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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紅塵滾滾最撫人心

    陳長生的目光忽的變的銳利起來。</br>  黃山與陳長生對視,立馬就避開了他的目光。</br>  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之下。</br>  黃山戰戰兢兢地,手臂打著戰,隨即便改口道:“死了……”</br>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仿佛是一塊大石頭落地一般,他也長舒了一口氣。</br>  鐘正元問道:“誰殺的?”</br>  “不是我殺的!”黃山連忙道了一句。</br>  他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宴席上有幾道目光朝著這邊看了過來。</br>  “我,我……”</br>  黃山低下了頭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陳長生抬了抬手,說道:“別太緊張,問什么便答什么就是了。”</br>  “真的不是我殺的。”</br>  黃山喘息的厲害,隨即解釋道:“前年征兵,他去了邊關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后來我才知道,那一天去邊關的…都死了!”</br>  陳長生點了點頭,問道:“縱使他死了,你又為什么要冒名頂替呢。”</br>  “我……”</br>  黃山張著嘴,他看著面前的二位先生,他自知不是對手,長嘆一聲后,坦白了事情的經過。</br>  “事情是這樣的……”</br>  “我原是一條老狗……”</br>  當黃山將事情娓娓道來,陳長生跟鐘正元才慢慢明白事情的經過。</br>  如今的‘黃山’已然不是那個黃山了。</br>  那年北漠、北襄起兵攻打大景,邊關緊急,為保家國,坊間男子都被抓去參軍了,黃山也不例外。</br>  黃山走后,家里的老人家一連哭了幾日,之后他時常坐在坊門口看著面前的路,期望著能夠看到兒子歸來的身影。</br>  一夜之間,老人家愁白了頭發。</br>  每日除了嘆氣便是去廟里上香,保佑兒子平安歸來。</br>  后來的某一日里,老人家在坊外撿到一條受傷的老狗,他見那狗兒叫的凄慘,故而心生憐憫,便帶回了家里為它治好了傷。</br>  修養了幾日之后,老狗便能正常活動了。</br>  老狗心存感激,便跟在老人家的身邊。</br>  老人家心中郁結,數月以來無人傾訴,索性便將老狗視為了自己傾訴的對象。</br>  老狗安靜的聽著,在某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面前的老人家,那種盼兒平安的期盼。</br>  “我為了報恩,就化作黃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br>  那一日老人家照例坐在那坊門口。</br>  有一道身影從那官道上走來,老人家愣了許久。</br>  老人家邁著蹣跚的步伐上前,僅是一瞬之間就紅了眼眶。</br>  黃山說道:“那時候我看著他,他太老了,真的太老了,老到哭都哭不出眼淚來,那種喜悅,那種期盼,是言語難以描述的出來的。”</br>  他很想說出那時候的感受,但卻不知該如何形容。</br>  黃山長嘆了一聲,說道:“我原本只是想呆上一段時間就走的,但就在那天,我忽然就改了主意。”</br>  自那往后,老狗便化作黃山一直陪伴在老人家的身旁,做他的兒子,為其盡孝。</br>  他只是想報恩,但卻假戲真做了。</br>  黃山抬起頭來,說道:“二位先生若是想抓我,可否等到婚宴結束之后,這是老頭子念了半輩子的事了……”</br>  鐘正元一時間有些舉棋不定。</br>  他看向了陳長生,似乎是在尋求意見一般。</br>  陳長生望著對面的‘黃山’,那不是黃山,而是一條老狗。</br>  陳長生開口道:“這婚宴……”</br>  黃山解釋道:“先生放心,此番也只是演一場戲而已,只是想圓了老頭子的心愿。”</br>  陳長生點了點頭。</br>  他看向了桌上擺著的酒壺,想要倒酒。</br>  黃山連忙抬手道:“我來吧。”</br>  他從陳長生手中奪過酒壺,接著便在三個杯中倒上了酒。</br>  陳長生舉起杯來,道了一句:“今日大喜,我二人沾沾喜氣,新郎官應當是不介意吧?”</br>  黃山聽到這話后愣在桌前。</br>  他久久沒能回神。</br>  ……</br>  “時辰已到!!”</br>  院中忽的響起一聲嘹亮的聲音。</br>  門外等候著的接親隊伍也已準備妥善。</br>  ‘黃山’看了一眼桌上的二位先生。</br>  陳長生與鐘正元笑了笑,示意他快去。</br>  黃山點頭笑了一下,隨即便戴上那朵紅花出了院子。</br>  “啟程!!”</br>  嗩吶鼓聲響起,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便去了。</br>  陳長生與鐘正元來到門前。</br>  二人看著那一片喜慶之景,心中也不免有些欣慰。</br>  鐘正元說道:“老狗知恩圖報,也算一段佳話。”</br>  陳長生望著那接親的隊伍,抬轎的、吹嗩吶的、擂鼓的無一例外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輩。</br>  “應當是世道苦難吧。”陳長生說道。</br>  鐘正元愣了一下。</br>  陳長生轉過頭道:“若是沒有這戰事,又何來這般辛酸呢。”</br>  鐘正元聽后思索良久,點頭嘆道:“也是……”</br>  老人家撐著短棍的從院子里走出來。</br>  賓客們都跟著去接親了,唯獨他留了下來,因為他是家中長者,需端坐在正堂,等待兒子接親歸來。</br>  “二位先生不一塊去湊個熱鬧嗎?”老人家問道。</br>  陳長生笑道:“我二人非親非故,跟著去不太好。”</br>  老人家笑了笑,說道:“沒有那么多規矩。”</br>  陳長生問道:“令郎如今有三十多了,娶妻算是娶的晚了的。”</br>  “誰說不是呢……”</br>  老人家說道:“他娘去的早,我也老了,這婚事我這老頭子惦記了小半輩子了,好在如今是成了。”</br>  “等我百年以后,他也有個照應,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不要像我這頭子一樣,孤零零的活在世上。”</br>  他咧嘴笑著,那雙渾濁的目光之中滿是期盼與欣慰。</br>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陳長生忽然間明白了老狗那時的心情。</br>  人的想法是多么單純。</br>  平平安安,不孤零零的活著就好。</br>  “二位先生快進來坐吧,接親的隊伍還要好一會呢。”</br>  “好嘞,老人家您先去吧,我二人隨后就來。”</br>  老人家點頭答應了一聲,隨即便回了院里。</br>  他勾著身子,走的緩慢。</br>  那根短棍原本應當是長的,只是在這數年之間,不斷被磨短,成了如今模樣。</br>  鐘正元望著那老人家蹣跚的背影,他不禁開口。</br>  “鐘某如今算是明白,陳先生為何這樣留念這凡世紅塵了。”</br>  陳長生和煦一笑,只道了一句。</br>  “紅塵滾滾,最撫人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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