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得提前跟你報備。”雷凌突然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他當然是希望三天后的酒會是蕭北鳶陪他去,但是眼下她還是不出門的好。
“三天后雷氏的合作方有一場酒會,我會出席。雷氏高端別墅群打算請雍二哥旗下一位當紅小花旦代言,我……”
蕭北鳶抬起頭看著他:“你想請她做你的女伴對嗎?”
雷凌點點頭:“你要是不希望我去,那我就跟那邊說。”
“為什么不去?最近雷氏股票一直不穩定,你增加一下曝光度也好。”
雷凌不知道心里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可是去了就一定會鬧出緋聞來,我怕你難過。”
蕭北鳶沉默了幾秒:“心里已經很苦了,再苦一點也無所謂。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她直起身子:“就這么決定了,你去洗漱吧,等下我給你換藥。”
“你……你真沒事?”
蕭北鳶笑了笑:“沒事,真的。”
雷凌去洗漱,蕭北鳶在床邊呆呆地坐了幾分鐘,然后起身,去衣柜里給他找睡衣。
怎么可能不難過的呢?她只要想到衣香鬢影中,她愛的男人要和別的女人手挽手出席酒會而且第二天絕對要上頭條,緊接著他們鬧離婚的新聞會更添實錘,想到這些,蕭北鳶難過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也知道,雷凌這么做,就是為了鬧出緋聞。他們鬧離婚的新聞越是甚囂塵上,越能保護她。
雷凌簡單洗漱后出來,換睡衣的時候接到楊修的電話,不過是一小時不到,“雷霆太太肚子里胎兒生父竟然另有其人”、“雷氏前總裁雷霆被戴綠帽子”、“郭錦鴻身份背景大起底”三條新聞全部上了熱搜。
看他拿起睡衣又放下,已經打算去洗澡的蕭北鳶無奈,折過來床邊,用嘴型示意他抬手。
雷凌嘴角難得地勾出淡淡的笑,像個乖寶寶把手機摁了免提,然后張開手臂,方便蕭北鳶給他換睡衣。
“雷總,看守所那邊說,郭錦鴻明天就會出來。”
雷凌猝不及防在蕭北鳶唇上咬一口,問楊修:“確定一下幾點出來,誰去接他?”
“已經確定了,十點半,他的司機和律師去接他。”
“這種共襄盛舉的時刻,怎么能少了那女人?你明天帶著最毒舌那幾個記者去,記住,離開看守所一些再動手。”
“好的,我知道。”
換好睡衣,蕭北鳶拿起睡褲,想了想塞在雷凌手里:“你自己換,我去洗澡了。”
雷凌接過睡褲,順勢拽住她,把她抱在懷里,下巴就耷拉在她肩膀上:“小乖,你都幫我換上面了,下面也一并換了。醫生說了,我不能用力。”
他耍無賴,之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睡前他也是喜歡幫她換睡衣。
蕭北鳶無奈:“你抱著我,我怎么幫你換?”
“哦……”雷凌松開她,后退一步,大大咧咧地垮下褲子。
不知為何,蕭北鳶的臉一下子燒起來,她極力忽略那種火辣辣的感覺,接過睡褲,蹲在地上。
雷凌一只手扶著貴子,抬起腿想要套進褲腿里,然后他趔趄了一下,蕭北鳶怕他摔倒,趕忙扶住他。
他是略微彎腰的,她是蹲著的,就這么一抱,她的臉觸碰到一個東西。
蕭北鳶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頭頂響起雷凌促狹的笑聲:“小乖,你是不是想它了?”
蕭北鳶很想說想你個大頭鬼,但是這樣就顯得她手足無措落了下風,于是她淡定地站起來,把睡褲塞在他手里,沖著他嫣然一笑:“你錯了,我一點也不想。在夜家的事情解決之前,我都不會想。”
看她要走,雷凌又拽住她:“小乖,求你了,不要,我會死的。”
蕭北鳶是真的沒心情,她相信剛才雷凌應該也不是故意的:“我去洗澡,等下來給你抹藥。”
雷凌跟口香糖似的粘在她身上:“我幫你洗。”
“你不是連穿褲子也沒力氣,還能幫我洗澡?”
