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十二點時,網(wǎng)絡爆了,奚靜得影后的消息占據(jù)熱搜第一位,而“鄔嘉葵失望”的話題占據(jù)第二位。</br> 首先,她的粉絲潑龍七臟水的這回事被“個別網(wǎng)友”翻舊賬,又以星火燎原之勢遍布全網(wǎng),引發(fā)路人站隊,與此同時,她的粉絲內(nèi)部也出現(xiàn)了嚴重分歧,一部分事業(yè)粉恨鐵不成鋼,她們以從小看著鄔嘉葵長大為名,見不得她“放浪形骸墮落自我”的樣子,從她混夜店及抽煙的事件爆出來時就頗有微詞,連續(xù)忍耐半年,忍了她浪費兩個月黃金上升期跑去倫敦做“陪讀”,忍了她不顧形象在ins放置文身照的過火行為,忍了她長期攪合在富二代圈子的“倒貼”行為,但在今晚惜敗亞美獎后終于爆發(fā),細數(shù)鄔嘉葵的不努力不作為與有恃無恐,前有奚靜拿獎警醒,后有龍七拿下Fire&Gun代言,不甘心啊,覺得粉她很不值啊,在微博評論區(qū)逐個發(fā)表長文“脫粉”,怪她拿不到獎,怪她辜負了家人與粉絲的期待,怪她違背了初心,怪她戀愛大過天。</br> 都怪她。</br> 一場粉絲diss自家愛豆的戰(zhàn)爭就這么無炊煙地打響,浩浩蕩蕩,滿屏“失望”字眼,看得路人話都不敢多說一句。</br> 可憐的鄔嘉葵。</br> 本身就是這么個人,本性里就有放浪形骸的特點,所謂的“倒貼”富二代圈子,也不過是自小生長環(huán)境中的正常交友,但由于偏離了粉絲們長期接觸的人設,而遭到近乎病態(tài)的抵制,希望她趕快拾起“初心”,回歸“自我”,但她拾哪門子的初心,回歸哪門子的自我。</br> 終究愛的還是她的皮囊,否則也不會拒絕接受真實的她,偏偏很多事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程,任何人都走不出這個怪圈。</br> 龍七事后沒參加頒獎禮后的明星晚宴,她十二點整到家,累得不想卸妝,癱在客廳沙發(fā)上躺尸,一個瞌睡過去后就是兩個小時,要不是被樓下傳來的嘈雜噪音弄醒,應該會一覺睡到隔天早。</br> 一開始沒弄清來源,煩躁地打了物業(yè)投訴,后來物業(yè)回電話,說是樓下在辦派對,腦內(nèi)聽到“樓下”兩字,心就鈍了一下,反問:“26層的業(yè)主回來了?”</br> 物業(yè)不便回答,只說,將陽臺的門關上可以起到隔音效果。</br> 整個腦子都清醒了。</br> 想起前天靳譯肯電話里的一句“我后天回國”,她呼氣時,都能感受到空氣里的濕氣,而后進房換衣服,開門往電梯去。</br> 電梯到達26樓。</br> 梯廂緩緩停穩(wěn),上下浮動,等門開啟,這一層震耳欲聾的派對音與游戲玩鬧聲就涌進來,分貝比在樓上聽的大了好幾倍。</br> 她剛要出,電梯門就被一男生的手攔上,一身的酒味漫過來,這男生眼熟,是以前靳譯肯圈里一個二代,人胳膊底下還攬著一姑娘,也喝大了,龍七往旁折出電梯,當這倆透明人,人進了電梯就擁吻,她接著往外走,看到開著的公寓門。</br> 里頭放著震蕩整個空間的音樂,隱約聽出BryceFox的《Horns》,與此同時,從開著的門一角看到燈紅酒綠中走動的人堆,她撫著臂走近,里頭碰杯聲,游戲聲,女孩盈盈笑語聲,男生巨吼猜拳聲都越來越近,酒瓶子在地上滾動,煙圈緩慢漂浮在半空,冰塊在杯子內(nèi)撞擊,聽到飛鏢刺破靶子的聲音,也聽到泡騰片在水中反應的“呲”聲。