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遺憾,全是最親近的人的算計。他克制又克制自己對蕭北鳶的愛,就是想著要對柏玉玲和孩子負責,就是覺得自己要對家庭負責。
柏玉玲呢,卻和孩子的親生父親謀算著要他的環球,還要他的命。
雷凌覺得,再牛逼的編劇也沒辦法寫出這種劇情。
然后他又覺得惋惜,為自己的一顆心惋惜,也為蕭北鳶惋惜。
昨晚她還說不恨柏玉玲,她要是知道這些,怕是又要哭鼻子吧?
她還說柏玉玲可憐,她哪里知道,她眼里的可憐人,想了那么惡毒的招數來對付她,想讓她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雷凌覺得,自己真是傻,還以為柏玉玲把優盤藏在墻紙里,是想告訴他什么。
其實呀,她把優盤藏在這里,就是為了讓他發現這些真相,讓他難過,讓他抓狂,以此來報復他。
她早就發現他愛上蕭北鳶了,所以想了這么殺人誅心的一招。
果然是柏家的女兒,之前的柔柔弱弱都是裝出來的。
她比林杳比雷嘉言還要狠毒,她就是條毒蛇。
他之前的自責愧疚有多么真誠,此刻就顯得多么可笑。
全世界最大的大傻瓜就是他了吧?柏玉玲剛出事那段時間,只要一想到電梯打開她血肉模糊的樣子,還有她身下一灘一灘的血,還有那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他就心如刀絞。雖然他不喜歡孩子,也沒想過要和柏玉玲有孩子,她真的懷上的時候他也不見得多高興,但那畢竟是身體里流著他血液的孩子啊,他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開始那半年他三天兩頭跑瑞士,有演戲的成分,但是也有真誠在里面。柏玉玲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心理醫生,更是他的未婚妻……
現在想來,簡直可笑。他那么深情,在她眼里算什么,在雷嘉言眼里又算什么?
為他人做嫁衣,雷凌覺得自己真的是大傻瓜,傻到可笑,傻到絕無僅有,傻到他現在都想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刮子。
電話響,拉回雷凌的思緒,他深深呼吸幾口,接起來:“喂,小乖……”
蕭北鳶的聲音透著著急:“我醒來找不到你,有點害怕,你在哪里?”
“我出來買吃的,很快回來,你等我。”雷凌不想把這些骯臟事告訴蕭北鳶,于是撒謊。
蕭北鳶沒有懷疑:“那你快點回來哦……”
掛斷電話,雷凌又在車里坐了幾分鐘,搓了搓臉,揉了揉眼睛,平復了情緒,這才啟動車子,開車地下停車場。
在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光線不好,昏昏暗暗的,到了外面,太陽剛好出來,照得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種溫暖的光暈里。
雷凌突然如釋重負笑起來,其實難過傷心遺憾不甘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仔細一想,他以后終于可以不帶任何愧疚自責生活了不是嗎?
就像蕭北鳶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雷凌買了早點回到醫院,先給老太太送了一份過去,然后才上樓去雷霆病房。
蕭北鳶貓在床邊,用棉簽蘸了溫水,幫雷霆潤嘴唇。
雷凌看著她瘦削的背影,看著她努力的樣子,再想想聽到的錄音里柏玉玲的那些話,只覺得心疼。
他把東西放下,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我來吧。”
看到是他,蕭北鳶松口氣,看到他眼睛紅腫,從他手里抽出手,抬起來就來摸他的眼睛:“怎么了,昨晚沒睡好?”
雷凌學著她以往的樣子,歪頭在她手心里蹭了蹭:“沒事,你快去吃東西。”
“我等你一起吃。”
看她臉色也不太好,雷凌抓住她的手放在他自己臉上揉了揉,柔聲問:“你臉色也不好,是不是也沒睡好?”
蕭北鳶搖頭,壓低了聲音:“可能快來大姨媽了……”
雷凌想了想,好像就是這幾天,他笑起來,湊到她耳邊:“那今晚我要為自己爭取一下最后的福利。”
知道他說的什么意思,蕭北鳶臉紅起來,瞄了瞄雷霆,笑得賊兮兮的:“那我們今晚回去早一點。”
醫生過來查房,帶來雷霆的幾張化驗單,應該是結果不太好,雷凌的眉頭皺得跟小山似的,和醫生低聲交流這什么。
蕭北鳶的心一直往下墜,等醫生走了,雷凌走過來,她才問:“爸爸情況不太好嗎?”
雷凌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問題不大。”
“那你今天要去上班嗎?”
