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先生，我感覺得到你很愛很愛雷太太……那剛才催眠的時候，你回到過去，你感覺過去的你愛她嗎？”
    雷凌愣了一下，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是麥克說我是渣男，說明我確實做了很多事讓小拾壹傷心。”
    他提起頭：“羅斯醫生，你可以再給我催眠一次嗎？我想了解清楚，過去到底發生了什么？”
    羅斯醫生搖頭：“抱歉，出于為你的身體考慮，還有我的職業操守，催眠不能太頻繁。”
    雷凌很著急：“但是我得盡快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求你了，你幫幫我。”
    羅斯醫生還是搖頭：“不行，最早也要再過一星期。”
    雷凌絕望得不行：“我很害怕……我怕小拾壹知道那些事情，會離開我。羅斯醫生，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沒有她，我會死的……”
    世間種種，愛情是最難的一關，羅斯醫生嘆口氣：“過去不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嗎？重要的是你們現在在一起，你們是夫妻，沒有人能把你們分開。”
    雷凌正想繼續求他，電話響起來，他看了一眼，預感到了什么，接起來：“喂，艾斯……”
    “老板，我這邊已經確定，當初救了您的，真的是太太。”艾斯顯然是激動的，“我查到櫻花國最有名的治療血液病的醫生，一個一個排查，終于在一臺損毀嚴重的電腦中找到您的病歷。”
    “損毀嚴重的電腦？”雷凌想起剛才催眠的情景里見到的內容，問，“既然找到我當年的病歷，那找到當年的主治醫生了嗎？”
    “名字是找到了，但是沒用找到人。”
    這件事從頭至尾疑點重重，雷凌又問：“沒找到人是什么意思？”
    知道老板著急，艾斯趕忙解釋：“您當年的主治醫生叫福島，是全櫻花國乃至全世界最有名的血液病專科醫生。我帶人找到您當年做手術的醫院，院方說福島醫生三年前辭職了。”
    三年前，雷凌靈機一動：“具體日期？”
    艾斯說了一個日期，雷凌心里浮起不好的預感來：“我在聽，你接著說。”
    “我找到福島醫生家里，大門緊閉，隔壁鄰居說是好久沒人住了，還說福島醫生和家人出去旅游……我覺得奇怪，趁人不備翻墻進去看了看，您猜我發現了什么？”
    雷凌的一顆心提起來，直覺和自己還有蕭北鳶有關：“什么？”
    “我看到了您和太太跟福島醫生的合影，很多張……有您和太太與福島醫生及其家人聚餐的，有您和太太單獨與福島醫生的……我微信傳給你看一下。”
    “好的，還有別的發現嗎？”
    艾斯回答：“有，我在其中一個房間的抽屜里發現了太太的一些照片，其中一張合影里，有您的臉……”
    雷凌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這樣……你拿著照片去問問鄰居，幾年前有沒有見過我和太太？”
    “好的，我這就去。”
    “你一個人在那邊嗎？”
    艾斯：“沒有，我帶了兩個人過來，他們還在查，看還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獲。”
    電話沒掛，雷凌能聽到艾斯匆忙的腳步聲，開門的聲音，敲門的聲音，然后是他純正順溜的日語。
    “你好，麻煩問一下，您見過這兩個人嗎？”
    鄰居嘰里咕嚕說了什么，很快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見過，見過，幾年前他們倆就住在福島醫生家。”
    “您確定？”
    “確定，確定……”
    艾斯把手機貼在耳邊：“老板……”
    雷凌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怕被他察覺，道：“我知道了，你繼續查。”
    掛斷電話，雷凌感覺臉上熱熱的癢癢的，抬手一摸，全是眼淚。
    他雙腳放在地上，起身，握住羅斯醫生的手，激動得聲音都是哽咽的：“羅斯醫生，已經確定，當年確實是小拾壹救了我……是她救了我，我得過去櫻花國一趟，我得去了解清楚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羅斯醫生點頭：“好的，祝你好運。”
    走了兩步，雷凌想起什么：“要是我太太再跟你提催眠的事，麻煩你找個借口敷衍她，等我查清楚當年的事情再說。”
    “好的，你放心。”
    雷凌又一次握住他的手：“非常感謝。”
    “不客氣，需要我派人送您回去嗎？”
    “不用，我自己回去。”走到門口，雷凌想起什么來，“你剛才說我和我太太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會是同一個人做的嗎？”
    “你們忘記了相同的人和事，應該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雷凌點點頭，加快步伐往外走，進了電梯電話響起來。
