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財務呢，把財務喊出來，這件事必須交代清楚。”
    還是那個斯斯文文的男人，他摳著指甲：“財務肯定被她收買了，還叫什么叫，這可是挪用公款，報警吧。”
    “對，報警。”
    刀光劍影全部向她射來，肚子絞著疼，林杳扶著椅子支撐住自己瑟瑟發抖的身體：“你們有什么證據說我挪用公款，這是我的私房錢。”
    “你哪里來的那么多私房錢？”
    “對呀，說啊，哪里來的那么多私房錢？”
    林杳咬著牙：“這是我的私事，與你們無關。雷霆遺囑的事也是雷家私事，與你們無關。”
    斯文男點點頭：“雷總遺囑的事確實與我們無關，但是那七個億，我們必須了解清楚。如果最后確定是你的私房錢，我們給你道歉，是不是？”
    其他小股東紛紛附和：“對啊，完全贊同。”
    被自家老爹扯了一把，麒麟又喊起來：“五哥，你說林總投資江河集團那筆錢是雷氏的，有證據嗎？巡捕只看證據的。”
    “我有。”雷凌站起來的同時，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來，揚了揚，“這是我爸的另一本賬本，里面記錄了林總在雷氏二十年，如何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大家可能不知道，林總是康城十八家大小公司的大股東，還是港灣區兩家集團的合伙人，而那兩家集團，老板都是郭錦鴻。另外呢，林總的侄子柏玉棠在海外的那些投資，林總也是入股了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之前還竊竊私語，現在則是換成了吵吵嚷嚷，最后都匯聚成一種聲音：“挪用公款，必須報警處理。”
    林杳拍著桌子：“你們污蔑我，你們雷家人聯合起來污蔑我，這些事我都沒做過。”
    一個胖胖的女人喊起來：“剛才不還說是你的私房錢么，怎么現在改口說沒做過了？你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到了現在，林杳算是發現了，這些小股東都被雷家人收買了，她這邊只有老馬老劉他們撐著，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既然如此，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了。她冷笑兩聲，看著老太太：“媽，您這么著急召開董事會，就是為了這一刻是不是？二十年來，您無時無刻不想把我趕出雷氏，把我們母子趕出雷家是不是？”
    老太太嘆口氣：“老大家的，明明是你懷疑遺囑真假，覺得不公平，才扯出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怎么還怪上我了？你若是聰明些，聽到遺囑內容，默默同意就好了，興許還能得到一點好處。雷霆遺囑里為什么沒提到有多少件文物，其實就是留給你最后的臉面，只可惜，你們夫妻二十年，你始終不懂他的心意。”
    “心意？”林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若是對我有心，何必弄兩本賬本來羞辱我？他要是對我有心，遺囑里為何不分股份給嘉言？同樣是他的兒子，他何必這么偏心？說到頭，他從來沒把我當自己人。他當初娶我，根本不是因為他愛我。”
    老太太嘆息：“老大家的，你又何嘗對他有心？這二十年來，你又何嘗愛過他關心過他？他昏迷不醒的時候，你強行給他注射藥物，逼迫他出席上次董事會，逼迫他把全部股份留給你們母子，你又何嘗對其他孩子公平？說到底啊，你從來都只為自己考慮。覺得他有用的時候，百般討好百般糊弄，覺得他沒用了即將油盡燈枯了，你又百般利用百般戲弄。人在做天在看，你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運。”
    林杳抹一把淚：“我偏要逆天改命，如果你們不同意交換，那我就到法院起訴，凍結雷霆名下的財產，等待法院重新分配。等孩子生下來，我會分得更多財產。你們這么逼我，大不了同歸于盡，到時候我讓你們一毛錢都拿不到。”
    雷瓊纓是早就忍不住了，拍著桌子站起來：“你說凍結就凍結，你當法院是你家開的？我來告訴你，我爸遺囑里為什么不提你肚子里的孩子？因為他根本不想再跟你生孩子，因為他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有句話你說的還算有自知之明，他從來沒愛過你。”
    舉座皆驚，這可算是比遺囑紛爭還要大的瓜了，一眾小股東又開始竊竊私語，聲音越來越大。
    “你血口噴人，你誣陷我。”林杳氣得渾身發抖，“明明是你們要來跟我們母子爭奪財產，雷霆早就說過的，雷氏是嘉言的，其他財產全部留給我。是你們看不得我們好，要來跟我們爭。那好，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大不了撕破臉，反正你們從來沒把我們母子當自己人。”
    打嘴仗雷瓊纓從來沒怕過誰：“當初明明是你當小三拆散我爸媽，憑什么要我們把你當自己人？要不是你用自殺威脅我爸，我爸怎么可能娶你？”
