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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進入前情回顧模式, 補訂閱可看,或者選擇清理緩存、打客服電話  直到火星子一滅, 煙頭被他扔進垃圾桶。
    “寧寧。”程懷恕出聲喊她。
    他戲謔著問:“叔叔老?”
    這句話怎么聽都更像是無聲的威脅。
    棠寧突然想到,倘若他現在能看見,定然是眼神深邃,看人時鋒利如刃的那掛。
    秉著人該慫就慫的原則,她訕訕一笑:“我開玩笑的,小叔叔......”
    程懷恕嘖了下,淡淡道:“小白眼兒狼。”
    最后她當然還是把幾封都沒看到署名的情書上交了。
    程懷恕斜斜地咬著煙, 把玩著打火機, 咔噠咔噠的, 將幾封情書跟那一張保證書放在一起。
    壓在上面的,有不少榮譽證書還有勛章。
    不過這么久沒有重見天日, 都快積灰了。
    很快, 這個平靜又不一般的暑假要結束了, 明天就是開學升高三的日子。
    不過在短暫的暑假假期里, 棠寧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認真。
    不僅作業早早完成, 她還提前過了一遍課本, 舞蹈的基本功也沒落下。
    總感覺,一切都像是保證書的魔力。
    傍晚, 棠寧坐在桌前, 遲遲沒有落筆。
    規定的卷子和資料她都寫完了, 就是還差一項于紅布置的任務沒完成。
    是要寫下心儀的大學或者目標,等高考前再發給他們。
    隨著一聲驚雷的響起,雨點兒噼里啪啦地敲著窗戶。
    棠寧擱下筆,噠噠跑到房間窗戶仰頭望去,城市上空烏云翻涌, 雨勢正瓢潑。
    而樓下,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停在別墅門口。
    那輛車她認得的,是程家爺爺的車。
    老爺子一路撐著傘到了門口,就讓劉姨去喊程懷恕下來。
    程懷恕換了身藍襯,雙手交叉扣緊:“您怎么過來了?”
    “我不能過來?”老爺子這個年紀了,身體依然硬朗,掃了他一眼,像是意有所指,“坐吧。”
    棠寧知道后也下來乖巧地叫人:“爺爺好。”
    老爺子見到棠寧,表情稍微和煦了些,閑談道:“寧寧要開學了吧。”
    “嗯,明天。”她跟老爺子一直都是一問一答的模式。
    一開始失去雙親的小女孩像是一只小蝸牛,只愿意縮在自己的殼里,對蘇茴和程柏城也不怎么愛說話,對威嚴更甚的老爺子更是只會搖頭點頭來回答問題。
    現在不會再像小時候那般,可還是會對老爺子發怵。
    劉姨知道老爺子愛喝茶,就給兩人都泡了杯茶。
    客廳里頓時熱氣縹緲,茶香四溢。
    棠寧留在這兒或直接走都不合適,于是只能找個閑事兒打發時間。
    老爺子把事先打好腹稿的臺詞直接甩出來,清清嗓子鄭重道:“你們空軍的陳首長在你受傷后沒少打電話過來關心,可見別人對你的器重......你有空啊,跟人家多聯系。”
    程懷恕平靜地聽完前半句,唇角一勾,帶著絲嘲弄:“您想說什么,直說就是了。”
    “他女兒年紀跟你差不多大,小姑娘談吐好氣質也不錯,聽說前幾天不是還打電話對空軍進行例行的心理檢測么,跟你聯系過了吧?”老爺子說完,瞥了眼他的神色。
    棠寧當然聽見了老爺子那番話,她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果然,一聽到有關程懷恕的消息,她就會沒辦法維持所謂的平靜。
    喉頭翻涌上一陣苦澀。
    程懷恕答道:“聯系過了。”
    老爺子問:“怎么樣?”
    程懷恕的語調不含起伏,直愣愣地說:“不怎么樣。”
    他指的不是人,而是強塞給他跟陳首長女兒聯系的這事兒。
    老爺子很是不滿程懷恕這樣毫不在意的態度,斥責道:“胡鬧,別人小姑娘對你的印象可好著呢,你受傷后沒少跟陳首長問起你的恢復情況。像她這樣的姑娘,好多人還高攀不起,要不然因為對你特殊點,陳政委都不會張這個口。”
    “是么?”
