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擇不知何時站在了希音的身后,看著眼前人的背影,如同王者的氣息,無處掩藏,“你為什么不告訴他,你也不是西境長公主?”
明擇說完,希音轉身,眼中是嗜殺的狠絕,這樣的希音,明擇是第一次見,明擇能想象到易容之下,希音的面容,是怎樣的狠絕,可是,自己明明早就看明白了眼前的女人,還是如此甘心守在她身邊。
驕傲如她。
固執如他。
自從那日凌霄峰重逢,自己所行之事再也不受控制。那人帶著她來,又消無聲息地再次走掉。
明擇嫉妒地發狂。
剛好,消息傳來說明挽在西境,護在一個叫君莫的人身邊。他記得那夜,希音和一個叫阿莫的男子暢聊了整晚,能讓弟弟那樣的人逃離凌霄派的,甘愿守在身邊的,除了臨海的希音郡主,應該別無他人。
如此,自己也鬼使神差般地也來到了這里,見到時,自己始終飄著的心思,終于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可是看著明挽與她的惺惺相惜,自己也嫉妒到發狂。
直到知曉弟弟喜歡的是那位叫禮樂的女子,明擇的臉上才重新開始有了笑容。他更渴望站在她的身邊,在她心里也是獨一無二,比起所有的執念,站在她的身邊好像更能讓一直很亂的心緒平復,好像才能好好地看看這個人間。
“我喜歡聰明人,但是我更喜歡為我所用的聰明人!”希音的聲音也是從未有過的冷,這嗜殺的一面,她只在戰場上有。
明擇顯然沒有被嚇到,他很喜歡她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情緒,是不是,這樣也算獨一無二?
明擇再次走近,選擇站在她的身旁,“放心,凡是背叛你的人,我都會替你一一鏟除。”
“他們跟著我,我都懂,可是你,你為什么選擇在我身邊?”希音看著眼前的男人,有許多不解,不解那夜的琴與笛,也不解他此時的所為,說到底,只不過是明挽的兄長。
希音想要他的一個答案。
明擇看著晚風里這個深不可測的女子,手不受控制地撫上了她的臉。
希音的眼神更冷,還很迷惑,她在想著,或許明挽不會介意他的兄長是否挨揍,
明擇豈能不知她按下的意圖,但是還是沒有退步,即使隔著易容,他也知曉她的容顏,她的模樣,“因為你喝過我的血,因為我逃不過對你的牽掛。”
隨著他的話音落,希音退后一步,一些畫面斷斷續續閃現在腦海里。
那一片湖底,湖水之上的人······
客棧,入口的血·······
唇上的觸覺······
再然后,還有溫泉······
還有一身白衣······
“你可曾穿過白色的衣服嗎?”希音糾纏在記憶的片段里,甚至忘卻了兩人此時的曖昧,只是十分疑惑地問他。
明擇聞言,本就深沉的眉眼皺了皺,想起了凌霄峰上見過的那人,終究是收了手,轉身,往城墻下離去,只留下一句話,“不曾。”
沒有了明挽,還有那人。
希音聽得出那語氣里的不喜。
希音深深呼吸,終于恢復了冷靜,看來自己的記憶真的出了些問題,自己一直珍藏的那件白裳到底是誰的?
不過有件事情終于明白過來,當時自己跌落虛空之境,是落在了一片湖里,是明擇救了自己。他······
希音還想再努力思考,可是城墻下傳來的將士休整的鼓音將自己的思緒徹底打亂,希音向前走了幾步,果然見臨海軍已經扎營完畢,只待城里的西境兵團出發,這絕蒙城便成了他們的陣地。
希音看著城下的兵,這可是曾經自己帶的兵將。
不知道以后當她需要他們時,他們的刀劍究竟是保護自己,還是對著自己。
至于明擇······
希音看著漸漸走遠的那個身影,在腦海里不斷地拼湊起湖水里、客棧里的那些記憶。
希音陷入了沉思,這人······如此風采,又為何如此滿是陰霾?
西境兵團拔營啟行。
走過城外駐扎的臨海兵團。
在希音一旁的馬將軍感慨道:“誰說西境不會成為下一個臨海?”
希音看了他一眼。
馬成坦然,這次攻打大彥國,生死不知,西境未來不明,而眼前的君莫將軍,或許是個希望,“不要告訴我大將軍沒想過,如果有一日圣長公主離世,西境各兵團又會經歷什么樣的境況,到時候的我們,又在哪里?”
希音看著他,勸道:“我們都是煙雨朝的兵。”
馬成嘆了一口氣,“我喜歡讀兵書和史書,沒有見過哪一個如此頻繁大動干戈的王朝能長久,好戰必衰!”