</br> 等踏入門內(nèi),樂聲更劇烈。</br> 鼓點震著空氣,里面的人往外去,外面的人往里進,一個個與她擦肩而過,她看著滿公寓的狂歡,看著這幢她住過的房子此刻成為一堆年輕的二代和模特藝人們“搞趴”的地方,燈在晃,餐桌上擺滿酒水,副廳有一塊巨型的“亞美獎”獎杯立牌,大部分人聚在那兒。</br> 他們正在用飛鏢射擊那塊已經(jīng)滿目瘡痍的立牌,每射中一回,就傳出一陣叫好鼓掌。</br> 紙醉金迷。</br> 她輕輕呼吸,往主廳看,還沒看到要找的人,肩部就突然被一攬,腳一晃,還沒站穩(wěn),班衛(wèi)的聲音從她邊兒上大聲竄出來:“你也來了咯?你倆復合了?孩子她媽?”</br> 隨之聞到不小的酒味,她別頭,看著已經(jīng)喝得眼睛都迷糊的班衛(wèi),這人最近都在忙巡演,時隔幾個月不見還那么自來熟,她反問:“孩子她媽什么意思?”</br> “不是說你倆有一私生子……”</br> 龍七往班衛(wèi)膝蓋就是一腳,他五官扭曲,俯身捂膝蓋,活生生皺出了雙眼皮褶子,她又問:“靳譯肯不是你情敵嗎你來這兒干嘛?”</br> “這兒有酒有鄔嘉葵啊……我靠你這腳真有點重,我緩緩……我靠……”他直不起身來,她懶得搭理,繼續(xù)往四周環(huán)視,沒看見靳譯肯。</br> 卻看見在陽臺上抽煙的鄔嘉葵。</br> 她也沒參加頒獎禮后的明星晚宴。</br> 龍七將手放進衣兜,遙遙看她,任滿屋子的狂歡氣氛,一堆人聚在一起為她報“惜敗”的仇,陽臺卻像一個私人世界,她的裸紗禮裙換成了人魚姬色吊帶連身裙,腰抵著陽臺欄桿,雙肘搭著欄桿,指頭間夾著煙,夜風刮得她脖頸邊的短發(fā)凌亂,白色的煙從她嘴邊緩緩地吐出,又瞬間被風刮散。</br> 龍七往那兒走。</br> 鄔嘉葵的思緒并不沉,隨著聲響緩緩望一眼,煙氣兒在嘴邊漫著,笑一笑:“吵著你了?”</br> 這個點應該是她在網(wǎng)絡上被討伐得最嚴重的時候,龍七往另一邊的陽臺欄桿靠著,看對樓:“你不怕對面有狗仔?”</br> “這個地段的房狗仔租不起,成本太大。”她說著,抖了抖煙灰,“你走得比我早。”</br> “我知道結(jié)果。”</br> 鄔嘉葵的嘴邊依舊笑吟吟的:“結(jié)果讓你滿意了?”</br> “得了,你也早知道結(jié)果,演得跟什么一樣。”</br> “從奚靜那兒的人放料給我粉絲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想干嘛了。”鄔嘉葵轉(zhuǎn)過身,面朝陽臺外的夜風,頭卻轉(zhuǎn)回來,仍看她,“你知道是哪些料吧?編得跟八點檔似的,”</br> 高樓風寒,大半座燈火通明的城市俯瞰眼下,遠處有江與游輪,鄔嘉葵說:“頒獎后還來這么一遭,看來是想趁熱打鐵徹底弄垮我。”</br> 手臂懸空在陽臺外,煙頭在風中忽明忽暗。</br> 龍七看著她此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像沒以前那么伶俐了,有那么一剎那的念頭想把臧習浦在車上對她的認可說出來,可在她開口前,鄔嘉葵又迎風吐出一口煙:“但是我也把她從《邊境》女一號的位置上拉下來了。”</br> ……</br> “就在她拿走我獎杯的前三分鐘。”</br> 那句話卡在喉口。</br> 冷風刮過耳畔,垂在衣兜中的力道也變沉了一些,龍七看著她的背:“你們做了交換?”