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幾經(jīng)過,重到更留連。黃塵烏帽,覺來眼界忽醒然。坐見如云秋稼,莫問雞蟲得失,鴻鵠下翩翩。四海九州大,何地著飛仙。
吸湖光,吞蟾影,倚天圓。胸中萬頃空曠,清夜炯無眠。要識世間閑處,自有尊前深趣,且唱釣魚船。調(diào)鼎他年事,妙手看烹鮮。
----------------------------------------《水調(diào)歌頭》,張元干
全身都好痛,好像被車輾過一樣。
不對,她不是死了嗎?
死了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感覺的。
難道,她用力的去張開眼睛,自己沒有死?
試了很多次,她終于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那刺眼的光讓她忍不住瞇了瞇眼,好一會才適應(yīng)過來。
古香古色,將自己所處的地方看了一遍,她得出一個結(jié)論。
她記得自己在加護病房心臟病發(fā),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再睜開眼睛,就到了這兒。
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絲絲痛刺激著神經(jīng),她不敢再動。
她,到底到了個什么樣的地方?
那窗戶掛著的薄紗被風(fēng)吹得輕輕擺動著,外面,是藍天白云。
嗯,還會移動呢。
呃,不對。
她搖了搖頭,左邊的臉卻傳來陣陣的痛苦。
[嗯。]她發(fā)出一聲□□。
老天,真疼。
到底是怎回事?
此刻,她徹底的迷失了。
就在此時,有人出現(xiàn)了,是一個穿著華麗古裝的女子,就見她走近床邊。
好美,她呆呆的看著那女子走近,仙女也不外如此吧。
[姑娘,你終于醒了。]那女子一臉驚喜。
姑娘?
難道,微微張著嘴巴,她學(xué)人家那樣--死了,又靈魂穿越到古代借尸還魂了?
真的,還是假的?
跟著,她眼前一黑,又失去意識了。
涓無是祁國一個臨海的小城,景色無什么,勝在海寇多。三頭兩天就來一次搶掠,弄得民不聊生;有見及此,三年前,朝廷特地派了個將軍坐鎮(zhèn)于此。
三年的整頓下來,海寇少了,但還有些頑強抵抗的在。
溫小鏡,她前世的名字,是前世吧。因為不知道這個身體之前的事情,她只能用自己原本的了。
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寄住的身體很有可能就是個受害者,被海寇搶劫的人。
性別,女;很好,依然是她熟悉的角色。
年齡,目測大概十三左右。嗯,她得學(xué)學(xué)怎么當一個小女孩了。
身高,目測大約過了一米四五,相信以后會繼續(xù)長高。
樣貌,棕色的眸子,褐色的長發(fā);根據(jù)芽兒--救命恩人的說法是關(guān)外某一國人才會有的特征。臉,本來就不怎么好看,現(xiàn)在左邊的臉更是受了傷。
好了以后,可能會留下疤痕。
她知道,即使先進如現(xiàn)代技術(shù)也無可能將疤痕完全去除,就更別說這落后的古代。
破相就破相吧,她很滿足了,至少能再活一次。最多,以后少照鏡子好了,雖然見到美美的芽兒還是會心理不平衡啦。
關(guān)于自己的身世,她隨口編了一個-好歹在現(xiàn)代那些小說不是白看的。
一個無父無母又被拐帶的女孩,逃跑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不小心掉下山崖落海。臉,可能在掉下山崖的時候擦傷的。
芽兒沒有多懷疑,還為這可憐的身世流了一缸淚。果然是古代啊,溫小鏡不得不嘆氣,多單純的人啊。
救命恩人,芽兒其實就是那個將軍的老婆--其實也不知道是多少任了,還算得寵的。
封建社會,果然萬惡啊。
芽兒其實是一個御醫(yī)的女兒,因為涉及宮廷斗爭而入罪,全家被流放。而她被司巍絳看中,才幸免于難。平時最大的興趣也就是弄弄藥草,出門采藥。
平時小動物救了不少,在海里救了個人倒是第一次。
溫小鏡完全無話可說了,除了擺出一臉感激還能做什么。
在床上躺了五天,終于能下地了--按芽兒的說法是,死馬當活馬醫(yī),溫小鏡發(fā)現(xiàn)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全都掉痂了。
芽兒就要她每天泡在那綠乎乎的水里一個時辰,兩個小時耶,皮膚都皺了。
那藥湯有什么用?
