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永嘉帝心情還是難以描述的復雜。</br> 以前這種事情也不時有發生，但每一次李懷瑾都默默承受了下來，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本該如此一樣。</br> 這一次他本來也會以為同以前一樣的。</br> 但私心又覺得若是這樣他都能忍的話，那這個兒子的心性可就不一般了，更是讓人擔心。</br> 所以他自己的內心也是矛盾的。</br> 但是吧，今日聽到李懷瑾告假的消息，他心頭的平衡又瞬間失衡了。</br> 先是那丫頭，后是他這個兒子，如此強烈的反應，也是不是說明他這一次太過分了些？</br> 可是太子不爭氣，他這個做皇帝又能如何呢？</br> 一個早朝，這永嘉帝就在這左右矛盾中度過了。</br> 甚至于底下的朝臣們討論的事情他都沒聽進去一句。</br> 福公公也意識到了永嘉帝心不在焉的樣子了，便借著一個空檔的機會，宣布散朝了。</br> 回御書房的路上，永嘉帝忽然想到了什么，讓人去找沐云風過來，不想卻被告知沐云風早朝之后就立刻出宮了。</br> 永嘉帝想了想阻止了想要去把人給叫回來的人。</br> 回到御書房后，他照舊坐立不安：“福全，你說朕這次是不是做的太過頭了？”</br> 福全心里吐槽，您也知道啊？</br> 但這話他可是不敢明著說，只能打著哈哈：“陛下，您想多了，這不是燕王妃不舒服嘛，燕王殿下擔心也是應該的。</br> 沐將軍他是身上有傷不能久站，您也是知道的?！?lt;/br> 對于福公公這明顯敷衍的話，永嘉帝很是不滿意：“老東西就會糊弄朕，以為朕看不出來，當初朕應允太子去淮陽的時候，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br> 福公公：……</br> 您說你個一國之君，干嘛還注意一個老太監的眼珠子？</br> 只是這被問到頭上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附和了一句：“老奴斗膽說句實話，確實有那么一點點……”</br> 永嘉帝眼一瞪。</br> 福公公的頭又縮了回去，但很快又伸了出來：“陛下，淮陽這一次那可是差點折了燕王妃和沐將軍的兩條人命，哦，不是三條，還有燕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陛下您的小皇孫！”</br> 這聽著永嘉帝的臉就黑了起來。</br> 福公公也是心里憋了許久了，這次也是豁出去了：“本來蔣側妃的死，就夠讓燕王殿下憋屈的了，但誰也沒說什么。</br> 還是盡心盡力地替陛下安置好了皇貴妃。</br> 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子殿下來這么一下子，陛下您又同意了，您讓燕王殿下燕王妃怎么想啊？</br> 反正別說他們兩位了，就是老奴心里也覺得十分不公平……”</br> 本想著聽聽福公公的心里話，可是聽了之后永嘉帝卻是發現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兒??！</br> 別說福全了，就他在早朝上都能感受到朝臣的不滿了。</br> 看到永嘉帝沉著臉一言不發，福公公這才覺得脖頸陣陣發涼，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趕緊往回找補：“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了，您是一國之君，太子是儲君，想來燕王殿下和燕王妃也明白這個道理的?！?lt;/br> 這福全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永嘉帝更是坐不住了：“越是明白就越是傷心，你懂不懂？”</br> 福公公無言以對了，遂垂頭抱著拂塵不做聲了。</br> 心里卻是想著我當然懂！</br> 可是這事兒是您這父子兩個做的，能怪誰？</br> 在想出來這個騷主意的時候可是一點也沒顧忌到別人的心情的，現在一切都是自找的。</br> 見福公公也不做聲了，永嘉帝漸漸地也平靜下來了：“算了，等過幾天懷瑾情緒穩定了，朕再跟他解釋吧。</br> 朕也是沒有辦法，想來他也是能理解的！”</br> ……</br> 怡和宮張皇后那般聽說了李懷瑾告假不早朝的消息后，怒拍桌子：“這是在明晃晃地對太子去淮陽表示不滿了！</br> 真是翅膀硬了長本事了。</br> 他也不想想就算太子不去淮陽，就算他功勞滔天，那將來還不是要聽太子的？</br> 真是不知所謂，聰明的就應該主動把功勞算到太子的頭上……”</br> 慈英在一邊聽著趕緊勸解：“娘娘恐怕是誤會了，昨兒個陸太醫不也是說了嗎，燕王妃情況不太好，燕王殿下一向視燕王妃為眼珠子，這種情況下告假也是正常的啊。</br> 要說真的對太子殿下不滿的話，那沐將軍不也正常上朝嗎？”</br> 可是張皇后對此不屑地道：“你知道什么？沐云風若是不上朝，怎么能讓李懷瑾告假的事兒弄的滿朝皆知呢，他這是在給陛下臉子看呢！”</br> “娘娘，若是真若你所說的那樣，那陛下應該會很生氣的吧？畢竟他是一國之君啊，可是奴婢沒聽說陛下對此有說什么！”</br> 慈英總是覺得無論是張皇后還是太子為什么如此仇視燕王和燕王妃呢？</br> 和睦相處不好嗎？</br> 而且她私心覺得太子此行也的確不妥，就算燕王和燕王妃為此不高興，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br> “陛下？陛下現在心里只有燕王府和沐王府，若不是太傅搬出當年的四王之亂，陛下還不會同意太子去淮陽的請求呢！”</br> 說到這個張皇后心頭更氣。</br> 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出口，她現在甚至有些懷疑東宮那位謀士的話了，若是太子再不做打算的話，那就等著被廢，讓燕王取而代之吧！</br> 看著張皇后憤怒遏制不住的樣子，慈英也不敢再說旁的話了，只是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說起來也是娘娘生育的太子和燕王太過優秀了……”</br> 這話本來是恭維張皇后的，可是不知怎么張皇后聽著極為不舒服，她沖著慈英擺了擺手：“去東宮讓華馨帶著她宮里的那個小太監過來，他說話本宮愛聽！”</br> 慈英有些詫異張皇后冷不丁地要召見一個小太監，但也不敢違背，應聲就下去了……</br> 也就一刻鐘的功夫，張華馨帶著一個白面太監進了怡和宮，只是進內室的時候只讓那個小太監進去了，而張華馨則留在外間吃點心了。</br> 足足一個時辰之后，小太監才從里間出來，跟著張華馨出了怡和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