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托點點頭，發現助理有點欲言又止的，就問：“怎么了？柏小姐情況不太好嗎？”
    助理搖頭：“沒有，柏小姐情況很穩定，是那些代Y者……因為抽血太多，其中有兩個出了點問題，孩子可能保不住。”
    蒙托大吃一驚：“抽那些孕婦的血？不是找了很多相同血型的人么？為什么還要抽那些孕婦的血？”
    助理無奈極了：“當時我跟您在手術室，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說是……雷先生命令這樣做的。”
    也對，這種事情也只有雷嘉言做得出來。他找那些代Y者，是以為柏玉玲再也醒不過來了，而且他想做實驗。可是自從他知道柏玉玲可以做手術之后，他怎么可能還留下那些孕婦？
    “咱們先過去看看。”
    兩個人換了無菌服到無菌室門口，蒙托看了看里面的情況，搖頭苦笑，推開門進去。
    雷嘉言聽到聲音，扭過頭來，發現是蒙托，松口氣，笑起來：“是不是他們讓你來催我？”
    “你這樣，柏小姐很容易感染的。”
    “我就是想多看看她，蒙托，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很奇妙，你懂嗎？”
    蒙托走過去呼吸機旁邊，檢查了一番，很滿意地點頭：“手術很成功，你完全可以放心……另外，有兩個孕婦，孩子可能保不住。”
    蒙托覷著雷嘉言的臉色，發現他八風不動的，就好像這件事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既然玲玲手術成功了，那那些孩子還有孕婦留著也沒用，都處理了吧。交代下去，這件事不能讓玲玲知道。”
    蒙托突然覺得后背發涼，這個男人簡直冷血到令人發指。
    可是，明明，那是他和最愛的女人的孩子啊。
    只不過借用了別的女人的子G，只不過他最愛的女人手術成功了，他就要這樣嗎？
    當初他們千方百計找符合條件的女人來代Y，他可是滿心歡喜，怎么不過幾個月，就變臉了呢？
    柏玉玲被柏玉棠擄走這段時間，他表面上說著擔心說著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實際上呢，卻像古代那些暴君似的荒淫無度，變態到了極點。
    蒙托突然問自己，當初選擇跟著他，是不是錯了？
    當初覺得柏玉棠目光短淺毅然決然投靠雷嘉言，究竟是不是錯了？
    良久沒等到回應，雷嘉言側過臉：“怎么了，有問題？”
    蒙托回過神來，搖頭：“沒有，我這就叫人去處理。”
    他走了兩步，身后傳來男人冷冰冰的聲音：“不用了，還是我親自動手吧。”
    他親自動手，意味著什么，蒙托戰栗了一下，不由得轉過身來，一臉驚懼：“你親自動手？這不好吧，雖然咱們跟那些代Y女人簽過協議說生死自負，但是挺可憐的，好歹給她們留個全尸。”
    雷嘉言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面前的蒙托：“我沒聽錯吧，你鼎鼎大名的蒙托醫生竟然開始為那些女人求情？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蒙托有點尷尬，笑了笑：“我是主治醫生，好歹從頭到尾我都是看著她們的，她們算是我的病人。”
    雷嘉言好像被他說服了似的，點點頭：“好，我答應你，賞她們個全尸，并且，我會重金安頓好她們的家人。”
    “多謝……”
    雷嘉言聳聳肩，沒說話，只是往外走，走到門口想起什么，又頓住，轉過身，看著蒙托：“對了，把我之前那套手術刀拿出來，送去手術室，我去消毒換衣服。”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蒙托莫名出一身冷汗。
    回到辦公室，他吩咐助理去幫雷嘉言準備手術刀，他自己則研究其手術時的錄像。
    一邊看一邊刷刷刷寫著什么，蒙托是工作狂，一工作起來就忘記了時間。
    過了兩個多小時，助手送咖啡進來，提醒他下班時間到了。
    蒙托小心翼翼收起東西，看了看時間，驀地想起什么，問：“雷先生呢？”
