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里，僅是大夢。</br> 尚且是假，仍不是真。</br> 但說到底，夢法夢法，所謂之事，便是化假為朕，世間從何而來？由天，由自然，由道？</br> 玄而又玄，說不清，更無法道明。</br> 于這夢中，構建出一個世界，似乎并不算太難，但這同樣也耗費人的心力，因為一切的誕生，都需從自己所想而起。</br> 這般多人，這般多物，這樣大的世界，不知要花費多少心力。</br> 陳長生一句句往下念去，而他的臉色也越發蒼白，思緒變得斷斷續續，話語也越來越慢。</br> 趙玉清看出了他的窘迫，但卻沒有上前相助。</br> 這兒是夢，更不是他的夢，一些事情，他更是無法左右的，更別說在這樣的時候。</br> 若是一旦出了什么問題，思緒斷了，那么頃刻之間，這里也將土崩瓦解，這場大夢也將破碎，而陳長生也將收到反噬，后果尤為嚴重。</br> 趙玉清只是在想，那《山海經》到底為何物。</br> 他起初以為，不過百十余也就算多的了，可越往下，卻越是數不清楚，數不明白，而且眼下的世界，九州神山，昆侖神虛，好像一切都并非是虛構的。</br> 就好像，真的存在一個這個的時代。</br> 更像是他陳長生親自經歷過的一般。</br> 趙玉清不禁想起了陳長生身上的事情。</br> 莫非是他某個前世？</br> 趙玉清不禁心神大怔，眼下之景與現世許多地方都有著重合之象，山川大河，以及海域荒蕪，都有著些許相似之相。</br> “莫非是上古！”</br> 趙玉清顫了一下，若這真是上古之時，那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景象呢。</br> 神去了哪里？這些山海異獸又去了何處？一些海域，一些山巒，又是什么時候消失的呢？</br> 趙玉清百思不得其解，愣愣的望著眼下的一幕幕。</br> 陳長生仍舊在念著那《山海經》中的內容。</br> 趙玉清遠遠的守在這里，看著這里一點點的發生變化。</br> 神山拔地而起，人族逐漸興盛，妖怪生于天地之間，萬靈皆向大道……</br> 似是心有所悟，趙玉清盤坐而下，感悟而起。</br> 這終究不是一件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事情。</br> .</br> .</br> 人間蒼蒼，歲月流逝。</br> 隨著人道氣運歸于那傳國玉璽之中，人間也失去了氣運與天道的庇護。</br> 食人精進之法再度顯露于這世間。</br> 越發多的妖怪走向了食人的道路，人之大補，勝過數月甚至數年的修為，越是童男童女，便越是進補。</br> 妖患猖獗，而這人間的妖也越發厲害了起來。</br> 起初只是在于那深山野外，到如今則有猖獗之妖于城中作亂。</br> 坊鎮城池有城隍坐鎮，但卻并不能完全遏制這樣的情況，這些妖怪的狡猾程度讓陰差城隍都為之頭疼不矣。</br> 因此，這天下之間也走出了一批有志之士。</br> 他們追尋著妖禍的影子，斬妖除魔，還這天地之間一片肅靜。</br> 值得一提的是，這里面的一些人，甚至都并非是異士，僅憑著一身氣血，斬妖于鐵劍之下。</br> 其中最為有名的，便是那位南北樓的高徒魚女劍余有魚。</br> 那年她云游天下，路過通天江畔的斗青坊，不少江湖人都見到了她提劍斬妖的場面，讓人驚掉了下巴。</br> 但實際上，這一切都來自于余有魚手中的劍。</br> 聽雨劍，本就不是凡人之劍。</br> 盡管余有魚極力否認這并不是她自身的本事，但卻耐不住這江湖上的傳言，不久之后，便有人言，武者氣血充盈，可辟妖邪，劍可斬妖。</br> 余有魚心中慌亂，擔心江湖人誤入妖怪之口。</br> 可隨即江湖上的傳聞卻讓她止住了心思。</br> 因為，真的有妖怪死于了武者手中。</br> 那氣血之說，竟是真的！</br> 武者之氣血，煉至深厚，確可斬妖！</br> 事情得到了應證，江湖之中的俠客義士也因此動身，一斬惡妖，便可揚名天下，各處官府大人都得以禮相待，更有甚者出萬金挽留，如此好處，誰不愿搏上一搏呢。</br> 可真正能斬妖之人，又有幾何呢。</br> 這些年傳出來命喪妖口的江湖人不知有多少，而真正斬了妖的，卻是寥寥無幾。</br> 余有魚因此而感到惆悵，有時總覺得這些人是因她而死。</br> 然而，同樣也因為她當初之事，事情傳遍天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習武強身，這也使得凡人有了與妖相斗之力，慢慢的人，膽識之輩不再懼怕妖怪，有人揮出了刀，而不是坐以待斃。</br> 如此一想，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br> 只顧著逃，難逃一死，但若是反抗，卻有著一線之機，盡管這機會渺茫，但若是所有人都擰在一起，氣血噴涌之間，何患有妖？</br> 她也因此釋然了。</br> 她的名頭響徹了整座江湖，不僅僅是江湖，更是天下。</br> 江湖人尊其為劍仙，稱斬妖劍仙。</br> 只因她是這天下間以武斬妖的第一人。</br> 故而余有魚每到一處，總會有許多人認出她來，想與她比試一番，這不由得讓她頭疼，往后走在人多之地，多是易容，免得被人認出來。</br> “聽雨啊聽雨，我慌的很啊，我一點本事沒有，可他們現在卻稱我為劍仙啊。”</br> 背后的聽雨劍晃了晃，想出來。</br> “不可以出來，人多著呢。”</br> 余有魚這般道了一句，她倒是也不想把聽雨關在劍匣里，主要是，這群江湖上的人不僅僅是以面識人，很多時候還以劍識人。</br> 不得已才將其裝在了劍匣里。</br> “馬上就到郡主府了，馬上咱們就能見到那個壞女人了?！?lt;/br> “說起來，這都多少年了……”</br> 余有魚甚至在想，那個壞女人不知道還活著沒有。</br> 不多時，她到了郡主府。</br> 拿出了師父王平安給的拜帖。</br> 府上的管家看后大驚失色。</br> 管家急忙喊道：“老爺老爺，二老爺的徒弟來了！”</br> 迎面卻碰上了董赤玉。</br> 管家行禮道：“見過夫人，夫人，二老爺的徒弟來了……”</br> 董赤玉頗為無奈，說道：“陳管家，如意是胡咧咧的，哪里真要你叫我夫人啊，這不是亂了嗎?！?lt;/br> 管家道：“夫人，我這……”</br> “沒事。”董赤玉擺了擺手，隨即問道：“二老爺說可是平安大哥？其弟子……”</br> 董赤玉忽然間想了起來。</br> 該不會是那個小姑娘吧？</br> “人在哪里？”</br> 管家道：“在門口呢。”</br> “怎么沒請進來！”</br> 管家大驚，說道：“唉，我這豬腦袋，著急給忘了，夫人您等著，我這就去給人請進來?！?lt;/br> “我去吧?！?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