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好去頂樓天臺放風的時候意外撞見抽煙的白子鈺,修長干凈的手上青筋可見,骨節分明的指間夾支煙,猩紅的光在黑透的夜幕中分外清晰,像是螢火蟲。
他偶爾放在唇邊吸一口,吐出個漂亮的煙圈,她不太喜歡別人抽煙,但他抽煙很好看,說不出的繾綣動人。
果然啊,喜歡一個人會不自覺為他加上美顏濾鏡。
一道懶散低磁的聲音飄到耳朵里。
“你到底還要偷看多久?”
她怔了怔,反應遲鈍了下慢吞吞地開口:“沒……沒偷看,光明正大地看的,是你自己沒發現。”
白子鈺眉毛上挑,似是意外她的“伶牙俐齒,”彎唇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樂什么,每次看到這小姑娘心情都會莫名的變得很好,總想逗逗她。
“嗯,你光明正大看的。是我誤會你了。”
這個人還真是。
她走過去在他旁邊的一米外的地方坐下,偏頭看著他好奇地問:“煙抽起來是什么味道?為什么好多男生都會抽煙?”
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好多男生?好多是多少?”
“你不要咬文嚼字,答非所問。”
他哼笑雙手枕在腦后,整個人靠在墻背上:“解壓吧。”回答了她的問題。
一陣微風吹來,空氣中有桂花的香氣,她說:“你這樣的人還需要解壓嗎?你成績那么好。”
“我就不能有點兒別的煩俗?”
“不像,我覺得你挺灑脫的,也沒看你對什么事物上過心。”
他避重就輕的轉移話題,:“行吧,你說得也沒錯。”
她知道他不愿意多講,本來他們也沒有很熟,只是今晚的月亮太圓,她有些得意忘形了,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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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好體寒,本次來大姨媽都像是能要她半天命,去校醫室開了藥,就著溫水服下,藥效沒那么快,趴在桌子上單手捂著肚子,整張臉白的沒有一點血色,額頭沁出汗珠,她寧愿自己疼到休克昏迷,也好過清醒地疼痛。
趙希西給她倒了熱水,她疼得一動也不想動,趙希西趴在她旁邊看她這樣心也急,干沒辦法。
“寶貝,我恨不得替你分擔一半,要不然我溜出去給你買點零食,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我來大姨媽的時候特愛吃蛋糕,你要不要吃點甜的轉移下注意力?”
她搖頭。
趙希西想要不就去給她買杯紅豆芋泥奶茶,正好補補,她是在操場碰上白子鈺他們的,趙平南奪她東西,她一著急說了句:“這杯不行,這是給青橙救命的東西,她快疼死了!”
白子鈺一怔,沒怎么過腦子的關切脫口而出:“她怎么了?嚴重嗎?”
這要她怎么說,難道要告訴他說青橙是被大姨媽痛死的?青橙會瘋吧,不行不行不能說,她提溜著奶茶丟下一句:“女孩子的事少打聽!”落荒而逃。
話到這,白子鈺還是不懂,趙平南到底是家里有兩位女同志,生活常識要寬闊些,想到什么不好意思抓了把頭發拍拍白子鈺的肩膀硬生生補了句:“沒事兒,應該是女生每個月都會有的那幾天…”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偏過頭干咳一下。
白子鈺松口氣,又蹙眉,想到什么留一句:“你先回去,我還有點兒事。”
趙平南看一眼那個挺拔清瘦的少年背影,搖了搖頭,還真當他是趙希西那個傻子,啥都看不來呢,這才幾天狐貍尾巴就兜不住了。
課后沒一會兒,一個女生送來一個保溫杯說是給她的,徐好看著那只櫻粉色瓶身,描繪小兔子圖案的保溫杯,一臉懵:“請問是誰讓你送來的?”
那個女生明顯的不愿意多說,把保溫杯懟到她懷里:“不知道說是給你的東西,”說完一溜煙跑了。
徐好回到座位上,趙希西看著她拿回來的東西:“誰給的?”
“一個不認識的女生,也不說是誰。”
趙希西接過來,擰開蓋子,一陣橙子混著濃姜的味道飄出來,她遞到她面前:“你看看,還蠻走心的,不像是買的,到像是自己做的,你暗戳戳的潛伏粉絲?”
徐好聞著那味道,熱氣香氣濃郁,她小心喝了一口,好燙,味道還挺好,有橙子、生姜、紅糖紅棗還有桂圓,可見用心,會是誰給的?
后面幾日暖橙姜茶連送一周,五顏六色的保溫杯被趙希西取笑說馬上可以召喚神龍,暖橙姜茶意外燙帖真的緩解了她的生理痛,比止疼藥還管用,這也算是意外驚喜,她本來極不愛碰生姜受不了那味,橙子的清甜彌補遮蓋掉姜沖勁兒,她想著下次可以試著自己做來喝,只是不知道這幕后的人是誰,讓她感到有點兒郁悶。
這幾天還發生了一件大事,引起不小轟動,起因是有家長聯名和校方領導協商建議取消高三的晚自習,改自由習。
談判僵持好幾天,最后結果是可以自由選擇,想留校自習的繼續留校,想在家自習的需要寫份聲明報告,學生家長兩方確認后上交。
趙希西針對這一重大事件,中午飯的時候特地組了局。
趙平南說:“你那成績在哪上都沒差,關鍵是在哪上嗎?是你心思根本沒放這上頭。”
趙希西氣急:“那是以前,我現在不是想明白了嘛,我是真想把成績提上去!”