根據(jù)某女大夫的話,可以將她身上的疤痕去掉。
有可能嗎?
抱著懷疑的心情泡了三天,溫小鏡發(fā)現(xiàn)那些疤痕真的淡了。心情,不禁有些雀躍,畢竟是女孩子嘛。
至于臉上的傷,芽兒說,很深;即使用了藥湯,疤痕會淡但不會完全消失。
不禁有些失望,但溫小鏡一想到自己是死過一回的人,就沒那么在乎了。
畢竟,沒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
船,終于靠岸,但芽兒沒有立刻回將軍府。
船上除了兩個船夫,芽兒,伺候的婢女就只有溫小鏡這個病號了。
總括來說,芽兒是個溫柔體貼的女子,老婆的最好人選。從她嘴里,溫小鏡知道自己這個身體里還有內(nèi)力。
內(nèi)力耶,武俠小說里的內(nèi)力。
她越來越覺得,這身體本來的主人是個很不簡單的人。
除了左手上的紫色珠鏈,胸前那塊彎月形金屬的牌子,她身上再無其他。
昨天,芽兒跟她說:[小鏡,再一天,你的身體就好了。武功,也恢復(fù)了七成。]
武功?
她瞪著自己的手,什么武功?自己會那才奇怪。
[將軍府一直很嚴,我怕將軍不會允許你留下。]芽兒皺著柳眉說,神情有些擔(dān)憂。
[沒關(guān)系。]不明來歷的人,換了她也不會讓人留下啦。[天大地大,總有我溫小鏡藏身之地。]
話是這么說,但她心里仍是惶恐不安。
前世即使父母不待見,但他們?nèi)匀粚λM到養(yǎng)育的責(zé)任。二十多年來,她過得至少稱心如意,從來不用為生活而發(fā)愁。
而現(xiàn)在,面對著未知,她的心不能不慌啊。
見一步,走一步吧。
別過芽兒,帶著十兩贈銀,溫小鏡開始了她的流浪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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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了。]
傍晚的風(fēng)把那桔色的衣袍吹得亂舞,男子年輕的俊臉然染上了夕陽的傷悲,眼眶竟有些微紅。
立于他身邊的男子--渫蝶望著山崖下喘急的江水,[蹤堂的兄弟這個月沿著漢江下流一直找,直過了千里,都沒有找到總執(zhí)法的蹤影。]
蹤堂,負責(zé)探子的工作。
桔衣男子--明漾用力的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繼續(xù)找。]
渫蝶沉默了一會,應(yīng):[是。]
山風(fēng)有些猛烈,吹亂了發(fā)。明漾不愿放棄,一旦放棄了尋找就等于承認,赫連瑾已經(jīng)不在這個人世了。
不止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就連赫連廷也一樣。
莫雪也沒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跟著赫連瑾一起跳下了這山崖。
這一個月來,中原武林那些人趁著教主赫連廷傷重未愈,總執(zhí)法赫連瑾又出了事,處處打擊彎月教。
也許赫連瑾出事這消息對赫連廷的打擊太大,那個高傲的男人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除了尚雋誰也甭想見他一面。
那個右護法還說,他幾乎好幾天都不說一個字,只是一味的只顧療傷。
明漾知道,赫連廷不是無情。
越是平靜的人,反彈其實比一般人的大。他越是表現(xiàn)得冷靜,他的心其實痛得厲害。
沒有傷心或消沉,他只是,想要盡快恢復(fù),然后為赫連瑾報仇。
一直都知道他們兄妹感情很好,但明漾現(xiàn)在才知道,冷情的赫連廷竟然是這樣的在乎這個小妹。
如果赫連瑾真的死了呢?
明漾猛地打了個冷顫,知道赫連廷會讓整個中原武林來給她陪葬,可他自己呢?
