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好消息好消息,我找了當年你住過的那個地方周圍的所有鄰居。”
蕭北鳶聽他的語氣,心里忐忑極了,卻還是不愿意放棄最后一點希望:“巴叔,是好消息是不是?”
“是,小小姐,是好消息。據那些鄰居透露,您和那個叫承頤的,沒住在一起過,更沒有什么出雙入對……那些都是假的,您和他,什么也沒有,就是普通朋友。”
蕭北鳶幾乎是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巴叔,太好了……”
老巴也有些哽咽:“是啊是啊,小小姐,真是太好了。”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打算去櫻花國跟九叔他們會合,然后再回康城。”
“我已經跟雷霆溝通好了,你回來就跟我們住在一起。”
老巴又哽咽起來:“哎哎哎,好的,小小姐。以后我就可以天天給你做日料了,大小姐要是知道,一定很高興。”
“對啊,媽媽在天上看到,一定會很高興。”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結束通話,蕭北鳶站在太陽底下,明明陽光和煦微風輕拂,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從華南潯出現開始,她就提心吊膽的,但凡想起那些來都忐忑不安,現在一顆心總算可以落回肚子里,她自然是喜極而泣。
冷靜下來之后,又覺得奇怪:華南潯為什么要說那些話?如果是道聽途說,是聽誰說的?如果不是道聽途說,那是他自己瞎編的嗎?
華南潯當時怎么說的,他說……蕭北鳶和承頤在佛羅倫薩的時候住在一起,鄰居都知道他們出雙入對。
但是現在老巴過去問了,又說沒有這些事。
老巴肯定不會說謊,那么說謊的就是華南潯。
如果華南潯是從承頤那里聽來的,那么說謊的人還包括承頤。
他們為什么要說謊?
“小舅媽,你怎么哭了?”童稚的聲音拉回蕭北鳶的思緒,當時她正帶著克魯茲和哈珀在醫院小花園玩。
蕭北鳶搖搖頭:“沒事,風迷了眼睛。”
哈珀搖頭:“不對,不是風迷了眼睛,是不是小舅舅欺負你了?”
小孩子這么敏感,蕭北鳶無奈:“沒有沒有,小舅舅才舍不得欺負小舅媽。”
“嗯,小舅舅很愛很愛小舅媽,就像……”哈珀歪著腦袋,“就像爸爸很愛很愛媽媽,沒有媽媽他就不能活。”
蕭北鳶笑起來,在她肉乎乎的小臉上捏了捏:“你才多大啊,你就知道這些?”
哈珀小大人似的:“我自然知道,媽媽早就告訴過我和哥哥,小舅舅和小舅媽青梅竹馬訂過娃娃親,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蕭北鳶輕輕抱住哈珀,剛才的郁積一掃而空。連孩子都知道她和雷凌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她還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擔心什么?
她招招手把不遠處和別的小朋友玩球的克魯茲叫過來,一手牽著一個,回病房。
走了一截,克魯茲扭過頭去:“小舅媽,有人在看著我們。”
蕭北鳶回過頭去,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醫院門口車水馬龍的,并沒有看到什么。
克魯茲指著小花園圍墻外某個點:“就在那里,路燈下,有一個男人,一直看著我們。”
蕭北鳶被他說得心里一沉,想起在燕京的事,忙問:“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剛才下來玩我就看見了,但是沒注意,剛才你喊我過來,他還一直盯著小舅媽你……但是怎么眨眼就不見了?”
“別看了,沒事的,我們先回去。”
“小舅媽,那男人是壞人嗎?”
“你看清他長什么樣兒了嗎?”
“他戴了帽子,沒看清,但我很確定,他就是盯著你。”
蕭北鳶掏出手機,找到承頤的微博,點開他其中一張照片遞過去給克魯茲看:“是這人嗎?”
克魯茲看了看,點頭:“對,就是他。”
“你確定?”
“剛才小朋友的皮球滾到圍欄邊,我過去撿球,看見眉心有一顆紅痣。”意識到蕭北鳶是認識這男人的,克魯茲擔憂起來,“小舅媽,他是不是壞人,咱們要不要告訴媽媽和小舅舅?”