趙平南狼來了聽多了顯然不信。
徐好還是不懂為什么家長會聯名上書說要取消晚自習。
白子鈺放下湯匙抬睫看她:“一中內卷嚴重,不像你表面看的那么輕松,那些聯名的家長哪個家里沒請幾個特牛的家教,表面的風輕云淡,私下里指不定一個個的上了多少家教私課。想取消晚自習也是為了能更方便的補課,學校大環境做不到一對一精輔。”
徐好聽完一陣低落,嘆口氣:“那我期中考希望渺茫。”
白子鈺低垂著腦袋,笑了笑。
白子鈺說:“這樣吧,咱們都改自由習,到時候你們幾個可以來我家,我可以幫你們輔導,我水平夠不到的地方,我請家教來交。”
說完,輪番打量余下的三人。
趙同舒和舒思敏對這事百分百贊同,一是離家近幾個孩子彼此有個照應,二是希望其他三個良好的學習氛圍能帶帶趙希西,讓她上上道。
徐好的同意書是趙同舒簽的字,她看到白子鈺懶散的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中性筆,龍飛鳳舞的在學生欄簽上自己的名字,字跡蒼勁有力、力透紙背。
家長欄他眼睫微動,極快地隱藏住自己的情緒,動作輕柔的寫下一個名字,那神情顯然是做慣了的樣子。她心里不免一陣低落,她還有趙叔叔能幫她簽字,白子鈺卻只能自己模仿字跡,充當自己的家長。
一個人生活在這個空蕩蕩的大房子里。
白子鈺的成績很好,常年霸占年級第一,和年第二之間分數相差二三十分,算是斷層性的碾壓。
有了他的輔導,能少走不少彎路,她心說他是怎么做到一副混不吝的散漫姿態,成績還能甩別人幾條街,有點過分了吧。
白子鈺似有感應般抬起頭看她:“想說什么?”
她小聲咕噥道:“在想你是不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暗戳戳的努力。”
“沒你想的那么復雜,為自己學習不丟人,我不用暗戳戳的做。”
趙平南也停下來接話:“青橙,你不懂,這家伙的腦子結構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你可以理解成天賦異稟。”
趙希西感嘆:“唉,上帝造物好不公平,好的東西全往你身上放,臉長得人神共憤,身高也是男神那一掛,成績也不拉垮,這么一想,還蠻羨慕你以后的女朋友。”
白子鈺轉著筆,低著頭眼睛不定焦的說:“希望她也像你這么想,我這破爛家庭。”
趙平南尬聊其他,話題到此為止。
幾個人復習到七點多鐘,趙平南想擼串,白子鈺:“點外賣還是出去?”
趙平南靠在沙發上,想了想說在家吧。
一個小時左右外賣送到,幾個人把餐桌上的試卷和書收拾出來,烤串擺滿整面桌子,白子鈺還點了份麻辣小龍蝦,給兩個女生點了甜品。
趙希西嘴里塞著肉串美中不足的評價了句:“缺點啤酒。”
白子鈺一愣,這倒是忘了,本來也沒打算喝酒,聽她念叨,回道:“冰箱里還有剩,要的話自己去拿。”
徐好說:“我去拿吧,你們幾個都要嗎?”
三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她笑,起身繞過去去廚房,其間趙希西說了句八卦白子鈺想到什么,忙不迭地起身追過去。
徐好打開冰箱,怔住,里面除了幾罐啤酒,吐司,金槍魚罐頭外,還有開了封的紅糖,紅棗,桂圓,還有剩半塊用保鮮膜裹著的生姜,饒是她再不信,某個無名英雄也對上號,本來還覺得奇怪誰會知道她生理期,姜茶送的時間點剛好,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又為什么會這么做她不懂,也不敢多想。
白子鈺站在身后出了聲:“你還要在這兒站多久?拿幾罐啤酒也這么費勁。”
她拿出三罐啤酒關上冰箱門,又打開給自己也拿了一罐,轉過身,他就站在離她三米之內的地方,單手插在褲兜里,氣定神閑地看著她,面上沒露一點異樣的情緒。
他穿白色衛衣配黑色工裝褲,她注意到他摘了腕表,手上的紅繩忪掛在冷白的手腕上,喉結滾了滾,瘦削的鎖骨隱在衛衣下,是每一次看都會止不住的心動,怎么辦,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那種喜歡像是氣球里注入過量的超負荷的氣體瀕臨爆破。
她有些心不在焉,也沒有過多注意他暗潮涌動的眸子里,刻意隱藏的東西和藏在褲兜下因為緊張而不自然蜷縮到冒汗的手指。
等他們拿著啤酒回去的時候,趙希西嫌餐桌上擼串沒氛圍,早就把東西都搬去了客廳茶幾上,四個人圍著坐在灰色羊毛地毯上。
趙平南接過啤酒,拉開拉環,罐上沁著點點冰氣,冰到剛好的酒下肚,滿足的咂嘴。
趙希西說:“別光顧著吃,每人提一杯酒,我先來!”
“那就祝我們期中考順利吧!大家都能成功上岸!”
趙平南“那就敬自由吧,希望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長。”
白子鈺說沒什么好說的,趙希西拿小簽子虛指著他:“不行不行,都要說你別脫離組織,搞不合群!”
白子鈺低笑,整個人跟沒骨頭一樣懶靠在沙發邊上說:“敬明天。”
祝我們都能有個值得期待的明天。
趙希西說:“青橙你來總結!碾壓這倆敷衍的男的。”三個人笑著看向她,期待的意味明顯。
徐好看著面前的好友們,彎了彎唇角:“敬友誼地久天長的明天,愿我們永遠有向往,心懷感激和坦蕩,自由自在的生長,明媚又燦烈,永遠熱情,永不相忘。”
須知少時凌云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趙希西感動的一塌糊涂,抱著徐好不撒手。
白子鈺心里的那根弦被人不輕不重地撥了一下,余音繚繞,周而復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