總覺得赫連廷對赫連瑾的感情,比兄長對妹妹多出一些,寵她寵得過了頭。
搖搖頭,明漾命令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現(xiàn)在的彎月教算是群龍無首,他這個左護法絕對不能為了什么事而分心。此時,正是考驗的時候啊。
遠在故鄉(xiāng)的赫連冠一個月前接到赫連瑾出事的消息,即日啟程趕來中原,他們只要再堅持一些日子就行。
到那時候,明漾握緊了拳頭,他就可以放手為赫連瑾報仇。
凡是有分逼她的,他都要他們付出十倍的代價,后悔來過這個世上。
渫蝶望著身邊全身散發(fā)著殺氣的男子,眼里閃過一抹擔(dān)憂。自從赫連瑾出事后,這個左護法就再沒有笑過。
對于那個女孩,他沒什么印象。
老教主的第五女,記憶里也只是一個模糊的紫色影子。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岳陽樓上那個戴著鐵面具的紫衣少女。
當時那一聲[撤退],他們五個堂主立刻離去。現(xiàn)在他才知道,那個孩子有一股讓人不由自主去服從的威嚴。
教主的妹妹,總執(zhí)法這位子,她靠的并不是兄長的寵愛,而是實力。
在那險峻的情況下,她居然讓那些武林人士無法追來,他的確很驚訝。
一個小女孩,她是怎么做到的?
后來,聽到[寒冰掌]重現(xiàn)江湖的消息。他才知道,她練了那絕世的武功,猛然想起莫云天的話。
赫連瑾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假以時日,其修為定不在老教主之下。
他嘆了口氣,望著遠處悠悠的白云。許是天妒英才吧,才十三歲就死于非命。
涓無是個小城,雖然是位于江南,但是由于海寇一直以來的騷擾,所以經(jīng)濟不怎么好。
不過,有必要存在的,還是有的了;例如,客棧和青樓。
溫小鏡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面對一切的未知,她的心慌得很。
站在熱鬧的街道里,她只感覺到,自己是一人。
淚水到了眼眶,硬是被逼了回去。二十多年來,一直面對死亡的威脅都沒有流過一滴淚。今天,她更不允許。
她,溫小鏡,重生了。
此后,會更加珍惜生命。
太陽下山后,一天過去了。
街道漸漸安靜下來,嘆了口氣。她轉(zhuǎn)身走開,該找個地方過夜了。
走出沒多遠,聽到有人在哭泣。她微微的皺了皺柳眉,聽聲音,是個孩子。
看看天色,華燈初上,時候不早了。
這個時候,她順著哭聲走去。
走了大約五十米,看到一個小孩坐在一戶人家的門口前。
那門,是關(guān)著的。
她走上前,[小子,你哭啥啊?]從來沒有跟小孩相處的經(jīng)驗,別怪她會嚇到小孩子。
那小孩聽到有人問自己,就抬起頭,帶著淚水的臉防備的看著她。
那是一張精致的臉,奶氣得很,被淚水洗擦過的眼睛亮晶晶的的望著她。
[你是誰,丑八怪?]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氣死人。
溫小鏡瞪著眼前這個變身為小惡魔的小鬼,[就你叫的,丑八怪啊。]一看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不過也不能怪他,臉上那疤痕是很丑,這小鬼沒被嚇到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一天下來,都不知道多少人被嚇得不敢看她了。
聽她這么說,那小子倒是很奇怪的看著她。
[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回家?]她索性在他身邊坐下。
他撇了撇嘴,[你又怎么不回家?]
[我啊,]仰頭望著那黑藍的天空,她吐出一口氣,[天大地大,走到哪,那就是我家。]
側(cè)著頭望著她一會,他說:[就是無家可歸嘛。]
她笑了笑,[聰明。]
小鬼可得意了,仰起頭說:[當然了,爹爹說我是世上最聰明的孩子。]
[有父親真好。]她想起了那對不負責(zé)任的父母,神情有些落漠。
[可是,我沒有娘。]小臉一黯,小子低聲說。
扭頭看了看那張猶帶著淚痕的小臉,她不禁伸出手替他拭去,[你比我幸福啦,至少還有個父親疼你啊。我呢,只有自己一個了。]
乖乖的讓她給自己拭去淚痕,小子望著她,[丑八怪姐姐沒有爹娘嗎?]