</br> “不是交換,是博弈。”</br> 鄔嘉葵說著,終于回過身,煙氣在周身漫著,她沒多說什么,龍七這剎那,卻通過“博弈”兩字清晰地看見掩藏在這場頒獎禮背后的層層操作,邵國桉的圈子,鄔家的圈子,圈與圈之間的碰撞與融合,明槍與暗箭的交手,風多涼,她無話可說。</br> 前一刻對這個人絲微的同情全部收回來了。</br> 也是這一刻起,才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的是一只多精通門道的小狐貍,波譎云詭的娛樂圈對她來說就像是自家后院的花園,而這只小狐貍接著說:“你知道我紋了身吧。”</br> 龍七淡呵一聲。</br> “靳譯肯沒關注我的ins,他還不知道。你看得出我的文身在什么地方嗎?”</br> 她的雙臂與雙肩光滑,裸露的小腿部分也沒有痕跡,龍七想走前,她輕輕地抬起右膝,手往裙內(nèi)挪,慢慢地撩開裙擺,龍七就看見那行紋在她右腿內(nèi)側(cè),接近根部的“JustKeenonYou”。</br> “他馬上就會知道了。”她說著,手蓋住裙擺,文身轉(zhuǎn)瞬即逝,離開欄桿,夾著煙經(jīng)過龍七,“我今天被人陰走了獎杯,又被全民黑,那么失落。”</br> 房子內(nèi)的音樂到達一波高昂的鼓點,鄔嘉葵進屋,龍七看著她的背影,她懶洋洋地高舉起夾煙的手,笑著對屋內(nèi)人喊:“影后算個屁!”</br> 有人吹哨,有人大聲喊“Wu~”。</br> 還有一個人,在人頭攢動之間慢慢地走,搖著杯內(nèi)的酒,冰塊輕微撞擊,攪著一顆小藥丸。</br> 而龍七在原地冷笑。</br> 看上去最無辜的人偏偏最胸有成竹,一層一層的羅生門毫不疲倦地演著,她別頭看陽臺外高層大廈,受著一記涼風吹,長發(fā)揚起,再回頭往屋內(nèi)看時,那個搖著冰酒的人也慢慢從人群中走出。</br> 鄔嘉葵向他走,眾人向他看,龍七的視線漸漸落他身上,看見他搖著酒杯的手腕,看見他插著兜的右臂,看見冰塊在燈光下的晶瑩反光,也看見那些紅色綠色的光從他的手臂掃過時一明一暗的紋身,心因為看到他的臉而刺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脖子被鄔嘉葵的雙手攬上。</br> 鄔嘉葵的指間還夾著煙,攬著他,到他耳邊低語。</br> 而他一邊聽著,視線一邊落到數(shù)米之外的陽臺,孤身而站的龍七身上,兩人越過狂歡的主廳安靜地對視,她看著時隔兩個月不見的靳譯肯,他則慢慢悠悠地喝一口酒,那顆幾近融化的藥丸順著杯沿入口。</br> 而后,他打斷鄔嘉葵在他身側(cè)的耳語。</br> 手在肩頭輕拍一下,在她耳邊回一句話,鄔嘉葵放下攬著的手,他將杯子放到一邊柜臺上,從果盤拿一顆蘋果,這會兒終于正式看龍七,食指朝她一點,額頭朝書房傾了傾。</br> 指完她,自個兒就先往書房走,鄔嘉葵在原地抱手臂,往陽臺方向淡薄看過來。</br> 龍七又在冷風中嘆一口氣。</br> 他這一副,“進去跟老子算賬”的架勢。</br> 往書房去的時候,副廳的“亞美獎”立牌正好被打爛,外頭一派狂歡氣氛,屬私人區(qū)域的書房,主臥,客臥等房間倒安靜,靳譯肯這人還挺主次分明的。</br> 龍七進門,他正坐在書桌邊沿,蘋果咬了一口,在他手中轉(zhuǎn)悠著,他朝她腹部抬了抬下巴,開門見山:“怎么來的?”·</br> 門沒關,她這會兒不像兩個月前說“干你屁事”這類的話,她只說:“你現(xiàn)在又要對我人道主義關心嗎?”