    是宮本洋介打過來的，劈頭就問：“小拾壹情況不太好，你什么時候回來？”
    “她怎么了？”
    宮本洋介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醒過來后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一個木頭娃娃，呆呆看了一會兒，然后躲進衛生間嚎啕大哭，怎么問都不說。你快回來吧，我實在搞不定她。”
    聽著那邊若隱若現的壓抑的哭聲，雷凌心如刀絞，該不會是蕭北鳶想起非域的事情了吧？剛才宮本洋介說什么，木頭娃娃？
    哪里來的木頭娃娃？
    “你剛才說什么木頭娃娃？”
    這問題可難倒宮本洋介了，形容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后勉強提到：“就是你們中G人的一部動畫片里的人物，男的，孩子，腳底踩著火輪……”
    雷凌脫口而出：“哪吒……”
    用嘴快的速度趕回醫院，沖進病房，快被逼瘋的宮本洋介見了救星似的：“還在哭，會不會出事？”
    雷凌氣喘吁吁的，走過去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后敲門：“小乖，小乖，是我，你開門好嗎？”
    沒動靜，只是哭聲還在繼續。
    雷凌貼著門坐下來，背靠著門，仰起頭靠在上面，狠狠搓幾把臉。
    宮本洋介看他這樣，知道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躡手躡腳出去了。
    “小乖……”雷凌不敢問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怕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就會被判死刑。
    “醫生說你要保持情緒平穩，你跟我說話好嗎？有什么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還是沒動靜，不過哭聲小了一些。
    再過了一會兒，門把手動了一下，雷凌驀地站起來，一把拉開門。
    看見蕭北鳶紅腫的雙眼和凌亂的頭發，他的心密密匝匝地疼起來，卻什么話也不敢說，只是輕輕把人抱在懷里。
    慢慢地，感應到她的心跳就貼在他身上，他才發了狠似的，緊緊箍住她。
    “出什么事了，跟我說。”
    “雷凌……”
    “嗯？”
    蕭北鳶甕聲甕氣的：“我……”
    雷凌松開她，扶住她的肩膀，略微彎腰看她：“怎么了，慢慢說。”
    蕭北鳶舉起手里死死捏住的木頭娃娃，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下來：“這東西，和……和小哥哥做給我的一模一樣……我……”
    雷凌幫她擦了擦眼淚，牽著她到客廳，給她倒了杯溫水，看著她喝下去，然后把人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小哥哥，你說的是你二哥嗎？”
    蕭北鳶點點頭：“對，小時候小哥哥給我做過這個東西……小哥哥可能還活著。”
    雷凌蹙眉：“之前你不是說你和你養父母到達向日葵福利院的時候，那里已經起火，無一生還嗎？”
    蕭北鳶遲疑了一下：“當時我大病一場，后來情況好一些后，養父母告訴我，他們從當地巡捕和報紙雜志了解到的情況確實是無一生還。但是……”
    她抬起頭，目光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殷切和期待：“有沒有可能，哥哥們其實早就逃走了？”
    其實雷凌之前查過這件事，甚至找巡捕和法醫看到了當年那起案件的卷宗，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記錄著無一生還。
    他實在不忍心打破蕭北鳶的這種幻象，但是心里又清楚她說的不可能。
    “小乖告訴我，你怎么憑這個木哪吒就斷定是你小哥哥呢？有可能是別人。”
    蕭北鳶翻過哪吒的底部，給雷凌看：“你看，這里。”
    雷凌看了看，一只手捏著一朵好像是蓮花的東西，他蹙眉，問：“這是佛祖拈花一笑嗎？”
    蕭北鳶點點頭：“爺爺奶奶是虔誠的佛教徒，據說當年我媽生小哥哥的頭一天，奶奶做夢夢到了這個……受他們影響，小哥哥喜歡上了這個畫，每次雕刻都要留下這個。你剛才說木哪吒是巧合，但是這幅畫不可能是巧合。”
    那一刻雷凌想，給她點念想吧，她前面二十幾年太苦太累了，給她一點虛無縹緲的甜吧，能有一刻是一刻。
    “嗯，你想怎么做，要找人嗎？”
    蕭北鳶小心翼翼的：“你會幫我嗎？”
    雷凌點點頭，在她嘴上嘬一口：“你小哥哥就是我小舅子，我自然要幫你找他。”
    蕭北鳶早就料到他會爽快答應，但他真的答應了，她還是內心震動，圈住他的脖子：“謝謝你，老公，謝謝你沒有覺得我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