    助手目光躲閃，左看右看確定沒人，這才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雷先生把那幾個孕婦的血都放干了，正在餐廳享受美味。我問他尸體怎么處理，他說送去燒了……嘖嘖嘖，實在太可憐了，我去看了，您知道一個人被放干血是什么樣子嗎？太嚇人了，我今晚肯定做噩夢。老師，我有點害怕。”
    蒙托強裝鎮定：“青天白日，你害怕什么？”
    助手莫名一個激靈，猶猶豫豫的，過了一會兒，最終下定決心開口：“老師，我想休假，可以嗎？最近太郁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蒙托嘆口氣：“也好，你跟著我這幾年，都沒有休過假，待會兒我去找雷先生，把你的工資獎金結一下，你出去散散心也好。等我通知你，你再回來。”
    助手沒想到他答應得這么爽快，內心狂喜，連忙說感謝。
    蒙托醫生囑咐道：“我會告訴雷先生你要回去陪家人，他要是問起你來，你別說漏嘴知道嗎？”
    助手歡歡喜喜下班回家，蒙托在辦公室呆呆坐了大概半小時，這才起身去餐廳找雷嘉言。
    療養院的餐廳有兩個，一個是供全體人員使用，另一個小一點的是私人的，當初裝修的時候柏玉棠說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吃飯，沒想到現在便宜了雷嘉言。
    蒙托雖然當醫生二十年，見慣了各種血腥的場面，好多次給人做手術，血濺了一臉，他擦干又繼續。
    按理來說應該適應能力非常好，但是很奇怪，每次雷嘉言吃那些東西，蒙托總是犯惡心。
    這不，雷嘉言說了一句進來，蒙托推門進去，恰好看到雷嘉言切了一塊肉塞進嘴里，然后他嘴角有血滲出來。
    緊接著，他端起高腳杯，晃了晃，然后仰起頭一飲而盡。
    蒙托突然捂著嘴沖了出去，沖到衛生間，來不及打開水龍頭，就吐了個天昏地暗。
    等他再回到小餐廳，里面已經收拾干凈，雷嘉言并不是第一次見他吐成這樣，但也沒有多想，只是問：“找我有事？”
    蒙托強壓下心里的惡心，點點頭，把助手想休假的事情一說。
    雷嘉言沒有反對，甚至貼心道：“我要是沒記錯，你這個助手跟了你四年了吧？確實挺辛苦，也確實敬業，你通知他明早去找財務結賬。我會跟財務說，給他雙倍的獎金。”
    蒙托愣了一下：“謝謝，那我也下班了……這幾天連軸轉，都沒好好休息，我明早再過來。柏小姐那邊，我已經交代了醫生護士二十四小時陪護。”
    他黑眼圈特別重，眼袋也特別明顯，雷嘉言笑起來：“等玲玲醒過來情況穩定了，你也休假吧。我怕你活活累死……”
    蒙托笑起來：“你還是第一次大發慈悲哦。”
    雷嘉言一腳踹過去，回歸正題：“你預測，玲玲還有多久會醒過來？”
    “這個得看柏小姐的排異反應，如果她適應了，應該一星期就能醒過來。”
    雷嘉言躍躍欲試的：“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生孩子？”
    蒙托笑了笑：“柏小姐大半年都處于植物人狀態，多內臟器官衰竭，雖然器官移植成功，但是元氣大傷，估計得養個一年半載的。”
    “一年半載？”雷嘉言顯然不滿意，“意思我還要忍一年半載？不行不行，你得想辦法。”
    蒙托無奈極了：“我就算窮盡畢生精力，柏小姐也需要休養半年。雷，柏小姐昏迷這七八個月，你不是也熬過來了么？”
    雷嘉言搖頭：“你懂什么，這七八個月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供體，我雖然著急，但也沒辦法。但是現在，玲玲手術成功近在眼前，我心癢難耐，你知道嗎？”
    蒙托妥協一步：“同房可以，但是不能要孩子。”
    雷嘉言又問：“這個器官移植手術，不會影響她那方面吧？”
    蒙托越發無言：“應該不會，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回去休息了。”
    他哈欠連連的，雷嘉言擺擺手：“去吧去吧，回去休息吧。”
    滇城某山區小鎮，喬裝打扮的林杳終于租下一對老夫妻的房子，住了下來。
    這個邊陲小鎮景色秀麗，又是少數民族聚居地，一年四季游客不斷。