</br> “我好歹要知道我背的這口鍋怎么來的。”</br> 他指網(wǎng)絡造謠事件。</br> 龍七看著他,兩秒后返身關門,門板一閉攏,外頭的嘈雜聲就隔了遙遙一層,她接著脫衣,當著他的面解外套,將T恤也從腰間提著脫下,靳譯肯的蘋果在手掌心轉(zhuǎn)著,不動聲色地看她,書房的燈光呈暗黃色,她的長發(fā)落回肩頭,T恤落地板上,僅剩一件細帶背心,她撩著背心衣邊,指著腹部的疤說:“這條啊,陪了我快四個月,來歷還真跟你有關,但你準備好聽沒有?”</br> 靳譯肯沒說話,但他此刻的眼神很有勁,就是“看你還要造出什么次”的樣子。她往他走:“那么我先把話說這兒,靳譯肯,你還真是個厲害的人,你夠能的。”</br> “跟你分手這幾個月是我最難熬的一段日子,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沒有一天是他媽甘心的,隨便見一個男人都忍不住和你作比較,媽的沒有一個比得過你,我臉也打夠了,這一身硬骨頭也塌得差不多了,你要真對我沒什么意思,我這輩子也就這樣湊合著過了,你今天想知道這疤怎么來的,可以,但你得先告訴我,如果前天被造謠的是白艾庭或者鄔嘉葵,你會做相同的事嗎?”</br> 這口氣說完,已經(jīng)站在他身前兩步的距離,燈光幽暗,房間外的鼓點一聲聲地打進來,靳譯肯看著她,不回答,而她抬手,揪起他的衣領:“因為我現(xiàn)在對你一點招架力都沒有,所以別亂關心我,要么麻利地跟我復合,要么丁點兒甜頭都別給我,別弄瘋我。”</br> “我弄瘋你。”</br> 靳譯肯獨獨重復這一句,兩人的雙眼灼灼對視,龍七說:“是啊,你看我一眼,我就想把你睡了。”</br> 話音落后三秒,一眼不眨地瞪著他,外頭的音樂一層一層地傳進來,喧囂聲消去,仿佛只剩音樂里男音的低唱,隨后,靳譯肯起身。</br>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逼近,感受到他的呼吸與衣服上的香味,有意識地后退四五步,背部砰一聲抵靠墻,靳譯肯仍站在她半個指節(jié)的距離內(nèi),高她一個頭,壓制性地堵著她。</br> “我忘不了你,”她定錘似的,又趁熱打鐵似的,問,“你還愛不愛我?”</br> 他偏偏就是不回答。</br> 她的話他聽著,她這顆火熱跳動的心他也看著,但仿佛把自己藏在了太過深的繭內(nèi),就算聽到這樣直白露骨的告白,也照例需要判斷的時間,直到三秒過后,右手手心才突然感受到他手指的觸碰。</br> 那一刻心內(nèi)微妙地懸了一下,她沒有低頭,看著視線前方他的下巴,兩人都沉沉地呼吸著,他像是試探,指頭在她的手心緩緩劃著,指腹與肌膚摩擦,往上,劃到手腕處。</br> 癢。</br> 好像要握住。</br> 隨著手心接觸面的擴大,心跳漸快,就像是背著大腦偷情的舉動,又像某種昭然若揭的前兆,在狹窄的空間里剝奪她的理智與自控力,她的頭皮有點兒發(fā)麻。</br> 門口傳來短促的敲門。</br> 那一刻,靳譯肯往門看,她看到他側(cè)頸耳根處新的字符紋身,外頭傳來一男生叫喊:“譯肯!酒沒了,你這兒送酒的外賣電話給一個!”</br> 他的手又逐漸離開她的手心,前面那陣呼之欲出的曖昧戛然而止,龍七當時沒什么好說的,無聲地笑了笑,撫著臂捋起額前的頭發(fā)。</br> 真是有本事的人,一個問題都沒回答她,反過來弄得她丟盔卸甲。