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余有魚顯得有些凌亂,更多的是不自在。</br> 管家著急忙慌的就跑了,把她晾在了這兒,不免有些尷尬。</br> 不過好在很快就來了人。</br> 是一位老婦人,穿的很是樸素,瞧著很是溫柔。</br> 余有魚一時沒想起這人來,猛的記起才恍惚到:“董姑姑?”</br> 董赤玉笑道:“是我。”</br> 余有魚有些恍惚,她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些什么。</br> 或許在她看來,這才過去了多久……</br> 可再見面的時候,這位姑姑,卻已是生出了白發,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痕,甚至讓人有些認不出來了。</br> “快進來,管家著急的喊人,把你給忘了,你別見怪。”</br> “沒事,沒事……”</br> 余有魚進了郡主府,于她想象中的差不多,甚至還小了些,她之前去過南陽郡主府,比這起碼大了幾倍。</br> 不僅如此,這府上也很樸素,光從下人們的衣著也看的出來。</br> 但并不是她小看了,反而覺得很不一般,越是衣著華貴的人家,越是有問題,越是低調的人家,越是讓人猜不透。</br> “誰來了?”</br> 不等進那堂中,便瞧見一位白發蒼蒼的女子走了過來,蹦蹦跶跶的,好像還是個小孩子一樣。</br> 如意眼前一亮,上前摸了摸余有魚的臉蛋,說道:“喲,這不是小魚兒嗎,都長這么大了,這么高了啊,不錯哦,斬妖劍仙。”</br> 聽著聲音她就知道是那個壞女人,然而說起斬妖劍仙,余有魚頓時臉紅了起來。</br> “不,不是什么劍仙。”</br> 如意笑了笑,說道:“我當初把你交給平安的時候,可是讓他教出個劍仙的,沒想到還真成了啊。”</br> “不是,不是……”</br> 余有魚連忙否認道:“是聽雨。”</br> “那也是本事,聽雨可不是誰的話都聽。”</br> 如意笑了笑,隨即邀住了余有魚的肩膀,說道:“餓了吧,走著,姑姑帶你吃好的去。”</br> 余有魚有些恍惚,她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都不敢確定這人是不是真的老了。</br> 怎么有人老了還這樣不著調啊。</br> 壞女人不愧是壞女人啊。</br> 反觀如意,倒是大大咧咧的,讓管家去酒樓買了一堆好酒好菜。</br> 余有魚吃了個痛快,說起來,她是真的餓了,不由得多吃了幾晚飯。</br> 如意瞧著她,越發覺得喜歡。</br> 這小丫頭這么乖巧,溫溫柔柔,說話細聲細語的,著實招人稀罕。</br> 余有魚一抬眼就能對上如意的目光。</br> 總讓她感覺有些害怕,吃飯的時候都不敢抬頭了。</br> 直至如意說了一句:“吃了我家的飯可就不能走了。”</br> 這一句話險些把余有魚嚇的把嘴里的飯菜給吐出來。</br> 還是董赤玉蹭了一下如意,說道:“嚇唬人家做什么,老不著調。”</br> 接著說道:“她逗你的呢,好好吃飯,好孩子一路過來瞧著都清瘦了不少,多吃點,你如意姑姑有的是銀子,不夠再去買。”</br> 如意嘿嘿一笑,說道:“多好一姑娘啊。”</br> 董赤玉只能說:“平安大哥教出來的總是不一樣的。”</br> “木頭你話里有話啊。”</br> “我可沒有。”</br> “你還是我教的呢。”</br> “所以不是學壞了嗎。”</br> “啊,木頭你這話好傷人心啊,嗚嗚嗚……”</br> “別哭別哭,還有更傷人心的呢。”</br> 余有魚聽的愣住了,眼前的兩個人看著鬧騰的很,但卻總讓她覺得你儂我儂的。</br> 這個世界真是怪異。</br> 而且他有注意到,管家喊董姑姑是喊夫人,而喊如意,則是喊老爺。</br> 余有魚想到這兒頓時紅了臉。</br> 一個勁的低著頭吃飯。</br> 二人消停了,如意也問起了正事,說道:“說起來,你師父讓你過來是有什么事情嗎?”</br> 余有魚頓了頓,抬頭道:“如意姑姑,師父他只是說讓你去一趟南北樓。”</br> “讓我去一趟?”</br> 如意眨了眨眼,忽的心里一頓。</br> 吃飯的董赤玉也在這時候頓住了筷子。</br> 董赤玉追問到:“沒有別的事情了?”</br> 余有魚見二人臉色不太對,都看著自己。</br> 她張了張口,答道:“沒有了,師父沒吩咐別的事情。”</br> 如意與董赤玉的臉色頓時一變。</br> 如意放下了筷子,忽的有些吃不下去了。</br> 她朝著外面喊了一聲。</br> “陳管家!”</br> “牽我馬來!”</br> .</br> .</br> 天順二十四年,秋月。</br> 南北樓外的林子泛起了黃,枯葉將這條曾經滿是鮮血的道路給遮掩了起來。</br> 馬兒踏過,沙沙作響。</br> 王平安坐在一張椅子上,目光望著眼前的秋色,一時間心中惆悵萬千。</br> 他在等阿姐。</br> 不過他著不著急,他知道阿姐一定會來的。</br> 而且,很快會來。</br> 那樹林外,一陣馬蹄之聲傳來。</br> 踏碎了那落地的枯葉,窸窣作響。</br> “沙沙……”</br> 馬兒在這院中打了個轉。</br> 奔波數日,馬兒徹底沒了力氣。</br> 到了地方之時,馬兒口中傳出一聲嘶鳴,撲通一聲倒了下來。</br> 如意快步向前,她數夜未曾合眼,趕了過來。</br> 快步來到了那人的身前,喊了一聲:“平安!”</br> 平安臉上露出了笑意,白發蒼蒼的他對面前的人喚了一聲。</br> “阿姐。”</br> 如意質問道:“你什么意思,你讓你徒弟來找我,是什么意思?!”</br> 平安面帶笑意,說道:“我在等你,阿姐。”</br> “我問你什么意思!!”</br> 如意此刻心急如焚,眼眶也紅了起來,說道:“當年我們都拜了龍王的啊,這才多少年,才多少年啊……”</br> 平安坐在椅子上,平靜道:“我命不同,當年陛下行違天之舉,我在其中,自受天譴,故不長命,阿姐別哭。”</br> “你放屁!!”</br> 如意哭著道:“你命長著呢!我準你死了嗎?!”</br> 她急匆匆的站起身來,說道:“我帶你去找童大哥,他是陳叔叔的徒弟,他一定有辦法,我帶你去!”</br> 平安抬手,盡顯虛弱,說道:“沒用的阿姐……”</br> “你閉嘴!!”</br> 說著,如意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上前去背起了他。</br> 平安伏在她的肩上。</br> 他道:“阿姐,不用去了……”</br> 如意沒有回答他,只是往外面跑。</br> 可這里相隔春惠府不知多遠,憑她又如何跑的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