    住下來的第二天，林杳就和對門老夫妻的小孫女熟絡起來，叫做郭甜甜的小女孩甚至熱情邀請她到家里去吃飯。
    吃飯是不能去的，時機還未成熟，林杳給郭甜甜買了很多零食，當然為了不引起懷疑，她也給附近的很多孩子都買了。
    又過了兩天，她和對門的老夫妻也熟絡起來，就去縣上的大超市買了一些營養品，送到郭甜甜家。
    晚上是和祖孫三人一起吃的，林杳對老夫妻的廚藝贊不絕口，當即就拿出錢來，說住在這里的日子，都要在他們家吃飯。
    還提議老夫妻可以開一個小廚房，生意一定很好。
    “我過來幾天了，都只看到你們和孩子，甜甜爸媽呢？是外出打工了嗎？”
    老爺子抽旱煙，唉聲嘆氣不說話，老奶奶嘆息一聲：“她爸媽都忙，一年基本就春節或者中秋回來，待不了一天又要走。”
    林杳又問：“那為何不把甜甜帶走，一家三口應該在一起才好，對孩子的身心健康也好。留守兒童，畢竟不好，你們也一把年紀了，怎么照看孩子？”
    老爺子一邊咳嗽一邊抽煙，回上一句：“孩子爸爸說，過了年就把孩子接去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林杳摸了摸孩子的頭：“甜甜這孩子，我喜歡。”
    甜甜笑瞇瞇的：“我也喜歡阿姨。”
    “阿姨明天要進城，你跟阿姨去好不好，我給你買漂亮裙子。”
    “好的呀，我最愛進城了。”
    老爺子直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幾天你已經給咱們甜甜買了挺多東西了。”
    “沒事，你們別跟我客氣，咱們能相遇，是緣分是不是？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在燕京生活幾十年，累了倦了，就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小縣城定居，明天去縣城，就是打算去看房子。要是合適，就在這邊住下來了。本來我是打算在鎮上買的，但是我問了一下，這邊都是原著居民，好像沒有賣房子的。”
    說起房子，老爺子想到什么：“咱們小鎮上東頭那家，去大城市買房子了，之前說要賣老房子。”
    林杳欣喜：“真的嗎，要是能買下來，那真是太好了。我還覺得縣城的風景和空氣沒有咱們這里好呢，要是買下來，咱們以后就能天天見面了。甜甜，阿姨當你干媽好不好？”
    孩子天真無邪：“好呀好呀，我喜歡干媽。”
    那晚聊到九點多，林杳回到對面自己的房間，拿出來到這里就沒開過的手機打開，撥出一個號碼出去：“康城現在是什么情況？”
    “您是不是要問有沒有您的通緝令？放心，沒有，畢竟巡捕看守不力，他們也不好意思大肆宣揚吧，最多就是內部通報一下。”
    “那對狗男女現在是什么情況？”
    “聽說緝毒大隊抓了個現行，不過都是些面粉，連槍支都是玩具槍，只能訓誡一番，然后人安然無恙回來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
    “就今天早上……我想著您肯定關注，所以去打探了一下，畢竟拿了您的錢，我必須做事是不是？聽說，郭錦鴻打算帶著周助理去港灣區。”
    “知道什么時候走嗎？”
    “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天，不過我估摸著是走不掉，畢竟雷霆可不是吃素的。郭錦鴻要是走了，那些錢還怎么追回來？”
    林杳捏著眉心，無聲嘆息：“你繼續跟進，我不聯系你，你就不能聯系我知道嗎？”
    “知道知道，您放心。”
    第二天林杳還是帶著郭甜甜去了縣城，臨走前把老爺子吃哮喘的空藥瓶帶走了，說認識醫生，會給他帶一些回來，也說會給老奶奶買一些老年鈣和膏藥回來。
    老夫妻是放心她的，也沒有多想。
    到了縣城，林杳包了一輛車，帶著昏睡不醒的孩子往城外開。
    晚上，人還沒有回來，之前林杳留下的電話也打不通，老夫妻著急了，去路口看了好多次，一直到九點多，人還是沒回來，他們只能去當地居委會尋求幫助。
    本來小鎮人不多，這么一鬧，好多人全都過來幫忙找人，大家一開始根本沒往最壞的那一方面想，只覺得會不會是在路上耽擱了。