</br> 靳譯肯看上去恢復常態(tài)了。</br> 火機“嚓”一聲響,他還打了根煙,而她撿起地上的衣服,他瞇眼看著,她打開書房的門,關門前留一句:“混蛋。”</br> 砰!</br> 她關門的聲音巨響。</br> 主廳的鄔嘉葵與周身友人都看過來,副廳聚眾的人也往這兒看,看著獨獨穿著一件吊衫的龍七,她快速越過她們,人群中突然竄出方璇的一聲叫喊:“咦你干嘛去?”</br> 等她出了門,方璇又改口:“操不對,你來干嘛?小賤人你什么時候來的!”</br> 電梯門隔開方璇呼之欲出的粗話。</br> 一進自個兒公寓就將衣服都扔地板,扔得特別重,發(fā)泄著一股氣,對靳譯肯的表白就像扒光了她自己,弄得她渾身都不逮勁兒,而多次質(zhì)問都收不到的回應更像火爐一樣烤著她,惱羞得不行,在地毯上徘徊來徘徊去都壓不住,最后克制不住,尖叫一聲。</br> 死靳譯肯。</br> 尷尬死了。</br> 然后睡不著了。</br> 樓下還在“搞趴”,響得震耳欲聾,她往物業(yè)狠狠投訴了三回,都因為“她是租客而樓下是業(yè)主”的原因被冷淡處理,又氣了她一回,往冰箱拿酒喝,發(fā)現(xiàn)酒也沒了,水也沒了。</br> 好他媽氣。</br> 氣得胃都疼了。</br> 凌晨三點的光景,她套著連帽衫,在小區(qū)樓下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進口超市飲品區(qū),往購物車內(nèi)放成堆的碳酸飲料與啤酒,而后在零食區(qū)逗留,拿著一包巧克力豆看生產(chǎn)日期。</br> 100克的巧克力豆,熱量是498大卡,她在腦子里換算需要做多久運動抵消,那會兒才好不容易把靳譯肯三個字從腦內(nèi)擠走,但肩膀處突然承受重量,有人把下巴壓在她肩上,同時說:“這個點你吃……”</br> 嚇得龍七粗話都快罵出來了,巧克力豆整個兒往購物車里掉,立刻回身,方璇因為她過激的反應往后退一步,腦袋和雙手縮在寬大的潮帽衫里,懶洋洋睨她:“嚇死我了。”</br> “你有病沒有?”</br> “作什么呀反應這么大。”</br> “我就問你有病沒有!”</br> “你這個點吃巧克力很有問題好不好,賴我那頓小龍蝦又不請。”</br> 她指龍七,比了中指,但袖子太長,出不來手指頭,龍七反問:“你這個點在這里跟個鬼一樣的干嘛?”</br> “買酒。”</br> “就你一個?”</br> “我們兩個。”循聲往后看,看到零食區(qū)入口推著購物車的鄔嘉葵,她也穿著件有帽子的外套,雙手搭在購物車扶手上,撐著下巴,“原來你們兩個也熟啊。”</br> 龍七一句話都懶得給這兩人。</br> 拉著購物車就走,但是在柜臺結(jié)賬的時候又碰上了,鄔嘉葵要的全是酒,柜員又只有一個,結(jié)賬的速度奇慢,龍七抱著手臂靠在柜臺邊等,鄔嘉葵也在等,突然說一句:“你那套房,租期是半年對吧?”</br> “關你什么事。”</br> “就隨口問問咯。”</br> “你隨口管的事挺多。”結(jié)賬完了,她提著塑料袋走。</br> 但鄔嘉葵那句話她記著了。</br> 回樓上后,之前的胃疼隱隱加重,她喝了一杯溫水,往藥箱里搜了一遍沒找著胃藥,無可奈何地給樓下物業(yè)前臺打電話,問人家那兒有沒有備胃藥。</br> 高端小區(qū)的服務就是好,前臺小姐說替她看看附近還有沒有開著的藥店,找著了就送上來,之前被區(qū)別對待的氣稍微下去了一點。