“將軍慎言!”
馬成知道希音是好意,“是,將軍!”
五日后,西境兵團趕到煙雨朝與大彥國邊境,順利與圣都十萬兵團接頭。
西境大將軍也只能在圣帝的營帳外聽令。
希音聽得營帳里傳來的聲音,眼中一絲恨意轉瞬即逝。
煙雨既,我終于站在了你的身邊。
“大將軍行軍辛苦,稍作休整,不日出發,聽候調度。”
“是,陛下!”
等希音回到營帳,明挽,明擇和馬成已經等著了。
“陛下有什么旨意嗎?”馬成問道。
“沒有,稍作休整,大軍不日就要出發。”希音說完,吩咐道:“馬將軍一定要讓咱們的兵團做好休整,軍糧務必調度完畢,不能交給圣都安排,明挽,了解圣都各個兵團的情況。久擇,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去做,你先留下。”
待二人出去,明擇滿懷期待地看著希音,倒把希音想說的話堵在了嘴里,這人,笛聲就夠壓抑,平時一身黑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可每每在自己面前,竟多出了些歲月安好的平和。
此時也是,雖仍然是一身玄衣,容顏依舊冷峻,不過神色緩和。
希音搖了搖頭,“明大公子,你······”
明擇見她如此,竟然展出了一個笑顏。
希音看著有些氣,“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嗎?”
“將軍永遠可以不要懷疑這個問題,”一句話說得如生死誓言。
希音向來用人有度,知道要與他相處,必然要彼此敞開來聊,因此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深深地鞠了一躬,“希音謝過明公子的救命之恩,至于你的來意,我雖或許知曉一二,但是兒女私情,此時并不在我的眼前,我要的,與尋常女子所求的,并不相同,更何況,此時于我,你是我的恩人,但至于其他,你只是明挽的兄長,如此而已。”
明擇的眼神幾乎是追隨著眼前女子的一舉一動,也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語有多少沮喪,“我知道,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
“我不會想著如何去了解你,”希音看著他,“你若要在我身邊,我想著的,會是如何用你。”
明擇聞言,高傲無比的身軀在希音的眼前漸漸下落,最終屈單膝以跪,手從懷中取出了一把簡樸的匕首,彷佛供奉神佛一般呈了上來,“此身供將軍驅遣。”
希音看著本該高自己許多的人跪在了自己眼前,心里竟然有些微動,看著那把匕首,“這是······?”
明擇抬頭,正對上希音的眼,又如落在了命運里,“是凌霄派掌門的信物,有此匕首,凌霄派的所有人都會聽命于你。”明擇說完,卻看見希音本來很感興趣的神色漸漸地淡了下去。
還沒等希音說話,明擇問道:“是因為明挽嗎?”
希音退了一步,“是,我看不得明挽受委屈。”
明擇神色如舊,起身,將手中匕首放在了希音的手中,“······我對凌霄派從來不感興趣,父親不知為何一直希望我去掌管凌霄派,可是我從來都覺得,明挽才更適合。”
“······也不用送這樣貴重的東西。”希音想將匕首還給他,怎奈轉眼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希音,你若不喜,往后也可以給明挽,這凌霄派,始終是他的,有這匕首,更名正言順而已。”明擇打定了注意,并不會收回來,“你把我留下,定然還有其他安排吧,不止和我分明這么簡單。”
希音聽得如此,便暫時收下,等會再問明挽就是,“是,是有事需要你幫助,明挽告訴我,你修為很好,有一事我正愁著無人可用,只是有些麻煩。”
“我定會為你辦好。”明擇的笑容,竟有了幾分明挽的暖意。
馬成和明挽得令,又傳給各團尉去一一落實,明挽更是旁敲側擊,將圣都兵團的各將軍和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至于久擇,自從在營帳見過后,馬成和明挽就沒有再見過他。
回來時看著希音把玩的匕首,明挽驚訝一番,又很是感慨,“兄長竟然給了你?他大概是說,你若不要,便給我是不是?”
希音看了看匕首,等著他的下文。
明挽找了一張椅子坐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父親的意思是要他掌管凌霄派,可是兄長不愿意,我其實也不愿意,但是又不忍看父親辛勞。”
“凌霄派是江湖第一大派,多少人艷羨的實力,你和你哥為什么都不想要?”希音不解。
“兄長從小就跟著祖父,心中許多秘密,又從來不告訴我,我呢,其實不喜歡別人的施舍,父親既然有意于兄長,我不會要的。”明挽彷佛在回憶很多事情,一雙溫暖的桃花眼,沉入了以往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