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和南方的圈子不一樣，施其仁在這邊的關系網沒那么龐大，林綿表示自己能拍板后，兩人約定了拍攝時間。
    葉瓷在出差任務完成后找借口請了一天假，改簽了返程機票，在北京多留了一天，然后去了林綿安排好的攝影棚拍攝。
    說是說封面模特，林綿卻給她安排了三套造型，濃妝，淡妝、素顏各一套。
    先拍的淡妝。
    攝影師留著小胡須，扎著小辮子，一口東北話。他和林綿估計合作很久了，彼此間默契很高，完全能get到她想要什么樣的表現效果。
    一開始拍的很順利，葉瓷有多年的舞蹈和武術基礎，要求的動作、氣質于她而言都不難表現。何況作為攝影同行，她和小胡子攝影師也配合良好。
    第一套拍完后，葉瓷去后臺換裝，這次拍濃妝。化完妝，林綿先給她準備的是一套頗為性感的大紅色低胸晚禮服，她拒絕穿上：“我不賣肉。”
    林綿笑罵：“賣肉怎么了？人家想賣還沒的賣！你不要浪費這么好的身材懂不懂！”
    葉瓷不為所動。
    林綿拿她沒辦法，給換了一套貼身的繡花旗袍。
    換完裝出來，葉瓷正在跟攝影師討論這一套的主題和表現方式，林綿接了個電話后，招手叫過來一個小妹妹，一臉賊兮兮地跟她交代了一番話，小妹妹興奮地放下手中的活就跑出攝影棚了。
    葉瓷這邊討論完剛準備開拍時，就看見謝離跟在一個興高采烈的小妹妹身后走進來。她驀地看向林綿，林綿笑得吊兒郎當：“難得能把他約過來，給我們團隊的妹子們送點福利。”
    說完，她轉頭朝謝離送了個飛吻：“小帥哥來啦。”
    謝離“嗯”了一聲，在攝影機的后面站定。
    小胡子攝影師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都直了，“林綿，這又是你從哪里挖出來的帥哥？！”
    林綿一看這個合作伙伴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趕緊滅了他的念想：“別打他主意，否則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攝影師：？？？
    葉瓷心情不太平靜地沖謝離笑了下，接下來的拍攝她頻頻不在狀態，小胡子攝影師都要高血壓了，聲音一次賽過一次高。念著是林綿請來的大美人，他忍住了沒爆粗口。
    “休息一下。”林綿喊停了。
    葉瓷從拍攝臺上下來，目光和被妹子們環繞的謝離接觸了幾秒，就被林綿拉到一邊去了。
    兩人小聲交談。
    “你怎么回事啊？剛才不是好好的？”林綿不解道。
    葉瓷似真似假地說：“不自在。”
    “因為你家謝離在？”林綿摸著下巴思索，“也對，你是長輩嘛，被他看到這一面，是有可能不自在，我考慮不周了。要不，我現在讓他先走？”
    “算了，我調整一下情緒就行。”
    再次拍攝，葉瓷重新變得收放自如。不自在，是因為她的心虛和逃避，一旦將自己的感情抽離，工作便只是工作，她按要求完成即可。
    混時尚圈的妹子，大多很熱情很開朗，手頭暫時沒活的妹子圍著謝離搭訕聊天，謝離話少，只偶爾回應一兩句。
    他在看葉瓷。
    這樣的葉瓷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很很讓人挪不開眼睛。
    一個下午過去，他們提前把三套都拍完了。
    小胡子攝影師感慨：“我還以為得拍到夜里。”
    林綿哈哈大笑：“我們是那么低效的團隊么！趕緊收拾好了，吃火鍋去！我請客！”
    “那敢情好！”聽到有火鍋局，大家的動作更快了。
    葉瓷最后拍的素顏那一套，不需要再卸妝，她回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就完事了。
    謝離獨自坐在角落等她。
    葉瓷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什么時候回去？”謝離先打破沉默。
    “明天。”葉瓷說，她有心想解釋為什么沒有去找他，張了張口，感覺也沒什么可解釋的。
    攝影棚里四處亂糟糟的，既燜且熱，葉瓷站起來，“出去等他們吧。”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攝影棚。
    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人們形色匆匆趕著下班回家。
    被北京帶著冷意的夜風一吹，葉瓷那顆躁動的心，冷卻下來。
    “畢業前的最后一個學期感覺怎么樣？忙不忙？”她開始閑話家常了。
    “還好，沒什么不一樣。”
    “學校offer下來沒？”
    “收到了。”
    “什么時候出發？”
    謝離難得有些遲疑：“8月中旬。”
    “站這兒聊什么呢？走啦！”林綿收拾好出來，摟住葉瓷的脖子就把人拖走了。
    一群人跟在后面嘻嘻哈哈地笑：“大姐你別老占美女的便宜！”
    林綿回過頭，掀起紅唇一笑：“你們有本事，去占那個帥小伙的便宜呀！”
    帥小伙謝離，表情過于高冷，讓眾妹子望而卻步。