    一直到半夜，人還是沒有回來，有人突然說了一句：“不會是人販子吧？”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起來，老奶奶哭得暈過去，老爺子砸了旱煙，撈起手電筒就出門。
    一群人趕忙跟上，可是這無異于是大海撈針，于是有人選擇了報警。
    孩子失蹤是大事，巡捕很快趕過來，詢問了一些情況，進了林杳租住的屋子，發現她的行李還在。
    巡捕不敢大意，開始調查監控。
    于是大家又自我安慰，沒準是他們想多了，沒準是在縣城有什么事耽擱了，沒準天亮人就回來了。
    但是天亮了人還是沒回來，巡捕查監控也只查到林杳牽著孩子上了客車，然后到達縣城客運站之后的行蹤就再也查不到。
    老爺子走了半天山路，完全是白費功夫，又擔心家里的老婆子，在眾人的勸阻下，只好往回走，然后給女兒打電話。
    “周周，甜甜不見了……”
    周周是周助理的小名，她一聽說甜甜不見了，嚇得跳起來：“什么叫做不見了？去哪里了？”
    老爺子把事情一說，周助理心里暗叫不妙：“你有那女人的照片嗎？”
    老爺子不知道她要照片干什么：“沒有，現在怎么辦？我已經報警了，巡捕也在找孩子。”
    “你們怎么那么大意，不是告訴你們一定要看好孩子么？”
    老爺子大氣不敢出，知道自己錯了，聲音小小的：“甜甜和那女人特別投緣，我們也沒在意，本來咱們這里游客就挺多，之前也有人夸甜甜漂亮，誰知道會出事。”
    現在埋怨于事無補，周助理扶額，喘幾口氣：“你趕緊帶人找，我現在訂機票回來。”
    老爺子弱弱問：“甜甜她爸也一起回來嗎？”
    周助理沒好氣：“你把他寶貝女兒弄丟，他要是回來，不打死你才怪。”
    掛了電話，周助理膽戰心驚給郭錦鴻打過去：“有個壞消息，你坐好思想準備。”
    郭錦鴻正在江河集團辦公室做一些收尾工作，聞言笑起來：“怎么了，你來大姨媽了？”
    這種時候他還能開玩笑，周助理有點開不了口：“老家那邊來電話，說甜甜……甜甜不見了。”
    郭錦鴻果然跳起來：“甜甜不見了？什么意思？周周，你把話說清楚。”
    周助理絕望地蹲在地上：“他們說，被一個女人帶走了，我懷疑是林杳。”
    郭錦鴻蹙眉：“她不是在醫院被巡捕看管起來失去自由了么，怎么可能是她？”
    “她一定是知道我們的事了，錦鴻，怎么辦？”她六神無主，“就算不是她，也一定是她指使別人做的……”
    郭錦鴻很快冷靜下來：“周周，別著急，你先訂機票，我這就叫人去查林杳還在不在醫院。”
    周助理關心則亂，忍不住抱怨：“我早就說那女人留不得留不得，你偏說你和蛇爺自有安排，現在好了，咱們甜甜都不見了，怎么辦？”
    郭錦鴻體諒她愛女心切，安撫道：“好好好，全都是我的錯，等找到咱寶貝女兒，我弄死那賤人，好不好？”
    “一定要把她碎尸萬段挫骨揚灰，以解我心頭之恨。”
    “好好好，到時候我給你遞刀子好不好？”
    安撫了一番，掛斷電話，郭錦鴻從辦公室出來，給樓下的保安打電話：“去查一下，林杳還在不在醫院，速度快。”
    在隔壁辦公室整理文件的李律師聽到動靜出來，知道甜甜不見了而且有可能是林杳做的，他嚇一跳：“不會吧，那女人現在是喪家之犬，且一直在醫院被巡捕看管著，她怎么拐走孩子？再說，她沒有這么做的理由，莫非她知道你和周助理的事了？”
    郭錦鴻嘆氣：“我也覺得不是，但是周周一口咬定……哎，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去看看。”
    坐上車，電話響起來，郭錦鴻看了一眼，是陌生號碼，他接起來：“喂，你好。”
    那邊的聲音聽在他耳朵里只覺得毛骨悚然：“姓郭的，你女兒在我手上。”
    司機正要打火，郭錦鴻一把按住他，然后對電話那邊道：“你想怎樣？林杳，是我低估你了，你不是一直在醫院么？”
    她既然都不做變聲處理，那就是豁出去了，郭錦鴻知道這女人的本事，更知道這女人有多心狠手辣。她絕對是知道他和周助理的事了，才拿他們的女兒說事。
    “在醫院等著你來殺我么？姓郭的，我沒那么傻。”
    “你想怎樣？甜甜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