蕭北鳶猶豫一下:“這人是小舅媽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沒事,他不是壞人,不用告訴媽媽他們。”
下午雷凌過來,現在雷霆病房待了一會兒,然后帶著蕭北鳶去看老太太。
路上蕭北鳶把中午的事情告訴他,但還是隱瞞了老巴打電話的事。
雷凌蹙眉:“你們碰面了?”
蕭北鳶搖頭:“沒有,我并沒有看見他,只有克魯茲看見了。之前你不是說承頤和雷嘉言合作么,我想著我應該離他遠一點。”
“你確實是應該離他越遠越好,他既然選擇了和雷嘉言合作,那就是我們的敵人。但是如果他陰魂不散,那我們也不能一再退讓。好了,這件事交給我,嗯?”
蕭北鳶試探著問:“要不,我約他……”
知道她要說什么,雷凌打斷她:“打住啊,你給我乖乖待著,不許去見他。”
“哦……”
“反正你現在放假了,從明天開始,我到哪里,你就跟我到哪里,必須二十四小時在我視線內。”雷凌攬住她瘦削的肩膀,皺眉,“聽到沒?”
“哦……你去上班我也要跟你去么?”
“對,必須如此。”
蕭北鳶想了想,倒沒有不情愿,反正她也希望能時時跟他膩在一起的:“好吧,你辦公,我就畫設計圖。瓊珮不是說讓我設計一個全家福系列么,我已經有一些靈感,很快了……”
她提到這個,雷凌一本正經提要求:“那你抽時間也給咱們設計幾套情侶漢服唄,就像你微博上那樣的,最好連男寶寶女寶寶的也一并設計了,以后我們也拍我們自己的全家福。”
蕭北鳶眼睛亮起來:“你跟我不謀而合誒,我最近也在構思這個,晚上回去給你看看草稿,我覺得還不錯。”
老太太的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正在跟芮老太太聊過幾天去寺廟里燒香的事,雷凌牽著蕭北鳶進去,老太太看過來,問:“聽說昨晚嘉言在林杳所住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被人打了,你知道這事?”
雷凌點點頭:“知道,今早上班路上老幺跟我說了。”
蕭北鳶瞪大眼睛,看了看兩位老太太,又看了看雷凌:“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誰做的?”
“不知道,估計是得罪了什么人。”
芮老太太問:“是不是吳家,聽說吳家那些孩子,知道林杳想攀親,氣得不行,是不是他們?”
雷凌忍了幾秒鐘,還是開口:“別猜了,是柏玉棠。”
兩位老太太微微愣怔,反而是蕭北鳶吃了一驚:“柏玉棠……難道是因為視頻的事?可是……”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闖禍了,趕忙止住,可是已經晚了,兩位老太太何等精明之人,異口同聲問:“什么視頻?你們有事瞞著我們?”
蕭北鳶直擺手:“沒有沒有,就是……就是……”
兩位老太太面前,要她說謊確實有點困難,她快速轉動腦子,然后求助般看著雷凌。
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也沒有瞞著的必要,雷凌在她后腦上上揉一把,看著兩位老太太:“這件事是這樣的。奶奶您還記得那晚我給你看那些巫蠱之術么,其實中介除了發現那些,還在墻紙的縫隙里發現了一個優盤,里面是……”
他有些沒辦法開口,沉口氣,才緩緩道:“里面是雷嘉言和柏玉玲做那事的視頻,還有他們聊天的錄音,還有微信聊天記錄……”
芮老太太并不知道那些布娃娃的事,因此愣了幾秒,雷老太太倒是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張大嘴巴:“什么?你的意思是……他們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什么時候的事?”
有些事說出來真的挺難堪的,雷凌隱去了最重要的那部分,淡淡開口:“就是我和柏玉玲剛確立關系沒多久,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只不過我們都不知道而已。”
雷老太太低頭沉思幾秒,再抬頭,眼里的痛楚那么清晰:“她為什么把這些東西塞在墻紙里,她想告訴你什么?”
