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花本來也就是對那新娘子一時好奇罷了。</br> 但當如意這樣說了過后，它就越發好奇了，有句話說的好，好奇心會害死貓，但對于貍花而言，不好奇它自己都想死。</br> 如意追著它在唐府兜了個圈子才消停。</br> 再三跟它說不要多問，貍花連連點頭，不敢造次。</br> 但當如意睡了過后，它還是悄悄動身朝著董赤玉的房間去了。</br> 氣血還未恢復的董赤玉察覺到屋里進了東西，她便連忙起身，往這屋中望去，在那黑暗之中卻是瞧見了一雙眸子正在房梁上，放著些許綠光。</br> 也好在是她見多識廣，并未被驚道，僅憑一雙眸子便知曉了是什么東西。</br> “貍，花？”</br> 董赤玉喚了一聲。</br> 房梁上的貍花愣了愣，說道：“這么黑你是怎么認出貍花來的。”</br> 董赤玉頓了一下，說道：“眸子。”</br> 貍花眨了眨眼，思索了起來。</br> 思了半天卻也沒思出個所以然來。</br> 它從房梁上躍下，而董赤玉也摸索著點上了燈。</br> 董赤玉那一身紅衣已經褪去，如今只穿著那么一身貼身的褻衣，僅憑著那一盞燈將她的身形照亮。</br> “不點燈貍花也瞧的見的。”</br> “可是……”“我看不見啊。”</br> “是嗎？”</br> 董赤玉頓了頓，是了，如意總是說貓兒不聰明，這般看來是真的不太聰明。</br> 貍花來到桌上，伸出爪子在那燭火上面烤了烤，大抵是覺得貓爪子有些冷到了，暖和暖和。</br> 隨后貍花就語出驚人。</br> “你要嫁給如意了嗎？”</br> 董赤玉愣了一下，連忙反駁道：“沒，沒有。”</br> 貍花眨眼道：“那為什么你穿著新娘子的衣服，還被如意抱進了屋里。”</br> “不對啊。”</br> “不是要先拜堂，還得吃席，再進洞府嗎，為什么如意晚上沒跟你一塊睡？好奇怪。”</br> 董赤玉原本沒想什么，但經過貍花這樣一說，她腦海之中莫名就浮現出了拜堂的一幕，還有那洞房花燭，她頓時臉就紅了起來。</br> 這個從來不解男女之情，不懂大婚之喜的榆木疙瘩每每想起這些，情緒總是會有些不對勁。</br> “這是不對的。”董赤玉道了一句。</br> “不對？”貍花眨眼問道：“什么不對？”</br> “至來都只有女人嫁男人。”</br> “女的不能嫁女的嗎？”</br> “對，不能。”</br> “嗷！”</br> 貍花昂起頭嗷了一聲，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可一回頭卻又問道：“為什么呢？”</br> “因為……”</br> 董赤玉話語一頓，忽然間發現她好像也說不上來，她哪里懂這些，思索片刻后，好似從自己知道的東西里面找到了什么，故而解釋了一句。</br> “武功之中一行一動都講究陰陽平衡，如此才是正道，想來放在成婚之上，男女之間，也就像是陰陽一般，男屬陽，女屬陰，二人成婚，這樣才能陰陽平衡。”</br> “如果不呢？”</br> 董赤玉想了想，好像是試著答了一句：“走火入魔？”</br> 貍花聽后低著頭思索了起來。</br> 董赤玉看著它認真思考，以為它能明白。</br> 可當那貓兒抬頭，卻道了一句：“聽不懂。”</br> “……”</br> 的確被它的單純給打敗了。</br> 董赤玉也沒有再跟它深究下去，而是問道：“你來我這做什么？”</br> “看新娘子。”</br> 貍花望著她。</br> 董赤玉搖了搖頭，“我不是新娘子。”</br> 貍花低下了頭來，好似有些不高興了。</br> 董赤玉見它半晌不說話，貓兒好似有些沮喪，便問道：“怎么了？”</br> “你不嫁給如意了？”</br> “怎么說不明白呢。”</br> 董赤玉輕嘆了一聲，好似有些無奈。</br> “那，那……”貍花問道：“不辦酒席了？”</br> “沒有酒席。”</br> “不拜堂了？”</br> “也沒有拜堂。”</br> “不……”</br> “也沒有洞房。”</br> 貍花抬眼，滿臉好奇道：“貍花都還沒說完，你是怎么知道貍花要問什么的？”</br> 董赤玉平靜的道了一句：“不難猜。”</br> “你好聰明。”</br> “……”</br> 董赤玉沒有回話。</br> 卻又聽貍花呢喃道：“真可惜，唉，貍花就知道，像如意那樣的，估計是沒人要的，男的不要，女的也不要，好可憐，唉……”</br> 董赤玉甚至都不太明白它在嘀咕什么。</br> 這貓兒的心思怎么那樣奇怪。</br> 本來會說話就奇怪了，卻總是關注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更讓人覺得奇怪了。</br> “新娘子，貍花走了。”</br> 貍花拍拍屁股就要走了。</br> “我不是。”</br> 董赤玉說完一抬手，卻見那貓兒已經不在屋里了，也不知道它聽沒聽見。</br> 她輕嘆了一聲，吹滅了那燭火回到了床上。</br> 躺下后她卻又左右都睡不著覺。</br> 她在想貍花的話。</br> 像槍仙這樣的女子怎么會沒人要？她覺得奇怪，但好像如意那位叔叔也是這樣說的。</br> 為什么呢？</br> 董赤玉覺得如意挺好的，武藝高強，性格也好，也有趣，怎么會沒人要呢。</br> 她在想，若是自己是個男子，那定然會喜歡上她的。</br> 可惜自己是個女子。</br> 她想著想著，就有些睡不著覺了。</br>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就是睡不著。</br> ……</br> 如意早間起來練槍。</br> 說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練槍了。</br> 大抵是因為青樓沒法去了，所以才這樣勤奮了起來。</br> 她本就簡單，沒什么多余的事情要做。</br> 若讓她自己來說，那大抵就是一句，閑出鳥來了。</br> 這樣的話許是有些不太文雅，可到她嘴里好像就挺平常的。</br> 陳長生坐在亭子里瞧著她練槍。</br> 他不禁感嘆，蘭先生的槍法的確不凡，不管是從步伐還是動作上都是那樣的精妙。</br> 董赤玉聽到聲音也走了過來，但卻任舊穿著昨夜的紅衣，不過她那頭上的鳳冠與金釵全都下了，披散著頭發，眸子平靜，顯得有些清冷。</br> 如意回頭望去，瞧見那一身紅衣服，眨眼問道：“你怎么還穿著這身？”</br> 董赤玉頓了一下，說道：“沒別的衣裳。”</br> 如意眨眼道：“不可能啊，唐府下人沒準備？唐妹妹沒吩咐？”</br> 董赤玉搖了搖頭。</br> 如意舒了口氣，擦了把汗，將槍放下。</br> “你跟我來吧，我屋里有幾件，我與你身形差不多，你先穿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