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按捺著性子:“從你進來到現在,我可什么都沒說過。”
“你沒說,但你就是這個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愛我了,你就是嫌棄我了,所以別人欺負我你不止不幫我,你還伙同外人來欺負我。”
這都哪兒跟哪兒,雷霆真的是無奈極了:“誰欺負你?誰是外人?”
林杳拽著雷霆的胳膊哭得像個孩子:“除了你和嘉言,那些人都是外人,他們都欺負我,連你也欺負我……雷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女人一流淚,那些壞情緒也會隨著眼淚流走,林杳的情緒已經沒有剛才那么暴躁,但依舊覺得委屈。
董事會那天的事她耿耿于懷,柏家出事了雷霆高高掛起她耿耿于懷,進不了董事局她耿耿于懷,她覺得自己高度緊張了,導致對什么都耿耿于懷。
她在雷氏布局了近二十年,實在不甘心就這么被人踢出局。
憑什么?
“林杳,你先冷靜一下好嗎,冷靜下來咱們再談。”
結婚二十年來這男人寵著她讓著她由著她,她都快要忘記了,他根本不是任她揉捏的小白兔,他是山中猛虎啊。
這個認知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知道發火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男女鬧矛盾的時候,女人脾氣硬,男人更硬。
女人只要一軟,男人就沒辦法。
所以,她怎么就糊涂到跟他發火,還弄壞了那塊懷表呢?她怎么就糊涂到自己找不痛快要去跟他提芮雪姬呢?她怎么就糊涂到要求他幫忙處理柏家的事情呢?
林杳猛地撲到他懷里,拍打著他的胸膛,又哭起來:“你不許走,你不許丟下我……雷霆,我不能沒有你,嘉言不能沒有爸爸……”
二十年了,雷霆無數次問自己,走到這一步,后悔嗎?
其實也沒什么好后悔的吧,畢竟當初是他自己的選擇。男人嘛,從愛情走入婚姻后,激情消耗得差不多,在柴米油鹽醬醋茶和各種生活瑣事里,在子女的啼哭聲和青春期叛逆期里,他們覺得相濡以沫的女人不漂亮了嘮叨了蒼老了,他們覺得孩子不可愛了會頂嘴了,他們覺得外面的女人又年輕又漂亮又有激情,于是理所當然就有了壞心思。
當然,他們覺得妻子變丑了蒼老了嘮叨了的同時,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也老了丑了有啤酒肚了,力不從心了。
他和芮雪姬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開始也算情比金堅,她溫柔美麗識大體,對外能和他出席應酬給他撐面子,對內雷家上上下下都對她贊賞有加,加之芮家的背景,那時候雷家里里外外真的是對她滿意到不得了。她本來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還沒畢業就和他結了婚,為了他放棄了自己畢生追求的夢想,安心在家做他的“雷太太”。
最初那些年,也確實是伉儷情深相濡以沫的,但是芮雪姬性子冷眼里容不得沙子,永遠都是大家閨秀的樣兒,雖然也會鬧脾氣也會撒嬌,但總感覺缺少了些小女人的情態,就連受了委屈,也不會向他哭訴,永遠都是笑瞇瞇的說沒事。
慢慢地,他覺得睡在身邊的好像是沒有七情六欲的木頭人,加之身邊的男人都紅顏知己露水情緣一大堆,他就起了心思。
也就是在那時候,一次應酬他認識了林杳,酒酣耳熱之際,她扶著喝醉的他上車。她身上的味道像是小蟲子似的往他身體里鉆,他根本沒來得及去想后果就意亂情迷了。
在出軌這件事上,男人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就跟上癮似的離不開。
他身邊的朋友,玩婚外情的多了去了,但玩到妻離子散還娶了小三的,他是獨一個。
也因此,他被朋友嘲笑了好幾年。
一開始他也挺別扭的,后來慢慢也就看開了,尤其林杳在商業上確實有一手,雷氏在她手里又一次容光煥發。
二十年了,他一直覺得這女人挺好的,雖然有時候脾氣暴躁了些,但是他們的感情是不錯的。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雷氏扶持自己的勢力,他不是不知道雷氏各大部門負責人都是她的心腹,他不是不知道她和柏玉棠簽訂了各種合同,往柏家的公司輸送了多少利益……
這也是他一直不讓她進董事局的主要原因。
平衡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的?
