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關山月》,李白
[老五。]
[你是誰?]溫小鏡大聲喊著,[你到底是誰?]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子,看不清五官,那聲音聽來是如此的悲傷深秋。讓她,為之心揪。
老五,又是誰?
[老五。]
她想要上前,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那男子卻漸漸消失。
[不要!]
一驚,她就猛地醒來。
瞪大了眼睛,她沒看到什么,耳邊傳來外面下著的雨聲,還有雷劃過天際的響聲。
急喘著氣,她用力的眨了眨有些澀的眼。
夢里,那個男人真的存在嗎?
而她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或者不是夢,那個男人是她現在這個身體之前的記憶?
老五,其實就她,這個身體。
以五指順著發絲,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扭頭望著黑暗的空氣好一會,跟著拉過被子下床。
即使真的如此,那又能如何呢?
現在,她是溫小鏡,不是那個男人口里的老五。
老五,已經是過去。
現在與未來,是她溫小鏡。
她活著,不為已經死去的老五,也不為夢里那個男人;只為了她自己,為了得到新的生命而珍惜,好好活著。
外面,雨勢磅礴。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
房門,開了。
冷光一閃,利劍指著她的咽喉。
心跳,沒有改變。不是她夠鎮靜,而是過去二十多年來,由于心臟不好練就了,泰山蹦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冷性子。
在心里輕輕嘆氣,她望著那個濕淋淋的人,早在看到連家人時就知道,這個連家不簡單了。
握劍的人,正是連家二公子,連霏。
今夜,是她住在連家的第一夜。
連霏看著那個冷靜自若的少女,仿佛架在她脖子上的利劍不存在似的。說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怎么也不相信。
溫小鏡,他讓人查過,是將軍府里一個小妾從海里救回來的孤女。自稱是關外人--那眸子與發色也很符合,沒有多復雜的背景。
但是,他的眼神微微一冷,她出現在連睿身邊時,太過巧合。
巧合得,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是有目的接近連家的。
[連二公子,深夜進入女子的房間,]聲音冷冷清清的就像外面的雨,[不止有損你的聲譽,更會毀了小女子我的貞節哦。]既然他不說話,那她只好來打破沉默了。
聞言,連霏俊臉一熱,有些心虛的垂下了眼皮不去看那包裹在淡薄衣衫下的身子。[你來連府,到底有什么目的?]聲音卻微微提高了,仿佛在掩飾似的。
這個小丫頭,雖然左邊的臉是毀了,但一舉一動卻充滿了成年女子的嫵媚。說真的,剛才那一霎內,他還真的有些被迷惑了。
她冷笑,在黑暗中望著那張俊臉,[連府財雄勢大,是人都想進,小女子我也不例外。]就給他想要的答案。
這個丫頭,他微微皺起了劍眉,[敷衍我,嗯?]劍,往下壓了壓。
[呲。]肯定破皮了,可自尊心依然不肯低頭,[這不是二公子想要的答案嗎?小鏡不過是從善如流罷了。]她傲然抬頭望著那個男子。
黑暗中,他看到一張倔強的俏臉。
一種奇怪的感覺流過心頭,但他選擇去忽略。
這個有趣的丫頭,他微微的笑了,收起了長劍。[你可以繼續留在連府,但最好不到動歪念,否則...]說話的同時,冷冷的眼神掃過那張臉。
[否則就讓我去見閻王爺,是不是?]她接話,好歹也是看了十多年武俠小說的人,那會不知道這個男人想說什么恐嚇的話么?
他有些訝然,她居然猜到了。不過,更加肯定了這個丫頭的不簡單。
[你知道就最好。]他冷聲說。
丟了個白眼過去,她走到梳妝臺前,打開包袱。
和芽兒分別前,她拿來了很多藥。雖然說害人之心不有,但是防人之心就絕對不能少啊。想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古代,無依無靠的,有些瀉藥迷魂藥防身當壯壯膽子嘛。
[門在身后,二公子請自便,小鏡就不送了。]一邊翻著藥瓶尋找可以止血的藥,她一邊說:[別叫人看到,不然我跳到黃,不對,跳到漢江也洗不清了。]
這話,連霏聽得迷迷糊糊的,但好歹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她居然嫌棄他!
