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啊！”
    女人的慘叫聲從屋內響起，門外看守的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小王有些擔心的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將門打開。
    李多海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用擔心，老大不會傷害她，估計就是嚇唬嚇唬她。”
    “嚇唬她？為什么要嚇唬一個女人？我們是來和她談合作的，萬一惹急了她，肯定是沒辦法談下去了。不行，我覺得咱們還還是把門打開，大家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吧。”
    也許是因為這段日子一直以警察的身份生活，讓小王有了一種爆棚的正義感，和在組織里的感覺判若兩人，不僅正義，更加講究公平。
    說著，他又一次將手放在門鎖上，想要將門打開。
    但李多海還是面無表情的用身體擋住，皺眉道：“老大說過了，不管里面發生什么，我們都不能插手。”
    “你還是不是男人？艾雨沐就是個女人，而且要想合作，也不是她能說了算，是要程冷言開口，提供那些研發檔案才行。”
    “我不管誰說了算，我只聽老大的話。”
    “你！”
    小王一時氣急，也不知該說什么是好，只能瞪著眼睛，咬牙切齒的緊握拳頭。
    李多海輕蔑的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你雖然現在是警察了，但不要忘記你妹妹在哪里，要是不聽老大的話，她可能會比艾雨沐還要慘。”
    這話，明顯是勒住了小王的脈門，剛剛還在堅持要保護弱質女流的人，也垂下了頭，不再多說。
    而屋內，也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音，似乎一切都恢復到了平靜。
    此刻，在里面的艾雨沐并沒有發生任何危險，但她的恐懼卻并未減退，只是因為嘴巴被一雙滿是煙味的大手捂住，無法出聲。
    只見高八虎那張猙獰的臉上一陣笑，一陣悲，就像是個瘋子一般。
    他小心翼翼的擺了擺手，“你千萬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就是有個東西想要給你看。你要是不害怕了，我就把手放開，好不好？”
    女人心中只想罵臟話，哪有人被人捂著嘴，還能不害怕的？
    尤其已經確定這人是個沙發不犯法的瘋子，誰能鎮定？
    可這雙充滿煙味的大手實在是讓人反胃，讓她隱隱作嘔，快要吐出來了。
    為了能夠獲得新鮮的空氣，她只能強忍著害怕，輕輕的點了點頭。
    高八虎見狀，立刻露出孩子般開心的笑容，將手一點點放開。
    他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在這樣的笑容下，也變得不再那么駭人，只是看到那只死灰白的眼珠，還是會讓人后怕。
    “咳咳，這里有衛生間嗎？”
    終于有了新鮮的空氣，艾雨沐只覺喉頭燒灼，胃里翻涌的更加厲害。
    她捂著嘴，一臉痛苦的表情。
    高八虎見狀，反而表現的比她還要難受，連忙起身，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向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你沒事吧？”
    他盛氣凌人的模樣已然不在，聲音溫柔的如同要滴出水來，哪里還是那個殺人無數的殺神。
    艾雨沐只覺疑惑，但身體實在是太不舒服，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多想，捂著嘴巴，便沖進了衛生間中。
    “嘔——”
    衛生間中，傳來女人痛苦的嘔吐聲。
    高八虎站在門口，眼神復雜，一陣陰，一陣晴。
    可是在最后，所有的表情都變成了笑容，滿腦子都是艾雨沐后脖頸上的粉色胎記。
    即使過了二十年，他仍然無法忘記小妹妹身上可以辨識的印記。
    一個是后脖頸上的粉紅圓形胎記，在小的時候很清晰，長大后，胎記有些變淡，圖案也隨之變小了一些，但這是沒人可以偽裝出來的。
    第二個，就是肚子上有一個三角形的傷疤。那是當初因為自己沒有照顧好，不小心讓她摔倒，撞到桌角的留下的印子。
    也因為這事，他內疚了很長時間。
    而最后一個，就是他們兄妹幾個身上都帶有一個金屬牌子的項鏈。
    這牌子并不值錢，想必就算走散也不會有人偷走，上面寫著他們各自的名字，就是為了方便以后相認。
    現在，他已經看到了第一個相認的胎記，就相當于已經有一半的可能性是自己苦尋多年的小妹妹。
    二十年了，他們幾個兄弟，苦苦搜尋，沒想到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就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高八虎，此時心情也是揪心復雜。
    他將身體疲憊的靠在墻上，眼中失去了神采，只剩痛苦回憶。
    一聲沉重的嘆息，他聽到衛生間中傳來抽水馬桶的聲音，連忙拿起抽紙，遞給艾雨沐.
