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伸出手：“歡迎你的到來。”
    狗仔們咔嚓咔嚓拍照，雷凌伸出手，象征性跟她握了一下，很快松開。
    林杳看著臺上的拍品，挑眉問：“凌哥兒喜歡？”
    雷凌笑得唇角彎彎：“覺得挺配我家小乖，沒能給她一個中式婚禮，覺得挺對不起她。”
    狗仔倒吸涼氣的聲音，林杳笑起來：“小北真幸福。”
    雷凌依舊笑著，稍微提高了音量：“那必須的，我們是在雷家列祖列宗面前訂過娃娃親的。”
    有不怕死的狗仔問：“那柏小姐算什么？”
    林杳假裝板起臉：“這位記者，請不要問無關的話題。”
    雷凌擺擺手示意沒關系：“如果我拍到這件藏品，我或許會回答這個問題。”
    他看了看臺上，目光回到林杳臉上：“起拍價多少？”
    林杳笑起來：“你若真喜歡，林姨送給你。”
    雷凌詫異：“這么大方？”
    林杳點點頭：“咱們都是雷家人，無所謂多少錢，你喜歡就行。”
    雷凌搖頭：“不能壞了規矩，開始拍吧，價高者得。”
    說完，他拿了競拍號碼牌找了個空位坐下。
    因為他的到來，現場騷亂了一會兒，大家紛紛猜測，他就是沖著最后這件拍品來的。于是大家也好奇，他到底會出價多少。
    說是皇宮里面帶出來的東西，到底真假也沒人去驗證，但是已經為這套藏品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所以起拍價就六百萬。
    第一個舉牌的是林菀君，她出價七百萬，并且對雷凌微微示意。
    雷凌回以微笑，并未舉牌，就那么坐著。
    看他沒動作，有人舉牌：“八百萬。”
    “九百萬。”
    林菀君又舉牌：“一千萬。”
    “一千一百萬……”
    “一千二百萬……”
    不管誰舉牌，林菀君都在人家的基礎上加一百萬。有人理解為剛才林杳提到了柏玉玲，觸動了林菀君的傷心往事，她想為女兒留下這件禮物。
    當然，也有不同的聲音：“不會是這姐妹倆故意哄抬價格吧？東西是不錯，說是從皇宮里面帶出來的，誰知道真假？”
    “我看哪，這姐妹倆就是故意正對雷凌。”
    “那肯定的，一個是雷凌的繼母，一個是前丈母娘，有好戲看咯。”
    “自己女兒被拋棄了，還成了植物人，是我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你能咋地，雷凌和他老婆是訂過娃娃親的。”
    “雷凌和林杳前幾日鬧得相當不好看，差點死人，林杳肯定不服氣，肯定想借機敲詐一筆。”
    “雷凌那么有錢，你們著急什么？”
    “對啊對啊，環球集團市值遠遠超過雷氏，他不缺錢的。”
    又有人舉牌：“一千五百萬。”
    林菀君緊跟著：“一千六百萬……”
    現場熱鬧起來，林菀君起身走到雷凌身邊，坐在他旁邊，問：“凌哥兒怎么不舉牌，不喜歡？這可是最后一件拍品了。”
    雷凌微微頷首：“阿姨，您若喜歡，讓給您也無妨。”
    林菀君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好像還是以前和自己女兒在一起的樣子，但又哪里不一樣了。
    她得承認，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的感情很復雜。一開始他和柏玉玲在一起，作為長輩，她欣賞這個年輕人，也對他給予厚望。后來柏玉玲出事，雷凌生不如死甚至自殺，她又心疼惋惜這個年輕人。現在，他幾個月不去看柏玉玲，還承認自己愛上了蕭北鳶，林菀君對這個年輕人有抱怨有憤怒有失望，甚至想揍他一頓。
    可是她心里也很清楚，從蕭北鳶出現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就像她昨晚和李勝男說的，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害了女兒。
    像雷凌這么好的年輕人，自家女兒怎么就沒那個福氣呢？
    林菀君嘆息一聲：“凌哥兒，你變了，會為別人考慮了。”