雷凌笑得曖昧:“那我看你洗。”
“滾……”
她心情不好,雷凌不敢再逗她:“好了好了,你去洗吧,我自己擦藥。”
蕭北鳶無奈嘆口氣:“坐下,我給你擦了我再去洗。”
雷凌哦了一聲,乖乖在床邊坐下,睡褲也不想穿了,說這樣涼快。
蕭北鳶低著頭,還是能感覺到頭頂那道火熱的目光,她淡定地繼續手里的動作。
她的手指時不時會碰到他的皮膚,那種若有似無的感覺,雷凌很享受,竟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要是他這腳永遠不好就好了。
本來是時光靜好,雷凌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悶哼一聲,
她真是服了,白他一眼:“擦個藥你也能有反應?”
雷凌一點沒有被人看穿的尷尬,反而享受得很。
蕭北鳶起身,扯過被子蓋住他,拉了椅子坐在他對面:“對了,我也有件事跟你說。”
“你說。”
“今天律師來找我,說起有效訴訟期,你了解過嗎?”
雷凌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又放在唇邊親了親:“根據相關法律,訴訟有效期分為民事訴訟有效期和刑事訴訟有效期,最長為二十年。咱們家這個事有點特殊,不知道律師跟你說了沒有?”
蕭北鳶點點頭:“說了,第一是當年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夜家就出事了,后期公檢法那邊出了一份調查說明和判決;第二是夜家的事已經過了二十年,也就是過了訴訟有效期,林杳他們很難被定罪。就算要追訴,也要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手續會很麻煩。第三,就算公安那邊立案,也會是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過程,可能最后結果也不會如我預期。你爸投案自首前,就被想過這些嗎?”
雷凌無奈笑了笑:“我爸精通法律,他怎么可能沒想過這些?”
“那他為什么還要投案自首?”
“大約是……想用這種方式拖住林杳他們,再給他自己的良心一個交代,也給夜家一個交代。”雷凌想了想,“我們一早就知道依靠法律把那群人繩之以法幾乎是不可能,別說過了訴訟有效期,就算還在有效期內,只要他們的靠山還在,咱們就不能徹底除掉他們。之所以報警,只是想轉移那群人的注意力。當然了,巡捕方要是真的立案并且將他們抓住更好是不是?”
蕭北鳶似懂非懂的:“所以你爸吸引巡捕目光,其他人都在行動,對嗎?”
雷凌一拍腦門:“壞了,得給麒麟和三哥打電話。”
蕭北鳶點點頭,起身:“你打吧,我去洗澡。”
能被自家五哥賦予重任,麒麟是激動的高興的:“五哥你放心,明天林杳一定會去看守所接郭錦鴻。”
麒麟躍躍欲試的,恨不得現在就是明天,滿口答應下來。
林杳能不能去接郭錦鴻,是這個事件中最關鍵的一環,但是雷凌相信自家表弟一定有辦法。
掛斷電話,雷凌嘴角的笑就沒有落下過,他的手放在膝蓋上,轉動著手機。
轉了一會兒,他又給駱安歌打電話:“三哥,明天郭錦鴻出來,林杳會去接他,你把人送到約定地點。”
駱安歌也是躍躍欲試的:“我親自送吧,好久沒看好戲了。”
他親自送那更好,雷凌唇角笑意加深,兩個人聊了一些明天的細節,然后結束通話。
蕭北鳶洗完澡出來,發現雷凌坐在床邊傻笑,手邊放著吹風機。
她走過去,脫了鞋子上床:“你傻了?”
雷凌直起身子,插上電給她吹頭發:“今晚你就安安心心睡覺,我保證,明天將有好戲上演。”
從他剛才的電話,蕭北鳶已經猜到一二,說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
旁人可能沒辦法理解,她對那些人有多恨。
她輕輕環住雷凌的腰,聲音軟軟的:“不管你做什么,保護好自己知道嗎?我不許你有事。”
雷凌放下吹風機,捧起她的臉,親她一口:“遵命,雷太太。”
吹完頭發,雷凌抱著她躺下,因為他有傷口,蕭北鳶不敢像往常一樣整個縮在他懷里,而是虛虛地靠著他:“跟你商量個事,我想回工作室上班,老是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
雷凌點點頭:“想去上班可以,讓阿上跟著你。”
現在是非常時期,蕭北鳶點點頭,閉上眼睛:“要是累的話你也不用每晚都來這里陪我,我沒事的。”
雷凌笑起來:“小乖,來這里抱著你睡,這已經是我最后的福利了,你別那么殘忍。”
蕭北鳶被他逗得笑起來:“閉嘴,睡覺。”
雷凌愛憐地在她臉上摸了摸,湊過去親了又親,怕擦槍走火最后難受的是自己,只好閉上眼睛睡覺。
……
車子從雷老老宅開出來,圍堵在附近的記者認出林杳,蜂擁而上,把車子圍起來。
記者們拿著話筒,對著玻璃,嘴唇一張一合。
“雷太太,夜家的事,真的是你做的嗎?”
