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車后座。
余止深上車后,就拿出了電腦,插入U盤。
這U盤是加密的,他不會破譯。
女人的直覺,總是來得莫名又精準。
男人的直覺,恰恰也是如此。
余止深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因為過于用力骨節都在泛白,隱隱的凸顯著青筋。
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個影子,關于這個U盤,關于肖明煙,關于……鐘晚。
只需要一個契機,一切都會明朗。
‘啪’的一聲,余止深闔上了電腦,放在一旁。
他抬手摁著自己眉心,瞇眸吩咐,“開車,去喬家?!?br/>
*
喬居安還沒有從喬家老宅搬出來,他父母疼他疼的緊,舍不得他出去住。
喬居安這人呢,腦子里都是精明算計,錢是他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步,為了省下買房子的錢,他也不會出去的。
余止深平時很少來喬家,尤其是這個時間。
喬家人早就都睡下了,僅有兩個守夜的傭人。
見余止深來找喬居安,不敢耽擱,連忙帶著他上了樓。
喬居安從滿是金山的美夢中被余止深給吵醒了。
他一股子起床氣,可瞧見余止深冷峻的神情,心下就猜到有什么緊要的事。
喬居安不敢發作,一邊掀開被子,離開溫暖的大床,一邊絮叨,“擾人清夢,多不道德的事你都干得出來。”
余止深冷著臉遞給他一個U盤。
打小的感情,有些話不必說,喬居安知道他的意思。
他戴好眼鏡,拿著U盤走到邊幾旁。
等著電腦開機,他忍不住又磨嘰起來,“告訴你老余,我的報酬要翻倍,翻十倍!”
余止深薄唇緊抿,沒有回應他。
此刻,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張U盤上。
余止深想知道,鐘晚心底藏著多少秘密。
多少,是有害于他的……
電腦開機,喬居安插入U盤。
破譯密碼這種小事,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當年和余止深在國外一起上大學時,他就是一名出色的黑客。
不到三分鐘,密碼被喬居安輕松破譯。
他翻查著U盤里的文件,半是玩笑,半是懶散的道,“一個U盤而已,緊張什么啊,難道有你們家小媳婦的香艷照片,還是她抓著你犯事的證據了,拿出來威脅你,你——”
聲音戛然而止!
喬居安扶了扶眼鏡鏡框,身體微微前傾,更為專注的開始瀏覽里面的內容。
這上面,可都是余止深早些年涉黑的證據,東西不多,顯然扳不倒現在如日中天的他。
但是……
這些內容,外面的人怎么可能查得出?
他身邊有內鬼!
喬居安用力的錘了一下邊幾,“阿深,這東西是哪來的?”
他怒道,“你身邊有內鬼——”
話未說完,余止深陰沉著臉猛然拔了U盤,然后凝著滿身的戾氣往外走。
喬居安怔了半晌,他的反應,不對勁啊?
他在港城,只手遮天,誰不想往他身邊安插幾個人?
以前也沒少抓出內鬼,雖說這次對方掌握了一些證據,可不過只是墨點,想讓他全身都染上黑,難。
他的反應,未免太激烈了。
喬居安搖了搖頭,摘下眼鏡打了個哈欠:得,又栽在女人身上了!
……………………
……………………
余止深被一通電話叫走的夜晚,沒有回來。
此后幾天里,公司也不見肖明煙上班。
余止深接電話時,鐘晚就坐在他身上,隱隱的想起,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鐘晚一想到,心里就不是滋味。
可轉念又一想,她已經準備離開了,如果他真的有心上人,那么……也是很好的。
鐘晚最近患上了失眠,晚上總是睡不好,睡著了也要驚醒幾次。
怕自己白天沒有精神,早上來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沖一杯咖啡。
鐘晚從茶水間出來,竟然撞上了肖明煙。
肖明煙一如既往的優雅打扮,她輕輕捋過耳邊碎發,站在門口看著她。
從頭到腳,毫不掩飾的打量,眼神里隱有譏誚,讓人渾身不舒服。
鐘晚皺了皺眉,不想和她多聊,繞過她準備離開。
可她挪一步,肖明煙便跟著她挪一步。
有意針對。
鐘晚抬眸看她,保持著微笑,問她,“肖主編,你有什么事嗎?”
肖明煙冷笑一聲,凝著她的眼神像是藏著刀子。
她說,“鐘晚,我只是想告訴你,做人要講良心。”
鐘晚不解,“你什么意思?”
“你早晚會明白的。”
意味不明的一句,肖明煙從她身側走過,進了茶水間。
鐘晚轉頭看了眼正在沖咖啡的女人身影,心底隱隱的有些不安,眼皮又跳起來。
這幾天,眼皮時不時的跳一下,像是暴風雨前的驚雷,在偷偷提醒著她不久后的災禍。
*
若說肖明煙之前還能維持著表面的和氣,那現在,就是徹底的撕破臉了。
這一天,她都在變著法的折騰鐘晚。
鐘晚很疑惑,她作為主編,難道都不忙的嗎?這么有閑心折騰她?
