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晚是真的怕了,她小聲的求著,睫毛都在顫抖。
余止深垂眸,凝著女人蒼白的小臉,眉心一凜,下達了命令,“停!”
即使那些男人都還箭在弦上,可聽到余止深的命令,也都立刻停了下來,整理好衣服,筆直的站在一邊候命。
方才的淫靡聲音漸漸靜下來,只有林染在小聲的啜泣。
鐘晚捂著自己的耳朵,身體顫抖。
余止深溫柔的撫著她的背,薄唇輕吻她的額頭,低聲安撫道,“晚晚,別怕。”
他將女人嬌小的身體攬在懷里,抬起頭看向狼狽不堪的林染,冷聲道,“把人帶下去。”
語氣微頓,他輕描淡寫的又補了句,“喂狗?!?br/>
林染被那些男人拖住,她空白的思緒終于緩了過來。
被折磨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是掙開了那些男人!
頭皮被扯痛,硬生生的掉了一束頭發。
林染朝著鐘晚爬過來,“鐘晚,鐘晚……”
她想懇求鐘晚給她一個痛快!
可還未碰到鐘晚,右邊臉頰忽然一疼,空氣里頓時漫上皮肉灼燒的刺鼻味道……
“?。绷秩炯饨衅饋?,“我的臉,我的臉……”
鐘晚一驚,她顫抖著身體從余止深懷里出來,瞳孔驀地放大,看到從林染臉頰上滑下來的燃燒著的火柴盒……
那是小七扔上去的……
林染在劇烈的疼痛中昏了過去,被幾個男人拖走。
她身上還有血跡,在地板上蔓延出一道殘酷的痕跡。
“林染?!?br/>
鐘晚站起身,想去追她。
胃里卻不知道為何,忽然翻江倒海起來。
血腥味,灼燒味,讓她忍不住作嘔……
鐘晚沖出了包廂,余止深臉色一變,也跟著起身。
“晚晚!”
他步伐凌亂,追了出去。
*
余止深追出來時,鐘晚正扶在車門旁干嘔。
她什么都吐不出來,就是覺得很難受,難受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天色已是昏暗,港城夜晚的徐徐微風,吹亂了鐘晚的頭發,有幾縷發絲粘在她臉頰旁。
她眼圈紅紅的,小臉病態的透著蒼白。
余止深走過去,脫下了自己的西裝,披在鐘晚身上。
他有力的手攬住女人瘦弱的肩,溫柔詢問,“晚晚,怎么了?”
鐘晚是真的很難受,一張小臉都糾成了一團。
余止深眉心蹙起,不由得擔心。
他開了車門,關切道,“身體不舒服嗎?我們去醫院?!?br/>
說著,要扶她上車。
鐘晚卻忽然回了身,揚起的手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然后指尖劃傷了余止深的下巴。
鐘晚紅著眼睛質問,“為什么要這樣做?”
林染顫抖的身體,無助的哭喊,仿佛還在耳旁回蕩。
這是鐘晚成長了22年,親眼見過的最殘酷的事。
她厭惡林染,甚至因為那次綁架,對林染有著怨恨。
她想讓林染伏法,接受法律的制裁,想讓她明白,這世上的感情并不一定要那般偏激。
可是余止深,竟動用了如此殘忍的手段。
鐘晚閉了閉眼睛,眼前便閃過血腥淫靡的畫面。
余止深眉眼平靜,他抬起手,摸了摸被鐘晚指尖劃傷的地方,夜風吹過,滲著涼意的疼了起來。
余止深沉沉的視線望著鐘晚,平靜道,“因為她傷害了你?!?br/>
“她可以受到法律的制裁!”
鐘晚的情緒有些激動,她倏然睜開了眼眸,眼神復雜的看著余止深。
他卻道,“那不足以抵消她對你的傷害?!?br/>
鐘晚心一顫,忽然有些站不穩,身體搖晃了一下,一連退了好幾步,像是想離他遠遠地。
余止深朝她走近,她退一步,他便近兩步。
余止深嗓音微嘆,“晚晚,我心疼你?!?br/>
他頓了頓,平靜的眸底像是起了一層波瀾,滿布陰鷙的說,“所以,這世上若有人傷害你,我就會讓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br/>
鐘晚聞言冷笑,“那你呢?”
她的聲音摻在風里,聽著有些模糊。
“什么?”
余止深微微瞇眸,側耳過去。
鐘晚精致的眉眼漫上嘲弄,一字一頓的問他,“你也傷害了我,你要怎么對待你自己呢?”
余止深盯著鐘晚看了半晌,他深邃的眸底,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見不到底。
此時平靜,可又說不準什么時候,要掀起狂風驟雨。
余止深向前一步,鞋尖抵著鐘晚的。
他忽然笑了,“晚晚,我把刀遞到你手上……”
語氣微頓,他一把攥住她手腕,然后用力的放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他眉骨間凝著戾氣,嗓音沉到人渾身發麻,他冷哼,“你忍心照著這兒刺下去嗎,嗯?!”
