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氣運忽的起了異動。</br>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或許也不是最后一次。</br> 人間的變化,許多修士都看在眼中,但這卻是尤為平常的事了,在他們看來,這無外乎是人主更替,平常而已。</br> 但當人間氣運異動的那一刻,無數修士的目光都看了過去。</br> 十二座大陣在那夜半運轉,猶如十二顆星辰一般照亮了整座天下。</br> 王鶯鶯手握法劍,那祭壇之上,擺著的,乃是那人皇大印,傳國玉璽,這一方玉璽,將在不久后的將來,囊括這天下之間的氣運,整合為一。</br> 人皇將會從中剝離出來,他將不再是這天下的人皇,只是這玉璽的主人。</br> 伴隨著大陣的轉動。</br> 天地只見好似升起了幕布一般,遮天蔽日。</br> “轟隆!!”</br> 那天穹之上忽的響起了電閃雷鳴之聲。</br> 立于后方的燕南天望著這一幕,見那星辰天象皆被遮蔽,雷鳴之聲被阻隔在外。</br> 在一瞬之間的擔憂后,卻又稍微安心了下來。</br> “真如先生所料一般,天地異象!”</br> “吾將成矣,吾將成矣……”</br> 燕南天忽的大笑了一聲,他笑的有些狂妄,或許是為了宣泄心中這么久以來的擔憂。</br> 王鶯鶯踏步向前,口中誦年著祭詞。</br> 隨著十二座大陣轉動。</br> 一時間,這被遮蔽了天穹的人間之地,忽的散發出光亮。</br> 剎那間,恍若白日!</br> “那是什么……”</br> “天亮了?”</br> 這一天夜里,有不少人都看見了這一幕。</br> 晝夜在剎那之間顛倒的一幕,讓許多人認為自己睡昏了頭,以為是一場夢。</br> 可當掐了一把之后,才恍惚間回過了神來。</br> 人間氣運順應著早便安排好的路線聚集而來。</br> 在那青山城中。</br> 正畫著燈籠的竹生忽的抬起頭來。</br> 見那天象忽的被遮蔽,一瞬間晝夜顛倒。</br> 他怔了一下,手中的毛筆打落而下,他站起身來,慌忙來到了院子里。</br> 竹生瞪大了眼眸,再一望去,卻見天地之間的人道氣運此一刻被牽引而去,所去之地,正是王宮所在。</br> “怎么回事?!”</br> 竹生大驚,他不明白是何人膽敢行如此違逆天地之事。</br> 正在通天江中的墨淵也在這一刻發現了人間的變化。</br> 他躍出水面,見到了那天光大亮,氣運異動之象。</br> 墨淵的目光看向了相隔數千里外的上京城。</br> 他皺起了眉頭,下一刻好似明白了什么。</br> “這人皇,當真是好膽。”</br> 墨淵搖了搖頭,可膽子大又有何用呢,當人道氣運不再寄于其身時,世間妖怪神仙便不會再受因果所束縛,人皇也將岌岌可危。</br> 而且,這一次,弄的這般大的陣仗。</br> 墨淵甚至都能料想到,或許再過不久,人皇遇刺于宮廷之中的事就會傳遍天下。</br> 大抵是覺得無趣,墨淵只是看了一會便又回了龍宮喝酒去了。</br> 外傳閉死關的三元道人此一刻跑出了大殿。</br> “氣運!!”</br> “人道氣運要去往何處?!”</br> 三元道人大驚失色,這千萬年不變的格局,竟在這一刻忽然生變。</br> “是誰!”</br> “是誰掩蓋了天機!是何人!”</br> “大膽!!”</br> 三元道人難掩心中的怒意。</br> 可如今,一切的一切,卻都為時已晚了。</br> 三元道人如何也想不到,燕南天打的是這個主意。</br> 身為權山掌教的他,雖不敢說道行有多么高深,但他如何想不到聚天下氣運這一法呢。</br> 可是……</br> 這哪里是一個可行的法子!</br> 氣運于身,便是因果在身,百官人皇有人道氣運加護,這世間的妖魔鬼怪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必受天譴。</br> 可往后,卻不是這樣了!</br> 他燕南天可以手握玉璽,不受妖魔侵擾,可那朝廷的官員呢,百姓呢,又當如何……</br> “糊涂啊!”</br> “陛下,你糊涂啊!”</br> 三元道人哀嚎幾聲,他知曉,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了。</br> 更是驚嘆于燕南天的手段。</br> 這樣的大陣,竟似無聲無息之間,無人察覺。</br> 一瞬間,三元道人卻是恍惚了一下。</br> 他猛然間反應了過來。</br> 那大陣……</br> 真的無人察覺嗎?</br> 想到這兒,三元道人頓時驚起一身冷汗。</br> “起!”</br> 此一刻,多年道行盡數施展。</br> 身形化作一道驚鴻,朝著那上京城趕去。</br> ……</br> 世間氣運不斷的聚集于那玉璽之中。</br> 王鶯鶯的臉色發白,有些難以承受這陣法所帶來的壓力。</br> 她吐了一口血,但很快就平息了下來。</br> “呼……”</br> 王鶯鶯的抬眼望去,心中默念著:“快了,快了……”</br> 只需再堅持一會。</br> 將來,她王鶯鶯盡管不能名留青史,但青仙觀定是能重歸道統,屆時,青仙觀也能重歸繁華之象,一切的一切,都將好起來。</br> 燕南天凝視著這一幕,他站在一旁,亦是有些緊張。</br> 在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了。</br> 看到了那化作絲線一般的氣運,從這天下之間四面八方,聚集于這玉璽之中。</br> 他興奮不矣,想要將那玉璽捧在手心之中。</br> “陛下,氣運未完全歸于玉璽之中,暫不可觸碰玉璽。”</br> 王鶯鶯提醒了一句。</br> 燕南天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道:“不著急,不著急……”</br> 王鶯鶯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br> 此刻的她只是在苦苦支撐而已,這天地大運,哪里是她一個小道修能夠撼動的,若非那陣法上分散了力道,她早便昏死過去了。</br> 黎明之際,天色逐漸顯露出了一抹微光。</br> 而那天地氣運,也在這一刻,盡數歸于了那玉璽之中。</br> “成…了……”</br> 王鶯鶯在這最后一刻,無力的倒在了祭臺之前。</br> “嗡!”</br> 玉璽之上散發出了奪目的光亮。</br> 人間氣運皆在其中,握住他,便握住了這天下。</br> 燕南天睜大了眸子,伸手就要將其捧起。</br> 下一刻,卻見一道紅光竄來。</br> 燕南天驚了一身冷汗,退后了一步。</br> 他猛的回神,目光看去,卻見一人手握長刀,正站在那玉璽之前。</br> “竟然能躲過我的刀,人間的皇帝,也不是那么無能嘛。”</br> 燕南天瞪大了眸子,怒斥道:“大膽!”</br>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剎那之間,身上魔氣滔滔而起。</br> 他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那玉璽。</br> 燕南天怔了一下,怒而喊道:“那是朕的玉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