    程懷恕拿出根煙含著,慢慢攏著點火。
    火星子躥地一下燃起,明明晃晃地飄搖著。
    他在老爺子面前,那身傲骨顯露無疑:“您知道,我不是愛走捷徑的人。”
    言罷,又自嘲地笑笑:“何況,我現在這個模樣,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說那么多,也就是找個推脫的借口。
    老爺子真是被他氣的不打一處來,拿起一杯涼透了的茶水就往程懷恕臉上潑過去。
    棠寧也嚇了一跳,剛想起身給程懷恕拿紙擦擦,就被劉姨制止了。
    老爺子正訓著人,她過去幫程懷恕開脫,免不了要被拖入難堪的境地。
    冰涼的茶水順著男人鋒利的下頜線淌下,沒入到藍襯的衣領子里,領口瞬間濡濕一大片。
    殘余的幾片茶葉貼在他清雋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狼狽,又無形中平添了幾分冷感。
    老爺子一提起這個就愛翻舊賬:“軍人的天職就是執行任務,你當年那事兒,不是你擅作主張,你自己也不會受傷。”
    程懷恕若有所思,話意仍然堅定:“里面那個孩子我不能不管。”
    那時候他接到從空降兵突擊隊前往南蘇丹維和的任務,臨行前還寫了封遺書。
    因為牽掛的東西太少,里面根本沒寫多少話。
    他就在里面放了一張剛入伍時照的照片,說要是這次去了回不來,就把這張照片放在棺材里,棺材上一定要蓋著五星紅旗。
    沒曾想,他命大倒是活了下來,偏偏受傷的是眼睛,暫時失明后,凡此種種都化為泡影。
    在南蘇丹,那一天的作戰任務本來都排兵布陣好了。
    程懷恕進去就是去樓內引-爆-裝置,打擊當地的暴恐分子。
    誰知道情報沒能偵查完全,里面還有個被挾持的人質。
    戰區的小女孩兒瘦的跟皮包骨一樣,睜著大大的淚眼向他求救。
    程懷恕當然猶豫了,一面是任務,一面是活生生的人命。
    樓層發生爆破的前一分鐘,他是可以順利脫身的。
    但這種情況下,他沒法兒坐視不管。
    程懷恕最后沒選擇跳窗逃脫,而是鋌而走險去給小女孩拆彈。
    他不知道的是,暴恐分子早就沒有良知,上面的計時裝置是假的,為的就是賭中**人會拆彈。
    那孩子沒能活下來,他的眼睛也受爆破物沖擊,必須回國接受治療。
    老爺子搖搖頭,恨鐵不成鋼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知道這個消息是什么感受?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跟你去世的媽媽交代?”
    “抱歉。”程懷恕喉頭翻滾,“我沒法兒后悔。”
    他側過臉,極力斂著神情:“您也別在我面前提我媽。”
    老爺子就是看不慣程懷恕這幅不咸不淡的倔勁兒,放出狠話:“行啊,我不提,看你能成什么氣候。”
    話及至此,兩人的交談自然是不歡而散。
    等老爺子從別墅離開,程懷恕才抽出一張紙巾,將身上被潑的茶水擦干凈。
    回到房間,棠寧陡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趴在床上,將臉埋在被子里,心里空落落的。
    其實看的出來,被老爺子這么一訓,程懷恕今晚的心情不會很好,可她實在想不出去理由去問候,也不知道對他完成維和任務使得雙眼暫時失明的遺憾說什么,還有那什么首長的女兒......
