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梳妝打扮完,丫鬟便退下了,離開時小心的關上了門。</br> 屋外有人把守著,似乎就是防著董赤玉逃走。</br> 董赤玉坐在銅鏡前,瞧著那銅錢里的面容,那紅妝于臉,她心中卻又生出憤恨之意。</br> “是大房,還是二房……”</br> 這兩家都有可能。</br> 早年,這兩房沒少給她母女二人好臉色看,而董赤玉后來也沒少得罪這二房,有些事她實在是忍不了,甚至有一日還動了殺心,起了槍,但最終還是被攔了下來。</br> 這些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說不定早便想著她死了。</br> 他們就等著她嫁過去,待她鬧出一場事端來,到時候云府肯定容不得她,夫婦不合,她便是百口莫辯。</br> 董赤玉輕嘆了一聲,她只道自己真是蠢,到如今連是誰算計的自己都還不清楚。</br> 她低下了頭來,不禁有些無奈。</br> 她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該將這些人全都殺了一走了之,亡命天涯都要比待在這里好。</br> “砰砰……”</br> 一道微弱的敲擊聲響起。</br> 董赤玉抬眼望去,卻見房頂上被掀開了一片瓦。</br> 一雙眸子正望著她。</br> 她自然認得。</br> 是如意。</br> 如意看向那院子里守著的人,輕躍而下,兩記手刀將這二人打暈。</br> 隨即她推門而入。</br> 當如意瞧見董赤玉這一身紅衣與妝容的時候,她愣了一愣,說道:“你要嫁人?”</br> 董赤玉有些驚愕道:“你怎么來了?”</br> 如意說道:“我看你幾日不來找我,想著你恐怕是出事了,所以來瞧瞧,你這是怎么搞的?”</br> 董赤玉輕嘆了一聲,說道:“被人算計了。”</br> “啊?”</br> 如意上前坐了下來。</br> “仔細說說。”</br> 董赤玉隨即將大概的事說了一遍。</br> 如意聽后皺了皺眉頭,卻覺得古怪,問道:“不對吧,她們何至于此?就算對你生厭,把你趕出府不就得了,何至于這樣算計?”</br> 董赤玉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么。”</br> 如意摸了摸下巴,思索了起來。</br> 她忽的想到一種可能,問道:“會不會,根本就不是沖著你來的?”</br> “不是沖著我來的?”</br> 如意點了點頭,說道:“或許是有人利用了這一點,故意策劃了這一出,然后挑起董家跟云家的事端。”</br> 她頓了一下,說道:“若是待你氣血恢復,你會做什么事?”</br> 董赤玉反應了過來,說道:“或許新婚之夜,那云家公子就死了。”</br> “是了!”</br> 如意說道:“我越來越確信,這事就是外人做的了,不僅利用了你,還利用了董家,不然就從動機上就說不清楚。”</br> 董赤玉這時才恍然間回過神來。</br> 如意問道:“你什么打算?”</br> 董赤玉抿了抿唇,她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br> 她的話語一頓,卻道:“我想走。”</br> 如意看著她,問道:“你之前怎么沒想過離開董府,你武功也不差,哪里不能去?”</br> 董赤玉低下了頭來,說道:“我娘……”</br> “你娘?”</br> “嗯。”董赤玉說道:“我娘是被害死的,我這些年找到些線索,但還不太明確是誰做的。”</br> 如意眨了眨眼,說道:“原來是這么回事啊。”</br> “那怎么辦,總不可能真讓你嫁過去吧,這可不成。”</br> 董赤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想再待在這里了。”</br> 如意搖了搖頭,嘆道:“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罷。”</br> “我帶你走。”</br> 如意道了一句,隨即抓起了董赤玉的手。</br> “還坐著干嘛?”如意問了一句。</br> 董赤玉道:“我,沒力氣。”</br> 如意嚯了一聲,道了一句:“你真麻煩。”</br> 說著,她上前一步,將其攔腰抱起。</br> 董赤玉有那么一瞬驚愕,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br> 如意抱著她翻過了董府的院墻。</br> 一路上有些顛簸。</br> 借著月光,董赤玉看著那人棱角分明的臉頰,卻又不禁有些臉紅的低下了頭來。</br> 一路躲藏奔走。</br> 如意總算是將人給帶到了云府。</br> 恰逢唐悅容回來,見此一幕也驚了一下,問道:“你,從哪拐了個新娘子回來?”</br> 如意眨了眨眼,說道:“你可別亂說,我這是救人去了。”</br> 說著她將董赤玉放下,扶了起來。</br> “你說是不是?”</br> 如意看向董赤玉。</br> 可如意卻是忽的一愣,她見董赤玉臉頰緋紅,低著腦袋,好似不敢看她一般。</br> “你臉紅什么?”</br> 如意道了一句,忽然有些后怕。</br> 董赤玉撇過頭去,沒有講話。</br> 如意張了張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唐悅容眨了眨眼,對此卻有些好奇,“誒,你們……”</br> 如意知道唐悅容一定會語出驚人。</br> 她連忙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別瞎想啊,這我徒弟,人只是熱的,唉,先不講了,我先將她給安頓下來,小妹你別讓人知道她在這。”</br> 唐悅容點了點頭,隨即便見如意扶著其離去。</br> 她的目光望著那離去的身影,不禁搖頭,卻又呢喃道:“王姐姐真是風流……”m.</br> 她說完這話卻又愣了一下,回味一二,總覺得怪怪的。</br> 不對!</br> 本就怪!</br> 話說那姑娘是誰家的來著?</br> 上京城里誰家要結親?</br> 唐悅容好心的心思一被打開就停不下來了,竟為此連夜讓人去查。</br> 走到人少的地方,如意這才拍了她一下,說道:“我說,你方才臉紅什么啊,讓人誤會了啊,誤會了啊!”</br> 董赤玉張了張口,輕咳了一聲,說道:“我有些不舒服,不,不好意思。”</br> “我真是服了。”</br> 如意扶額,她輕嘆了一聲,說道:“你這些日就先在唐府里住下,其他的事回頭再說。”</br> 董赤玉點了點頭,隨即就被如意推進了屋里。</br> 誰料貍花忽的出現了,正好瞧見了這一幕。</br> “啊!”</br> “新娘子!”</br> 貍花興沖沖的跑了過來。</br> 可如意卻已經將門給關上了。</br> “?”</br> 貍花抬眼看著如意,問道:“如意把新娘子藏起來干嘛?”</br> 如意道:“你看花眼了,沒有新娘子。”</br> “怎么會!”貍花說道:“貍花眼神可好了,剛才明明看見那么大個新娘子!”</br> “沒有新娘子。”</br> “就有就有。”</br> “哎呀,如意別打,別打。”</br> 貍花落荒而逃,如意在其身后窮追不舍。</br> “我不問了,不問了,如意別追了!貍花沒看見新娘子,沒看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