握緊手里的劍,這個丫頭居然讓他有想要殺人的沖動!
他,涓無第一家連府二公子,上至皇家公主下至花娘都想下嫁的偏偏佳公子連霏居然被一個未及屏的小丫頭嫌棄!
是,他承認自己男人的自尊心被打擊到了。
[嗯,應該是這瓶了。]溫小鏡拿一個寫著[金創藥]字樣的瓶子,小說里都說這是止血的藥。
連霏發現自己被那個女孩完全忽略了,這又是一打擊。
[嗯,應該會很痛。]她倒出一些粉末,往脖子抹去。
經驗告訴大家,自殺一定不要選擇抹脖子,萬一死不去又被救了,上藥的時候真的狂痛!
[呲。]她都快要掉淚了。
彈了一下指,房里的蠟燭被點燃,連霏看到了那個女孩正在給自己上藥。
不知為何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他的心卻微微的一動。
將長劍隨手放下,他走過去,掏出帕子給她包扎。
溫小鏡呆了一下,看看那雙修長的手,奇怪的抬頭望向這個男人。
她有些納悶,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傷口愈合前,不能碰水。]打了結,他退后一步。
她點了一下頭,[嗯。]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么,剛才對她還一副仇人的模樣,現在卻變了另一個模樣。
看了一眼那低垂的頭顱,忽略心里那奇怪的感覺,他轉身拿起長劍邁開大步走出了房間。
雨,繼續下著,掩蓋了一切。
轉頭看了看,帶著濕意的夜風吹來,溫小鏡覺得有些涼。
連府是干什么的呢?
答案是,什么都干!
三百六十六行里,連家樣樣都有泄及。
這是涓無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溫小鏡還是聽連睿提,才知道的。
才明白,連霏為何會對自己存有敵意。
連家,幾乎是富可敵國。
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巧合的遇到鬧離家出走的連睿,而連家小少爺又硬要帶她回家。
這些巧合,是碰巧遇到了剛剛。跟連霏易地而處,她也會想他那樣以為,接近連睿是為了進入連家,帶著不明的目的。
連睿是父親,連琰,連家的主子。
溫小鏡遠遠的望過一眼,看得不太清楚,只記得是個臉帶微笑的溫和男子,但她知道有些人的表面與內里是完全相反的。
也許,連琰就是其中一個。
對于府里多出一個外人,身為主子的連琰沒說什么,也許有連霏看著的關系吧。
連琰很忙,忙得沒有時間跟兒子培養感情。
身為未來繼承人,連睿也很忙。早上讀書練武,下午跟在連霏身邊學習管理家里的事務。
溫小鏡很想問,管家是養來好看的嗎?為什么這個月招了哪些下人都要連霏他們理會?
不過,這是人家的事情。
只想嘆息,這就是大戶人家。
涓無連府,不是她久留之地,但目前卻是唯一可以落腳的地方。
不管可以住多久,都讓她有些時間去想想,將來的日子要怎么過下去;畢竟在這個世界,她是一個新人。
[丑八怪姐姐。]
聽到這聲叫喊,溫小鏡嘆了口氣,這連琰的家教還真是好啊。
連睿那個小子不知道為什么特別的念她,平時也不見他對哪個人好臉色過;嗯,除了那個在涓無很出名的連二公子,連霏。
這對叔侄,她搖搖頭,還真是怪胎中的怪胎啊。
[丑八怪姐姐。]連睿小跑著步向她奔來。
看著那個小子,她能不能認為這小子想自己了呢?
連睿跑到她身邊,[你坐在這兒干什么?]