    占上了便宜的林綿回憶起她們的第一次見面，不由得拿眼撇葉瓷，在她耳邊小聲叭叭道：“想當初我就摟下你肩膀被你摔得多慘！”
    葉瓷瞟回她：“那時不熟。”
    林綿捏了把她的臉：“嘖，小樣。”
    這人就是順著桿子往上爬的類型，葉瓷不忍她了，一把將她推開了。
    后面的人又哈哈哈嘲笑起林綿來。
    他們步行去了附近一個網紅火鍋店，林綿是這兒的長期會員，提前打了個電話，店家就給他們預留了一個大包間，十來個人坐著也不擠。
    在場男多女少，然而點的卻是素多肉少，點完菜，林綿又要了幾打啤酒。
    等鍋底端上來，大家開始涮菜吃后，她帥氣地開了酒瓶，“大家都倒上，喝起來！”
    說完，先就給葉瓷的杯子滿上了。
    葉瓷把那杯酒推給她：“不喝，戒了。”
    林綿又給她推回去：“戒什么戒？一點啤酒而已！前兩天咱倆的局我就沒讓你喝，今天咱們可是破壁式的完美合作，這酒說什么也得喝！”
    謝離將那杯酒拿過去，林綿驚奇地看向他，“你替她喝？”
    “嗯。”他點了下頭。
    葉瓷不知道謝離的酒量怎么樣，不過只是啤酒，她想應該沒什么問題，便沒再說什么。
    哪知謝離這個口子一開，整桌的人都將目標對準他了，他也是來者不拒。
    喝到后面，大家覺得不盡興，又要了幾瓶白的，混著喝的結果就是，歪歪扭扭倒下了好幾個，其中就包括林綿。
    謝離看著還好，眼神清明，坐得也板正，這導致所有人都以為他深藏不露。葉瓷還問了句：“你酒量這么好么？”
    他沒說話，葉瓷當作是默認。
    直到散場，大家都起身走了，他卻依舊穩穩地坐在椅子上，葉瓷才發覺了不對勁。
    這個時候的謝離，身體反應遲鈍，葉瓷一句指令，他一個動作，簡直像個機器人。
    “他也醉了？真的假的？”落在后面的幾個人湊過來看熱鬧，一個個都是興致勃勃的，圍著他各種逗，可惜他卻毫無反應。
    葉瓷制止住他們，“你們別再欺負人了啊。我送他回學校，林綿那兒”
    “放心！強哥會把她安全搬進家里！”有妹子搶答，強哥就是小胡子攝影師。
    有人好奇：“他怎么就聽你的話啊？”
    “跟我熟。”葉瓷隨口答道，攙著站起來后有些搖晃的謝離往外走。
    到了馬路邊，大家三三兩兩站著等車。林綿一喝高就愛胡言亂語發酒瘋，為了減少她的丟人現眼，大家一致讓強哥帶著她最早上車走了。
    葉瓷攔了輛出租車，跟剩下的人告別后，帶著謝離上了車。
    “姑娘上哪兒？”老師傅笑呵呵的，一臉和藹。
    “q大。”
    “好嘞。”
    謝離在車上坐得規規矩矩，眼睛半瞇著，特別安靜。
    車子開出去一段，葉瓷才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謝離，你們宿舍有門禁嗎？幾點？”
    謝離睜開眼睛看她，慢吞吞地回答：“11點。”
    “哎喲，11點啊！那可能夠嗆趕不上。”老師傅插話道。
    葉瓷在心里嘆了口氣，說：“師傅，那去xxxx酒店吧。”
    “行。”老師傅應完，繼續跟她嘮嗑，“小伙子這是咋了？”
    “喝多了。”葉瓷說。
    “還真看不出來。弟弟還是男朋友？”
    “你覺得呢？”
    聽到她的反問，老師傅來勁了：“我覺得都像，呵呵。長得都賊好看，般配。”
    “謝謝。”葉瓷禮貌道謝。
    “姑娘打哪兒來的呢？”
    “鵬城。”
    “那可挺遠的了。”
    葉瓷把謝離帶回了酒店。
    她本來想去前臺再開一間房，但謝離身上沒帶證件，開不了，無奈之下，只好將他帶回自己房間。
    謝離一路都是乖乖的，安靜沉默，進屋后，他忽然問：“我是不是讓你很困擾？”
    葉瓷讓他在沙發上坐好，“為什么這樣說？”
    謝離語氣低沉：“你不見我。”
    葉瓷頓了頓，輕聲說：“不能見。”
    她換上拖鞋，又從柜子里拿了那雙男士拖鞋出來讓謝離換上，然后帶著人進浴室，給他擠好牙膏，“你自己刷個牙洗個臉，然后上床睡覺好嗎？”
    “哦。”謝離乖乖應道，接過牙刷，塞進嘴巴里后卻半天沒有動靜。
    葉瓷看不下去，從他一動不動的手里拿過牙刷，踮起腳，“低頭，張嘴。”
    謝離照做。
    葉瓷幫他刷了幾下，感覺姿勢不太得勁，于是把馬桶蓋放下，讓他坐上去，仰起頭來。這下動作流暢了。
    好不容易刷完牙，洗臉就簡單多了。她一邊擰毛巾一邊笑著說：“你小時候都沒有過這種待遇。”
    “以后，幫你。”謝離的目光始終跟著她，慢慢說。
    葉瓷拿著擰好的毛巾在盥洗臺前站了幾秒，才轉過身繼續說：“你酒量這么差，怎么就瞎喝呢？”
    “會練好。”謝離偏淺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閉眼，別這么看我。”
    謝離這次沒有聽話。
    葉瓷伸出一只手，將他的雙眼合上。掌心被底下的睫毛一下一下掃過，微癢
    她猛地收回手，快速幫他擦完臉，然后把他拉到床上躺好。
    米米走后，她換了間大床房。
    床很大，但不適合他們倆躺著，她準備在沙發上窩一晚。
    洗完出來，謝離已經閉上了眼睛，葉瓷站在床邊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