“雷太太,昨晚爆出來的新聞,關于你肚子里孩子的生父,真的是郭先生嗎?還有之前你們那些大尺度照片,都是怎么回事?”
“你給你丈夫戴綠帽子,雷先生提離婚了嗎?外界傳言你們鬧離婚,是不是真的?”
“關于雷先生投案自首的事,你怎么看?”
“出事到現在你一直躲在老宅,今天卻要出門,是因為郭錦鴻今天從看守所出來嗎?”
窗子一直沒打開,林杳全副武裝坐在里面,很快老宅里拋出一群黑西保鏢,過來驅散記者。
車子艱難往前走,記者步步緊逼,同一時間,另一輛低調的車子,從老宅開出來,右轉快速從小道離開。
外圍有記者發現了,按兵不動,只是掏出電話撥出去:“麒麟少爺,林杳剛剛離開了。”
“知道了。”
車子穿過偏僻的小路,最后終于上了高速公路,林杳拍著胸脯松口氣:“好險好險,我害怕穿幫呢。”
李律師開著車:“周助理演技很好,他們應該沒察覺。”
“錦鴻這是算平安著陸了嗎?”
李律師松口氣:“目前來講算是沒事了,只要后期不要牽扯出什么瓜來。”
林杳也松口氣:“最近諸事不順,他還是應該回港灣區去,那里安全些。……昨晚爆出來的那份胚胎DNA鑒定,無異于是雪上加霜,那些人不止想弄死我,他們還想弄死錦鴻。那十個億怎么樣了?”
“已經安全轉移到你和郭總在海外的聯名賬戶,很安全,就算雷凌他們想查,也無從查起。你可以放心,沒事的。”
看守所在郊區,因為走的是高速,四十分鐘不到就到了,不出所料,看守所門口圍滿了記者,有一些穿制服的正在疏散人群。
李律師把車子停在不遠處,問:“還要過去嗎?”
林杳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笑了笑:“我武裝成這樣,就不信那些狗仔還認得出來我。”
“那你小心一點,咱們分頭行動。”
兩人各自下車,李律師拎著公文包走到門口,出示了證件,獲得允許后進去給郭錦鴻辦理手續,林杳則不著痕跡混在人群里,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道大門。
周圍嘰嘰喳喳全是記者和吃瓜群眾,林杳完美地混在里面,根本沒有人發現她的身份。
大約半小時后,那道高高的緊閉的大門打開,然后郭錦鴻出來,李律師緊隨其后。
大門關上,郭錦鴻仰起頭看天,深深呼吸與里面截然不同的新鮮空氣,連記者蜂擁而至他也沒反應。
“老李,自由的味道真好啊。”
李律師低聲提醒:“記者我來應付,林小姐在那邊等您。”
郭錦鴻抬起頭,掃視了一圈,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那雙熟悉的眼睛。
記者們已經圍攏上來,把郭錦鴻前后左右全部圍起來,話筒幾乎戳到他臉上。
“郭先生,二十年前夜家的事,你有參與嗎?”
“網絡上關于你和林小姐的事情,是真的嗎?你真的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親嗎?”
“跨海大橋的事還沒有徹底查清楚,林浩生也還沒出來,你就活得自由,是港灣區那邊向這邊施壓嗎?”
“你今天出來,林小姐怎么沒來接你,你們是鬧翻了嗎?”
“網絡上說雷霆和林小姐在鬧離婚,那你會和林小姐結婚嗎?”