伸直了曲了一個早上的腿,躺下--背部被石級頂著,有些痛。[你沒看見嗎?我正在曬太陽呢?]她閉上眼睛。
[聽你胡扯。]連睿在她身邊--石級上坐下,看得跟來的下人被嚇得目瞪口呆。
她笑了笑,沒有答話。
[對了。]連睿突然大聲喊道:[你怎么戴上這個?]指著她臉上的面紗。
她懶洋洋地開口:[你都叫我丑八怪了,免得把小孩子嚇哭,嚇得連府上下晚上睡覺會做惡夢,我就犧牲一下--戴上了。]
她畢竟也是個女孩子,臉上這疤痕能不讓人看見就不讓見,至少可以自欺欺人一下。
聞言,他老成的皺起了眉。
過了一會,他才開口:[其實,你也沒那么難看啦。]聲音,帶著些許的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伸手搔了搔他的頭。[嗯,我知道。]其實,這小子還蠻可愛的。
[雖然不及那些要嫁給二叔的女人美啦。]他又加了一句。
她只想翻白眼,現在,這小子又可惡透了。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小孩子計較了。[對了,有很多人要嫁給你二叔嗎?]轉移話題好了。
[是啊。]連睿點著頭,[你沒見到那些處處入入的老女人嗎?]
[嗯。]看到了啊,那又如何呢?
[她們是媒婆啊。]
敢情全國的媒婆都來了涓無,連霏有那么值錢嗎?她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你家的門坎被踩平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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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會跳崖!?
這個消息,讓赫連冠覺得十分的不真實。
那個自小就冷靜自若的女兒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生命--不管對方是誰,都不會取人性命;所以他很難去相信,她會被逼得跳下漢江。
只是,從他自關外趕來,過了快一個半月,都沒有半點消息。
雖然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也是最壞的。
赫連瑾,是真的死無全尸了。
離開前,秀青水阻止過他,因為她始終不想他與峨嵋一派為敵。
而他,卻不能不離開。
秀青水找來兒子赫臉麟勸說,可那小子說:[他們逼死了五姐,冤不得爹要他們以命還命。娘就別為難爹了,讓他去吧。]
這時,她才知道,這些年來自己忽略了對兒子的教導。赫臉麟是彎月教的六公子,不是她秀青水的小六。
[那些人中,有你祖師婆。]
赫臉麟冷冷一哼,說:[娘就別天真了。現在彎月教與中原武林的關系勢成水火,那些私人恩情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秀青水看著兒子,仿佛看到了陌生人。
是的,這個兒子讓她覺得陌生。
赫連冠看著兒子,這孩子也是個冷情的人,不禁想嘆氣。脾氣古怪的孩子一個就夠,別又來另一個赫連廷了。
今生,他沒想過要為了誰而放棄些什么。即使秀青水對他來說很重要,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反正不會為了她而放過有份逼害赫連瑾的峨嵋派。
赫連廷與云仲涵打,身受重傷;彎月教現在就一個明漾主持著,中原武林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攻打的大好機會。
雖然知道,彎月教有足夠的實力與中原武林抗衡,但是赫連冠還是馬不停蹄的從關外趕到中原。
就是不明白,那丫頭為何選擇上了那山崖?為何不發信號求救?
