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的融洽,桌上都是小聲。</br> 唯獨董赤玉有些無措,大抵是因為有些陌生。</br> 她本就是不善于陌生人接觸。</br> 但好在有如意在一旁,也就習慣了。</br> 說著,如意又跟童大夫提起了董赤玉筋脈的事情。</br> “不妨讓童某看看?”</br> 如意蹭了一下董赤玉,不客氣道:“伸手。”</br> 董赤玉回過神來,隨即伸出。</br> 童知喚和煦一笑,說道:“不必緊張。”</br> 說著他便將雙指搭在了董赤玉的脈絡上。</br> 片刻后收回手來,說道:“這位姑娘身上筋脈的確是有阻塞,不過也不算太嚴重,而且看這情況,好像是已經持續許久了,想來不是后天的原因,應當是先天不足。”</br> 董赤玉想了想,問道:“可以治嗎?”</br> 童知喚笑了笑,說道:“這倒是不難,早年我也有這般狀況,后來游走在天下之間,得一位高人指點,以一篇氣血法不斷沖刷筋脈,大概一年時間,再運氣血,便不再有阻塞之意了。”</br> “且等我一二,我去取來。”</br> 不多時,童知喚就將那本《先天筋脈阻塞篇》取了出來,遞交到了董赤玉的手中。</br> 這里面的記述倒是不少,這不僅僅是一本氣血之法,更似一本醫書一般,其中著重解釋了各個經絡穴位還有此法為何可行的原因,每個地方都是有理有據。</br> 董赤玉翻了一翻,連忙拱手道:“謝過董大夫。”</br> 童知喚和煦一笑,說道:“不客氣。”</br> ……</br> 后來的日子,兩家人時常走動。</br> 是不是聊聊天,而童念一到了年紀,也可以獨自出門了,她時常去找大貓玩,一人一貓就在秋月坊里野著,沒幾日大家伙就都知道了童大夫家的小娘子童念一身邊多了只貓兒。</br> 有人會玩笑的給童念一取個外號,叫貍貓大王,童念一懶得跟他們爭執,她就是喜歡大貓。</br> “大貓大貓,她們這是嫉妒我。”童念一摸著大貓的腦袋,這般說道。</br> 貍花眨了眨眼,說道:“為什么嫉妒?”</br> “因為她們沒有大貓陪著玩。”</br> “嗷嗷。”</br> 貍花眨了眨眼,說道:“你比如意聰明多了。”</br> “如意姑姑?”</br> “是啊。”</br> “如意姑姑不聰明嗎?”</br> “是啊,笨死了,反正沒你聰明。”</br> “嗷嗷,那我回頭問問如意姑姑是不是真的笨。”</br> “……”</br> 貍花看著童念一一臉認真的小臉,它頓了頓,問道:“噓,不可以告訴別人,這是咱們兩個秘密。”</br> “秘密?”童念一眨了眨眼,天真無邪的她信了貓兒的鬼話。</br> 貍花問道:“你有什么秘密嗎?”</br> “秘密啊……”</br> 童念一想了想,說道:“我能看見城隍爺爺,這算嗎?”</br> 貍花看向了她的眸子,它倒是沒覺得意外,畢竟這丫頭爹娘都不是凡人。</br> “還有呢?”</br> “還有……”</br> 童念一思索了起來,唔了一聲,說道:“我腦袋里有棵樹算嗎?對了,還有個老爺爺時常會過來砍樹,他可兇了,每次來都把那棵樹砍的七零八落的,而且我也會疼,疼的厲害,有次甚至都直接疼暈過去了,我爹我娘著急壞了。”</br> “啊?”</br> 貍花眨了眨眼,問道:“樹?長在腦袋里?”</br> 童念一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即對大貓說道:“不過大貓可不能跟別人講喔,這是念一的秘密。”</br> “我能看看嗎?”</br> “啊……”</br> 童念一道:“怎么看?念一又不能把腦袋打開?”</br> “你握著的爪子。”</br> “這樣嗎?”</br> “嗯。”</br> “誒……”</br> 說著,童念一就感覺自己腦袋里多出了什么東西來。</br> 貍花的神念已經到了其識海之中。</br> 目光望去,的確看到了一棵不算太大的桃樹苗,這棵樹像是種在這里的,但卻又好似是這兒的主人,而且在那樹下還有一道盤坐的身影,那正是童念一的神念。</br> 童念一的神念正在汲取著那桃樹的養分,不讓其長大,但也因此,這道神念大半都處于沉眠的狀態。</br> 貍花離開了童念一的識海,說道:“我沒看見哪里又老爺爺啊。”</br> “他現在不在。”</br> 童念一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說道:“也就偶爾來一次,大概二三年這樣子。”</br> “是兩三年,不是二三年。”</br> “不一樣嗎?”</br> “意思差不多,但就是不一樣。”</br> “不懂。”</br> 貍花瞧著她眨眼的樣子,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它不禁低下頭,想起了以前的時候,好像早年自己也這樣來著……</br> 的確沒好意思說。</br> 索性便撇過了話題,貍花問道:“那老爺爺長什么樣?”</br> “白胡子,白頭發,穿著一身青色的衣衫,每次樹要結果子的時候他就來了,扛著斧子就砍,把葉子樹枝全剃了才肯停,可兇可兇了……”</br> “白胡子,白頭發……”</br> “青色的衣衫?”</br> 貍花嘀咕了一句,好似想起了什么。</br> 童念一想了想道:“像書堂里的教書先生一樣,就是太兇了。”</br> 貍花怔了一下,忽的反應了過來。</br> “這不是陳好人嗎?”</br> 貍花記憶了好像就這么一個符合的人,陳好人變老的樣子跟童念一描述的一般無二啊。</br> “陳好人是誰?”</br> “是個忘事精。”</br> “啊……那他豈不是很笨咯?”</br> “也不……”貍花想了想,卻又改口道:“我也覺得他不聰明。”</br> “大貓最聰明。”</br> “嘿嘿……”</br> 貍花傻笑了一聲,它也這樣覺得。</br> 但就沖它這被夸了一聲就傻笑的樣子,實在是瞧不出有什么聰明的樣子。</br> 不得不說,童念一倒是好的,她跟著貓兒和的來的很,大抵是兩個人都一樣的不太聰明,所以總能說上話,總是莫名其妙的,卻又恰到好處。</br> 是恰到好處的不聰明。</br> “走走走,咱們去買蜜餞吃去,大貓喜歡吃蜜餞嗎?”</br> “喜歡。”</br> “啊,我看別的貓都不吃蜜餞。”</br> “貍花要吃,貍花什么都吃。”</br> “那咱們去買去,我多買點,回頭大貓幫我悄悄藏著,我娘不讓我買太多,說我會吃壞牙齒,我之前被沒收了好多,最后都被我娘偷偷給吃了,娘親壞壞的,自己都偷吃,大貓會壞牙齒嗎?”</br> “貍花不會,貍花牙好。”</br> “啊,真好啊,好羨慕,我都掉了三顆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