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湊得很近,近到蕭北鳶就在他們面前都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她好奇極了,喊起來:“喂,你們神神秘秘干什么,雷嘉言怎么了?”
耳朵里落了幾個字,雷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么?真的?”
麒麟直起身子,聳聳肩:“不信你問他。”
雷凌看著律師,后者點點頭:“真的。”
麒麟是沖動型,但是律師謹慎穩(wěn)重,他說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那一刻雷凌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有震驚有不敢相信有懷疑有費解,但也有釋然。
父母離婚這二十年,他恨姓林那女人,但是從未想過要把雷嘉言怎么樣。就算爺爺不說,他也不會把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怎么樣。反而一直覺得他可憐,小小年紀就淪為林杳手里的工具武器,長大了一些又被林杳成月成月丟在家里的保姆,后來去了國外還要被林杳派去的保鏢監(jiān)視。
這么多年他們兄弟間從未起過沖突,加之雷嘉言去了美國后并沒有走偏,而是全副心思放在搞研究上,并且取得了不俗的成績,所以雷凌下意識以為雷嘉言并不會做出太出格或者越距的事。
現(xiàn)在想來,其實他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畢竟小時候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很難身心健康吧,心理扭曲是自然,也是必然。
麒麟又湊過來:“五哥,雷嘉言不會和柏玉棠狼狽為奸吧?”
雷凌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來,瞇了瞇眼:“不排除這種可能,你這兩天盯緊點,看他什么時候回美國。”
麒麟壞笑:“干脆咱們把這件事捅給姓林那女人得了,何必那么麻煩?”
雷凌搖頭:“先別沖動,不要打草驚蛇。”
律師點頭:“對,先別打草驚蛇。”
三個男人跟打啞謎似的,蕭北鳶實在接受不了自己被無視,好奇心被勾起來很難平復下去,她湊到雷凌面前,搖晃著他的手臂撒嬌:“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嘛?”
雷凌是不想她知道這些事情的,摸了摸她的頭:“沒什么,就是一些關于嘉言的事情,不打緊的。”
心里知道他是在保護她,蕭北鳶本來想再問幾句的,雷凌的手機響起來。
雷凌看了看,接起來。
雷嘉言的聲音:“哥,私房菜那邊我訂好了,今晚六點,你帶著嫂子過來。已經(jīng)吩咐那邊,飲食清淡,你看嫂子有沒有什么忌口的?”
雷凌把玩著蕭北鳶的手指,笑了笑:“她臉上有傷,叫廚房別放辛辣作料。”
“好的,需要我派司機過來接你們嗎?”
“不用,你發(fā)地址給我,我?guī)^來。”
雷嘉言頓了頓:“哥,還是我讓司機過來接你們吧,今晚咱哥倆小酌兩杯如何?”
雷凌笑起來:“好啊,沒問題。”
掛了電話,雷凌的笑慢慢散掉,把手機丟在一邊,看向蕭北鳶:“中午想吃什么,我叫人送過來。”
蕭北鳶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于是問:“今晚吃飯的事?”
雷凌點點頭:“對,今晚六點,他派司機過來接我們,說要跟我喝酒。”
麒麟勸阻:“五哥你別去,誰知道是不是那小子搞的鴻門宴。”
律師蹙眉:“我覺得應該去,不去會引起那家伙懷疑吧,咱們現(xiàn)在對他并不了解,至少得知道,他是朋友還是敵人。”
麒麟翻白眼:“那自然是敵人了,他跟柏家絕對是一伙兒,還有他那個不省心的媽。”
律師笑了笑:“現(xiàn)在斷言是敵人為時尚早。”
麒麟還想說什么,雷凌就開口:“我同意律師的觀點,今晚必須去,還得高高興興地去。”
“五哥,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跟著你們,以防那家伙作妖。”
雷凌無奈:“老幺,你別大驚小怪的。我要是連他都應付不了,還怎么應付柏家人?再說律師說得對,我們現(xiàn)在還不清楚雷嘉言的底細,我并不擔心他和柏家是一伙,我擔心的是他比柏家還難對付。”
就昨晚雷嘉言到醫(yī)院的種種表現(xiàn)來看,他的城府和雙商都是要比柏玉棠高好幾個檔次的,而柏玉棠那人又做事沖動愛對人頤指氣使。按理雷嘉言和他是表兄弟,關系應該不錯才對,但是從小那兩人就不對頭,小時候不知道打過多少架。
就算兩個人真的是一伙兒,他們的合作關系也不會長久。柏玉棠想掌控一切,而雷嘉言偏偏屬于不愛受人掌控的人,要不然當初也不至于故意捅傷同學,只為了脫離林杳的掌控。
麒麟不以為然:“就算他是老狐貍,我也拔光他的毛。”
注意到蕭北鳶擔憂的目光,雷凌終止住這個話題,在她手心里捏了捏:“想吃什么?”
蕭北鳶想了想:“水煮魚……”
“不行,臉上有傷,只能吃清淡的。”
蕭北鳶噘嘴:“你干脆讓我喝白開水得了,怎么那么摳呢?”
麒麟和律師笑起來,雷凌也笑:“真想吃?”
知道他是松動了,蕭北鳶抱著他撒嬌:“人家就是想吃嘛,好不好?”
