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好，你去吧，我跟小九在家里等你回來。”
    她通情達理，雷凌自然高興，湊到她耳邊：“小乖，今晚你幫幫我好不好？”
    蕭北鳶臉紅起來，從他腿上退下來：“不要，你自己解決。”
    雷凌起身抱住她，蹭啊蹭的：“不要嘛，我就喜歡小乖幫我。”
    ……
    基地，林一文已經在無菌病房待了兩個多小時，醫生和護士進來催了幾次，發現老板臉色不太好，也不敢催了，去找福島醫生。
    在整個基地，唯一敢跟老板叫板的人，除了福島醫生，不會有第二個。
    因此但凡有什么問題，他們都習慣了搬救兵。
    福島醫生從辦公室出來，往無菌病房走，醫生護士跟在后面。
    走了一截，想起來自己應該順帶給林菀君做個檢查，于是折回辦公室拿聽診器。
    雷嘉言就是在這時候，瞅準時機貓了進來。
    福島醫生嚇一跳，拽著人到角落，壓低了聲音：“你怎么進來的，不知道這里到處是監控和竊聽器，你找死呢？”
    雷嘉言倒是不緊張，云淡風輕笑起來：“福島醫生別緊張，我黑進基地的網絡系統，接下來的三分鐘，系統是癱瘓的。”
    福島醫生松口氣：“是Lee讓你來的嗎？”
    雷嘉言點點頭：“確實是我哥派我來的，醫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你說，我盡己所能。”
    雷嘉言與他耳語幾句，如此如此這般。
    福島醫生遲疑了幾秒：“你確定真的可以？”
    “如果你配合我，且你不怕死，那就一定可行。”
    福島醫生點點頭：“好，我配合你，什么時候行動？”
    雷嘉言高興極了，卻又要壓抑著：“后天行動，具體什么時間，你等我通知。”
    雷嘉言很快離開，福島醫生長長松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去到無菌病房，福島醫生還沒開口，林一文就問：“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手術有問題，為何菀君渾身浮腫？”
    “手術絕對很成功，這種手術，全世界范圍內，應該沒有第二個醫療團隊敢做。夫人之所以全身浮腫，是因為供體在短時間內二次移植，沒有那么強的適應能力。關于這一點，手術前我是告訴過你的。”
    他確實提醒過，且不止一次，奈何當時林一文救人心切，說愿意承擔任何后果。
    林一文自然沒有怪醫生的意思，他嘆氣：“菀君會死嗎？”
    福島醫生還是一板一眼的：“我只能告訴你，會窮盡畢生學問，努力保住夫人的姓名。咱們用的，已經是全世界最先進的治療設備和藥物……你也別著急，恢復需要時間。他們說你已經在這里兩個多小時，你這樣，夫人很容易感染的。”
    林一文沉默了大半分鐘，撐著床沿起身：“不管任何代價，我要她活。”
    福島醫生一臉唏噓：“她的命，真那么重要嗎？”
    林一文毫不猶豫點頭：“對，很重要，遠遠超過我自己的生命。只要她能活下去，哪怕要我去死，我也毫無二話。”
    福島醫生又問；“愛情真的那么重要嗎？值得你為了她要生要死的？”
    林一文愣了一下，抬眸看著空氣中某個虛無的點：“這個問題，曾經也有人問過我。值得嗎？以前我意氣風發，自然是覺得不值得，這花花人間，哪能為了一個女人就要死要活是不是？可是啊，等我經歷了一些事情，看盡了人間顏色，突然覺得，還是粗茶淡飯養人。”
    沉默了幾秒，林一文忽而笑起來：“你一個老鰥夫，我跟你說什么愛情？你要是真能救活她，我讓你出去。”
    福島醫生挑眉：“此話當真？”
    林一文特別認真：“我用我的生命擔保。”
    “那萬一救不活呢？”
    林一文瞇眼，里面閃著危險的光：“那你們全部都得陪葬。真的，我沒開玩笑。只要能讓她安然無恙，條件任你開。”
    福島醫生拉了椅子坐下來，看著面前的男人：“當初勇敢地帶著她過平凡的夫妻生活不好嗎？哪怕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家三口和和樂樂的，非得搞這勞什子的實驗。”
    林一文一下子激動起來：“你懂什么？我這實驗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那些人有幸被我選為實驗對象，他們的子孫后代都應該感謝我，我會被載入史冊。”
    他真的是走火入魔了，福島醫生搖頭苦笑，覺得自己真是在這里浪費時間，跟瘋子根本沒辦法講道理。
    “OK，OK，你會被載入史冊，我知道……”
    他本來是想順著林一文的意思說，然后盡快結束這場本就不該開始的談話，把人趕出去。
    誰知道林一文怒目圓睜：“你知道什么，你屁都不知道。我這個實驗，就是要把低等人種從精英人群里剔除出去……人類的大腦目前為止只被開發了非常微小的一小部分，導致人類再沒有辦法來一次大的進化，你知道為什么嗎？”
    福島醫生來這里幾年，早就把林一文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他那些驚世駭俗的理論。