可又能怎么辦呢,人家是上司,鐘晚只好苦著臉任由她為難。
午休時,鐘晚終于能松口氣。
她趁著這機會,給江惟發了兩條微信,問他什么時候方便見面。
那U盤她一直帶在身上,很不安。
可江惟始終沒回她,已經過去幾天了,還在生氣嗎?
下班前,鐘晚又尋到空隙,給江惟撥去了電話。
兩通電話,無人接聽。
鐘晚不由得嘆了口氣。
下班時,已是七點半。
入秋后,港城天黑的就早了。
這會兒,外面已經灰蒙蒙的。
鐘晚走出s時尚雜志,意外的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門口。
瞧了一眼車牌號,鐘晚不自覺的彎唇,是來接她下班的嗎?
兀自想著,駕駛位的車窗已經放下來,露出一張男人的臉。
雋朗五官,深邃眉眼,吸引著女人目光的出眾相貌。
他沉沉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淡淡道,“上車?!?br/>
鐘晚乖巧的坐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她微微側身,歪著頭看男人。
被肖明煙折磨了一天,此刻見到他,怨氣倒是都散了,也開心了不少。
鐘晚臉頰漫上笑意,“今天不忙嗎,來接我下班?”
余止深一只手撐在方向盤上,他側首凝著鐘晚。
幽沉的眼眸,像是要望進她心里。
鐘晚笑的那么好看,甜甜的,膩的人牙都疼了。
余止深喜歡看她笑,想時時刻刻都想見她笑著。
可她這笑容里,幾分真、幾分假?
余止深養了鐘晚十年,他一步一步安排著她的人生。她的成長軌跡,在他的掌控之中。
余止深一直以為,鐘晚會永遠是他的掌上之物。
可有一天,這小東西翻了臉,回頭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然后,他疼的連呼吸都不再平穩。
余止深揚唇一笑,說,“你是我的妻子,做丈夫的當然要接妻子下班?!?br/>
他看似隨意的問了句,“今天都做了什么?”
鐘晚正視著余止深的臉,四目相對,她莫名有些心虛的移開了視線,小手緊緊抱著拎包,像是藏有秘密,怕被人發現。
她回道,“忙工作唄?!?br/>
“什么工作?”
“就是一些瑣事,你知道的,我現在是主編助理,對這個行業又不是很熟悉,只能慢慢摸索了……”
鐘晚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像個孩子似得做著小動作,時不時的掰兩下指節。
余止深神色微冷,從儲物格里拿出一只手機,凜聲截斷了她的話,“給江惟打了兩通電話。”
空氣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鐘晚身體倏然一震,她有些僵硬的抬起頭,用了足有半分鐘才回過神來。
側首看向男人,他唇邊揚起譏諷的弧度,骨節分明的手指緊握著一只手機。
鐘晚眼眸睜大,一時慌了起來。
她聲音顫抖的質問,“江惟的手機怎么在你這里?”
余止深格外認真的觀察著鐘晚的表情,她沒有讓他失望,驚慌、無措、恐懼,蔓延了她整張臉。
他漫不經心的晃著掌心里的手機,冷笑道,“鐘晚,告訴我,你和江惟都在密謀些什么,嗯?”
鐘晚臉上的血色,一寸寸的蒼白,她咬著唇,眼眸霧氣氤氳。
就是這樣楚楚動人的一張臉,讓他失神,讓他掉以輕心。
余止深把手機往儲物格一扔,‘咚’的一聲悶響!
然后,他扣住鐘晚的下巴,稍稍用了力,見她疼得擰了眉。
他冷聲反問,“那天你在書房里,想調查些什么?”
他就覺得奇怪,鐘晚從不進他的書房,也更不會去他的書房里找書看。
那天,他雖然心里疑惑,卻沒有往這兒懷疑。
喬居安口中的內鬼,就是他日日寵著的心尖人啊。
“余止深……”
鐘晚身體顫抖,被他的陰鷙嚇到。
有眼淚落在他手指上,明明觸感是涼涼的,他卻好像覺得,突然燙到了心。
余止深向來高高在上,在港城翻手云、覆手雨,可他卻栽在了鐘晚身上,栽在了一個他養了十年的禍患的身上!
他幾乎咬牙切齒的怒道,“我料想不到,我養了十年的人,我的枕邊人,竟然會伙同外人出賣我!”
猛地甩開她,余止深從口袋里掏出那枚U盤,狠狠地擲在鐘晚臉上,“鐘晚,你想知道些什么?想知道我手上沾著誰的血,想知道我的生意有多見不得光?想知道這些證據,能不能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