    跟程懷恕年紀相仿,還是政委的女兒,天之驕女啊,怎么想都跟他很配對。
    棠寧又翻了個身,鼻子酸脹,眼淚鎖在眼眶里,還想努力憋回去。
    她為什么只有十六歲?要是她再長大一點兒,就不用把這些心思藏起來。
    可眼下,所有的情愫注定只能是暗戀。
    暗戀的感覺,苦澀又食髓知味。
    再說,就算程懷恕眼睛恢復了,也是要歸隊的,很容易就會把她忘記吧。
    他有他的驕傲,既然要歸屬藍天,就不可能永遠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
    而這場暗戀,注定是兵荒馬亂,如夏時陣雨,亂人心弦的。
    棠寧從床上起身,頂著紅紅的眼眶來到桌前。
    那張空蕩蕩的信封還沒有塞信紙進去。
    可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少女將信紙鋪平,表情認真,許久才一筆一劃地寫道:【我將來想成為一個能追逐榮光的人。】
    不管前路是不是黑暗的,總有一個人的存在對她而言,就是榮光本身。
    棠寧將信紙小心翼翼塞進信封,像是在保護最珍貴的物件。
    之后劉姨喊她吃飯,她也沒下樓。
    收拾好明天上學要帶的書后,棠寧洗了個澡,穿著睡裙享受著冷氣的吹拂。
    門外又響起幾聲敲門聲。
    她以為是劉姨來問她餓不餓的,下意識地拉開門:“劉姨,我真的不餓......”
    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里,是因為她看見了穿著藍襯,身材挺括的男人。
    程懷恕站在門外,正好處在陰翳處,光影勾勒出清雋的輪廓。
    幸好程懷恕見不到她哭過后眼尾泛紅的模樣,要不然肯定就得起疑心了。
    棠寧以為他也是來勸自己吃飯的,低頭腦袋,悶聲悶氣地說:“小叔叔......我不餓。”
    程懷恕沒跟她繞圈子,眉峰微揚:“劉姨說你今天挺反常,讓我來看看。”
    棠寧嘴硬,立即給反駁了:“我沒有。”
    “那怎么感覺聽聲兒都快哭了?”程懷恕略帶調侃,嗓音含笑。
    她撇撇嘴,局促地揪著睡裙裙擺。
    要是能說出口的,就不叫反常了。
    程懷恕了然,口吻無奈又寵溺:“叔叔之前不知道,哄小孩兒還挺難。”
    確實挺難,比在部隊里訓新兵難太多。
    “我又沒有讓你哄。”棠寧嘀咕著。
    “所以才說是小白眼狼不是?”他抬了下下巴,而后微微俯下身,倚在門邊道,“換身衣服,準備出門。”
    棠寧收斂著情緒,不解地問:“去哪兒?”
    程懷恕閑散著開口,很是隨意:“去哪兒吃,要聽你李叔叔的,畢竟他請客。”
    棠寧稍稍發愣,站定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
    李思明要跟他一起出去吃飯,所以他特意來帶上她的嗎?
    棠寧的眸子亮晶晶的,唇角揚起,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煞是好看。
    一整晚處于低谷的心情,因為程懷恕一句話瞬間達到可以炸煙花的程度。
    在房間里挑來選去,她最后還是選了無袖的泡泡裙,扎著低馬尾,看著純的能掐出水來。
    張齡月之前還說,她皮膚白的跟牛奶一樣,棠寧倒覺得她夸張了。
    不想讓程懷恕等太久,棠寧很快興沖沖地下了樓。
    程懷恕坐在一樓的沙發上,難得瞧著慵懶散淡。
    旁邊是他外出時仍要攜帶的盲杖。
    聽見腳步聲了,他也就順勢站起。
    李思明遠遠地看見了兩個人影,等棠寧過來,他才悠悠開口:“程上尉,敢情你這還帶家屬過來的?”
    她用手斂著裙擺,很是規矩地坐在了后座。
    棠寧因為“家屬”兩個字耳根子紅了。
    雖然她知道李思明沒有歧義,應該就是想說程懷恕是她名義上的叔叔這身份。
    可轉換一下思路,“家屬”就能是另一種含義了。
    少女并攏著細幼且白的膝蓋,靜靜等著程懷恕的下文。
    “沒辦法。”
    程懷恕臉不紅心不跳地開玩笑說:“我家小孩兒比較奇怪,家里的晚飯沒胃口吃,一聽是你請客就很樂意跟過來。”
    臉上的溫度持續飆升,棠寧懷疑,現在要是抬手碰一下,臉肯定燙的不行。
    她跟程懷恕都坐在車的后座,距離很近,能聞到他身上淺淺的煙草和木調香味。
    車窗外,江城的煙火氣息濃郁,下過雨的夜晚不再煩悶,燈光霓虹不斷迤邐。
    “嘖嘖嘖——”
    李思明不甘心,開啟反擊:“你看你就沒教好的,凈讓人小孩兒學壞。”
    光影輪轉下,棠寧忍不住去看男人規矩放在膝蓋上的手,骨節明晰,指腹還有曾薄薄的繭,應該是之前練習槍法留下來的。
    她又比了下自己的。
    小小的一只,像是一下子就能籠罩住。
    程懷恕當然不知道她這些心思,誠心誠意地發問,語調卻是漫不經心的:“叔叔壞嗎?”
