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赤玉說不出來話,她點眼里總是有著淚水,總是需要一個肩膀,它越來越大,反而越來越愛哭。</br> 如意便安慰著她,輕拍著她的背,說道:“伯母在天之靈,如今也得以安息,別哭木頭,姐姐我這不是在的嘛。”</br> 董赤玉小聲抽泣著,搖著頭。</br> 堂上的官兵與上官看著這一幕,反倒是有些無措。</br> 如意見此便看向了大理寺卿,說道:“結案吧。”</br> 大理寺卿愣了愣,連忙點頭道:“啊,好,結案,結案。”</br> ……</br> 在那皇宮之中。</br> 燕南天正在思索著官銜與爵位的事情,近來他尤為苦惱,左右還是覺得有幾個人不好安排,為此頭疼不矣。</br> 他揉了揉眉心,抬起頭來,隨即問道:“大理寺那邊怎么樣了?”</br> 身旁的人走了過來,開口道:“陛下,王姑娘召了大理寺刑部跟都察院,一同審問了董家大房二房,董三娘子的死因,與董大娘子跟二娘子都有關系,二娘子被判以斬首,大娘子被判以絞刑。”</br> “怎么連三司會審都整出來了?不是讓你派人盯著嗎。”</br> “陛下,奴才無能,攔不住王姑娘,還請陛下恕罪。”</br> “唉……”</br> 燕南天擺了擺手,尤為無奈。</br> 本來開國的事情就夠累了,結果如意又胡鬧一通,這一件案子,卻弄出來了三司會審。</br> “罷了罷了……”</br> 燕南天搖了搖頭,索性也不想了,反正是自己叫人來的,那腰牌也是自己給的,如今都這樣了,也只能認了。</br> 他只是在想明天坊間不知道多少人會談論此事,下面的人估計也會因為此事說小題大做,總歸不會讓他舒心。</br> 還是處理眼下的事吧。</br> 可還不等他清凈多久。</br> 奴才又來報了,“陛下,王姑娘來了,說是來還腰牌。”</br> 燕南天略顯無奈道:“她都這么大把年紀了,怎么還是風風火火的。”</br> “讓她進來吧。”</br> 如意被人請了進來。</br> 走進了這御書房里后左顧右盼,說道:“你這地方不賴嘛,坐上面挺威風。”</br> “哪有你威風啊,三司會審。”</br> “喲,你不樂意呢。”</br> 燕南天看向了一旁的奴才,奴才心領神會,隨即屏退了下人,他也一并退下了。</br> 燕南天揉了揉眉心,說道:“我再三叮囑,不要亂用濫用,你這一出門就弄出個三司會審,我都還沒登基呢,又出這樣的事。”</br> 如意聽著他的嘮叨,說道:“知道了,噥,我不是給你送腰牌回來了嗎。”</br> 說著她把腰牌遞了過去。</br> 燕南天頓了一下,說道:“不是說了給你嗎。”</br> “我以后就用不著了,我的本事比你這腰牌管用。”</br> 燕南天聽著這大逆不道的話,他面露無奈,說道:“你這樣顯得我這皇帝很沒用。”</br> 如意說道:“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你自己要擺個臭架子。”</br> “我擺臭架子?”</br> “不然?”</br> “好好好……”</br> 燕南天有些生氣了,他站起身來,說道:“你是救過我的命,可是君是君,臣是臣,說到底你也不該這樣不敬,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br> “誰是臣?”</br> 如意的目光看著他,說道:“誰是臣了?我吃你家飯了?你給我發俸祿了?當年上京路上,你連一個銅板都沒有,還是我一路管你吃,管你住,到了還給了你五十幾兩銀子,還救了你的命,你現在說我是臣?”</br> “身為百姓,也應尊敬天子。”</br> “這幾十年天子多了去了,你是哪個天子?”</br> 燕南天憤而拍桌。</br> 如意昂首看著他,上前一步,說道:“怎么?拍桌子?你有氣勢的很啊?燕南天,你厲害了啊,我救你命起碼救了三次,你現在跟我大呼小叫?”</br> 燕南天聽著這話,心中越發覺得窩火。</br> 這幾天本來就被數不清的事煩心,如意又是這樣不敬他,還惹出了麻煩來,這讓燕南天更是心累。</br> 他坐了下來,舒了口氣,說道:“你說的對,是我欠你的……”</br> 如意看著他,說道:“不用。”</br>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就當我救你那三條命了,咱們兩清。”</br> 如意說完,便將那腰牌拍在了桌上,就此轉身往外走去,她一刻都不想留。</br> 真正讓如意這樣絕然的,并非是那所謂的救命之恩,而是這世人的變化,早年的燕南天,哪里是這樣的一個人,那時候風趣健談,你我同等,如今他高高在上,早已經不是曾經了。</br> 君臣有別,這話最終也從他嘴里說了出來。</br> 燕南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如意的背影。</br> 卻又開口喊住她道:“慢著。”</br> 如意回過頭來,說道:“陛下,草民家中有事,不多留了。”</br> 燕南天道:“明日登基大典,記得來受封。”</br> “不必了。”</br> 如意撇過頭去,說道:“我王如意,認朋友,認師父,認親人,也認天地,但唯獨眼里面沒有皇帝,骨子里傲氣,也做不得臣子。”</br> 她徑直離開了這兒,走出這座皇宮。</br> 如意忽然間發現,這是多么諷刺的事,當年無話不談互相打趣的朋友,如今卻是坐立高堂,高聲喊著敬重君王,權利讓人變得不似從前了。</br> 燕南天坐了下來,他長嘆了一聲,看著那打開了一條縫的門,正午的光亮從那外面洛進了屋里。</br> 乏累好似要將他壓垮了一般,就好像那虛掩著的門,不推一把永遠都關不上。</br> 那桌上泛著金光的腰牌始終都像一根針一般扎在他的心里。</br> 燕南天心中氣憤,更多的則是無奈。</br> 他有他的難處,身為帝王,他不能允許任何人以救命之恩來跨過那君臣之間的阻礙,身為帝王他本就遵循著規矩做事。</br> 帝王帝王,說到底是孤家寡人。</br> 坐上這個位置,他便不再能有更多的心思,他的最后一絲任性,早以在那南下的路上被磨滅了個干凈。</br> 當初如意教訓他的話如今猶繞耳畔,他記的很清楚,一直將這句話記在心里。</br> 那御書房中光亮通透,可對于燕南天來說,卻是那樣冰冷,沒有半分暖意。</br> 或許,對于如意而言,也是這樣,沒有半分暖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