    這是林杳心里永遠的痛，那一段歷史，把她釘在了恥辱柱上，她永遠擺脫不了。
    “胡說八道，明明是你爸強迫我逼迫我生孩子，明明是你媽給你爸戴綠帽子，明明是你爸害怕成為強奸犯，加上他忍受不了你媽出軌，才跟我結婚……知道這些年你媽為什么不回來嗎？因為她不敢，我是小三，你媽背著你爸找那么多男人，她人盡可夫，又高尚到哪里去？”
    雷瓊纓氣得要沖過來：“賤人，我撕爛你的嘴，敢說我媽壞話，我饒不了你。”
    雷瓊珮也沖過來：“我不準你說我大伯母的壞話。”
    “你們來啊，你們要是敢動我一下，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你們以為我真喜歡雷霆呢，你們以為我真稀罕你們雷家呢，要不是想給嘉言一個爸爸，我怎么看得上雷霆那樣的老頭子？你媽都不要的糟老頭子強奸犯，憑什么我要守著他一輩子？”
    雷凌還沒反應過來，蕭北鳶也起身沖了過去。
    他正想喊和林杳在一排的麒麟拉一把蕭北鳶，沒想到那混世魔王比誰都快，一下子就竄出去了：“我警告你，不許說我小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老太太一驚，大喊起來：“快拉住他們。”
    二嬸三嬸拉著雷瓊纓他們，雷清和拉住麒麟。
    老馬扯開嗓子就喊：“打人啦，打人啦，打孕婦啦。”
    這不喊還好，他一喊麒麟更是生氣，指著他：“老狗逼你給我閉嘴，雷家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這老不死的來瞎嗶嗶了？你們幾個不過是這女人身邊的哈巴狗，真把自己當人了？”
    老馬瑟縮了一下，看著芮慕鈞：“芮總，你兒子對長輩這么沒禮貌，這就是你們芮家的家教？”
    芮慕鈞笑了笑：“那也要長輩做對了，才配得起我芮家的家教。”
    “你……”
    麒麟盯著他：“你再說我小姑一個字試試？我讓你今天出不了這個會議室。”
    這混世魔王的手段，老馬可比誰都清楚，瑟縮了一下，不敢說話了。
    坐在后面的小股東嚷嚷起來：“這會還開不開了？把我們全部人叫來，是看你們吵架的？我說老馬，你和老劉這些年多管閑事，雷家家事永遠有你們橫插一腳，到底想干什么？”
    “對啊，不關你們的事，你們還胡攪蠻纏，我很難不懷疑，你們也挪用公款了。要不，報警一起查一查吧？可別糟蹋了我們股東的血汗錢。”
    “對啊，從開會到現在，你們就揪著雷總的遺囑不放，一會兒說假的，一會兒說不公平，老太太讓你們交換，你們又胡扯八扯，這到底是要干什么？該不會二公子提到的林總有份的那些公司，你們也有份吧？”
    “哎喲，這可不得了喲，是得報警好好查一查。”
    還是那個斯斯文文的男人：“一起查一起查，免得只查他們又要說不公平，所有股東的來往賬目都查一查。讓那些在外面養情人給情人買車買房開美容院還把孩子送出國的蛀蟲亮亮相。”
    老劉拍著桌子站起來：“喂，你說誰蛀蟲呢？”
    斯文男聳聳肩：“誰心虛我說誰咯。我今天把話撂在這，我們全力支持雷總的遺囑，我們全部投票給二公子擔任董事局主席，支持二公子帶領雷氏帶領我們再創輝煌。”
    后面的一眾小股東紛紛舉手：“對，支持二公子。”
    林杳也是豁出去了，來這里之前她就做好了打算，不管這些人說什么，只要對她不利的，她通通舉手：“我反對……我對遺囑的真實性和公平性提出質疑，我要求重新分配，我要打官司。”
    “可以，重新分配。”在眾人的驚呼聲里，雷凌起身走到這邊，使眼色讓雷清琮雷清揚他們把雷瓊纓和雷瓊珮拉回去，然后他牽住蕭北鳶，走到林杳面前，“重新分配的前提是，你得把我爸兩個賬本里提到的玩物和錢全部吐出來。如果你肚子里沒出生這一位也想得到相應的財產，那你就要提供證明，證明孩子是我爸的。我覺得這樣就很公平，大家覺得呢？”
    底下全是喊聲：“對，很公平。”
    林杳不敢跟雷凌對視，死咬著不松口，堅決不提孩子：“我不知道你說的文物和錢，跟我沒關系。”
    雷凌點點頭：“既然你說跟你沒關系，那就是我爸珍藏的文物被賊偷了，我們要報警。還有雷氏的財務出了問題，我們也要報警。”
    林杳氣得冷汗直冒：“你們有什么證據，你們這是污蔑。誰知道那些文物和錢是不是被雷霆拿去送給他那些紅顏知己，或者送給你媽。他們離婚這二十年一直藕斷絲連暗度陳倉，別以為我不知道。”
    雷凌咬著腮幫子：“我不打女人，更不打孕婦，你要是再這么血口噴人，我對你不客氣。”
    林杳笑起來：“來呀，你打我呀，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就沒人跟你們爭了。雷氏這二十年，要是沒有我林杳，早就破產了。憑什么要把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拱手讓給你們？不可能，除非我死。”
    雷凌又氣又好笑：“你打下的江山？誰給你的自信？”
    “不用誰給我自信，這江山就是我打下來的。今天要是你爸站在這里，他決不允許你們這么欺負我一個孕婦。”林杳又哽咽了，“他要是站在這里，一定會把雷氏留給嘉言。”