    什么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純粹是瞎扯淡，說到底就是為了滿足一己之私，就把那些人當成小白鼠。
    “你問過那些人么，他們愿不愿意參與你的實驗，你有什么權利改變他們的人生？”
    林一文叉腰扶額：“自古至今，時代要進步，總要有人搖旗吶喊，總要有人做出犧牲。你現在覺得我殘忍，五年后，你會佩服我。”
    夜深人靜，雷嘉言避開監控，到了約定好的地方，很快一架堪比隱形的無人機落在他面前。
    丟下一個拇指大小的東西，無人機很快離開。
    雷嘉言把那東西踹在兜里，避開攝像頭，回到臥室。
    第二天，吃了早飯，雷嘉言就說要離開。
    他突然提出來，林一文吃了一驚：“不是說再留兩天么？”
    雷嘉言笑了笑：“我得去把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處理了，然后安安心心跟你做實驗。這邊地勢復雜，機關眾多，我怕迷路，你讓阿棠阿棠送我出去吧。”
    林一文遲疑了幾秒：“阿棠有事，我讓助理送你出去。”
    雷嘉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都可以。”
    林一文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什么，又改了主意：“算了，我還是讓阿棠送你出去吧。”
    柏玉棠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昨天林一文告訴他要跟雷嘉言合作，柏玉棠就排斥的很。現在還要他送這個人出去，他更是排斥。
    吃完飯雷嘉言回去收拾東西，柏玉棠看著林一文：“為什么是我？你不知道我和他不對頭嗎？”
    林一文語重心長：“阿棠，你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他對咱們還有用，得先穩住他。”
    柏玉棠想了想：“那我可以帶著檸檸去嗎，我帶她買點東西。”
    林一文看著他：“你不會是想帶著那女人跑路吧？”
    柏玉棠冷笑：“我逃得出你的五指山么？”
    這一點林一文倒是相當自信，點點頭：“去吧，晚上八點以前回來。”
    雷嘉言離開后林一文先去書房處理事情，大約一個半小時后，他離開書房，前往特護病房，打算給林菀君擦臉擦手，按摩講故事。
    以前他們在一起，就有講不完的話，現在雖然她昏迷不醒且渾身浮腫，但是林一文還是覺得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走廊里像往常一樣安靜，這棟樓是林一文設計了留給自己和林菀君的，之前就特別交代過不許有任何聲音吵到林菀君休息。
    走了一截，林一文感覺哪里不對勁，掏出對講機，詢問外面巡邏的人有沒有異常。
    外面的各個崗哨很快回復：一切正常。
    林一文覺得大約是自己想太多了，總覺得今天特別安靜，安靜到他幾乎感受不到風的氣息。
    到了病房，林一文接了熱水給林菀君洗臉擦手，跟她說話。
    以前他們在一起，就有講不完的話，現在雖然她昏迷不醒且渾身浮腫，但是林一文還是覺得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一直絮絮叨叨，從過去講到現在，又講到將來。
    講著講著，林一文突然發現了不對勁：林菀君的手心越來越冰。
    雖然手術后這兩天她的心跳血壓脈搏等曾經出現過波動，但是一直在可控范圍內，福島醫生他們也愛想辦法解決浮腫的問題。
    這兩天林一文早中晚都會過來，每次都會拉著林菀君的手說上半天，每次她的手都是溫熱的。
    正當林一文起身想看看人的時候，心電監控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
    林一文太熟悉那種死亡的聲音了，他瘋狂按鈴，又跑去走廊大喊醫生。
    值班醫生和護士很快趕過來，林一文沒看到福島醫生，就問人去哪里了。
    跑在最前面的醫生回答：“今天就是早上查房的時候見過福島醫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救人。”林一文大喊，掏出電話撥出去。
    福島醫生的號碼顯示無人接聽，林一文預感到不好，拉住一個人：“快去，找到福島醫生。”
    那人得了領命快速拋開，林一文心亂如麻轉過身，一股熱氣以雷霆萬鈞之勢撲過來。
    無菌病房的門是加固過的，有防彈功能，這會兒硬生生被氣流轟開。
    整棟樓都在震動搖晃，林一文抓住欄桿，覺得燙手，又松開。
    “菀君……”他勉強站穩，想要沖進去，還沒邁開步子，就看見病房里炸開一朵一朵的煙花。
    明明剛才沖進去那么多人，此刻全部灰飛煙滅。
    他自己，被強氣流裹挾著，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