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有大興之象。</br> 誰也不曾料到,這位后來之人會有如此聲勢,猛然之間崛起,轉眼不過幾年,便成了龐然大物。</br>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br> 就算是晉王手底下這般多能人異士,都未曾算到會有這樣的變故。</br> 當初借助邊關之事,引雁軍入局本是妙筆,未曾想到最終給那裕王做了嫁衣,這一來,雖的確重創了雁王,但因裕王起勢,卻成了敗筆。</br> 如今晉王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朝廷了,還有這個深得民心的裕王,追從之人前仆后繼,再加上那光復大景的名號,這樣的號召里,是絕對的。</br> 更重要的是,這裕王,好似不缺錢財。</br> 打仗打的不僅僅是謀略,財錢也是尤為重要的一點。</br> 要不然糧草軍餉從哪里來,死去的將士無需犒慰了?立下軍工的將士不上賞了?兵器,盔甲,又從哪里來。</br> 這些,全都需要錢財來支持。</br> 晉王如今對此也尤為苦惱,錢財不太夠用了……</br> 相比起雁王那般厚積薄發的政策而言,晉王這些年打的仗可有不少,銀錢消耗是巨大的,當年累積下來的銀兩已經不多了,又跟朝廷耗了如此之久,朝廷如今緊咬著他不放,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就這樣僵持著,實在令人惱火。</br> 按照原本的打算,晉王本是想著雁軍被引入局中后打他個措手不及,事實上的確也做到了,而且還重傷了雁軍,但后續的打算卻是南下暫且休整,只留少部分兵力稍微牽制一下朝廷,隨后撤退。</br> 誰料朝廷像是瘋狗一樣咬了上來,死活不放一點機會,晉王本覺得這倒是無所謂,那朝堂的兵馬總有堅持不住的時候,只需稍一懈怠,他的大軍便可南移,滅了雁軍殘余的人馬后,天下七成便已在腹中,朝廷也沒辦法跟他斗了。</br> 可最終裕王橫刀斬出,斷了后路,如今的局面,已是進退兩難。</br> “一步錯,步步錯……”</br> 晉王長嘆了一聲,就是將這局勢看的太過于清楚,所以才這般無奈。</br> “大王,如今的情況兩面受敵,裕王來勢洶洶,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那雁地開刀,再調轉矛頭,殺向我等,如今我等當立即往前推進,若能在短時間內再占下這兩座城池,如此一來不僅能夠暫解財庫之急,并且從這里,再到南邊,南北防線連通,我等也能從中周旋,不至于到時候落入下風。”</br> 晉王帳下的謀士本事不凡,再未有裕王之前,晉王便是這天下之間最有可能的那一位,世間又能有才之輩都來投奔,總有不凡之人。</br> “此策確為上策,不過如今財庫已經吃緊,若短時間內強攻,恐怕是扛不住這消耗,到時候怕是會出大岔子。”</br>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br> “如今臂膀有傷,發了有可能打不到獵物,甚至還會落下病癥!”</br> “我等怎可坐以待斃?”</br> 晉王看著堂下吵作一團,他的眉頭微皺,輕敲了一下桌面。</br> “夠了!”</br> 話音落下,堂下也安靜了下來。</br> 眾謀士拱手低頭,不再造次。</br> “如今財庫不足,應當考慮財庫之事,而不是像你們這樣在這爭吵打還是不打,若攻此二城,最少需要多少銀兩,可有算過?”</br> “啟稟大王,老臣粗略算了一下,若一月破城,所費軍耗大概在二十萬兩白銀,每延緩一月,便要多費十五萬兩白銀,這是以至少為算,實際之上恐怕還要更多。”</br> “一個月怕是不太可能,兩城雖相隔不遠,但行軍調度就需一月。”</br> “恐怕至少要備五十萬兩!”</br> “那需要這么多!”</br> 說著堂下又吵了起來。</br> “五十萬兩……”</br> 晉王摸起了下巴,他知道這群人算的得不錯,真打起來五十萬兩的確是個本錢,但若是有稍許變故,那就不止了。</br> 關鍵是到底從哪里找這些錢。</br> 卻在此時,有人站了出來,說道:“大王,那幾大世家或許能出些銀兩來,另外咱們晉地有幾個唐氏商行的掌柜,也愿意支援我等,大概算下來,籌措個三十萬兩,想來是沒有太大的問題。”</br> “那差的二十萬兩,從哪里來?”</br> “要我說,既然要了,那咱們不妨多要一些,或許那幾個世家也愿意賭一把呢?”</br> “恐怕未必,世家總是四處壓寶,如今裕王興起,他們的注意力恐怕都在裕王身上,崔兄覺得呢?”</br> 被點了名字的崔浩心中一頓,隨即道:“我崔家即助大王便會盡心盡力,絕不會做這般兩頭壓注。”</br> “誰知道呢。”</br> “你……”</br> “好了!”</br> 晉王敲了一下桌,這才免得這堂中爭吵。</br> 崔浩低下頭來,說道:“回大王,我崔家此番愿出十萬兩以助大王攻城,馬踏天下!”</br> “哦?”</br> 晉王聽后點了點頭,說道:“若是如此,的確是解了本王燃眉之急,事后,本王也絕不會虧待你們崔家。”</br> 崔浩跪地叩拜,說道:“謝主隆恩。”</br> 晉王看向另外幾人,問道:“另外幾位,可有表示?”</br> 目光直指這帳中另外幾個世家的話事人。</br> 方才聽到那些人說起的時候,他們便知道自己沒辦法逃過這一劫。</br> 只是他們也感嘆于崔家的果斷。</br> 十萬兩……</br> 這銀子世家當然是有的,只是這現成的十萬里,卻是難找,一般而言,這樣的現銀實在不多,東拼西湊下來,一家也只是五六萬兩這樣,卻不似崔家這樣大氣,一下子就能拿出十萬兩出來。</br> 各家自然要表示一下,但都不如崔家多。</br> 另外四個世家加起來攏共也才十八萬兩,還差不少。</br> “再去問問唐氏商行的人,那幾個不是早便有心投誠嗎?”</br> 晉王只一句話:“盡快!”</br> 他需要盡快開拔,每耽擱一天,他便覺得心頭不安寧。</br> 那裕王不是個省油的燈,比魏王要有自知之明,比雁王還要懂得隱忍,忍小得大,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實在讓人擔憂。</br> 而裕王者便,卻是無心這北上之事,一心都在于南下,先將雁軍吃凈,再作打算。</br> 天下又活動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