    雷凌笑了笑：“抱歉阿姨，是我沒保護好玲玲。”
    林菀君突然覺得雷凌的這一句抱歉抵消了她內心深處對他的怨恨和失望。
    林杳說柏玉玲很喜歡這套鳳冠霞帔和玉如意，誰知道是真是假？
    林菀君嘆息，就算是真的，她為了女兒把這東西拍下來，又能干什么？
    玲玲再也醒不過來了。
    林杳有句話說對了，玲玲終究沒等來她的良人。
    既然如此，自己還執著什么？有什么意思？
    “凌哥兒，這東西對我而言只是徒增煩惱，還是留給你吧。”
    雷凌愣了一下，笑起來：“多謝阿姨。”
    林菀君放下牌子，起身離開。
    “還有人出價嗎？”
    就在這時候，現場一些人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十幾秒的時間后，人群中爆發出驚呼聲。
    “原來這些東西都是當年夜家的？”
    “夜家？不是已經消失二十多年了么？真的假的？”
    “夜家當年不是……”
    “噓，不能說，你找死啊。”
    “雷凌說他和他老婆訂過娃娃親，那不就是夜家么？這么說，他真的是沖著這個來的？”
    “當年夜家的事估計沒那么簡單，好好的名門望族怎么可能做出忤逆的事？我看多半是遭人陷害。”
    “遭誰陷害，這人也太歹毒了吧？”
    “不可說不可說啊。”
    “那咱還要舉牌嗎？”
    “雷凌就沖著這東西來，夜家的東西，你敢舉牌，不要命了你？”
    林杳是沒收到短信的，等她察覺異樣，雷凌已經舉牌：“一千八百八十萬……”
    周助理跑下來，借了別人的手機看了一眼，臉色大變跑上臺對著林杳耳語一陣。
    林玄參就坐在下面，她雖然沒收到短信，但也看到了旁邊人的信息，她心里一沉，使個眼色要林杳找個借口暫停拍賣。
    林杳遲疑了一下，這個時候要是暫停拍賣，輿論她就更不好控制了。萬一再牽扯出當年夜家的事，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明明知道是雷凌搞的鬼，卻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這一幕。
    剛才好幾個人舉牌，這會兒都跟被按了靜音鍵似的，沒有人再加價。
    按照規矩，沒有人加價，那就是最后出價這個人拍得藏品。
    支持人宣布結果，掌聲響起，雷凌走上臺，站到那套鳳冠霞帔旁邊，對著一眾人微微頷首：“剛才林總提到良人，何為良人？大概一千人心目中有一千個良人吧。我今天確實是沖著這套鳳冠霞帔來的，因為我欠我妻子一個中式婚禮。當年他爺爺把她交給我，但是我沒保護好她，讓她流落在外十幾年，讓她一再被人欺負。承蒙蒼天眷顧，又把她送回我身邊，我雷凌窮盡畢生，定會免她驚，免她苦，免她四下流離，免她無枝可依。”
    接到林杳的示意，狗仔突然問：“雷先生，你剛才說如果拍得這套寶貝，就會解釋我的問題。你說你和你妻子訂過娃娃親，那柏玉玲小姐呢，她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你把她當什么？”
    全場嘩然，雷凌咳嗽一聲：“我雷凌三生有幸，在重病纏身生命垂危的時候，遇到了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柏玉玲小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們夫妻非常感謝感恩柏玉玲小姐。我承認，之前我和柏玉玲小姐確實產生過感情，也有過白頭偕老的承諾。但是很遺憾，天不遂人愿，她出了意外。”
    “然后你就移情別戀？最后你贏了……”
    這個問題很尖銳，底下此起彼伏的聲音，雷凌笑了笑：“感情這種事是風水輪流轉，沒有什么輸贏之分，真心愛過的話，誰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你說我贏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難過？柏玉玲小姐出事了，我就要和她一起去死，為了她終生不娶出家做和尚，才算深情是嗎？那對不起，我做不到。如果你們覺得我的行為是移情別戀，那OK，隨你們怎么說，我無所謂。”
