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查一下那女人,看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如果沒有,把那幾個人放了,警告他們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br/>
小乙點點頭,又問:“經(jīng)理,言少這次回來有沒有帶什么好東西?”
經(jīng)理斜眼看過來:“你不知道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么?”
小乙還想說什么,經(jīng)理揮揮手:“別問了,快去做事?!?br/>
小乙點點頭,狗腿子似的笑了笑,拉開門出去了。
他走得很快,拐角處有衛(wèi)生間,他拐進去,關上隔間的門,打開水龍頭,深深吸口氣,這才把兜里的手機拿出來。
上面好幾個未接來電,他選擇最近那個號碼,發(fā)了一條短信過去。
回到大廳,比剛才還熱鬧,大約是今晚言少買單的緣故,大家鉚足了勁吃吃喝喝,鉚足了勁嗨。
幾個新來的小弟忙得腳不沾地,看見小乙,他們看見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他:“小乙哥,你終于來了,快來幫忙?!?br/>
這種時候小乙自然不能離開,再說大廳這一塊他做了好幾年,本來就熟悉,自然是要幫忙。
等過了最忙那一陣,小乙才得以抽空跑去地下室。
燈打開,他嚇得跳起來。剛才他離開時,屋子里的女人雖然狼狽不堪但好歹還有人的樣子??墒乾F(xiàn)在,她蜷縮著趴在地上,頭發(fā)全散了,大半濕噠噠地貼在臉上,衣服撕爛了,肉眼可見的地方,脖子手臂小腿大腿,全是血肉模糊不忍直視。
地上一灘一灘的,一開始他以為是水,細看之下發(fā)現(xiàn)是血。
小乙關上門走過去,把地上的人拽起來:“你……你怎么了?”
“別……別碰我……你離我遠一點?!?br/>
小乙剛才就累的夠嗆,這會兒使出渾身力氣把她拽起來坐在沙發(fā)上。
這么一動作,頭發(fā)散開,她的臉露出來。
小乙嚇得一松手:“你……”
蕭北鳶艱難地把又冷又熱的雙腿拖到沙發(fā)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我就說……讓你……別碰我的?!?br/>
過了吃驚,小乙冷靜下來:“你還會變臉呀。”
蕭北鳶喘得不成樣子:“外面什么情況?”
小乙在她對面坐下來,點起一支煙抽兩口:“都在找你?!?br/>
蕭北鳶盯著他吐出來的眼圈,沙啞著聲音:“給我一支?!?br/>
小乙愣了愣,重新點起一支,大半身子越過去,塞到她嘴里,就著這個姿勢,問:“你到底何方神圣?”
蕭北鳶連動手的力氣都沒有,狠狠吸兩口,含糊不清:“那你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乙笑了笑,坐回沙發(fā),繼續(xù)抽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看蕭北鳶那支煙沒有了,他又點起一支,湊過去塞在她嘴里,輕聲道:“我知道你要找誰……”
蕭北鳶一點不吃驚,下巴點了點:“我早就猜到了,你和她是一伙兒對嗎?”
小乙笑了笑:“算是吧。”
蕭北鳶有太多太多問題想問,奈何思維渙散神行俱滅,能說完這幾句話已經(jīng)是極限了。
滿屋子的血腥味,小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要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嗎?”
蕭北鳶搖頭:“不用,我……”
小乙看了看手機:“接應你的人馬上就來,你再等等。現(xiàn)在外面全是找你的人,暫時不能出去?!?br/>
蕭北鳶笑,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都這樣了,還不能出去?”
“以防萬一。”
“那他們不會找到這里來吧?”
小乙徐徐吐出眼圈:“放心,不會?!?br/>
屋子里安靜下來,只有蕭北鳶喘粗氣的聲音,還有淡淡的敲門聲。
小乙過去打開門,一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姑娘貓腰進來,快速關上門。
蕭北鳶抬起頭,兩個人的視線對上。
幾乎是在一瞬間,她就有強烈的預感:這就是線人。
“天哪,怎么會這樣?”姑娘一邊問一邊走過來,蹲在蕭北鳶面前,“不是給你消息讓你走么,怎么還能著了別人的道兒?”
蕭北鳶笑了笑:“運氣不好……”
姑娘吸吸鼻子,一臉唏噓:“K告訴我你是傻姑娘,還真是傻。這下好了,把你自己也搭進來了?!?br/>
蕭北鳶也一臉唏噓:“我不是怕你不跟我合作么?”
小乙起身:“你們長話短說,我去外面盯著。”
大廳里,九叔和阿上找了座位坐下,立馬有人拿著菜單過來。
阿上隨意點了幾種,服務員笑道:“您二位是第一次來吧,真是巧,今晚全場我們言少買單。”
阿上一臉吃驚:“真的嗎?言少是你們老板嗎?”
