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屁股上挨了兩腳，她倒是無所畏懼，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哪里會禁不住這兩下，還樂呵呵的，至少后來還有心思跟叔叔嬉皮笑臉。</br> 貍花就單純瞧的樂呵，看如意笑話，但如意瞧它那眼神，想來過不久要挨一頓毒打。</br> 陳長生坐在椅子上，吃了口橘子。</br> “你方才怎么坐的來著呢？”陳長生琢磨了一會。</br> 如意在一旁道：“翹著腿，放那個椅子上，啊對對對，就是這樣……”</br> “嗯。”陳長生悶了一聲，動了動脖頸，說道：“還挺舒服。”</br> 如意在一旁干笑了兩聲，站的筆直。</br> 陳長生吃了兩瓣橘子，一邊吃一邊說道：“等回頭回了青山城，我跟你娘說說，就說你跑這上京城來純是在逛窯子，嗯，你娘到時候說不定夸你聰明，找不著男人，還會另辟蹊徑。”</br> “呵呵，呵呵……”</br> “笑？”</br> “不笑了，不笑了……”</br> 陳長生放下了腿來，正常坐著。</br> 貍花在一旁瞧著，胡子不停的動，好似在憋笑一般。</br> “還有貍花。”</br> 貍花一頓，說道：“這跟貍花可沒關系。”</br> 陳長生伸手敲了它一下，說道：“你會什么都不懂？陳某瞧你似乎也玩的挺開心的啊，也不攔著一些。”</br> 貍花摸了摸腦袋，只道是遭了無妄之災。</br> 正教訓著呢。</br> 卻忽見一道身影破門而入。</br> “啪嗒……”</br> 董赤玉提著槍就進來了。</br> “休要傷她！！”</br> 董赤玉目光銳利，一柄長槍刺來。</br> 如意瞪大了眼眸，一時沒反應過來。</br> 陳長生也有些意外，轉眼間卻是忽的抬起手來，只是指尖一抬，那擋住了那柄槍。</br> 董赤玉一怔，想要收回槍來，卻見陳長生已然抓住了槍頭，使其進退不得。</br> 如意連忙上前攔住了董赤玉，不解的問道：“不是，你干嘛？”</br> 董赤玉面色冷淡，看著陳長生，說道：“樓里的姑娘來找我，說你惹了人……”</br> 陳長生頓了頓，看向如意，問道：“這是誰？”</br> “她，她……”如意的手動了動，說道：“她姓董來著，說是想跟我學槍法。”</br> 如意又看向董赤玉，說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叔叔，陳叔叔。”</br> 董赤玉愣了愣，有些意外。</br> 陳長生也松了手。</br> 董赤玉收回了槍，一時有些恍惚，她連忙拱手賠罪道：“在下，在下方才唐突，還望前輩恕罪。”</br> 如意揉了揉眉心，不免有些頭大。</br> 春繡作為老鴇見有人提著槍闖了進來，于是便也連忙趕了過來。</br> 往那屋中一瞧，卻見兩個姑娘站著，一人提著槍，滿臉歉意，一人低著頭，像是沒臉見人一般。</br> 還有一位青衫先生就這么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打量著面前的人。</br> 春繡一怔，卻是有些恍惚。</br> 那白著頭發，面容蒼老的人有些熟悉，但那身青衫，春繡卻是忘不了。</br> 那不就是陳恩公嗎。</br> 春繡見此場面，大抵也明白了發生了什么，她低著頭緩步上前，欲要將門關上。</br> 這熱鬧還是別讓別人瞧去不好。</br> 在抬眼的一剎，卻見那先生的目光也望向了她。</br> 春繡心中一怔，緩緩退去，順帶著關上了門。</br> 來到門外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遙望，也不知心中在想著些什么。</br> 坐在椅子上的陳長生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如意，又看了一眼董赤玉，說道：“陳某該說你們什么好……”</br> “都是姑娘家家，一個個全都往青樓跑，像個什么樣子。”</br> 如意語塞，只是一個勁的認錯。</br> 董赤玉也低下了頭來，她以前倒是不曾來過，只是如意經常來此，她時常也會尋上來。</br> 她們兩人因此也沒少遭人議論。</br> 陳長生站起身來，道了一句：“還站著做什么，走了。”</br> “哦……”</br> 如意回過神來，連忙點頭。</br> “動靜鬧這么大，外面可有不少人看熱鬧呢，還要走正門？”陳長生說道。</br> “嗷嗷……”</br> 如意反應過來，隨即就要去翻窗。</br> 貍花和董赤玉緊隨其后，這兩個跟如意的跟班似的。</br> 陳長生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br> 他也走向了窗戶。</br> 走時回望了一眼門口。</br> 那門外有著一道身影好似在等著。</br> 陳長生沉默片刻，回過神來后便翻出了窗戶，沒留下任何。</br> ……</br> 春繡在門外等著。</br> 她的心思忐忑不安，良久后屋中沒了動靜。</br> 她便等著，袖下的手微微握著。</br> 似乎在不斷的猶豫之中下定了決心，伸手敲響了房門。</br> 門口沒有聲響，沒有回應。</br> 春繡怔了一下，推門而入。</br> 遠外的霞光落進了屋子，將這屋子照的一片昏黃，地上的琴譜隨著微風掀起了一個角，桌上剩著一個吃了半個的橘子。</br> 這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都剩下。</br> 原本忐忑的她忽的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心中也寂靜了，如這空落落的屋子似的。</br> 駐足良久后，她嘆息了一聲，垂下了眸子。</br> ……</br> 尋了處酒樓，點了幾盤好菜，另上了一壺酒。</br> 正值飯點，不免喧鬧了些，但好在熱鬧。</br> “陳某請客，如意拿銀子。”</br> “哦……”</br> 如意撅著嘴，蠻不樂意的樣子。</br> 董赤玉呆呆的看著，她卻從未想過，眼前的人會有這樣的一面。</br> 從知曉，見識，再到認識，再到如今的相熟，在她的印象之中如意從不會像這般模樣，她甚至都恍惚了，覺得眼前之人并非往常所見的那個了。</br> 酒樓的飯菜很是好吃，至少陳長生看來是這樣的，他許久未曾吃過了，這些年忙來忙去，不是修行就是在忙別的，一口熱乎飯都沒吃過。</br> 貍花吧唧吧唧的吃著，它從來不挑，吃的津津有味。</br> 它像來如此。</br> “說說你近來干了些什么事。”陳長生道了一句。</br> 如意嘀咕道：“沒，沒干啥，叔叔，如意老實的很。”</br> 陳長生伸出了手。</br> “別別別，我說，我說還不成嗎。”</br> 如意便從收到書信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了入京，當街縱馬，夜闖宰相府，還有李林橫的死，以及唐府最近這段時日發現的事。</br> 陳長生聽的愣了半刻，他輕嘆了一聲。</br> “你心可真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