    這是什么問題?!
    棠寧拉回思緒,怎么回答都不是。
    李思明旁敲側擊道:“小鬼,今晚可是我請客,你......認真思考再說。”
    哎,她這是腹背受敵,必須要二選一了。
    良久,棠寧選擇遵從本心,很誠懇地點了下頭:“嗯。”
    要不然今天晚上程懷恕怎么把她的心情弄得跟云霄飛車一樣?
    李思明哈哈大笑起來:“程懷恕,你平時沒少欺負她吧,看給小孩兒急的,回個話臉都紅了......”
    “小叔叔,我......”
    她現在真是說拒絕也不好,說同意又顯得很刻意。
    可是程懷恕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緒,不急不緩地朝她走來。
    他嗓音很淡,但在這么近的距離下清晰地傳到了耳朵里:“轉過去。”
    棠寧想,應該是程懷恕以為她不好意思再說一遍,只能主動化解她的處境。
    房間的門開合,他掐滅指間的煙,看起來比她鎮定的多。
    既然程懷恕都沒說什么,那她也不能過于緊張暴露什么想法。
    她客氣道:“謝謝小叔叔。”
    門外,蘇茴敲了敲門:“寧寧,衣服試好了嗎?”
    門把手還擰動了下,棠寧這回是真的慌了,她現在裙子拉鏈還沒拉上去,程懷恕又在房間里,這般情形要是被蘇茴誤解,怎么解釋都沒用。
    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誤會,她在慌亂中拽著程懷恕的手臂就往衛生間隔間躲去。
    等了一會兒也沒人應答,蘇茴皺了皺眉,又問了一句:“寧寧,你在房間里嗎?”
    隔間不大,在密閉的空間里,棠寧能聞到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
    棠寧壓抑下幾近振聾發聵的心跳聲,語氣干巴巴的:“媽媽,我還在換衣服.......”
    蘇茴已經走到房間里了,聽著隔間的聲音也沒起疑心:“哦好,換完出來給我看一下吧。”
    棠寧怕程懷恕程懷恕看不見,拽著裙子的拉鏈交付到他手上。
    鏡子里,少女垂下眼睫,緊緊抿唇,唇色水潤:“小叔叔,拜托你了。”
    腰際被奶黃色的裙子箍住,愈發不堪一握。
    而上面一截還沒拉上去的拉鏈,直接將背脊一片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他呼吸略沉,指腹貼著冰涼的金屬拉鏈緩緩移動。
    男人比她高上不少,做著這樣親密無間的動作,平日里清冷的氣質柔和了幾分。
    可是棠寧的羞恥心已經爆棚了,心頭像是被暴雨的雨點敲擊著,錯落無序。
    被他無意間觸碰到的肌膚像燃起了火星子,灼熱、滾燙。
    有那么一瞬間,棠寧居然生出一絲禁忌的錯覺。
    “好了。”程懷恕附在她耳廓,一語驚醒夢中人。
    棠寧肩膀微縮,重新去看鏡子里的自己。
    裙子拉鏈已經拉上了,奶黃色的裙子是束腰款,清晰地勾勒著她身體的曲線。
    她放低了嗓音,跟程懷恕說:“我先出去。”
    蘇茴見她出來,眼前一亮,邊打量邊笑著說:“媽媽就知道你穿這件裙子很好看。”
    “對了,你大哥訂婚宴的日子快到了,那天也是你生日,訂婚宴和你的生日會一起辦,寧寧,你就穿這身衣服怎么樣?”