對他的稱呼,溫小鏡為之氣結(jié),[嗯。]算了,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何必計較那么多呢?
[沒有家又沒有爹娘,丑八怪姐姐真可憐。]小子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有些哭笑不得,她揉了揉他的頭。
她可憐嗎?
不,她不這么認為。
[丑八怪姐姐,你跟我回家吧。]小子一臉認真的看著她說。
她有些想笑,聽他這口吻,怎么覺得自己好像街邊的一條可憐的小狗,等待著被人拾回家呢?
[小鬼,隨便帶人回家是不對的哦。]她笑著說:[也許我是壞人呢,想要害你。]
他愣了一下,認真的想了一下才說:[爹爹說,壞人不會說自己是壞人。但丑八怪姐姐說自己是壞人,所以你不會是壞人。]
壞人,她笑了笑,怎么聽都覺得在繞口令呢?
[好吧,那我說,]她用認真的口吻說:[我是好人,那你相信嗎?]
小鬼怔怔的看著她,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迷糊。
很好心情的笑了,伸手敲了敲那小鬼的頭,她有些得意的說:[這就告訴你,別人怎么說都不能相信。人心隔肚皮,好人壞人不能看表面,也不能從語言里聽出來。這個世上,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小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突然覺得她真的不是壞人。
她突然轉(zhuǎn)頭望去,有幾個人提著燈籠走來,黑暗里看到幾張焦急的臉。
[小鬼,你家人來找你了。]
那幾人一見小鬼,立刻跑過來。
[睿兒。]
[小少爺。]
小鬼站了起來,溫小鏡才發(fā)現(xiàn),是個大約九歲左右的小孩。
[睿兒。]那個走在前頭的男子一把將他抱入懷里。
跟在他身后的幾人都一臉放心的模樣,溫小鏡笑了笑,起來準備離去。
[丑八怪姐姐。]小鬼卻喚住她的腳步。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那男子正在看自己。
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女孩,連霏望著她,模糊的燭光勾勒出一直英氣的俏臉,可左邊卻模糊一片。
[二叔,]小鬼--連睿搖晃著他的手,撒著嬌,[讓丑八怪姐姐跟我們回家,好不好?]
聞言,連霏微微皺起了劍眉,為他的提議,更為了那稱呼。
[小鬼,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嗎?]此刻,她只想嘆氣。
[沒有。]連睿搖頭,對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可是,我知道丑八怪姐姐不是壞人。]
連霏有些意外的看著溫小鏡,自小不跟人親近的小侄子現(xiàn)在卻親密的喚著一個陌生女孩,[姐姐]。
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溫小鏡有些無奈,有時候,小孩子的直覺很準的。當然,她是好人一個啦。
[睿兒。]連霏低喝一聲。
[我不管。]連睿甩開他的手跑到溫小鏡身邊,拉著她的手回望他,[不讓丑八怪姐姐跟我們回去,我就跟她走。]
溫小鏡苦笑,這孩子都在威迫人了。
連霏皺緊了劍眉,看看任性的小侄子,有看看那個正在苦笑的女孩,覺得頭痛得厲害。
[二少爺,你就應(yīng)了小少爺吧。]他身后一個家丁說。
[對啊。]另一個附和道:[萬一小少爺真的跟了她走,出身什么事,二少爺也無法跟大少爺交待啊。]
溫小鏡笑了笑,潛臺詞就是說她會以連睿來威脅他們嘛。
看了一眼拉著人家袖子不放的小侄子,連霏只能答應(yīng)。
[睿兒,人是你要帶回去的,你自己要跟你爹交待。]難得小侄子要求,他也很想答應(yīng),可是這個女孩來歷未明啊。
[知道了。]連睿一臉大人的說:[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讓二叔你為難的。]
聞言,連霏苦笑不已,[讓姑娘見笑了。]
溫小鏡笑了一下,看看那個拉著自己袖子的小鬼,一抹熟悉的感覺閃過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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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大家的期望跟我寫的事情發(fā)展有很大的差異
所以,大家得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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