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也被如意忽然暴起的模樣給鎮住了。</br> 但也是那么一瞬間便回過了神來。</br> 什么叫做哭笑不得,他也算是見識了。</br> “賣賣賣,我賣,成嗎。”燕南天卻又話音一轉,說道:“不過姑娘好歹也得給我找個地方住是不是。”</br> 他正說著,如意就在院子里撿起了一根棍子,指向了他。</br> 燕南天道:“不必找了,不必了……”</br> 如意抱著手瞧著他,略顯欣慰的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孺子可教。”</br> “這詞卻不是這樣用的吧。”</br> “你管我怎么用。”</br> 燕南天無奈點頭,心中卻是服了,這誰又能爭的過她呢。</br> 隨即他便道:“那你便拿銀子吧。”</br> 說起這個。</br> 如意就是一頓,輕咳了一聲道:“你要多少?”</br> “當初我買這院子的時候,攏共花費了五十三兩銀子,憑證也好在。”</br> “五十三兩?!”</br> 如意驚呼了一聲,問道:“你是什么冤大頭,五十三兩買這么個院子?!”</br> 燕南天道:“誒,此言差矣,你是不知,這青山城風水極好,當年禹王落于此地,后又有義軍統領于此,再后來,魏王由此起勢,雁軍也曾坐鎮此地,如今更是連裕王都看好這里,五十三兩,都算是落得個便宜了。”</br> 如意嘴唇微張,卻道:“你這么說,倒也有幾分道理……”</br> 燕南天點了點頭,隨即伸手。</br> 如意知曉他這是要錢的意思,便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嘛……”</br> 說著如意就從腰間的錢袋子里取出了一兩銀子遞給了他,說道:“先給你一兩,剩下的先欠著,等我回來了我再給你。”</br> “誒,這可不興欠著。”</br> “我暫時也沒銀子了……”</br> “那不成,一手錢一手貨,自古以來都是這樣,豈有欠著的道理。”</br> “等我走一趟回來,幾千百把兩銀子信手捏來,不差你這么幾十兩。”</br> “說大話誰不信呢。”</br> “唉,反正我是不管,我肯定還你,就這樣,你先搬出去,等我回來了,就還你銀子,就這樣,昂,我先走一步!”</br> 如意匆匆的逃離了院子。</br> 燕南天在后邊喊了喊,卻怎么也攔不住她。</br> 如意匆匆的跑去找了劉掌柜,讓他盯著那船風巷子里的人,若是他不走的話,就將人給轟走。</br> 劉掌柜聽后滿口答應道:“放心吧,定不會讓他賴著。”</br> “誒,好嘞,你也先別給他錢,這銀子回頭我自己來給,昂,你將人給留著就是了,實在不行就麻煩掌柜的幫他找個地方先住著,我著急,沒空跟他解釋太多。”</br> “行。”</br> “嗯,那就這樣,我先走了!”</br> 如意交代完了過后,就匆匆的出了城。</br> 找到了先前藏在廟子后面的馬兒,并將長槍一并帶著就要啟程。</br> 不料才出了川道,就見那亭子里有一個人正望著她。</br> 不是那病秧子是誰?!</br> “姑娘這是打算逃賬嗎?”</br> 燕南天道了一句。</br> 如意汗顏扶額,道了一句:“你莫不是專門在這攔著我?”</br> 燕南天點了點頭,說道:“那可是景某一身家當,你若是一走了之,我找誰要賬去。”</br> “我說了,我一定還你,等我從上京回來,身上有的是銀子。”</br> “那不行,這銀子不在手里,在下寢食難安。”</br> “那你要怎樣?”</br> “我跟你去上京。”</br> “蛤?”</br> 如意打量了他一眼,說道:“你這病秧子,怕是會死在半路上。”</br> 燕南天笑了笑,說道:“姑娘何至于以貌取人,在下雖瞧著病弱,但自小就接觸內練,不弱分毫。”</br> 如意擺了擺手,說道:“我可不愿帶著你,這樣,我寫封書信于你,你去城里找唐氏商行的劉掌柜,他會給你拿銀子。”</br> “我這一轉頭,說不定你便跑了。”</br> “你愛信不信!”</br> 如意沒心于他多講了,韁繩一揮。</br> “駕!!”</br> 馬兒疾馳而去。</br> 燕南天笑了笑,隨即出亭跨上一旁的馬兒。</br> “駕!”</br> 他追了過去,其速度一點都不慢于如意,更別說他坐下更是一匹良駒,卻不是如意那在馬市里隨便挑的一匹能比的了的。</br> 不多時,他便追上了如意。</br> 如意正駕馬往前,卻聽身后的聲音越來越近。</br> “姑娘,姑娘!!”</br> 她怔了一下,回頭看去。</br> 如意頓時瞪大了眸子,她見那病秧子好似忽的變得氣勢洶洶一般,緊緊的追在她的身后。</br> “真是撞了邪了……”</br> 如意道了一句,連忙揮動馬繩催促身下的馬兒。</br> 可待她如何揮那麻繩,卻依舊沒能甩開那人。</br> 一路跑出了十余里地。</br> 如意往后一看。</br> “怎么還在!”</br> 她也就此泄了氣。</br> “吁……”</br> 如意停了下來。</br> 燕南天見狀也猛的扯動馬繩。</br> 身下的馬兒抬起前提,馬頭仰起,最終踏下,穩穩的落在了如意身旁。</br> 如意頓了頓,見此也才反應了過來,自己真是低估了這病秧子。</br> 如意道:“你這病秧子,是真有病!”</br> 燕南天卻是笑道:“姑娘何出此言?”</br> 如意白了他一眼,說道:“不就是五十兩嗎,至于嗎?你缺這點錢?你身下這匹馬都不知要多少銀子!”</br> 燕南天糾正道:“姑娘錯了,是五十二兩一錢,方才路上在下稱了一下姑娘給的一兩銀子,差了一錢。”</br> 如意聽著這話,很是無語。</br> 他居然還稱了?!</br> 如意抿了抿唇,直道是見識了。</br> 她輕嘆了一聲,說道:“我真沒銀子給你!”</br> “你不是說,到了上京城就有銀子了嗎?”</br> “那你就這么跟來了?”</br> “是啊,不行嗎?實不相瞞,在下愛財心切,早一點拿到銀子,早點安心。”</br> “你怕不是個守財奴。”</br> 燕南天卻是笑道:“我覺得也是。”</br> 如意皺著眉頭望著他,說道:“隨你吧,你院跟著便跟著吧,我可不管你。”</br> “成啊!”</br> 燕南天見其催著馬兒往前去了。</br>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幕笑意,想著,他又回望了一眼身后來時的路。</br> 想來短時間內不會出什么事。</br> 有曜夜暫時代替他為裕王,走一趟上京應該也沒什么問題。</br> “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