    棠寧當然不會有異議,點頭道:“挺好的。”
    蘇茴寵溺地揉著她的腦袋,嘆了口氣:“寧寧馬上就要十七歲了,也是個大孩子了,媽媽記得你第一次來程家,還是個牙都沒長齊的小女孩。”
    棠寧還惦記著在隔間的程懷恕,表情不太自然,晃著蘇茴的胳膊,撒嬌道:“媽媽,我們下樓去說吧。”
    “好。”
    去房間出去前,棠寧還別有深意地瞥了眼里面的衛生間。
    幸好,她急中生智的辦法暫時給蘇茴糊弄過去了。
    程澈的訂婚宴定在江城公館。
    周末當晚,一場秋雨來襲,細雨紛飛,空氣里浸潤著涼意。
    公館內,水晶吊燈懸在上空,閃閃熠熠,折射出碎鉆一樣的光芒。
    宴會的桌上花香馥郁,玫瑰是空運過來的,連色澤都保存的極其完好,一點兒都不見枯萎。
    程家、江家都很重視這次聯姻,所以邀請了不少有名的各界人士,除了談笑間的交談聲,還能聽到如流水般淙淙的鋼琴聲,靜謐且舒緩。
    司儀站在臺上宣布道:“下面我們的訂婚儀式正式開始。”
    大廳內其余的燈光熄滅,余下的一盞集中在今晚訂婚宴的主角上。
    程澈的一身煙灰色西裝裁剪合度,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牽著江家的小女兒共同來到臺前。
    任誰看了都要說一聲郎才女貌。
    棠寧坐在座位上,咬了口榛子巧克力,甜膩的口感綻放在味蕾間。
    司儀繼續著接下來的儀式:“下面請新人互相親吻,結下訂婚的誓言。”
    賓客間掌聲雷動,起哄的不少,她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想抬眸去看,見證所謂的幸福時刻。
    誰知道下一刻,她眼前一黑,溫熱的手心貼在她薄薄的眼皮上。
    棠寧撩起眼皮,眼睫很輕地掃過他遮擋的掌心,留下酥麻的癢意。
    程懷恕冷不丁地提醒道:“少兒不宜。”
    棠寧:“......”
    “我才不是少兒呢!”她鼓著腮幫子,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我都十七歲了。”
    說起來又有點兒難過,再怎么努力,在這個年紀喜歡上程懷恕,也似乎注定是有心無力的。
    她小心翼翼地藏匿著那些小心思,害怕被他發現,又期望他能回應。
    訂婚儀式的流程已經走完,程澈從臺上下來,溫潤道:“寧寧生日快樂。”
    “謝謝哥哥。”棠寧一直都很敬重程澈,所以在程澈面前顯得格外乖巧木訥。
    程旭勾上程澈的肩膀,爽朗道:“寧寧,生日快樂,哥哥也幫你準備了生日禮物,不然你現在打開看看。”
    棠寧猶豫了下,沒按捺住好奇心也就同意了。
    說是生日禮物,程旭簡直就像用卡車給她送來了能堆滿半屋子的東西。
    十七件禮物,代表每一年的生日他都在,未來也是。
    最后一樣就是今年的生日禮物。
    包裝盒很精致,上面系著繁復的蝴蝶結,抽開幫著的絲帶后,她終于看見盒子里色澤純粹的一瓶酒。
    玻璃瓶很漂亮,掂量在手里還有些份量。
    程旭:“寧寧十七歲了,可以嘗嘗這酒的味道好不好喝。”
    果酒的顏色像櫻桃紅,確實很吸引人。
    棠寧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往杯子里倒了一大杯,微抿了一口,似乎和果汁也沒什么區別,不自覺多喝了幾口。
    不知道是她喝的太猛,還是這果酒的后勁兒很大,去到休息間里,棠寧明顯感知到了頭暈,水晶吊燈幻化成了重影,在她的世界里像小星星一樣閃爍。
    少女撐著手肘,臉色酡紅,媚態橫生。
    蘇茴敬酒了一圈,臉都笑僵了,回到休息間才發現棠寧昏昏欲睡,一看就是十足的醉態。
    正好,程懷恕走到了休息間里。
    蘇茴請求說:“懷恕,要不然麻煩你先把寧寧送回去吧?”
