去?!?br/>
梅先生的點了點頭,才發現郁寧情緒不大對,他仰頭看著郁寧問道:“阿寧,發生了何事?”
“沒什么,方才在倉庫里被灰迷了眼睛?!庇魧庪S口解釋了一句將梅先生應付了過去:“恰好我好像也有東西落在那邊了,一會兒吃完飯我有事出去一趟,回來就去。”
“嗯?!泵废壬c顧國師對視了一眼,兩人卻都很默契的沒有多問什么,低頭各自用起飯來。
飯后,梅先生挑了幾件相當而言沒那么喜歡的藏品與那魚戲筆洗一起放進了箱子里交給了郁寧。郁寧去了墓園,他叔公的后事是他一手安排的,合同也都是他的字跡,取出骨灰非常方便快捷。郁寧在墓園門口買了束鮮花,又買了一大包折得精致漂亮的銀元寶,這才上山尋墓。
郁寧蹲在墓前等到香燭伴隨著紙錢燃盡,又給叔公磕了三個頭。一邊的守墓人拿著鐵鏟子幫忙開了墓,里頭的骨灰盒還完好無損,郁寧取了幾張紙巾將骨灰盒上的浮灰擦干凈了,用行李箱裝好,這才回了家去收拾了叔公的衣物和梅先生要他帶的東西往慶朝去了。
***
慶朝那邊或許是朝綱上劍拔弩張的氛圍影響了整座長安府,又或者是隆山被炸成了飛灰影響到了長安府的空氣質量,郁寧不過是離開了長安府不到一個月,長安府便明顯的變得非常的冷清。
郁寧喬裝打扮了一下將梅先生交代的東西交給了盧云商行的人,自己則是前往了秦安府,此時無人跟隨,他自然能用一些超常的手段來趕路。
陽明山經過那一日地動天搖,風水大成,自霧凇先生入住,一進陽明山的范圍便能感覺到一股清華平和之氣,將外面的暑燥一掃而空。山中玉蘭盡數盛開,漫山遍野皆是一片素白,碩大的白色玉蘭花瓣如玉,鋪了滿地,也鋪了滿天。
仿佛在為霧凇先生戴孝一般。
郁寧到了山頂,才發現霧凇先生周圍不遠處又多了一座墓,很簡陋,只是簡單地用土堆蓋了蓋,立了一塊有些粗糙的石碑,上書的是‘先父宋二之墓’,看生卒年,人是半個月前去世的,郁寧回憶了一下,應該是之前那位守墓人的墓。
怪不得他一個月前來葬霧凇先生的時候他沒有出現,出現的是他的兒子。
郁寧將帶來的香火紙錢分了他一半,一并燒了。
等到祭拜完,郁寧才輕點的了一下墳塋的青石磚,那青石磚自內里凸了出來,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霧凇先生仍舊躺在那張上好的沉香木棺槨中,棺槨被棺材釘封鎖了起來,如同郁寧走時一般,絲毫沒有變化。他猶豫了一下,微微抬手,棺槨上的棺材釘就被一股巨力吸附了起來,郁寧推開棺槨,露出其中第二層棺槨。
霧凇先生共有三張棺槨,每層棺槨之中存放了不同的陪葬品。郁寧依法將第二重棺槨也打了開來,將叔公的骨灰盒,日記本,還有貼身的法器都放了進去。他雙手合十,霧凇先生和叔公之間的事情已經不是用遺憾能解釋的了,具體如何,讓他們自己分說去吧。
先生,你要找的人我給找到了——不過說不定你們已經在奈何橋上相見了呢?
郁寧看完日記的一瞬間有那么一刻生恨自己沒有仔細的翻看叔公的遺物,若是早點找到了日記,或許霧凇先生就沒有那么遺憾。但是天意要弄人,他又能如何呢?他本就是不喜歡翻看別人私人物品的性子,如果不是這次意外,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再看一遍。
他們總是錯過了。
郁寧長嘆了一口氣,將棺槨重新封釘了起來,出了墓穴,他思索片刻,并指如刀在霧凇先生的墓碑旁加了一行字。
先師桑時之墓與先祖郁成志之墓。
取酒一杯,遙敬故人。
***
或許是因為郁寧家住得遠的關系,蘭霄這段時間居然也不加班了,天天五點準時打卡下班,趁著晚高峰之前到家,還能陪著大家一起吃個晚飯。
他自己高不高興郁寧說實話看不大出來,但是張然這些蘭霄身邊的助手肉眼可見的精神抖擻得多了。郁寧瞧著張然送了蘭霄到家喜滋滋的告辭,用胳膊推了推蘭霄,低聲問:“先生,你平時不是壓榨他們壓榨得太狠了?自從你不加班了我感覺張然的氣色都變好了。”
蘭霄淡淡的瞟了一眼張然的背影:“我把你說的話貼在了公司里?!?br/>
“哈?什么話?”郁寧是記不得了。
“下班了,請滾,不要浪費公司的水和電?!碧m霄字正腔圓的說道。
“……噗?!庇魧幰粋€忍俊不禁就笑出了聲,隨即笑倒在沙發上:“牛逼!——話說貼了這話這還有人給你加班?”
蘭霄答道:“我給食堂加了20%的加班專用經費,媲美五星級自助餐廳,加班的人可以免費用餐。”
“我沒有強迫他們加班,他們是自愿加班的,包括張然。”
果然當總裁就能為所欲為啊!
“蘭總,你能不能當個人?”郁寧痛心疾首的道。
蘭霄非常坦然的說:“資本家都是沒有良心的。”
“對了?!碧m霄道:“你明天晚上有空嗎?陪我去參加一個宴會?商務上的。”
“宴會?”郁寧眨了眨眼睛:“怎么想起來帶我去?你們那種宴會的我又不太適應,非要有伴的話你帶個秘書去唄,我發誓我不吃醋?!?br/>
蘭霄伸手捉住了郁寧一手,把玩著他的手指:“有幾個朋友也在,我想和他們介紹一下你。”
郁寧看著蘭霄的神情,笑嘻嘻的問他:“蘭先生,你是不是非常想讓我去?”
“嗯?!碧m霄突然湊近郁寧的耳旁,與他低聲說:“郁先生,我偶爾也需要宣誓一下主權的?!?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郁寧順勢親了親蘭霄的嘴唇?!澳翘m先生也得付出一點都代價才行?!?br/>
“什么代價?”
“比如車庫?電梯?落地窗?我都可以?!?br/>
顧國師和梅先生聯袂過來的時候,恰好就看見兩人膩歪在一起,顧國師低咳了一聲提醒了一下他們。郁寧聞聲回頭看見顧國師站在一側,毫不避諱的在蘭霄唇上啄了啄,這才起身迎了過去:“師傅,爹,有什么事嗎?”
這個飯后到睡前的時間點,他們兩個一般是不出現的,只在臥室里活動。
顧國師說:“有一件事情和你說一下,我和你爹打算開個公司。”
郁寧:“啥?開公司?!”
郁寧都準備好了顧國師說打算和梅先生去旅游,去玩極限運動之類的,結果蹦出來了個開公司???
這是什么操作?
梅先生接著道:“我與你師傅還年輕,還沒有到養老的時候?!?br/>
“那你們打算開什么公司?”郁寧有點好奇,難道是風水或者古玩之類的公司?他思來想去,好像適合顧國師和梅先生的就這兩種了。Xιèωèи.CoM
“不是,我們打算做游戲?!?br/>
從游戲行業大坑里脫身的郁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