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聽晚趴在桌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她有些倦。</br> 謝書云從門口進來，“小晚同學，我難得見到你困成這樣?！?lt;/br> “做噩夢沒睡好?！甭孤犕斫忉尅?lt;/br> 昨晚她連做夢都夢見言璟。</br> 少年步步緊逼，將她抵在墻角，來一個瑪麗蘇總裁式的壁咚。那雙深邃的桃花眸里融著玩味，笑得又痞又壞。</br> “小同桌，暗戀我??？”</br> 鹿聽晚一下給嚇醒了。</br> “……”</br> 謝書云目光掃到言璟桌上放著的情書，“大佬果然名不虛傳，即便‘美名’遠揚也還是有一堆小姑娘喜歡。”</br> 言璟今天依舊沒到教室里，鹿聽晚大概摸出了個規律，上下午第一、二節課，這人大半都不會來。</br> “不過也是，大佬長得太帥了。小晚，你看著他上課不心動嗎！”謝書云曖昧道。</br> 還！心！動??？</br> 鹿聽晚一想到這事就沒好氣，“我心梗?！?lt;/br> “不過說實話，你們兩個顏值派坐在一起實在是太養眼了。而且大佬雖然追求者眾多，也沒見他和哪個女孩子走一起過?！敝x書云沒忍住跟著笑，“如果不是大佬的成績，你們兩也太合適了?！?lt;/br> 鹿聽晚再次噎?。骸啊У氖俏遥阏f什么夢話?！?lt;/br> “大佬以前也有傳言，是什么項目的優等生?，F在看來這個情報有誤啊。”</br> 哪門子的優等生考個二十五。</br> “嗯?！甭孤犕黼S意應。</br> 謝書云接了個電話，然后急急忙忙道：“小晚，奶茶來了。但是老陳找我去年段室一趟，你去拿個外賣？”</br> 鹿聽晚算了下時間，離上課還有一會，“好?！?lt;/br> “你記得，小樹林從北數第六棵樹，千萬別迷路，也千萬別吳主任抓到了?！?lt;/br> 六中不讓叫外賣，門口的保安一律會攔下來。而學生總是會嘴饞，課間會點個奶茶蛋糕什么的。</br> 后來大家就發現了個地方，小樹林第六棵樹下的那面墻，有個狗洞，正好用來遞外賣。</br> 和外賣員接頭的時候，還需要說個“第六棵樹”作為密碼，仿佛是什么闖關大賽。</br> “知道啦?！甭孤犕淼?。m.</br> /</br> 小樹林這一片原本是要開發，后來校長說要給學生留下美好的綠化環境，也就沒對這小樹林下手。</br> 再后來，這小樹林的生命力實在是頑強，草木茂密，就變成了學生約會鬧事領外賣的神奇之地。</br> 當然，這小樹林也大得讓人摸不著方向。</br> 謝書云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鹿聽晚是個——路癡。</br> 鹿聽晚確定謝書云說的是，北邊第六棵樹。</br> 那問題來了，對于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孩子來說。</br> 北，是哪邊？</br> “……”</br> 鹿聽晚無語了，她就應該在出門的時候把手機帶上。她迷迷糊糊地走，繞來繞去，狗洞沒看見，她就看到了數不勝數的樹。</br> 小樹林的枝丫生長密集，繁茂的枝葉擋住了灼灼烈日的光影，偶爾能從縫隙里窺見一抹天空的藍白色，微風輕輕吹拂起發梢，帶著大自然的溫柔。</br> 少年坐在長椅上，一只手懶散的遮擋在眼眸前，容貌遮擋住大半。白色的T恤被風吹得輕動，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大長腿交疊，腿面上的還坐著一只體型圓胖的灰白□□咪。</br> 似是聽到了動靜，小貓睜開了眼睛，豎著尖尖的耳朵，呆萌呆萌的。它藍黑色的眼瞳帶著警惕，直勾勾地盯著她看。</br> 鹿聽晚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人，腳下步伐一亂，踩到了枯樹枝。