    "你沒事吧？"
    女人微微一愣，拿出一張抽紙，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疑惑的打量高八虎啊。
    這人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這么緊張？
    難道是改變策略，想要用懷柔政策來拉攏自己？
    這一刻，在她的腦海中，對這些混黑道的人，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瘋子，他們都是瘋子。
    先是陸晨燁，后來又是這高八虎，是不是只有精神狀態不好的人，才能當大哥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
    艾雨沐看到他伸手要來扶自己，身體已經恢復了一些，不再難受，立刻向后退開。
    她這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卻讓高八虎眼底堆滿憂傷，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女人的干凈整潔，語意不明的說道：“是啊，我不能碰你。看到你這些年過得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認識我嗎？”
    “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嗎？”
    為了不再嚇到她，高八虎將聲音放的柔軟了很多，仿若回到了那個照顧兄弟姐妹的大哥哥。
    若不是生活所迫，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殺神的模樣。
    誰能想到這個掌管生殺大權的男人，曾經是個溫柔善良的暖男，
    他眼底堆滿苦澀，心中五味雜陳，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妹妹，回首這些年的腥風血雨，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疲憊的坐到沙發上，想要大聲喊門外的李多海，卻發現沒有一絲力氣，便掏出手機，快速編輯一條短信，給他發送過去。
    ——買些水果夜宵回來，要有營養。
    簡訊發出去，高八虎望向對面的艾雨沐，見她臉色煞白，似乎還有些反胃的模樣，皺了皺眉，沉思片刻后，又編輯了一條短信。
    ——帶一支驗孕棒回來。
    門外，已經準備上車去買東西的李多海看到最后一條簡訊，不由一愣，輕笑一聲。
    “呵，老大這談判談的，未免太友善了一些。就算是關心的再多，那女人若是一根筋，最后還是要用武力解決的。”
    屋外，一陣嗡嗡的汽車引擎聲響起，高八虎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經出發去買東西。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將激動忐忑的心情起伏壓下去，仿若回到了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卻獨獨害怕妹妹哭泣聲的時候。
    他眼神柔和下來，就連聲音也不再冰冷，笑著問道：“你可以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故事嗎？”
    艾雨沐見男人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撇了撇嘴角，不明所以的問道：“你到底是來找我做什么的？”
    “實不相瞞，在二十年前，我和妹妹在逃難的時候走散了。這些年，我們兄弟幾人一直在找她，而你后脖頸上的粉紅胎記和她一模一樣，你又是一個孤兒。所以我想你很有可能會是我走失的那個妹妹。”
    高八虎一字一頓，說的很慢很慢。
    他的眼神從未離開，看著她所有的表情，只希望她開口說一聲：大哥，我就是你要找的妹妹。
    只可惜，他除了看到冷靜，就再無其他反應。
    艾雨沐低著頭，雙唇緊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許久，女人才沉聲說道：“抱歉，我可能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什么妹妹。世界上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巧合，我相信有這種胎記的人有很多，不止我一個。孤兒院院長說我是從襁褓中的時候，就被人丟到門口。你口中所說的是走失，我想你妹妹那時候應該是有記憶的年紀，所以不可能是我。”
    “不可能，你在騙我！”
    美夢被擊碎，高八虎立刻面露不悅，聲音也隨之提高了一些。
    但這一刻，艾雨沐并沒有害怕，仍然面容清冷，鎮定的看著他：“高八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妹妹。你若是沒有什么話要和我說，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高八虎抬起頭，眼神受傷的盯著她，如同是被人拋棄的孩子，竟然泛起了瑩瑩淚光。
    這和他的身份，還有剛剛癲狂的氣質完全不符。
    不知為何，這樣的他，竟然讓人內心升起一絲憐憫。
    艾雨沐緊閉唇角，雙手緊緊抓在一起，五味雜陳。
    其實她不是不想找到自己的親人，而是不想相信自己的親人會是一個惡跡斑斑，壞事做盡的煞神。
    這些天，他們所有人都在集結力量對付他，幾乎人人都將他當做厲鬼惡魔。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哥哥？
    一定是這人腦子不太好使，所以產生了幻覺，在說胡話。
    為了堅信自己的想法，艾雨沐輕輕地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堅定的說道：“高八虎，我們是來談判的，你也看到了，我身體不舒服，若是沒有其他話要說的話，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