“言少是我們的金牌VIP。二位稍等,東西很快來?!?br/>
服務員離開,阿上湊過去低聲問九叔:“要不要叫兄弟們來?”
九叔白他一眼:“叫他們來,你想干什么?進局子?就算小北落在他手里,他也未必敢露面……林杳還未徹底拿下雷氏,雷嘉言還不敢和雷凌翻臉。”
阿上著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等著?我們能等,小北不能等。”
九叔比較淡定:“急有什么用?至少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那丫頭是安全的。”
“都被人下藥了,還安全哪?”
“不然呢?你拿著家伙沖到306,把雷嘉言撂翻,然后我還得滿燕京的找人撈你?”
阿上撓撓后腦勺:“我懂我懂,法治社會,法治社會?!?br/>
九叔已經(jīng)把這里的內(nèi)部結構看了個七七八八,指了指靠近吧臺的地方:“你去那邊問問,地下室在哪里?”
阿上看了看那邊一群酒保:“他們不說怎么辦?用強?”
九叔氣得笑起來:“你的智商怕是全用在黑別人電腦上了,不是用強,是用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懂?”
阿上愣了愣,起身朝著吧臺走去。
不多一會兒,他興沖沖跑回來:“我知道在哪里了,咱們現(xiàn)在過去。”
就在起身的那一剎那,九叔看見三樓欄桿邊倚了一個人。那人搖晃著紅酒杯,遙遙地朝他示意。
阿上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不對勁,回過頭來:“九叔……”
九叔沒動,舉起酒杯朝樓上點了點,然后沉聲吩咐阿上:“你先去,把丫頭帶走,我馬上來?!?br/>
阿上雖然心中疑惑,但是服從命令是他的天職,于是點點頭走了。
他走了不到半分鐘,就過來兩個黑西大漢,對著九叔微微頷首:“這位先生,我們老板有請?!?br/>
九叔抬眼看去,三樓欄桿邊已經(jīng)沒人,他起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那邊阿上確定沒有人跟蹤,才小心翼翼朝著地下室那邊靠近,走了一截,迎面碰上一個人。
他下意識就想轉身走,那人喊住他:“你是來接人么?”
阿上定住腳步,一顆心落回肚子里,掏出電話撥出去。
對面男人揚了揚手機,看見自己的號碼在人家手機上閃爍,阿上沉聲問:“她在哪里?”
“請跟我來?!?br/>
地下室里,蕭北鳶叼著煙,靜靜聽面前這位叫做離歌的姑娘講述自己的故事。
跟那天在醫(yī)院雷凌講述他和柏玉玲的事一樣,姑娘也是寥寥幾句就講完了。
大約真的是,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大悲大痛還能活著的人,才能把驚天動地的故事講得這么平淡如水。
“你……你逃出來后,他們沒找過你?”
離歌搖頭:“怎么可能不找,但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大約也想不到,我會藏身這里?!?br/>
“這里也不安全,你還是早做打算?!?br/>
離歌聳聳肩:“無所謂,反正活在這世界上,我本來就是多余的。如果能拉著他跟我一起下地獄,也算為這世界做了一件好事?!?br/>
蕭北鳶搖頭:“人生路漫漫,你要打起精神。你看看我,我比你慘,我背負著一個家族的仇恨,我都沒有自暴自棄?!?br/>
門突然被人推開,蕭北鳶抬起頭,外面走廊光線太暗,她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人。
直到那人走進來一步,她才看清,然后鼻子一酸。
阿上走過來這一截只覺得這里逼仄陰暗氣味難聞,門打開先是嗅到滿鼻子的血腥味,然后是強烈的視覺沖擊。
他前些年跟著九叔也算是血雨腥風,尤其一開始那兩年,無數(shù)次殺出一條血路,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身上的血得流干了,都沒有這一刻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以至于他杵在門口不敢過去,他個子高,快要頂?shù)降叵率业奶旎ò澹麄€人以一種滑稽的姿勢站在那里。
他來之前,蕭北鳶一直緊繃著那根弦,看到他,那根弦啪一聲斷了,她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
“你傻了,快過來扶我?!?br/>
“啊……哦……”阿上趕忙走過來,看了看濃妝艷抹穿著暴露的離歌一眼,彎腰下去把蕭北鳶抱起來。
蕭北鳶不好意思,自己滿身血污,他們混江湖的,好像特別介意這些的。
“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br/>
“你走個屁,給我閉嘴?!卑⑸媳挚?,聲音顫抖。
蕭北鳶沒力氣跟他爭辯,又聽他粗著嗓子喊:“愣著干什么,抱著我脖子,臉貼過來?!?br/>
蕭北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