大約是從老太太帶著蕭北鳶出現開始,林杳就開始害怕。緊接著柏玉玲出事所有矛頭全部指向蕭北鳶,林杳更是添油加醋恨不得讓蕭北鳶成為殺人犯。再然后雷凌和蕭北鳶結婚,林杳更是各種表演,對雷凌旁敲側擊,對蕭北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柏玉玲是雷凌的救命恩人……
她不斷試探不斷說服自己,說雷凌和蕭北鳶結婚只是為了替柏玉玲和那死去的孩子報仇……直到不久前,雷凌和蕭北鳶大方認愛,于是柏家人林家人著急了,抓破腦袋就是要拆散他們。
房伯從書柜最底下找到表盤,尷尬地站在那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咳嗽一聲:“先生,您……”
懷里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雷霆擺擺手,房伯會意,出去了,替他們關好門。
下樓梯遇到司機,房伯笑了笑:“先生不出去了,你送我去老王那里。”
書房里,雷霆等懷里的女人哭夠了,這才扶著她往沙發邊走。
“出什么事了,對我發這么大的火?”
林杳眼睛都哭腫了:“還不是那柏正林……”
雷霆搖頭:“他怎么了?”
“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坑?帶小三小四開房被我姐當場逮到,正常人都應該認錯求原諒是不是?他倒好,還嫌棄我姐不識大體,說什么只要柏家戶口本是我姐名字就行,最后甚至還跑了,跑去親子鑒定中心和阿棠大打出手……本來狗仔就盯著他們不放,他們還為了一個女人和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私生子打成那樣,這下好了,柏家徹底出名了。”
雷霆是懶得管柏家的事的,但是總覺得有必要提醒林杳幾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的事他們自家人處理,你別多管閑事。再說你管得了嗎,搞不好把自己搭進去。”
林杳不服氣他這么說她的娘家人:“柏正林我才不管呢,我是不忍心看我姐受苦。她嫁給柏正林這么多年,任勞任怨一手把柏家從小暴發戶帶到如今的尊貴地位,她容易嗎?憑什么要把這一切拱手讓給別的女人?”
“那你想過沒有,柏正林為什么要找小三小四?”
……
燕京,午飯結束,蕭北鳶陪兩位老太太看電視,看著看著她就打起了瞌睡。
雷凌走過來,彎腰拉起她的手搭在他脖子上,然后把她抱起來。
蕭北鳶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他笑了笑:“好困,想睡覺……”
“嗯,抱你去樓上睡。”
“不行,我要陪奶奶和外婆……”
雷老太太一臉笑瞇瞇的:“我和你外婆約了人看戲,你不用管我們。”
雷凌抱著人上樓,蕭北鳶像只小貓咪似的貼在他懷里,甕聲甕氣的:“雷凌……”
“嗯?”
“你要陪我睡嗎?”
“好,陪你睡。”
進了臥室,他把人放在床上,還沒來得及掀開被子,她已經纏住他的脖子:“不要走,陪我睡……”
她現在真的是依賴他到了連體嬰的地步,雷凌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幸福,于是脫了鞋子掀開被子躺進去,把她抱在懷里。
“柏家的事怎么樣了?”
都這種時候了,她還有閑心關心柏家的丑聞,雷凌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已經確定,孩子是柏玉棠的。”
她閉著眼,但是笑得唇角彎彎:“也就是說,柏正林爸爸變爺爺?”
雷凌不想跟她探討柏家的丑聞,輕輕在她耳畔摩擦著,聲音魅惑:“小乖,還疼嗎?”