記者們這些刁鉆古怪的問題,全都離不開林杳,郭錦鴻抬起頭,和不遠處的女人遙遙相對。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是他們都從彼此眼睛里看到對方的深情。
李律師擺擺手:“大家好,我是郭先生的私人律師。郭先生身體不舒服需要去看醫生,大家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
有一個記者喊道:“郭先生不回答問題,就不許走。”
“對,不許走。”
郭錦鴻癡癡呆呆的,就看著一個點不說話,就連被記者踩到腳被話筒戳到臉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李律師在后面低聲提醒:“郭總,您先走。”
早有眼尖敏感的記者順著郭錦鴻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了站在人群中的女人。
“是林杳,是林杳……”
這無異于是一聲驚雷,一半的記者朝著林杳飛奔過去。
他們一走,郭錦鴻也緊跟著過去,大喊:“她不是林杳,你們有問題問我,問我呀。”
他一邊靠近一邊朝林杳使臉色,要她快走。
林杳倒是想走,只不過記者們蜂擁而上把她圍起來。然后形勢就變成,一半記者圍著她,一半記者圍著郭錦鴻。
他們靠得那么近,近到張開手就可以握住彼此,可是又那么遠,遠到像是隔了天涯。
那些刁鉆古怪的問題像是炮彈似的射過來,郭錦鴻本來是想著李律師應付那些記者,他悄悄地帶著林杳離開,兩個人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互訴衷腸,再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對策。
那邊李律師也急急地沖過來想要替他們解圍,可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根本進不去。
形勢完全超乎他們的預期,郭錦鴻完全沒辦法,只能非常不禮貌地推開面前的記者,想要把林杳拉到自己這邊來。
周圍全是咔嚓咔嚓的聲音,記者們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問了,只顧著拍照拍視頻。
看到郭錦鴻努力朝自己夠,林杳也顧不得那么許多了,也推開圍著自己的記者要過來找他。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她看到圍著她的人里,有一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人,露出一雙幽幽的滿是怨恨的眼睛。
直覺告訴她很危險,可是已經來不及,那人從兜里掏出一個東西。
看出來那是一把彈簧刀,林杳下意識護著肚子往后退。
可是來不及了,周圍全是人她退無可退,好像后面的人推了她一把,彈簧刀的主人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服,另一只手狠狠捅過來。
刀子插進肉里,又被拔出來,再狠狠捅過來。
周圍人來人往,林杳被推搡得跌跌撞撞,一開始她還能看清郭錦鴻的臉,慢慢地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
她只聽得到刀子插進肉里又拔出來的聲音,只聽得到血流在地上的聲音。
最后一刀,有人貼在她耳邊,惡狠狠的:“去死吧。”
有人發出尖叫,林杳倒在地上。
人群很快散開,穿風衣的人匿于人海,很快消失不見。
郭錦鴻撲過來:“林杳,林杳……”
有記者打報警還有救護車電話,大部分記者還是只忙著拍照,畢竟這一出,實在是太驚爆眼球了。
郭錦鴻滿手的血,他跪在地上扶起林杳抱在懷里,仰天長嘯。
地上全是血,還有源源不斷的血從林杳身體里流出來,她嘴巴里也全是血,但她還是捂著肚子,抬起手:“錦鴻……”
郭錦鴻握住她,哭得不行:“杳杳,杳杳,我在,你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
“錦鴻……”林杳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救救……我們的……孩子,錦鴻……”
說完這句,她的手突然垂下去。
“杳杳,杳杳……”郭錦鴻撕心裂肺地喊起來。
李律師和司機一個忙著驅散圍觀人群,一個忙著找嫌疑人。
郭錦鴻大喊:“別找了,快過來。”
大約是事情鬧得太大,看守所里有巡捕出來,很快里面的救護車出來,幾個人幫忙把林杳抬上車。
郭錦鴻留下李律師和巡捕對接,他自己跟著救護車離開。
不遠處,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女人走到路邊,拉開車門上車。
司機回過頭來,遞過一瓶水,發現女人渾身都在抖,就問:“你……沒事吧?”
女人接過去,擰開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然后喘幾口氣:“沒事,跟上救護車。”
駱安歌愣了一下,無奈苦笑:“我堂堂駱公子,竟然成了你的司機。”
女人挑眉:“怎么了你,不樂意?”
駱安歌發動車子:“不敢不敢,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
女人倒也坦蕩:“不存在,互相幫忙,各取所需。”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女人眼里閃過狠毒:“自然是,要那對狗男女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紫陽小苑,蕭北鳶在九叔專門為她設計的書房里修改圖紙,阿上拿著平板沖進來:“小拾壹,出大事了,快看。”
最近新聞實在太多,蕭北鳶感覺自己都有些麻木了:“我沒空,你念給我聽。”
阿上激動得跟什么似的:“林杳去看守所接郭錦鴻,被人捅了幾刀,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呢。”
蕭北鳶的筆掉在地上,回過神來她一把搶過平板。
果然,頭版頭條就是林杳血肉模糊被郭錦鴻抱在懷里的照片。
蕭北鳶一條一條翻看,翻到那個視頻,郭錦鴻抱著林杳,撕心裂肺哭喊。
要不是現場血流成河,看起來倒還真的像是一對恩愛情侶。
底下評論也是一邊倒地說林杳這是報應,甚至罵他們狗男女,甚至還有一票人竟然同情起雷霆來。
“有沒有說是誰做的?兇手抓到沒有?巡捕怎么說?”蕭北鳶腦子里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