答案,是不忍心。
這樣的事情,余止深曾經做過。
她失去孩子的那個夜晚,他就是那樣,任由著她手里緊握著一把刀。
如果她想,那把刀會直直的刺中他心臟的位置。
他不會掙扎,不會反抗。
可鐘晚沒有那樣做。
她膽子太小,不敢殺自己,更不敢殺別人。
鐘晚從他掌心里掙脫手腕,白皙的肌膚立刻紅了起來。
她眼睛紅紅的罵了句,“瘋子!”
然后,脫下了披在肩上的西裝,丟到男人懷里,轉了身要走。
余止深眉心一凜,眸色深幽,沉聲警告,“回來?!?br/>
女人背脊微僵,竟真的停下了腳步。
鐘晚緊緊握著雙手,指尖嵌入掌心,刺痛了皮肉。
他永遠,都只會這樣威脅人。
…………
回到余宅,鐘晚下車后,直奔著洗手間沖進去。
她扶著盥洗池干嘔,卻又什么都吐不出來。
嘔——
余止深快步跟著她進來,看著她難受的模樣,他不由得有些后悔。
他今晚,是不是太過了?真的把她嚇到了?
余止深擰眉,大手輕撫她的背脊,他說,“晚晚,我叫醫生過來?!?br/>
說著,要吩咐元九。
鐘晚卻拉住了他的袖子,制止了他,“不必了?!?br/>
鐘晚開了水龍頭,水聲嘩嘩的響著。
她漱了口,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更清醒些。
鐘晚的妝花了,蒼白的小臉映著眼睛下面一圈黑色,倒顯得有幾分滑稽。
她聲音有些啞,冷聲說,“只是一想到那個畫面,覺得惡心罷了?!?br/>
余止深眉心微動,薄唇緊抿。
鐘晚松開了手,一邊向外走,一邊語氣懇求的說,“我要上樓休息了,求求你不要跟上來?!?br/>
余止深站在原地沒有動。
跟著兩人過來的元九,就站在洗手間門口,看出兩人又鬧了矛盾。
元九表情擔憂,“先生,她這是——”
余止深抬手,截斷了元九要說的話。
……
書房。
煙霧濃郁,余止深接連抽了很多支煙。
他在書架里找出一本書,拿出夾在里面的鑰匙。
然后坐回椅子里,開了書桌最下層的,上著鎖的那個抽屜。
里面的東西很少,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里,女人稚嫩、青春的臉,洋溢著朝氣。
那是14歲的鐘晚,也是她第一次在學校里出風頭。
她是校慶會開場舞的領舞者,她穿著白色的裙子,高高的抬起下巴,像極了一只驕傲的白天鵝,竟然那么好看。
他那么多年,一直在國外生活,這是元九寄給他的照片。
不知不覺,竟珍藏了許多年。
余止深看著看著,就失了神。
待他回過身時,指間香煙已經燃到了頭,燒了他皮肉,煙灰落在了照片上。
余止深臉色一變,抖落了上面的煙灰,用襯衫袖子小心地擦了一下照片。
完好無損,他松了口氣。
他視若珍寶多年的女孩,他怎么舍得讓別人傷害。
無論是林染,還是旁人,碰了鐘晚……都得死!
……………………
……………………
鐘晚第二日工作時,心不在焉。
她很想好好的進入到工作狀態,卻怎么都無法集中精神。眼前時不時的閃過林染被那些男人折磨的慘狀,她心口就揪緊的疼起來。
辦公室的溫度適宜,可鐘晚卻覺得冷,身體在顫抖。
她顫著手拿起桌上的水,滾燙的水,她剛喝了一口就險些吐出來。
鐘晚張著唇吸著涼涼的空氣,嘴唇被熱水燙的很痛。
肖明煙這時恰好走了過來,懷里捧著幾份文件。
她微笑著,一副關切下屬的語氣問,“鐘晚,你的臉色不太好,昨晚沒休息好嗎?”
鐘晚連忙定了定神,搖頭道,“沒事?!?br/>
肖明煙將文件放在了鐘晚桌上,交代了工作,然后拍了拍她肩膀,溫柔的說,“今天還有許多工作,希望你能打起精神?!?br/>
鐘晚點頭,“好的,肖主編。”
肖明煙交給她的工作,都是一些收發文件,整理文檔的小事,沒那么高的難度,鐘晚在這種狀態下也可以輕松完成。
鐘晚心里始終想著一件事,她閉了閉眼,手指輕輕按揉著太陽穴。
在極度掙扎中,她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解鎖,點開微信,找到熟悉的聯系人。
鐘晚很快編輯了一條內容,發送。
她說:江惟,你有時間嗎,我想見你。
等了一會兒,對方才回復她:晚晚,你終于肯聯系我了。
隔著手機屏幕,鐘晚好似感受到了江惟沉沉的嘆息。
是啊,她終于還是聯系了江惟……
很快,江惟又發過來一句:時間地點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