    雷凌點點頭：“反正不管如何，你就是想要雷氏對嗎？哪怕我爸阻止你，你也還是要一意孤行？”
    林杳落下淚來：“雷霆不會阻止我，他會支持我幫助我。就算他阻止我，我也不會放棄，因為這是我和嘉言還有我肚子里的孩子該得的。”
    就在此時，會議室大門打開，一道中氣十足的嗓音響起：“林杳，你終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剛才鬧哄哄的會議室像是被人按了靜音鍵，全部人看過去。
    一個美艷婦人推著輪椅進來，輪椅上，赫然坐著雷霆。
    雷瓊纓瞬間紅了眼眶，起身奔過去：“媽……”
    蕭北鳶和雷瓊珮也奔過去。
    “媽……”
    “大伯母……”
    芮雪姬溫和地笑起來，拍了拍她們：“是不是嚇壞了，沒事了啊。”
    雷霆不自然地咳嗽一聲：“喂，你們幾個是看不見我么？”
    蕭北鳶破涕為笑：“爸，您什么時候醒的呀？”
    “這事一言難盡，開完會該訴你們，先推我過去。”
    蕭北鳶答應了一聲，就要去推輪椅，雷霆又咳嗽一聲：“小北，讓你媽推”
    一會議室的人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林杳調整了情緒，拉開椅子，淚眼滂沱跌跌撞撞走過來：“霆哥，你怎么來了？”
    雷霆看著她：“我要是不來，怎么能看到這么精彩的好戲呢？怎么知道你狼子野心？又怎么知道你竟然是這么想我的？”
    “霆哥，我……”
    雷霆笑了笑：“剛才我在辦公室，看到了整個會議過程，林杳，你比我想象的還不知足。你不是懷疑遺囑是假的么，我現在就在這里告訴你，那些全是真的。”
    林杳搖頭，蹲下身抓住雷霆的手，邊哭邊喊：“霆哥，你騙我的是不是，你不會那么狠心是不是？你明明那么喜歡嘉言，你明明無數次跟我說過要把雷氏留給嘉言，你明明……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你怎么能聯合他們來算計我，我們在一起二十年，我為這個家為雷氏兢兢業業二十年，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雷霆甩開她，厲聲吼道：“這二十年，你又從雷家從雷氏得到了多少好處？你背著我做那些事的時候，有考慮過雷家考慮過我嗎？”
    林杳渾身一震，不敢置信抬起頭，很快她就把目標指向芮雪姬：“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蠱惑他這么做的？一定是你，你恨我，所以你要毀了我毀了這個家。”
    芮雪姬都懶得跟她說話，只是低頭問雷霆：“陪你演戲也演得差不多，我該走了。”
    “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再走。”
    芮雪姬很冷淡：“抱歉，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至于你污蔑我那些話，我會讓我的律師跟你聯系。”
    林杳站起來，突然想到什么，哈哈笑起來：“既然雷霆現在活生生在這里，那么遺囑就作廢。鐘律師，是不是這個道理？”
    鐘律師看了看雷霆，點點頭：“是的，只要雷總還具有完全民事能力且頭腦清醒沒有受人脅迫，剛才公布的遺囑就不能成立。”
    林杳笑得得意：“聽到了吧，你們爭這么半天，白高興一場，財產不可能會是你們的。你們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哈哈哈哈……真是蒼天有眼，我得不到的東西，你們也休想得到。”
    “真是病的不輕。”雷霆嫌棄地看她兩眼，吩咐鐘律師，“好了，進行下一步。”
    鐘律師點點頭，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出來：“各位，雷霆先生決定卸任雷氏董事局主席一職，其子雷凌接任董事局主席兼行政總裁。雷霆先生名下股份和財產分配，和遺囑上一模一樣。”
    他又拿出幾份文件來：“這是芮慕鈞先生和雷震雷威先生決定把名下股份轉讓給他們孩子的文件，還有章龍云先生等決定退休的相關文件。”
    一眾小股東熱烈鼓掌喝彩，他們當然知道，現在的雷氏就像那步履蹣跚的老人，再無活力。而這群年輕人上來，尤其是雷凌當了總裁，對雷氏，對他們這群小股東，意味著什么。
    鐘律師把文件全部放在桌子上：“現在，麻煩各位簽字按手印蓋印章。”
    沒有人說話，雷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還愣著干什么，快簽字。”
    老太太也招呼大家：“快過來簽字，別讓大家等著。”
    林杳突然喊起來：“等一下……我反對，我不同意。”
    她扭頭去看雷霆：“你真要這么絕情，我肚子里還有咱們的孩子，你真要這么做？我反對，我堅決反對。”
    雷霆回答她的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反對無效，你必須無條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