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虎粗野的嗓門,讓李雨果想起了賊皇,賊皇是他在這里第一個兄弟,也是目前為止,最好的兄弟。</br> 這孫子生前沉默寡言,但一開嗓就是公鴨嗓,他也不介意自己聲音難聽,每次李雨果提醒總能將嗓門加的更大,用他的話來說,生活已經夠憋屈了,要是在喝酒的時候都不能大聲說話,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br> 當初李雨果理解不了,現在他理解了。</br> 一個包間,這是個雅座,周圍的設施和裝修都非常的豪華,燈光和裝換都是金色和紅色之間,所以看上去富麗堂皇。</br> 來演奏的人是一個十七歲的丫頭,看起來嬌俏可愛,而楊文虎嘴巴里面含著一塊牛肉,絮絮叨叨的說道:“這丫頭叫做水蕓兒,你可別去招惹她!”</br> “哦?”</br> “兄弟你不知道,這丫頭你別看這時候正兒八經的,到了夜里可瘋狂了,就像是一個空心竹管榨西瓜汁似得,抽的你死去活來。”楊文虎說道。</br> 那水蕓兒吃吃笑了起來,媚眼如絲,她說道:“楊公子又說笑了,你這么說奴家,你讓奴家如何饒得了你,今兒你不能走,夜里得給我有個交代。”</br> 楊文虎呲溜一聲將一筷子米線吸入嘴巴里面,手里拿著筷子,另外一只手拿著酒杯,吃相十分豪放,楊文虎說道:“兄弟,你瞅,丫的我惹禍上身了,今天走不了了。”</br> 水蕓兒吃吃笑了起來,但是她那漂亮的桃花眼盯著李雨果,“公子,你似乎是生面孔,你第一次來?”</br> “對,頭一次來,聽說你們這里出了一個清鸞,這是啥樣子的?”李雨果說道。</br> 水蕓兒笑道:“您咧,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清鸞現在可是整個繡花樓的寶貝,她還沒有到出道的年齡,哪里想,一次壯膽的試演就讓她火了,她天生就是唱歌的了,曾經吶……青蓮的紅丸拍出了一百枚上品靈石的高價,我猜想,待清鸞十五歲成年之后,那紅丸必然不會比青蓮的低。”</br> “青蓮是誰?”李雨果忙問。</br> 身為老客的楊文虎放下了筷子說道:“二師兄的老相好唄,這青蓮是個美人,但感覺嘛……這丫頭非常擅長妒忌,這青蓮的紅丸當初就是給我天瀾宗的二弟子穆跳跳買下來的。”</br> 楊文虎剔牙,用小拇指的指甲摳挖著,他心中憤懣,自己的修為明明比那穆跳跳高,但因為他是穆家的二公子,這核心弟子就被這孫子給搶走了,他心中滿是憋屈,但因為對方身份卻無法言語。</br> 那時候的穆二公子才武靈修為而已,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楊文虎知道,這小子是被丹藥和靈泉活活的拔起來的修為,本身修為非常低劣,還喜歡游山玩水,游走在群美之中,如此的人卻因為家庭背景而被重點培養,這是多么巨大的諷刺。</br> 反觀楊文虎,他是農家出身,靠著勤奮和天賦,一舉到達了內門弟子的地位,本來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卻因為身份,而被刷了下來。</br> 這時候,隔壁的嘈雜穿了過來,李雨果偏頭一看,用天眼通,他看到了在隔壁同樣是一群天瀾宗的弟子,其中還有一個全身衣裝華麗的少年,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樣子,但卻氣質非凡,而且長相也頗為俊朗。</br> “天瀾宗的其他人還在這里?”李雨果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道。</br> “對,公子你消息真靈通,隔壁便是二公子,今天他特地讓老媽賣了個面子,讓清鸞加演一場。”水蕓兒說道。</br> “原來如此,不過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倒是感覺到了這里有多道凌厲的氣息,似乎這里的太保非常厲害。”李雨果笑道。</br> 楊文虎打了個酒嗝,他緩緩說道:“其實你不知道,這里的老板娘,是咱們天瀾宗宗主的舊情人,所以這繡花樓也是天瀾宗的隸屬,自然的,也有高手坐鎮,繡花樓那可是對整個大遼開放的,所以這里面的太保必然都不是弱手,兩個太保頭目,正是天瀾宗的兩位長老,武皇級別的長老。”</br> “哦?武皇來看管?”李雨果嘖嘖驚嘆,這也太豪華了點吧。</br> 楊文虎搖頭說道:“這繡花樓那可是大遼最厲害的銷金窯之一,一個富得流油的商人過來,只需要一個晚上,就能讓他傾家蕩產,這一樓是酒樓,二樓是賭場,三樓便是這里,專門看演出的,當然咯……這三樓還有個秘密閣樓,你懂的,男人都喜歡,但是我之前說了,這地方的姑娘你可消受不起。”</br> 李雨果恍然大悟,如此奢華的場所,已經是天下罕見了。</br> 至少昊京沒有,燕京也沒有。</br> 不多時,歌聲漸漸的出現,李雨果連忙拉開了帷帳,卻看到了遠處有一大片紅紗帳子遮住了舞臺,水蕓兒笑著說道:“清鸞姑娘出來了,今天不是她的演出日,所以她只獻聲,卻不現身。”</br> “就這歌聲,在整個云中城都是非常奢華的了。”楊文虎說道。</br> “故人已去兮,再無重見時,遙想當初月下舞,卻離我而去,還記得,刀劍合璧闖江湖,金鐵馬戰沙場,原來這一去,永無再重逢……”</br> 凄然的歌聲不斷傳來,忽然周圍的賓客也紛紛站了起來,開始鼓掌,原來是清鸞獻聲了。</br> 李雨果也很好奇,因為這聲音很像司徒無憂,但是司徒無憂卻怎會在這里。</br> “我去如廁。”李雨果嘆了口氣,找了個借口離開。</br> 然而來到了舞臺附近,卻看到了那紅紗內朦朧的影子。</br> 紅紗外看紅紗內是十分模糊的,但是紅紗內看紅紗外卻是非常的清晰了然,然而命運多舛,卻讓李雨果站在了一個舞臺的死角里,他能看到司徒無憂的背影,但司徒無憂卻看不見她。</br> 一邊歌唱,一邊談情,司徒無憂伸長了脖子在四周圍尋找,她很急切,她有種預感,就仿佛李雨果就在自己身邊。</br> 但實際上就在她身邊,而且兩人相距不過十米,恰恰紅紗遮掩,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相見。</br> 李雨果搖了搖頭,心說無憂如今十五了,這里面的姑娘才十四,又怎是同一個人呢?說著,他就朝著茅廁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