</br> 但巧克力豆吃不了了,把剩下半杯子溫水喝完后,她往沙發(fā)上躺著,開著電視,蓋住樓下的聲響,胃疼因為溫水稍微緩和一點,好不容易要睡著的時候,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響。</br> 班衛(wèi)的來電。</br> 情緒又上來了,沒好氣地接,班衛(wèi)那兒一股子嘈雜音,問她:“七七,靳譯肯在不在你那兒?”</br> “不在。”</br> “哦。”</br> 班衛(wèi)掛前,她反問一句:“怎么了?”</br> “沒事兒,他剛才喝了挺多的,這會兒人不見了,車鑰匙也不見了,怕他這個狀態(tài)去開車,真不在你這兒?”</br> 玄関口門鈴響。</br> “怕他開車你往停車場找,我這兒是停車場嗎讓你一下兩下問的。”</br> “你那兒來人了?”</br> “樓下物業(yè),給我送藥的。”</br> 到玄関口,將門打開,她將這句話說給班衛(wèi)的同時,看見門廊外站著的靳譯肯,廊口的光安靜地覆在他肩上,他的右手在身側(cè)垂著,拿著一串車鑰匙和一板藥片,抬眼看她,她把著門的力道一虛。</br> 班衛(wèi)的電話被方璇搶過,方璇問:“到底在不在你那兒啊?”</br> “我問了沒在。”班衛(wèi)的聲音。</br>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br> “……真不在,”龍七打斷,看著廊口的他,一字一字,回方璇,“別煩我了。”</br> 這句話落的同時,靳譯肯進門。</br> 她手下的門在他的力道下關閉,砰一聲響,龍七的后腰撞到五斗柜,手機啪一下落地毯,她想過無數(shù)次他回來后的景象,卻獨獨沒想到這一種,樓下的樂聲遙遙傳來,摩擦空氣,她迅速說:“你今天要是對我耍了流氓不負責,我弄死你全家。”</br> “你先弄死我。”</br> 靳譯肯這句話落得擲地有聲,下一秒就把她嘴親住了,很利落,之前對他說那些話的化學反應全在此刻發(fā)作,拇指緊接著摁她下巴要她張嘴,她節(jié)節(jié)后退,跟著他撞到副廳的餐桌,桌旁椅子咚一記倒地,她終于被摁得張嘴,靳譯肯的手撐著餐桌將她整個兒圈住,一點兒都不客氣,近乎激吻,她心口起伏得厲害,后來人被他提起來,手剛扶穩(wěn)他的脖子,又被他霎地放主廳沙發(fā)上。</br> 散落的頭發(fā)被他的手臂壓著,整個身子也被他壓著,樓下的喧鬧不停,熱吻也不停,時隔太久了,從沒這么久過,乃至這火一點即著,兩人都是被引誘的那一方,他的手探進她腰間,將她連帽衫脫掉,緊接著脫自個兒的上衣,龍七解他褲子拉鏈。</br> 與此同時,門外又傳來方璇惱人的叩門:“龍七你給我出來!我又找到個動力沙視頻了!這次的巨牛!”</br> 靳譯肯抱著她的肩,她因他突然施加的力道而悶吟一聲,極具占有欲,方璇仍然叩門,靳譯肯的下巴貼著她的額頭,她抓著他手臂處的紋身,在他撐起身子時盯著他的眼睛,眉頭輕蹙,一直盯著,后來額頭又碰到他的肩膀,悶吭一聲,他進得很深,方璇捶一記:“靠你睡了啊?不是剛還接電話嗎!”</br> 她繼續(xù)充耳不聞,繼續(xù)抓著他的手臂,抓得通紅,就跟自己滾燙的耳根一樣,而后被靳譯肯壓制性地抵著額頭,聽他低沉問:“你服不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