蕭北鳶臉紅起來,輕輕地點了下頭,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他昨晚的瘋狂,現如今她的腰和胯都是麻的酸的疼的,自然是疼的。
雷凌是心疼她的,想給她涂抹點專門的藥膏,她又不好意思,弄得他也不好再說什么。
“睡醒要是還疼,一定告訴我,我給你抹點藥膏。”
蕭北鳶越發貼在他胸膛,聲音弱弱的:“也不太疼了,你晚上對我溫柔點好不好?”
只是一句話,雷凌就覺得血液倒流要噴鼻血。
顧忌她的身體,只能強行摁住那些想法,在她背上拍了拍:“好,晚上對我們小乖溫柔點,不弄疼你。”
蕭北鳶嗯了一聲,慢慢睡了過去。
雷凌并沒有午睡的習慣,何況剛吃完飯沒多久,但是佳人在懷況且兩位老太太也有事要出門,他索性陪蕭北鳶睡個午覺。
還沒進入睡眠狀態,麒麟的電話打過來:“五哥,已經查清楚……”
雷凌噓了一聲:“等一下,小北在睡覺……”
他輕輕把蕭北鳶的纏在他腰上的手臂拿開,輕輕掀開被子,輕輕下床到外面,關上門,這才緩口氣:“好了,你說。”
“柏正林以小四的名義在瑞士搞了個信托基金,受益人是那私生子,也就是去做親子鑒定那個孩子。”
“林菀君掌管柏家財政大權,柏正林哪里來的錢?”
“挪用貪污公款唄……還有他那死去的老爹不是給他留了一棟寫字樓么,也被這家伙賣了。”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父子會在親子鑒定中心門口大打出手了,柏正林既然背著妻子兒子給情人和私生子搞了信托基金,那肯定是早做好了打算的,所以小三小四的事爆出來,他不見一點后悔自責,反而囂張起來,就是因為他覺得這是萬無一失的計劃。
現在好了,他處心積慮為“兒子”準備的一切,變成了別人的額,那可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銀啊,但凡是個人都受不了吧。
“那女人知不知道孩子是柏玉棠的?”
麒麟嘻嘻笑:“你覺得那女人傻的么?全天下她最聰明啊,兩手抓說的不就是她么?不管孩子是誰的,反正錢都是他們母子的。”
“你把信托基金的事側面透露給林菀君和柏玉棠。”
“好嘞,五哥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雷凌看了看表:“五點鐘之前不要打電話給我,我要陪小北睡午覺。”
麒麟咋舌:“五哥,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寵妻狂魔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小北認識好多年了呢。”
雷凌反駁:“我們何止認識好多年,我們小時候在一張床上睡了多少年。”
他們感情好麒麟也高興:“好好好,你快去陪小北睡,我晚上聯系你。”
回到臥室,雷凌把手機調成靜音,爬上床抱著佳人,閉上眼睛。
……
康城醫院,林菀君打開快遞送過來的牛皮紙袋,全是白紙黑字,她一頁頁看,臉色劇變,雙手顫抖,眼淚嘩啦啦掉下來。
柏玉棠安頓好那孩子,趕到醫院,就看見他媽把一疊文件甩出去,氣得捂著胸口。
“媽,您怎么了?”他走過去,撿起那些東西,看了看,“這是什么?”
“這是你爸給那賤人母子弄得信托基金……阿棠,你爸早就策劃好要跟我們母子決裂,要帶著那對母子遠走高飛。你爸他……他好狠的心哪。”
柏玉棠一頁頁翻看,下頜骨繃緊,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他先是咬牙切齒的,繼而想到什么,又松懈下來:“媽,您放心,我不會讓他如愿的。”
“阿棠,我們都被他騙了,這些年他在公司,不知道弄了多少錢,你趕緊叫人查一查,及時止損啊。”
柏玉棠又把那幾頁紙翻了一遍,目光慢慢變得犀利起來:“我一直覺得我爸除了脾氣暴躁點之外也沒什么,沒想到,他才是老狐貍。媽您放心,信托基金是以那女人的名義成立的,受益人寫的是那孩子,只要我們不讓我爸找到他們,那這筆錢就還是我們的。”
林菀君嘆口氣,想起那孩子,就問:“你打算怎么處置那女人和孩子?”
柏玉棠看著她:“媽您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