</br> “咔嚓”一下的聲響，小貓也跟著輕輕喵嗚了一聲，在這片靜謐里尤為明顯。</br> 言璟沒睜眼，伸手揉著貓咪的圓圓的腦袋，低聲哄著小貓，“阿晚，噓?！?lt;/br> “？？？”鹿聽晚迷茫。</br> 誰？</br> 光下，少年的輪廓清晰。</br> 鹿聽晚試探地喊了一聲，“言璟？”</br> 言璟微愣了一下，終是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少女逆著光站，那件藍白色校服暈上了一層淺淺的光，瑩白的肌膚近乎透明，茶色的眸子里寫滿了迷茫。</br> 少年低笑，“啊……被發現了?！?lt;/br> “……”</br> 鹿聽晚現在有點分不清，他是說他一個狂放不羈的少年在這擼貓的小秘密被發現了，還是在說他給貓取名的事，被發現了。</br> 雖然大佬是長得很好看，在陽光下擼貓也很蘇，但是他擼貓的時候喊著她的小名。</br> “……”忽然感覺被豢養。</br> 言璟逗著懷里的貓，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看著她喊了一聲，“阿晚，過來?！?lt;/br> 鹿聽晚現在確定了，兩者都有。</br> 她邁開步子走進，長椅的邊上還放著凌亂地放著幾張白紙，重疊的部分居多，她只能看見冰山一角。</br> 簡單的文字敘述，組合圖，像是什么器械的設計草稿。</br> 言璟也沒管，直接將那些紙張折疊了起來，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坐?！?lt;/br> 鹿聽晚坐在他身邊，感覺那個尷尬的氛圍又來了，上一次“暗戀”的話題討論還沒過去，他這次懷里的貓名叫“阿晚”。</br> 確實，想想都是窒息的尷尬。</br> 言璟揉著小貓的耳朵，小貓安分地縮在他懷里，享受地瞇著眼睛。</br> 他問：怎么到這來了？”</br> “來找傳說中的第六棵樹，然后就迷路了?！甭孤犕砜粗∝堃灿悬c手癢，伸手碰了一下小貓，“這是你養的貓？”</br> “算是吧?！毖原Z勾了勾唇，補充道，“名叫阿晚?！?lt;/br> 鹿聽晚手上動作一頓，“你故意的？”</br> 言璟輕笑，“你不覺得，你們很像嗎？”</br> 好的，他就是故意的。</br> 鹿聽晚不想搭理他，她抬手碰了一下小貓，小貓也沒有抗拒，乖乖地任著她摸。</br> 言璟悠悠拖長語調，玩味道，“阿晚，是不是很乖？”</br> “……”</br> 到底是在內涵誰呢。</br> 鹿聽晚睨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哥。你一個大佬在這擼貓的消息被我掌握了，你還不對我好點，不怕我給你把秘密宣揚出去嗎！”</br> 言璟桃花眸里笑意暈開，握住她的手腕，將手掌翻開，“手怎么了？”</br> “嗯？”</br> 他說了才發現，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劃傷了，差不多一截指尖的長度，旁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br> 鹿聽晚沒放在心上，“沒事，過兩天就好了?！?lt;/br> “你一個姑娘家，心怎么這么大？”</br> 鹿聽晚唔了一聲，不知道該回個什么。</br> 難道說她以前打架的時候，受過的傷比這個疼多了嗎。</br> 顯然不能。</br> 言璟熟門熟路地抓住小貓，放到鹿聽晚的懷里。</br> 懷里突然多了重量，鹿聽晚怕嚇到貓，沒敢亂動，“怎么了？”</br> 言璟從口袋里拿出了個創口貼，拆開包裝，幫她貼在指尖上。</br> 動作有些慢，他指尖的溫度也有些燙。</br> “回去自己消毒下，用碘伏別用酒精?！?lt;/br> 鹿聽晚愣了片刻，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少年密長的眼睫垂著，在眼下覆著一小片暗影，挺立的鼻梁落著光，深邃精致的眉眼里透著小心翼翼。