    狗仔緊抓住不放：“雷先生這是承認你移情別戀了？承認蕭小姐破壞了你和柏小姐的感情？”
    雷凌笑：“要說破壞，那也是柏玉玲小姐破壞了我和我老婆的感情才對。因為按照你剛才的強盜邏輯，愛情是講究先來后到的，我和我老婆訂過娃娃親，那我就該對她負責到底是不是？后來者都是破壞別人感情的。”
    狗仔急了：“你這是偷換概念。”
    雷凌一攤手：“那讓大家評評理，我說的對不對？”
    “他說的對，是他們先訂娃娃親的，柏小姐后來居上破壞別人感情。”
    “就是就是，誰規定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了？這都什么年代了？”
    “明明是小姑娘你咄咄逼人，還賴人家偷換概念。人家的愛情關你什么事？”
    “我們可以證明，雷凌沒有移情別戀，雷太太也沒有破壞別人的感情。”
    狗仔不服氣：“那為什么柏小姐出事沒多久雷先生就和蕭小姐結婚了？”
    雷凌沒開口，倒是一年輕男子說話了：“結了婚還可以離了再娶，更何況是雷凌和柏小姐沒結婚。婚嫁自由，你有沒有點常識？”
    狗仔被活生生懟哭，不敢再說話。
    雷凌對著眾人微微鞠躬：“謝謝，謝謝大家理解。”
    人群中有人喊：“支持你和你老婆，加油啊。”
    整個過程，林杳好幾次想上去插話，都被林玄參一個眼神止住。
    剛才那個年輕男子喊：“你一定很愛你老婆……”
    雷凌平復了情緒，開口：“我老婆呀，自己滿身灰塵，要總想著給別人一些光。她能與我端坐餐廳慢酌淺斟，也能陪我在街頭吃臭豆腐。她能陪我圍爐坐到天明，也會與我攜手走遍大街小巷。她能把小清新玩得超凡脫俗，也能將重口味貫徹到底。她能講究精致，也能玩味粗鄙。我們對弈烹茶，也賺錢養家。江湖快意，人生過癮，不過如此。”
    “好一個江湖快意人生過癮，好樣的……”
    此起彼伏的掌聲里，雷凌突然覺得孤單，此刻，要是蕭北鳶陪他站在臺上，那才真的是江湖快意人生過癮。
    他迎接眾人的掌聲，林杳氣得直跺腳，明明是她花費心思弄的慈善晚宴，硬生生被雷凌弄成愛情發布會。
    她做好了打算一步一步引他入局，從林菀君到柏玉玲再到鳳冠霞帔，她全部算計好了，也篤定不會出錯，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嫁衣，她怎么能不氣？
    蕭北鳶那晚忙著畫圖，并沒有時間關注康城新聞，到了第二天吃早點才聽九叔和阿上說了慈善晚宴的事。
    她點開新聞，大體瀏覽了一遍，心中略微有底。
    雷凌上熱搜，連帶著她也上了熱搜，都說他們兩個是命定的緣分是神仙愛情。
    就連他說的那些話，也上了熱搜，成為表白新情話。
    當然，林杳也上熱搜了，說她為新時代女性代言，說她和雷凌關系破冰，那張兩人握手的照片，看著還挺像那么一回事。
    當然，慈善晚宴有貓膩也上了熱搜，說林玄參母女三人唱雙簧想哄抬價格結果被雷凌一招致命，說林杳終究不是繼子的對手。
    連鎖反應，雷氏繼承人之爭，又引起吃瓜群眾一波討論。
    蕭北鳶微博也熱鬧得很，有粉絲要她在今天的更新中把雷凌為她拍下的鳳冠霞帔加上去，畫他們夫妻中式婚禮的漢服畫像。
    蕭北鳶本來想給雷凌打個電話過去的，但是她今天約了一位漢服界的老前輩見面，她沒時間了。
    阿上送蕭北鳶過去，路上蕭北鳶又把昨晚拍賣環節雷凌說的那些話的視頻看了一遍，看完呵呵傻笑。
    阿上扶額：“口水流出來了。”
    蕭北鳶繼續傻樂：“我男人帥不帥？”
    阿上點點頭：“昨晚我倒是挺欣賞這小子的，明知道姓林那女人挖好了坑等他跳，他還能完美化解。”
    “那是，怎么說也是我蕭北鳶選的男人。只是可惜了那一千八百八十萬，其實就算那些東西真是夜家的，雷凌也沒必要花那冤枉錢。”
    阿上看她一眼：“這你就小看你男人了吧？你看好，總有一天，他會十倍百倍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