到達珩州時,已經繁花似錦的七月中旬。
明漾沒有找到赫連瑾,即使是尸體。也許,她早就葬身魚肚。
中原武林積極的尋找著彎月教的分壇,但無功而歸。
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赫連冠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父親。孩子六個,就對那個懂事得讓人發狂的第五女上心一些。
這些年來,努力學習去做一個好父親--就只為了那么一個孩子。可是,第一次他想要放手讓她飛。
卻,他深深嘆著氣,換來了這么一個讓人心疼的消息。
陽光明媚,卻照不進他的心里。
迎面而來的明漾,沒有了以往那魅惑人心的笑容。陽光,同樣照不進他那顆冰冷的心里。
[王爺,對不起。]明漾在他面前跪下,垂著頭道:[屬下無能,三個月了,都沒有找到小郡主。]
看了他一眼,赫連冠擺了擺手,[罷了,你也盡力了,起來吧。]
老五,那個倔強的丫頭,也許早就離開了這個人世吧。找,不過是他們不愿相信事實罷了。
[是。]明漾站了起來。
漫不經心的看著分壇的建筑,赫連冠淡淡開口:[老大呢?]跟彎月峰上的,幾乎如出一轍。
夏季午后的風吹來有些悶熱,明漾說道:[從小郡主出事以來,教主就沒有踏出過房間一步。]
赫連瑾的死,對赫連廷是最大的打擊。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赫連廷,表情沒有變。是氣息與眼神,仿佛沒有靈魂似的死氣沉沉。
明漾不敢去想,其中的原因。
聞言,赫連冠皺緊了劍眉,好一會才開口:[讓他去吧。]
有些人跌倒了,你扶起他,沒有用。要讓他知道痛,再自己站起來;以后,才會學會堅強。
呆了一會,明漾才應:[是。]
[明漾,你說,我該怎么對付那些逼死老五的武林人士呢?]赫連冠問,聲音輕如春風吹過。
可明漾卻打了一個冷顫,[以命,還命。]他冷冷開口。
而赫連冠卻笑了,望著那被鴨子劃破平靜的湖面說:[那就太便宜他們了。我要他們,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這正是屬下的想法。]這聲音不是出自明漾之口,那人正踏著湖面而來。衣衫飄飄,黑發隨風飛揚,如仙人下凡。
眾人看著他,此時此刻能出現在這的人定只有是彎月教之人。
只是這個少年,沒有見過。
就見那少年幾個起落就來到他們面前,拱手道:[歐陽鳳雛見過老教主,左護法。]
明漾看著眼前的少年,前些日子,慕月鏢局來了個人。他忙著處理教里的事情沒有見過人,該就是他了吧。
看了他一會,赫連冠微微一笑問:[小娃兒長大了。你父母可好?]
[托老教主鴻福,家父家母都很好。]歐陽鳳雛迎向他的目光。
赫連冠在心里輕輕點頭,[鳳雛要為老五報仇?]
[是。]他點著頭道:[屬下與總執法是朋友。她有難,屬下未能及時前往相救,鳳雛后悔萬分。這仇,我定要為她報。]
[好。]赫連冠點頭,[明漾,你調集人馬,把當日有分將老五逼得跳下崖的中原人士都請來。]
[是。]明漾轉身而去。
終于,他可以為那個女孩報仇了。
[老教主,那我呢?]歐陽鳳雛問。
赫連冠微微一笑,伸手接住飄下的落葉,眼神冷若冰,[自然不會讓你閑著。下山去,到那兔子窩找個又老又丑的小倌回來。]
愣了一下,歐陽鳳雛才應道:[是,屬下這就去。]只怕,能找到老的沒丑的。
[還有,找個花娘回來。]
[又老又丑?]
[不,床上功夫厲害的。]赫連冠微微笑著,眼里閃著濃濃的恨。
[是。]
人,走了。
湖邊,只剩下赫連冠一人。
風吹來,吹皺了湖面。
[雷霜。]
一聲呼喚,一條黑色的人影從天而降。
[主人有何吩咐?]雷霜在赫連冠身后平聲問。
赫連冠抬頭望了望飄著白云的天空,輕輕嘆出一口氣,[你去跟老大說一聲,他要頹廢就繼續吧。我,開始給老五報仇了。]
[是。]雷霜應聲而去。
吐出一口氣,赫連冠在湖邊的巖石上坐下。那兩個孩子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插手,相信他們會處理。
孩子大了,他們會處理自己的事情,他只在旁邊看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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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后遺癥,咳個不停,好像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同學都把我當病毒看待,郁悶
最近狂忙,考試一把壓過來
文,沒爬多少字
大家就將就著看吧
也別忘了努力d給反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