    她接著嗔怪了聲,語氣里包含著縱容:“這孩子也真是的,一不小心喝這么多......不過她今天生日,開心點也行。”
    程懷恕同意了,于是蘇茴就扶著棠寧上了車。
    司機啟動車子,往別墅方向開去。
    程懷恕坐在后座,沒想到少女完全不老實,明明靠在后座上的身體,隨著車的前行和轉彎東倒西歪。
    棠寧像踩在上,整個人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眼前的景色也不斷在顛簸中發生著變化。
    可是她的腦袋很沉,意識也不斷模糊,怎么樣都撥不開那一層迷霧。
    只想著不知道誰給她換了個枕頭,硬邦邦的,硌的她難受。
    事實上,小姑娘枕在他的腿間,烏發如綢緞全然傾泄,紅唇張合著,似在夢囈。
    一路上,程懷恕不厭其煩地替她擺正坐姿,可棠寧就千萬種方法令他沒辦法。
    程懷恕的眉間陰云密布,后來干脆由著她去了。
    終于行至別墅,司機交代后就驅車離開。
    程懷恕怕她醉酒后走不穩摔倒,只能抄起她的腿彎,結實有力的手臂箍著軟乎乎的少女,生怕她掉下來。
    他的西裝也脫了,系在棠寧的腰間,遮住抱起后裙子可能會泄露的春/光。、
    棠寧細幼的胳膊掛在他的后頸,臉頰也蹭著他一塵不染的藍襯,鼻息間充斥的全是木調香。
    別墅沒有一絲光亮,由于今天是訂婚宴,大家都可能會回來的很晚,蘇茴還給劉姨放了一天假。
    程懷恕對別墅上樓的路線已經很熟悉了,就是抱著不安分的人兒,如同一只會撒嬌的小獸,弄得他額間薄汗隱隱。
    剛走到走廊,棠寧胃里就一片翻江倒海,抓皺了他的襯衫,從程懷恕的懷抱里掙脫了。
    她難受地蹲下身,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金屬。
    程懷恕臉色鐵青,恨不得一把將她拎起來。
    到底舍不得,最后只是捏著她的后頸,放軟了語氣問道:“還能走嗎?”
    棠寧從反胃的癥狀里緩過來,醉醺醺地看著他。
    少女眼神渙散,眼尾泛紅,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面前的男人會這么兇。
    她抽抽搭搭的,壓抑著嗓音,不滿地控訴道:“程叔叔.......老壞蛋。”
    程懷恕額間一抽:“......”
    如蔥的指根還摁在他皮帶扣上,一點兒挪動的意思都沒有。
    醉酒后的少女徹底化身成無理取鬧的小朋友,以為自己找到了世間最好的玩具。
    下一秒,咔噠一聲,皮帶扣有脫落的跡象。
    棠寧知道自己玩脫了,像一個做錯事的小朋友,鼻頭都紅了,淚眼朦朧。
    程懷恕重新將她抱起來,鉗制著她的下頜,聲音里蘊著薄薄的怒意:“男人的皮帶你也敢解?嗯?”
    說實話,很蒼白的解釋。
    但程懷恕不動聲色地回話道:“這個時候的葡萄很酸。”
    翠綠色的葡萄看著是晶瑩剔透,但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個時節的葡萄味道不太好。
    她的謊話就像一個氣球,一擊即破。
    程懷恕人高腿長,微微抬手,便從藤架上捻下來一顆葡萄,放在手里把玩。
    棠寧又注意到了那雙手,指節修長,骨節分明,手背浮凹著青筋,果然很好看。
    不過現在可不是色令智昏的時候。
    正騎虎難下,程旭就蕩過來了。
    他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散漫地說:“這么巧,寧寧,小叔,你們都在啊。”
    棠寧不自在地將手背在身后,擠出一絲笑容:“程旭哥......你怎么也出來了?”
    “大哥的婚事他自己都不能做主,我在那兒干坐著也怪無聊的。”
    程旭一臉識破的表情,輕哼道:“你肯定也這么想的吧,要不然能被我正好抓包。”
    棠寧吐了下舌頭,沒什么底氣去反駁。
    程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下意識拉過少女的手腕:“小叔你要沒什么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02 00:32:21~2020-11-04 22:47: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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