雷凌也是滿眼痛楚,蕭北鳶默默握住他的手,緩緩開口:“奶奶,我覺得,柏玉玲可能是被嘉言脅迫的,她那么愛雷凌,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是不是?再說她都出事了,已經這么慘,咱們就別怪她了好不好?”
老太太有些詫異:“她都用巫蠱之術詛咒你了,你不怪她?”
蕭北鳶點點頭,又搖搖頭:“大約愛到極致的女人,都會像她那樣瘋狂吧?我問我自己,如果我們互換位置,我會怎么做……我想很認真想了一下,雖然不至于像她那么瘋狂去詛咒別的女人,但是我也好過不到哪里去。所以我不恨了,只要我跟雷凌在一起,我就不恨了,我們要好好過日子,沒時間去恨別人。”
她這么深明大義不計較,老太太是滿意的欣慰的,又是心疼的,拉住蕭北鳶的手拍了拍:“你這丫頭啊,就是太善良了。但是善良點好啊,咱們雷家,就需要善良的孩子。”
芮老太太點頭:“就是,咱們兩家的孩子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這個傻女人,雷凌看著蕭北鳶,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她要是知道優盤里剩下的那些內容,知道柏玉玲的真面目,她會不會難過得哭鼻子?
算了算了,還是別讓她知道了。
她那么傻,要是再知道那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竟然是雷嘉言的,她會不會哭得更厲害?
她一定會說,雷凌你怎么那么可憐啊,那孩子怎么不是你的呀,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啊。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會對你好的,你別傷心別難過,你還有我,我會一輩子都在你身邊的。
到頭來,她十有八九會把她自己的委屈拋在一邊,反過來心疼他。
她永遠都是先為他考慮,永遠都是把他放在第一位。
所以,還是暫時不告訴她吧。
老太太瞄著自家孫子,內心狐疑,卻也不好問什么,嘆口氣:“不管柏玉玲是主動還是被脅迫,都過去的事了,只要不影響你們小兩口就行。”
芮老太太想的是別的:“柏玉玲出事后凌哥兒一天天自責愧疚的,既然她和雷嘉言那樣……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那你從今以后也可以放寬心,自責愧疚也可以少一些。”
雷凌點點頭:“我知道……”
又聊了一會兒,芮老太太說要回去,雷凌叫蕭北鳶去送一送。
蕭北鳶不疑有他,扶著老人家站起來:“外婆,我送您下去。”
芮老太太就著她的攙扶起身,兩個人互相依偎著往外走。
門關上,雷老太太看著自家孫子:“說吧,你瞞了小北什么?”
雷凌坐在病床前,半弓著腰,雙臂撐著臉,渾身透著沮喪和痛苦。
老太太挪動了一下身子,撐起身子掀開被子起來,顫顫巍巍抱住雷凌的頭,嘆息一聲:“傻孩子,奶奶知道你心里苦,他們……”
她說不下去,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孫子有多孤獨有多可憐。
本來有美滿幸福的家庭,有相親相愛的一家五口,結果爸媽離了婚,媽媽不要他爸爸不要他。后來小三和私生子進門,再后來他生病,病好了又得了抑郁癥……后來好不容易決定和一個女人結婚,還有了孩子,以為順風順水了,又出了電梯里的事……
好不容易和蕭北鳶過了幾天平靜日子,雷氏又出事,現在又知道柏玉玲和雷嘉言做了那些事。
雷凌趴在老太太懷里,像當年父母離婚似的無助:“奶奶,奶奶……”
“奶奶在,你說……”
“孩子不是我的,是雷嘉言的。”雷凌哽咽,“柏玉玲叫雷嘉言幫她除掉蕭北鳶,還說……還說等雷嘉言當上雷氏總裁,他們就神不知鬼不覺找個借口除掉我,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同時握有雷氏和環球……奶奶,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柏玉玲會是那種人啊,她明明一直懂事乖巧柔柔弱弱的,她怎么那么狠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