麒麟湊過來:“五哥,我也想吃。”
這兩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口味出奇一致了,雷凌也不吃驚,猶豫了一下,還真的點了一份水煮魚。
蕭北鳶還在輸液,加之臉上有傷,自然是不能出去,因此是點的外賣。
蕭北鳶輸液結束,做了幾項常規(guī)檢查,一切結束,外賣也送過來,幾個人圍坐在茶幾邊開始吃。
說來也奇怪,昨天律師還逼著雷凌和蕭北鳶離婚,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但是今天兩個人就能其樂融融坐在一起吃飯。
雷凌不知道是不是麒麟和律師說了什么,他也沒問,男人之間,有些話不必說的那么清楚。
蕭北鳶也感覺到雷凌和律師關系改善,還記得以前一提起雷凌,律師總是惡狠狠的“資本家”“渣男”等不入耳的詞語,現(xiàn)如今,兩個人不僅能坐在一起吃飯,還挺有默契的把水煮魚里的姜片之類的挑出來。
蕭北鳶笑了笑:“以后我們幾個要是能經(jīng)常這么一起吃飯就好了。”
雷凌和律師對看一眼,后者笑了笑:“會的。”
這邊四個人其樂融融吃水煮魚,康城醫(yī)院病房里,柏玉棠聽著手機里的匯報,驀地把手機狠狠砸了出去,氣還能沒喘勻,他又把柜臺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
瓶瓶罐罐在地上摔得粉碎,小護士剛好推門進來,大吃一驚:“柏先生,您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怒吼聲:“滾,滾出去……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滾出去。”
小護士嚇得托盤都端不穩(wěn)了,氣都不敢喘了,趕緊關上門出來,咕噥了一句:“睡別人的女人,神氣什么呀,沒被打死算你命大。”
林菀君從電梯出來,看見負責柏玉棠的護士一路小跑過來,心下暗叫不好,趕忙問:“怎么了?”
護士委屈巴巴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砸了東西,把我趕出來了。”
林菀君趕忙往病房走,還沒到門口就聽到砸東西的聲音,還有怒吼聲:“一群廢物飯桶,小爺好吃好喝養(yǎng)著你們,你們就是這么辦事的?”
她推門進去,還沒開口,迎面飛來一個東西。
林菀君避開,煙灰缸和她擦肩而過后砸在墻上,落在地上的時候碎成一片片。
“我讓你滾出去,滾……”
“阿棠……”林菀君避開一地狼藉走過去,心下大驚,病床周圍已經(jīng)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她按捺著性子坐下來:“怎么發(fā)那么大火,醫(yī)生交代過,你不能動怒。”
對自己的母親柏玉棠還算能控制脾氣:“媽,雷凌和那小賤人,他們,他們……”
他沒辦法說出口,氣得大口大口喘息,一邊喘一邊咳嗽。
林菀君想給他倒杯水順順氣,但是柜子上的水壺水杯全被他掃到地上去了,她也只能坐過去幫他拍背。
“生氣管用嗎?自己氣死了,他們照樣恩恩愛愛,你妹妹照樣躺在那里半死不活。”
柏玉棠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人很多時候都是這樣,想通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媽,咱們就這么坐以待斃,什么也做不了?”
林菀君看著他:“你想做什么?去殺了那小賤人呢,還是兩個一起殺了?阿棠,媽媽告訴過你很多次,現(xiàn)在還不是跟雷凌徹底翻臉的時候。”
柏玉棠咬牙切齒的:“那咱們到底要忍到什么時候?等他發(fā)現(xiàn)真相,那時候怕是我們家和小姨都會死得難看,不如趁現(xiàn)在……”
林菀君毫不猶豫:“不行,還不是時候,你不許胡來知道嗎?”
“媽,你到底怎么想的,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你不是不了解雷凌,如果他知道我們曾經(jīng)做了什么,會放過我們么,恐怕會趕盡殺絕吧。”柏玉棠氣沖沖的,“你看他現(xiàn)在為了那小賤人與全世界為敵的樣兒,心里哪還有半分玲玲?我不管,我忍不下去了。”
林菀君并不著急,條分縷析:“第一,你小姨那邊和雷霆鬧矛盾,雷氏她還沒拿到手,咱們作為她的后方,不能在這關鍵的時候添亂;第二,你妹妹的狀況你是知道的,蒙托醫(yī)生并沒有把握她能醒過來,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第三,你得罪了九叔,誰知道雷凌和他做了什么交易,萬一他們要是聯(lián)手,還有那幾位公子哥,咱們無異于是雞蛋碰石頭;第四,你這邊,那個叫承頤的,滑得跟泥鰍似的,你們的同盟關系還未確定,變數(shù)太多。”
柏玉棠有時候挺佩服他媽的,不管天大的事,她都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心里永遠明鏡似的。
他是生氣的憤怒的著急的:“非得等到玲玲醒過來嗎?那得等到猴年馬月,萬一她醒不過來呢?咱們就這么被雷凌和那小賤人牽著鼻子走?”
林菀君目光堅定:“不會,你妹妹一定會醒過來。媽媽一定會讓她醒過來,快了,快了,媽媽跟你保證。”
柏玉棠愣了愣:“您是不是有比蒙托醫(yī)生更好的辦法?”
林菀君笑了笑,猶豫了一下,湊到兒子耳邊耳語幾句。
柏玉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微微張著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媽,您是怎么想到這招的,實在是太狠了。”
林菀君挑眉:“怎么樣?是不是比蒙托醫(yī)生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