</br> 好像，還有點溫柔。</br> 大佬的溫柔？</br> 鹿聽晚被自己逗笑了，這話說出都沒有人信。</br> 那個六中人見人怕的言璟，在幫她貼創口貼。</br> 小姑娘笑得有些甜，眼睛彎得像是一道小月牙，臉頰邊的小酒窩顯了出來，粉嫩嫩的唇瓣亮瑩瑩的。</br> 又乖又軟的。</br> 言璟被晃了一下，“笑什么？”</br> “沒什么?！甭孤犕頁u搖頭，問他身邊的稿紙，“你在畫什么的草圖嗎？”</br> “打發時間?！毖原Z漫不經心道。</br> “沒看出來，我們黑榜榜首還深藏不露?！甭孤犕硗嫘Φ馈?lt;/br> 她雖然只看了個片面，但她以前也是學畫畫，單說他畫的那幾筆，絕不會差。且機械設計的草圖，重點還是在機械。</br> 言璟一點也沒有被發現秘密的慌亂，“我也沒看出來，我們知名的好學生代表。手上，有紋身?！?lt;/br> 用的是肯定句。</br> 鹿聽晚常年穿秋季的校服，六中校服外套寬大，長袖的校服只會偶爾露出一截手腕。剛才他給她貼創口貼，手腕太高，袖子也跟著落了下去。</br> 能看見一角，她手腕側面畫著什么。</br> 鹿聽晚懷里的貓咪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跑開了。</br> 周圍靜悄悄的，兩人的呼吸聲藏在風里，匿在蟬鳴間，氛圍畫得繾綣柔情。</br> “阿晚，好像也——”言璟玩味拖長了語調，“不那么乖。”</br> 鹿聽晚這個紋身紋得有點早，倒也不是因為叛逆，是有想要銘記的。</br> 當初選位置的時候，是紋在了手腕側面，她本來也不是什么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但被人發現難免會惹上點麻煩。</br> 所以，她也習慣了在夏天也穿著的長袖的校服。</br> 她倒沒想到，他也算不上是什么傳統的壞學生。</br> 今天算不算是雙方掉馬現場。</br> 鹿聽晚嘴唇翕動，正想說些什么，耳邊突然傳來吳主任的聲音。</br> “我就說現在早戀的學生，都喜歡到小樹林來！別藏了！我都看見了！”</br> 鹿聽晚看了眼言璟，再看了一下自己，孤男寡女在這小樹林，連著那只貓都不見了。</br> 所以剛剛吳主任，是說來抓早戀的？</br> “！！！”這他媽是什么終極尷尬。</br> 言璟反應更快，拉著鹿聽晚的手腕，“走了?！?lt;/br> 鹿聽晚被帶著走，這小樹林她不熟，也就只能跟著他跑。</br> 好在小樹林茂盛，能藏人的地方算多。</br> 鹿聽晚被抵在墻面上，剛想說些什么，眼前覆上了一層陰影。兩人間的距離貼得極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處的溫熱。</br> 呼吸交疊，郁郁蔥蔥的枝葉遮擋住了他們的身影，這個姿勢，就像是她那個被嚇醒的夢。</br> 她第一次用這么近的距離看人，少年下顎線流暢利落，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含著撩人的笑意。他身上木質調和煙草味混合，煙味好像又重了幾分。</br> 鹿聽晚輕聲，“抽煙不好?！?lt;/br> 言璟斂著眸，音色繾綣，“阿晚，噓?！?lt;/br> “……”這回是真的在叫她了。</br> 吳主任聲音一如既往的洪亮，“別藏了啊！現在乖乖出來！還能減輕懲罰，要是讓我親自抓到！我就一人給你們記個大過！”</br> 鹿聽晚不太滿意，小聲道：“為什么不讓你的貓叫阿璟？”</br> “嗯？”少年似笑非笑，“叫什么？”</br> 鹿聽晚以為他沒聽清，“阿璟?！?lt;/br> “小同桌，你怎么這么甜啊。”言璟輕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