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法門,自然要選擇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為好。</br> 陳長生在巷子里走了一圈,卻怎么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地,眼看著太陽就要下山,他不免有些著急。</br> 而他一轉頭,卻看到一個貼著封條的院子。</br> 他頓了一下,抬頭看去,卻見那院子里破敗不堪,好似很久都沒有人住了。</br> “這是個好地方。”</br> 他上前去扣響了門栓。</br> “有人嗎?”</br> “有人在嗎?”</br> 見沒人答應,他也放下了心來。</br> 他看了一眼圍墻,接著往后退了兩步,雙手抓住了圍墻頂端,雙腿用力,翻了過去。</br> 進了院子之中,陳長生才發現這個院子比他想象的還要破敗。</br> 院子里已經長滿了雜草,屋檐上的狹縫里也是,而那屋子更是蛛網遍布。</br> 院子的一旁似乎有個魚塘,中間壓著一塊巨石,只不過里面沒有水,就是空的。</br> 陳長生也不在意,找了個雜草少的地方就盤坐了下來,將懷中那一頁抄錄的練氣法門鋪在面前看了起來。</br> “目不亂視,神返于心,乃靜之本。煉神可分四步,即收心、守一、、止念、入靜……”</br> 陳長生接著往下看去,他發現這里面的內容與他前世所知的有些相似。</br> 煉神,煉氣,煉精,屬于后天。</br> 順天道即筑基,包括煉神、煉氣、煉精的三種實功,乃后天也。逆天行即上乘仙功,還丹以上的層次,包括精化氣、氣化神、神還虛、虛合道的化功,乃先天也。</br> “練氣,煉神,煉精,我該先試哪個呢?”</br> 陳長生想了一下,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到時候就只有思緒,倒不如從煉神入手,說不定在“死”的時間里,他也能修煉。</br> 說做就坐,于是乎,他便按照法門上所述盤腿而做。</br> 手掐子午訣,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拇指掐中指尖,右手拇指掐左手無名指根,凈心片刻,收神光,觀鼻端白,待白茫茫時,暝目,上注日月天罡,也就是兩眼與天目成“品”的上口處,用意須輕。</br> 陳長生思緒平靜了下來。</br> 勾連精神,運行心法。</br> 然而不過片刻,陳長生天罡穴處卻又氣旋產生,漸漸的他的思緒好像接觸到了什么東西。</br> 逐漸忘卻自己,好似進入了虛空一般。</br> 陳長生猛的睜開了雙眸。</br>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br> “我……”</br> “我成功了?”</br> 陳長生呆滯了片刻。</br> 這么容易?</br> 不對勁啊!</br> 按理說這樣的法門應該很難掌控而已,可他這一試,竟然就成功了?</br> “難不成…我是天才?”</br> 陳長生皺起了眉頭,好像也只有這個解釋了。</br> 他繼續嘗試了起來。</br> 與他想的一般,不過片刻功夫,他便忘卻了自己,再次進入了那種虛空之境。</br> 忘卻了軀體的存在。</br> “不對啊!”陳長生忽然反應了過來。</br> 他可太熟悉這個感覺了!</br> “這不就跟我‘死’后的狀態差不多嗎?”</br> 什么也聽不到,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只能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br> “我就說嘛。”</br> 陳長生吧唧了一下嘴,這個時候也明白了過來。</br> 原來他不是天才。</br> 只是這進入忘卻虛空的感覺,他早已熟悉了,所以才會這樣容易。</br> 而為什么自己之前在“死”的狀態下不能煉神,陳長生猜測或許是因為沒有心法加持的原因。</br>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眨眼的煉神,那天邊的太陽便已落山。</br> 最后一抹余暉消失。</br> 盤坐在殘破小院里的陳長生身形渙散,如上次一般,化作沙礫消散而去。</br> 而這一切,就發生在眨眼之間。</br> 他又“死”了。</br> ……</br> 陳長生‘死’后。</br> 慢慢的從煉神的狀態退了出來。</br> 當他無法睜眼,感受不到自己軀體的存在的時候,他也明白是時候到了。</br> “第二十次……”</br> 這是他死的第二十次。</br> “也不知道修行之后會不會早點醒,或者說,多活一段時間。”</br> 陳長生這般想著,他覺得或許會有機會。</br> 于是乎,他便繼續沉入了煉神之中,等待著下次醒來。</br> 修行,是他最后的法子了。</br> 如果這都沒辦法解決蜉蝣詛咒的話,那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br> 在陳長生的軀體消散的那一剎那。</br> 他身上消散的砂礫竟有一粒被一股力牽引了過去,沒能隨風逝去。</br> 這股力,來自那殘破小院的干渴池塘。</br> 砂礫落進了池塘里,緩緩移動到了那石頭下方。</br> 在那石下,竟有一團黑氣環繞,那塊石頭就好像是封印物一般,壓在那團黑氣之上,讓其不得逃出。</br> “吼……”</br> 一道輕微的吼聲從那石下傳來。</br> 邪祟似乎因為得到了這粒砂礫而感到興奮,下一刻,那砂礫之中源源不斷的有力量涌出,開始滋潤邪祟,致使他的力量也在不斷的增長。</br> 但那只被鎮壓的邪祟似乎因為那砂礫力量太過龐大,就只能一點一點的吸收。</br> 雖有些緩慢,但卻總比沒有好。</br> ……</br> 入夜過后,秋月坊慢慢平靜的下來。</br> 直至午夜。</br> 一眾陰差現身那殘破小院。</br> 老城隍站在那枯竭的水池前,看著那塊壓在惡鬼身上的石頭。</br> 他抬起手來,就見那石頭上散發出一股金光,那是香火功德之力,專克邪祟惡鬼。</br> 老城隍看著凝實的封印,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沒有什么大礙。”</br> 洪三才說道:“屬下檢查了三遍,不敢放過任何漏洞。”</br> “你如今是越發得力了。”</br> 老城隍說道:“上一任陰鬼使,可沒你這么細心。”</br> 洪三才謙卑道:“城隍大人過譽了。”</br> “你能得到陳先生的賞識,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br> 老城隍轉過身來,說道:“雖說封印加固了,但近些日巡游也需多來此地查看,莫要讓這惡鬼有機可乘。”</br> “我等領命!”</br> “嗯。”</br> 老城隍點了點頭,說道:“走吧,回廟宇。”</br> 一眾陰差巡游跟在城隍身后回了城隍廟。</br> 殘破小院再次安靜了下來。</br> 而那巨石之下,卻有一點亮光忽的閃爍起來,正是那一粒來自陳長生的砂礫。</br> “赫赫……”</br> 被鎮壓的惡鬼發出刺骨的笑聲。</br> 在這粒寶物的幫助之下……</br> 早晚有一天,他會沖破封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