“得去漢服大賽比賽場地看一看,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蕭北鳶想了想:“下次吧,我留下來陪陪奶奶。”
之前說過她要去當評委,雷凌點點頭:“總決賽你得去當評委……”
“好的呀。”
兩個人吃完東西,雷清和還有雷瓊纓帶著孩子到醫院來,有他們在,蕭北鳶也不至于無聊,聊了幾句,雷凌放心去上班。
早高峰,路上有點堵,人一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雷凌自然而然又想到優盤里的內容。
想了個開頭,他立馬打住,強迫自己不要再想。
都是過去的事了,重要的是現在。
恰好麒麟打電話過來,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五哥,可靠消息,昨晚在林杳所住醫院的地下停車場,雷嘉言被人圍攻打成豬頭,車都差點被燒了。要不是承頤帶人趕到,他估計被揍死。”
沒想到柏玉棠速度還真快,雷凌淡淡的:“好的,我知道了。”
麒麟狐疑:“五哥你怎么一點不吃驚,你做的?”
“我有那么無聊么?”
“也是,你才不會跟那種人置氣。那會是誰?”
這件事雷凌暫時不想告訴他,于是說:“不知道,不定他得罪了什么人。”
“難道是吳家人,林家母女不是去吳太太的娘家說親嗎,怕不是吳家人想給雷嘉言點顏色看看吧。”
“你別猜了,反正不是我。”
麒麟點點頭,反正這個不重要,雷嘉言被打,頂多就是讓他們這群人心里樂呵一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承頤來了康城。
“五哥,這人是不是有點陰魂不散哪?你說他為了什么要和雷嘉言合作?”
雷凌苦笑,為了什么,為了蕭北鳶唄。
“不管為了什么,他既然選擇和雷嘉言合作,那就是選擇做我們的敵人,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結束和麒麟的電話,雷凌心里莫名煩躁起來,他不由得想起林夢和柏玉棠都說過的話。
他們都說,當年在佛羅倫薩,蕭北鳶和承頤住在一起,還在牧師見證下結過婚,甚至還……
雷凌不敢再往下想,雖然他告訴過自己,就算那是真的,也不可能影響到他和蕭北鳶現在的感情。
畢竟,他也有過和其他女人的過去。但是,心里總覺得缺失了一塊。
快到公司,電話又響起來,這次是柏玉棠打過來的。
雷凌猶豫了幾秒,接起來:“喂,怎么了?”
柏玉棠跟昨天一樣暴躁:“玲玲的護工給我打電話,說的那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雷凌假裝不清楚他在說什么:“護工跟你說什么了?你把話說清楚。”
那邊柏玉棠又摔了什么東西:“護工說,蒙托醫生被雷嘉言收買,在給玲玲找合適的活體器官移植人選。她還說,蒙托醫生經常給玲玲注射不明液體,還說雷嘉言最近經常去看玲玲……”
雷凌把車開入公司地下停車場:“如果能找到合適的活體器官移植人選,玲玲就有可能活過來,這是好事,你不是應該高興么?”
“高興個鬼,你不知道那家伙想干什么么?要是真的給玲玲做了活體器官移植,你覺得,玲玲還能跟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么,雷嘉言還能放過她么?”
“那你到底要你妹妹活還是要她死?”
“與其被那畜生折磨,我倒寧愿她死了。”柏玉棠氣哼哼的,“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提前采取行動。”
“我不能把玲玲置于那么危險的境地,所以我決定了,我得幫她換個地方,換個雷嘉言找不到的地方。”
雷凌停好車子,問:“萬一雷嘉言已經找到合適的移植人選呢?你自作主張幫她換地方,她就會錯失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這你大可不必擔心,作為玲玲的哥哥我從來沒放棄過給她找供體。只不過她血型特殊,找起來很麻煩而已。”
雷凌點點頭:“那你想把她轉去哪里?”
“這就是我找你的目的,雷凌,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我能幫你什么?”
“不管,反正這件事你必須幫忙。你可別忘了,玲玲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們訂過婚有過孩子。”柏玉棠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只要你這次幫忙,之前我們那些,一筆勾銷。”
“之前那些?我們有什么過節嗎?”
柏玉棠愣了一下,爽朗地笑起來:“對,沒有,咱們一直是好兄弟。”
到辦公室處理了一些文件,回復了米國生物制藥公司那邊的郵件,又跟德城米勒機器人公司負責人視頻了差不多一小時,這才前往漢服比賽場地。
同一時間,蕭北鳶接到老巴從佛羅倫薩那邊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